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番外 梅花落

那天清晨，蕭十一郎就提到一句小公子，就被連城璧趕到門外了。

看他的表情，應該是想到了以前的舊事。蕭十一郎穿着單衣站在門外苦惱的想着，到底是哪一件？

昨夜下了一場大雪，像是剛剛才停，滿世界鋪天蓋地的都是白色。院子中一棵老梅樹開的正好，暗香幽幽浮動。

蕭十一郎忍不住抖了抖，用力拍門 “城壁！那次小公子脫光了站在我面前，我真的什麽都沒看！”

“是她自己撲上來的啊，我一點都沒有碰到她……”

當真是，越說越細，越描越黑。

屋裏的人一直沉默，像是打定主意不願搭理他了。蕭十一郎緊了緊身上的一層衣服，決定另想辦法。

此時，突然有一個小丫鬟路過院門，蕭十一郎的笑容剛展開，那小姑娘立刻像驚弓的兔子一樣跑開了。

蕭十一郎的笑容僵在臉上，悶悶地想，這下好了，再過一會兒，全山莊的人都會知道他又被連城璧關到門外了。

上次他被趕出來時，纏着一個丫鬟給他拿來一套衣服。後來，那個女孩被連城璧罰的很特别狠。現在，估計連路過的人都不會有了。

蕭十一郎認命的轉過身，柔柔地喚：“城壁，外邊真的好冷。你看，梅花都開了。”

裏面依舊還是沉默，博取同情心的計劃宣告破産。

蕭十一郎用手描摹着門上的花紋，微微笑着歎息：“城壁……我年少時曾來過一次姑蘇。”

“那時也是冬天吧，我記得下了好大的雪。我貪那湖心清淨，便躺在小船上任意飄蕩，誰知一覺醒來竟擱淺在一座小島上。橫豎也無事，我就在島上漫無目的的走着。”

“然後突然聽到一縷箫音，也不知是什麽曲子，隻覺得是極清幽孤寒的。”

連城璧倚坐在**上，擁着被子，手裏撫着并蒂蓮玉墜上的“連”字，眼神怔忪。

“我本來是怕擾了那人，都準備回去了。可是我又聞到了酒香，唔，是極沉的青梅釀吧。這下好了，肚子裏的酒蟲被勾醒了，我就決定厚着臉皮去讨杯酒喝。”

“順着箫音，兜兜轉轉，竟讓我尋到了。吹箫的是個少年，裹在白色的狐裘裏，站在一棵梅樹下面。走進了一看，才發現這少年當真是俊秀，宛如明玉。若不是那地上淡淡的影子，我幾乎都要懷疑是梅樹成精了。”

“他身上傳來淡淡的酒氣，眼睛帶着水霧，應該已經微醉了。梅樹後面是個亭子，亭子裏放置了一個爐子，正在煮酒。我要用東西與他換酒，那人原是不同意的。當我拿出了一個扇墜，他歪着頭遲疑了一下就答應了。”

“我看那少年衣着不凡，偏手裏的碧玉箫缺了一個墜子，想來他也是甯缺毋濫的。這是我前幾日剛得的扇子上帶的，我嫌扇子累贅，又覺得玉墜精緻，便隻留了這個。不成想卻與他的玉箫是極配的。”

“他亦随着我又喝了兩杯，誰知他的酒量這麽淺，就這樣醉了。剩下的酒倒是都便宜我了。天色已晚，我扶着他，本來是想問他是誰，我好把他送回去。可那少年隻說裏一個姓氏就抱着我睡了過去，還一直喊冷。”

“沒辦法 ，我隻好抱着他站在梅樹下睡了**。等天蒙蒙亮的時候，他還沒有醒，可是我卻要走了，四娘去關外之前約我在樓外樓喝酒。”

“我走之前把玉墜系到了他的箫上，還把他的姓氏刻在并蒂蓮的花瓣上。城壁，你說，那少年還記不記得？”

連城璧呆呆的聽着他問，你還記得嗎？他擡頭看着關着的門，眼睛裏帶着追憶的浮光。

記得嗎？應該不記得了吧，那天發生的事情都已經很模糊了，如果不是身畔的微涼的玉墜，他甚至不确定有那樣一個人出現過。然而，那**的溫暖卻輕易的慰貼進心肺，化入骨血，哪裏忘得了？

連城璧的眼睛裏難的出現迷茫與無措。他擡手一揮，房門突然打開，蕭十一郎笑眯眯的走進來，阖上門。

“梅花落。那個曲子叫梅花落。”

蕭十一郎看着他眉眼間的柔軟，便想撲上去抱住他，可又堪堪停在他的身前。自己在門外站了半天，身上可是冰的很，這人又是極畏冷的。

連城璧掀開被子，歎道：“ 進來吧。”

蕭十一郎小心翼翼的鑽進來，生怕碰到了連城璧。連城璧卻靠過來雙手環着他的腰，被凍得猛然一顫，突然連身體都貼了上來。

十指糾纏，連城璧看着他眼裏映着的自己問道：“ 怎麽不早說。”

蕭十一郎悵悵道：“我若早知道還有這些牽連愛念，當初一定不會放手的。”

連城璧眼裏浮現出笑意，他這是在後悔嗎？沒有等他醒來，沒有在最開始的時候把彼此刻進生命？那又有什麽關系呢，兜兜轉轉，他們還是遇見了。

蕭十一郎亦淺淺笑開了，是他貪心了。他能在他懷裏，已經是天賜的福祉。

也不知是誰先動的，反應過來的時候，彼此的唇舌已經交纏在一起了。

院子外一群女孩推來讓去，最後終于有一個女孩一跺腳，端了一盆熱水便走進去了。

剩下的女孩叽叽喳喳的囑咐道：“ 你一定要把持住啊，幹脆看都不要看蕭公子好了。等會莊主自己就舍不得了。”

然而那個女孩剛走到房門口，卻突然紅着臉跑回來了，聽到她低聲說了一句什麽，所以的女孩鳥散般全跑開了。

一陣風過，砌上落梅如雪亂。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