095 老……之後

西澤這一休息，休息了足足一百二十年。

畢竟當年的西澤成年時間並不長，根基還沒有穩固，挖心臟一事又是那麼傷元氣的事情，如果他心臟按回去就像血王那樣離開就生龍活虎，他就可以當血族了。

「先生，安德麗娜小姐來了。」雷蒙走進房間，看到的是坐在西澤棺材邊看書的凱。

一百二十年對血族來說沒有分毫時間意義，可是對凱來說，這時間顯得有點長。

凱的臉沒有多大的變化，但是，他的長髮間，已經夾雜了幾縷白髮。

這一百二十年，凱每天都守著西澤，血族在長眠的時候身體不會出現任何的污垢，凱固執的認為是因為沒人會每天替他們清潔，所以才會這麼說。

他每天都會替西澤清潔，觸碰到他那冰冷的身體，總是會覺得害怕，哪怕他很清楚西澤還活著。

除了這些事情外，他每天還會做的事就是跟他說說話，然後找兩本書看，把西澤看過的書都看了一遍……這樣的一百二十年，雷蒙是每天看著他過來的，默默的覺得心酸。也是第一次，他那麼希望西澤趕緊醒過來。

「告訴她，西澤還沒醒。」凱頭也不抬的說。

「……先生，安德麗娜小姐這次來，是來送邀請函。」雷蒙說，「安德麗娜小姐，已經決定和克洛弗王子結婚。」

凱翻書的動作一頓，嘴角勾了勾，「過了這麼多年，他們終於還是走到了一起。不過，也真該恭喜克洛弗，他終於心想事成。」

克洛弗和安德麗娜之間的問題著實讓人很無語，兜兜繞繞幾百年，安德麗娜從最初只把克洛弗當成是朋友到現在終於同意改變他們之間的關係……克洛弗付出的有多少不用明說。

安德麗娜將請帖送上，望著這個高貴的男人，她總有一種錯覺，眼前這個人才更加符合她血族的氣質，可是，他並沒有擁有她哥哥的初擁。

所以，他會老。

「哥哥還好嗎？」安德麗娜和凱並沒有太多的話，這一百多年裡也只見過幾次，每次圍繞的話題也只有沉睡中的西澤。

凱無奈的笑了笑，「還是那樣。」

「……嗯。」安德麗娜也沒其他話說了，「如果哥哥醒了，帶他一起來。」

「好。」凱眼神微微沉了沉，道：「恭喜你們。」

安德麗娜點點頭，然後就離開了。

待安德麗娜走後，凱臉上也僅存的些許笑意消失了。

西澤什麼時候才會醒？他真的不知道。

……

「西澤，聽到了嗎，安德麗娜要結婚了，你這個做哥哥的居然被妹妹搶先了。」凱又坐回了西澤的身邊，望著那人沉睡的臉，笑的有點苦，「哎，順便再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我發現我現在開始老了，頭髮白了，身體也有點不如以前了。要是你再睡一百二十年，也許躺進棺材裡的就會是我了……」

「所以呢，西澤你還不打算醒來嗎？」

凱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他只知道睡著的時候又夢到了西澤，如同之前的夢境一樣，西澤會出現在他的夢中，跟他聊天，陪他說話。

不同的是，這一次的後期，他有一種非常奇妙的難以言喻的感覺，就好像是……做……愛？

或者這麼說有些不對，可是那種感覺確實讓他有很奇怪的感覺，說是舒服也不為過，而這種舒服最多的是跟西澤在一起那個啥的時候。理智告訴他應該很痛苦，因為期間他感覺到很虛弱，可是又不知道虛弱來自何處，這虛弱甚至讓他感覺到了死亡的逼近。

在他以為自己會死在夢裡的時候，他聽到西澤模模糊糊的聲音在他耳邊說：「凱，活下去，為了我你也要撐下去。」

是啊，他還沒等西澤醒來，怎麼可以死？他不會死，他怎麼會死呢？活著才可以看到西澤醒來的那一天，就算他真的老了，他也會一直等著……

……

「親王……」雷蒙端著「食物」走到西澤身後，看著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虛弱的西澤，眼神再度複雜起來。

西澤沒看他就將託盤裡的兩杯血端過來喝了，他現在需要補充體力和營養，也需要清除一下嘴裡苦澀到極致的味道。

沒錯，現在西澤在做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將凱變成血族。

初擁在血族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也不能這麼說，因為血族的初擁只對人類有用，血族和血族雖然也有這個說法，但是一般沒有血族會去試驗，血族的等級很森嚴。

而初擁的過程，可以說是一個非常痛苦的過程，不管是血族還是接受血族初擁的另一人，都不好受。

比如說，西澤得將凱身上百分之六十的血液吸光，然後給他餵食自己的血液。這期間，凱會出現缺氧，心臟跳動會減緩等等一系列負面的影響，如果他堅持不過去，等待他的只能是死亡。

為什麼醒來後的西澤會做這件事？

因為凱已經進入了最後的時間，他老了，他會死。

西澤不想自己剛醒來就要接受凱會死的這個事實，而生死這種東西從來都不由人來決定。所以，他用了這個危險的方式——凱不是人類，對他是否行得通他根本不能保證。

「雷蒙，你想說什麼？」雷蒙送來食物後還沒離開，西澤便開了口。

「親王，您是否有想過，先生他願不願意成為血族？」雷蒙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這個問題西澤怎麼可能沒有想過，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忍受千百年的孤寂，否則血族也不會有長眠永眠這一說，不正是因為受不了這麼長時間的生命？

凱……他自己體驗過了那種心累的感覺，現在卻將凱也拖進了自己的世界。

他承認，自己很自私，可是，在自私和現在就失去之中，他寧願自私，哪怕凱醒來之後會怪他，會恨他。

西澤露出一個苦笑，道：「雷蒙，我將凱變成血族就跟你當初想將布拉克斯頓法神變成血族的心是一樣，只不過，布拉克斯頓法神沒給你這個機會，而我正好抓住了這個機會。」

他是趁機在凱睡著的時候咬了他，哪怕是凱，被血族咬過之後也會有催眠的感覺。正是利用催眠的效果，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至於凱醒來之後的結果……

……

一頭墨綠色的長髮，紫色的眸子，英俊的面孔……

每一寸肌膚就如同新長出來的一樣，原本溫度不高的身體，現在更是冷的有點過分。

凱張開嘴，看著在自己的意念之下長出來的獠牙，最初這兩顆牙齒出現在自己嘴裡的時候，他先磕破的是自己的嘴唇。

然後，當他情緒波動的時候，譬如說生氣的時候，他就看到自己的眼眸會變成血紅色。

他，蘭瑞斯.凱.伊利斯菲爾，已經變成了一個非常徹底的血族。

凱真的說不清楚得知自己這個新身份的時候是什麼感覺，第一個想到的不是自己能活得很久很久，而是作為一個血族，他的食物只能是血……

這讓一個喜歡美食的吃貨情何以堪？？？

當他想要將西澤找出來商量一下如果讓他賠償這個損失時，西澤親王非常可恥的躲了，躲到哪裡去了雷蒙都不知道。

雷蒙也很糾結，他們的親王大人直接不負責的跑了，讓他一個人應付凱，然後被問到食物的問題時，端上一杯血，果斷的被嫌棄了。然後端上人類的食物……毫無疑問，更加被嫌棄。

總之，西澤消失的這幾天裡，凱在努力適應血族的生活，他的反應倒是很出乎雷蒙的想像，他還以為凱會大發雷霆，以毀滅血族的氣勢掘地三尺也要將自家親王找出來。結果他就這麼冷靜的接受了，難道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

事實上，雷蒙想多了。

凱都能接受自己從蟲洞裡掉到這個世界了，他原先的世界人類生命就有那麼長，雖然永生這個還真沒有，不過，既然有長眠這東西，一切就好說。

再者，讓他一個人活那麼多年他一定覺得很孤獨，因寂寞而死。但是，現在至少有一個讓他在意的人，最起碼，現在他還沒有煩惱生命太長，怎麼說也先得討一個正式的名分來才行不是？

躲在血族某個角落的西澤莫名打了一個寒顫，算起來，這麼多天過去了，凱應該醒了吧？

他現在是不是很想把他抽死呢……

西澤默默地思考著該怎麼去見凱，或者什麼時候才是適合的時候，一個黑影籠罩在了他的頭頂，甜膩的聲音出現在他耳邊：「寶貝，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西澤森森的打了一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