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相見

　　第二天一早，在吃著早餐的時候，裔蘺看見凌波依然心神不寧的樣子，就說：「吃飯就吃飯吧，還想那麼多，連累兩個小的也跟著吃得不香。」

　　凌波知道他在說自己，瞪他一眼，看見小包子果然吃一口飯就看他一眼，說：「你們不好好吃飯，看我幹什麼？」

　　「爸爸，看見你想爺爺，我們也想爺爺。」

　　凌波指著他們面前的牛肉片，說：「爸爸沒有很想爺爺，你們快吃，吃飽了我們去找爺爺。」

　　小包子扒了兩口飯，又望著凌波。

　　裔蘺看見他們這樣，真想扶額，說：「你們快點吃飯，也許吃飯以後，就能看見你們爺爺了。」

　　「我們可以看見爺爺，是不是真的？」小包子睜大眼睛看著他，自從景逸山以後，在他們眼裡，裔蘺已經是神奇的代名詞，只要他說，再離奇的事他們也會相信。

　　小包子看著他的眼神，倒好像他才是他們碗裡最香的一塊肉，忙說：「你們不要看我，看你們的碗，等你們吃得飽飽的，我就給你們看那麼爺爺。」

　　聽了他的話，小包子才大口的扒飯。

　　小包子這一激勵起來，扒拉扒拉的很快就吃完飯，小嘴吃得鼓鼓的不停咀嚼，凌波和裔蘺看見他們這樣，又好氣又好笑。

　　飯後，裔蘺漱了口就坐在籐椅沙發上，取下手中的通訊器，向他們招手：「過來吧，問天這時候該起來了。」

　　裔蘺按下通訊按鈕，片刻，屏幕切換到一個人身上，30歲左右，墨綠色的頭髮，棕色的眼眸，非常帥氣的一張臉，和裔蘺不相上下，只不過他看起來要深沉一點，也許因為剛剛起床，彰顯出一絲慵懶，而裔蘺比他多了一份明朗陽光和灑脫不羈。

　　那人斜靠在床頭，懶洋洋的說：「裔蘺，你敢不敢在外面也要這麼早把我叫起來？」

　　裔蘺無所謂的笑笑，說：「問天早啊，就算我不叫你，也會有人來叫你的，與其讓他們叫你不起來，不如我把你叫起來，你會驚喜的。」

　　「你不給我找麻煩我就驚喜了……」

　　正說著，就聽見有人敲他的房門，裔蘺說：「來了，快出去看看吧。」

　　問天也沒再理會他，眼眸依然波瀾不驚的，按了下床頭的遙控器，問：「你們叫我什麼事？」

　　門外的人好像有些猶豫，低沉的說：「神君，外面有水簾山的紅焰猴來求見，說有很重要的事一定要親自見你。」

　　問天狐疑的看著裔蘺，說：「這就是你說的驚喜？」

　　裔蘺笑道：「他們想見你當然一點也不驚喜，還很頭疼，可他們帶了個人來見你。」

　　問天望著門外的護衛，護衛連忙點頭，說：「是御龍大陸的金耳豹……」

　　「你說什麼？」問天暴跳起來，說：「你剛才說什麼，什麼金耳豹？」

　　「是，是紅焰猴帶了個御龍大陸的金耳豹，說一定要見你……」護衛在他身邊多年，熟知他的脾性，還是禁不住有些顫抖。

　　問天一陣風似的暴走出去，頃刻，凌波看見他又返回來，有點沮喪，眼波一轉，看向裔蘺，說：「裔蘺，你怎麼知道他們會帶他過來？你旁邊的金耳豹……」

　　因為屏幕異常高清，就像看見他的真人一樣，凌波可以看見，他的睫毛在顫動，也許是太久沒有見凌珺鈺，他也感到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見他，該怎麼對他？

　　裔蘺晃了下凌波頭上金色的耳朵，凌波一個爪子劈到他腳上，才讓他跳開去，說：「小豹子，你能不能對我不那麼暴力？」然後才轉向問天，說：「你看見了，小豹子是他的兒子，這一對毫無意外，是他孫兒，他被紅焰猴抓走以後，他們心急火燎的來到洪荒找他，我們就邂逅認識了，小豹子很擔心他爸爸，麻煩你看見他的時候，好好對待他，不要讓他委屈哦，還有，轉告他我們晚上就回來。」

　　知道凌波是凌珺鈺的兒子，問天的臉色已經緩和許多，說：「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你爸爸，我先出去，混蛋紅焰猴也不知道會怎麼對他……」

　　說完就闊步往外走，緊張之情不亞於凌波。

　　裔蘺關了通訊器，說：「小豹子，你們現在放心了吧？」

　　知道凌珺鈺已經到了星辰殿，並且問天已經去看他，凌波已經放心很多，舒了口氣，說：「好受一點了，裔蘺謝謝你。」

　　「怎麼謝我？」裔蘺笑嘻嘻的問。

　　凌波知道他又開始不安分了，忙說：「只有口頭上的，不過是誠心的，反正你什麼也不缺。我們能不能早點到星辰殿，云云煙煙都想爺爺了。」

　　小包子也說：「對啊，我們很久沒有看見爺爺，好想爺爺的。」

　　裔蘺牽著他們的小手一起往外走，說：「那好，我們現在就去找你們爺爺。」

　　凌珺鈺被帶到一個房間，房間很寬敞，明淨，窗台還有一盆君子蘭，他想起很久以前，有人曾經對他說：「我喜歡君子蘭，因為它就像你一樣，絕世美麗，卻遺世獨立，自己幽幽的散發清香。」

　　既然已經選擇離開，卻把君子蘭擺放在這裡，又是為什麼？

　　如果他每天空對著君子蘭，卻看不見自己，又會是什麼感受？

　　有兩個侍衛打扮的人走進來，拿著一套乾淨的白衣和洗浴用品，站在一邊恭敬的說：「大人，神君吩咐這些用品全部都換上新的了，請大人到浴室洗浴吧。」

　　「我知道，沒事你們出去吧。」凌珺鈺淡淡的說。

　　兩個侍衛把東西放好，卻站在一邊，說：「神君吩咐了，要看著大人進去，我們才可以離開。」

　　凌珺鈺知道他們只是按問天的意思辦事，也不理會他們，自己進浴室去，這幾天跟著紅焰猴他們起早貪黑的趕路，風塵僕僕，他確實覺得疲憊，也很想睡一覺，但想起凌波和小包子現在很擔心他，就沒有睡意。

　　其實凌珺鈺和紅焰猴他們一路也不是那麼順利，在過了九芳洲和落霞坡，將到達凌霄山的時候，就遇見龍晶大鱷手下的魔晶小鱷，按說他們已經離開了玉青河的範疇，魔晶小鱷不該在這裡攔截他們，但看見紅焰猴帶著御龍大陸的金耳豹前往星辰殿，有心的人仔細一想，就知道他們是什麼居心，於是魔晶小鱷也起了貪念，想從他們手中奪過凌珺鈺。

　　一場黑天暗地的惡戰，最後紅焰猴中的老三打探消息回來，因為他速度最快，所以他帶著凌珺鈺先離開，越過凌霄山，凌晨之時就先到了星辰殿。

　　天亮以後，其餘四個紅焰猴也趕了過來，凌珺鈺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方法從魔晶小鱷手裡逃出來的，心想也許是不太光明的吧，然後他們才帶著他一起來到星辰殿。

　　凌珺鈺洗澡出來以後，看見兩個侍衛已經端了果品點心放在桌上，知道是讓他吃的，匆匆吹乾頭髮以後，也老實不客氣，坐下就吃，說：「味道也不怎麼樣，還沒有牽牛鶴做的好吃。」

　　兩個侍衛唇角有些抽搐，說：「大人，星辰殿的食物講究的不是口感，是靈氣。」

　　凌珺鈺苦笑一聲，星辰殿可炫耀的，只怕只有靈氣了。

　　凌珺鈺飽吃一頓以後，對兩個侍衛說：「你們可以出去了，我想好好睡一覺了。」

　　「是，大人。」兩個侍衛才恭恭敬敬的走出去。

　　兩個侍衛剛走到門外，就看見問天站在門外，剛想行禮，問天已經制止他們，打發他們出去。

　　凌珺鈺剛想過來關上門，就看見問天站在門口，一瞬不瞬的看著他。

　　心口像被重物抨擊了一下，砰砰砰的跳得厲害，凌珺鈺蹌踉著後退一步。

　　知道他將到星辰殿，會看見他，已經做好絕不激動絕不動情的心理準備，驟然看見他時，依然克制不住的心跳，20年過去了，他的目光依然那麼深情。

　　問天的眼裡好像只能看見他一個人似的，無法移開，胸腔的一股深情仿若噴薄而出，再難抑制，他還是和20年前一樣，什麼也沒變，只是不再稚氣，而唯一不一樣的，他不該對他這麼冷漠。

　　凌珺鈺把目光移開，不能再看他，他怕自己會心軟。

　　「珺鈺……」問天喊他一聲，凌珺鈺轉身背對他。

　　「珺鈺……」問天轉到他面前，凝視著他。

　　「別叫我……」話未說完，問天已經將他擁入懷裡，喃喃的叫：「珺鈺，知道我有多想你嗎？我以為再沒有機會看見你了。」

　　凌珺鈺能感覺到他微微顫抖的身子，可是他太久沒有和人這麼親熱的擁抱，就是對著凌波也沒有過，讓他覺得有點陌生。

　　「你放開我，你這樣算什麼？」

　　問天擁著他的手臂鬆了一下，卻沒有打算放開他，說：「珺鈺，對不起，我知道我讓你很難過，你怪我罵我都可以，我也痛罵過自己，為什麼要讓你傷心，為什麼要辜負你讓你離開？有時候真想，就這樣放下一切吧，然後和你在一起，像以前那樣恩恩愛愛雙棲雙飛……」

　　「可你還是做不到，既然是那樣，你放我回去吧，我兒子和孫兒一定都在擔心我。」凌珺鈺雖然沒有掙扎，但他也沒有動，他知道他根本掙不過他。

　　「不要，珺鈺，我那麼想你，再也不要放開了。」問天手掌撫著他的背，再次觸摸到他的身體，多年壓抑在心上的情感，只想傾注在他身上，再也不管天荒地老。

　　「如果你真的想我，為什麼會離開我？」這是凌珺鈺多年都想親口問他的。

　　「我沒有離開你，珺鈺，相信我，我心裡最愛的人一直都是你……我們在一起吧，好不好？我不會再去想你妻兒的事，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在一起？你說笑了，你妻兒呢？你能放下他們？」

　　問天的身子明顯痙攣了一下，凌珺鈺苦笑：「你自己都放不下他們，為什麼又要我放下？」

　　問天搖頭：「我不是放不下他們，我放不下的是洪荒。」

　　「……既然這樣，你放開我，讓我回去。」

　　「珺鈺……」

　　看見他要說什麼，凌珺鈺忙說：「你讓我回去，我兒子他們都很擔心我。」

　　問天緩緩鬆開了他，說：「珺鈺，我想告訴你，你兒子和孫兒，大概晚上會到星辰殿。」

　　凌珺鈺不可置信：「怎麼可能，他們沒這個能耐。」

　　「你知道我從來不會欺騙你，他們和星辰殿的主人一起回來，你晚上就可以看見他們了。」

　　「星辰殿的主人？不是你嗎？還有誰？」凌珺鈺萬分詫異。

　　問天牽起他的手走到床邊，說：「我只能算一小半個，星辰殿最早的時候，是由麒麟組建起來的，當時規模很小，後來洪荒的異獸漸漸多了，也壯大了，星辰殿也隨之壯大，因為這裡特殊的環境和條件，星辰殿已經成了洪荒最強的地方，最早一代的麒麟卻松怠起來，他們玩心很大，就結伴遊山玩水去了，只把星辰殿交給他們的兒子玉麒麟和我，我曾經受過他們恩惠，留在星辰殿是為了幫他們，所以當年你離開我，我只能回星辰殿來了。」

　　問天讓凌珺鈺坐在床頭休息，說：「我剛和裔蘺，就是玉麒麟通過消息，他和你兒子孫兒在一起，裔蘺說了晚上就回來，你就能看見他們。裔蘺這傢伙和他父母一樣，玩心比較重，所以星辰殿很多事都是我在處理。」

　　看見凌珺鈺洗澡過後有些紅潤的臉色，十分動人，不禁抬手想撫摸他的臉，卻讓他避開了，只好收回手，說：「對了，我看見你太激動，都忘了問你，紅焰猴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有沒有讓你吃苦頭？這幾個混蛋太可惡，他們還在外面，要不要我幫你教訓他們，懲罰他們一頓出氣？」

　　凌珺鈺想了下，說：「他們也沒對我怎麼樣，我只是有點生氣他們執意帶我來這裡，讓波波和云云煙煙擔心我，你想怎麼處置他們都隨你。你出氣吧，波波他們晚上過來，我睡一覺等他們。」

　　問天也看出他很疲憊，就說：「那好，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的話，按一下這個通訊器，我就會過來。」

　　凌珺鈺看也不看他的通訊器，別過頭說：「你帶走，我不會找你，我留下來只是為了等我兒子。」

　　問天還是把通訊器放在床頭，說：「你睡覺吧，他們回來我就帶他們過來看你。」然後才轉身出去。

　　凌珺鈺躺在床上，想到他們再次見面，卻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冗長，他們的心境，還能回到從前嗎？

　　他不敢去揣測問天的心裡還有沒有他，不願回想前塵，只要生活能回到以前的平靜就滿足了，他不知道，當初決定來洪荒，是不是他錯了？

　　問天對於紅焰猴他們擄了凌珺鈺來到星辰殿，是非常生氣的，凌珺鈺是御龍大陸的金耳豹，如果中途遇到什麼意外，他可能就吃不消，該死的紅焰猴竟然敢帶著他從紫鈴山來到星辰殿。好在一路有驚無險，不然問天只怕會將他們粉身碎骨才解氣。

　　但是多少有點感激他們帶了凌珺鈺過來，如果不是這樣，他和凌珺鈺之間，只怕不知何日才能再見？

　　走到大堂，問天冷著臉看他們，說：「紅焰猴，你們可知罪？」

　　紅焰猴面面相覷，雖然害怕問天怪責他們，可他們更加期待問天給他們驚喜，問天聽說他們帶了凌珺鈺過來，他們是看見他眼中瘋狂的欣喜的。

　　「你們大老遠的將御龍大陸的金耳豹帶到這裡來，居心何在？這本來就違背洪荒和御龍大陸的規則，也破壞御龍大陸和洪荒的平衡，再說，你們不顧他和家人的感受，是強擄，就憑這兩點，我就可以治你們的罪。」

　　紅焰猴已經不安的躁動起來了，問天卻在這時話鋒一轉，說：「不過看在他能適應洪荒的環境，沒有受到一點傷害，我暫且就饒了你們，他是我的朋友，你們將我朋友帶過來本來我應該感謝你們，但是以功贖罪，我不追究你們，也不想為難你們，你們回去吧，以後你們再幹出這種事，我絕對饒不了你們。」

　　紅焰猴十分無語，他們勞苦一場，只換來以功贖罪的下場，要不要

　　這麼搞笑啊？

　　「你們還有什麼不滿的嗎？」

　　一道寒芒折射過來，紅焰猴當即無語，只好說：「神君說的是，我們也有不對，我們……這就告辭了。」紅焰猴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果然是他們太不夠理智麼？

　　他們感到憤懣，可那是問天啊，星辰殿的半個主人，他們敢說什麼？

　　本來想得到哪怕一點點的好處，至少對他們的修煉有所幫助什麼的，卻什麼都沒有，真是太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