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美
楚亦瑤見她強撐,也不打算把手上的暖爐給她了,自己抱著看著煙火,身子還往程邵鵬的方向側了一些,遮住了他可以掃過來的視線。
閣樓上的風大,不過一會會的時間,楚妙珞已經凍的嘴唇微紫,但這光線暗又有些瞧不清楚,只覺得她臉色蒼白的很,像是胭脂塗的太厚,遮蓋了血色,卻顯現出幾分詭色。
「大姐,你的手怎麼這麼冷。」眾人觀賞之餘,忽然楚妙菲驚呼了起來,她握著楚妙珞的手臉上滿是驚訝。
程邵鵬也回過頭看,楚妙珞抿緊著嘴唇被楚妙菲環抱著坐在了一旁,身子微發抖,但這四面臨風著也沒有什麼可遮蓋的,還是刑紫姝開了口,要脫身上的披風遞給她,「披上這個吧,我不冷。」
「寶笙,去馬車上給堂小姐多拿一件披風,妙珞姐,怎麼冷成這樣你都不說,看這手冷的,快抱著它。」楚亦瑤阻止刑紫姝脫披風,讓寶笙下去拿另外的,自己則滿目關切的摸了摸她的手,把暖爐塞給了她。
「樓下也能看,不如下去吧。」程邵鵬看她這楚楚可憐的樣子,有些不忍,楚妙珞抬起頭衝著他笑了笑,搖頭道,「別因為我掃了大家的興致,妙菲與我下去就可以了。」
「一起下去吧,今日是我邀請你們來此,若因此受了風寒就是程某的不是了。」楚妙珞越是推脫,程邵鵬便越是堅持,最終楚妙珞為難的點點頭,一行人又回到了包廂內,寶笙這才拿來了披風。
包廂裡的氣氛顯然低沉了不少,程邵鵬命人多取了暖盆過來,楚妙珞一臉感激的看著他,「麻煩程公子了。」
「是我沒有提前說清楚,我給楚小姐賠不是。」程邵鵬給她倒了茶,繞過暖盆走向楚亦瑤那,見她望著窗戶對面的酒樓上的燈籠不由笑道,「亦瑤,你可還記得前年在建善寺的時候你許的願。」
楚亦瑤一怔,好一會才想起來他說的許願是什麼,淡淡的說道,「前年的事不記得了。」
「說不定過會去在那許願樹上還能找得到,你說用紅黃相間的繩子綁著的,特別好認。」程邵鵬像是回憶起以前的事,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分外的溫和迷人。
「這麼多人,哪能找的到。」楚亦瑤不可置否的癟了嘴,她自然記得那許願牌子上寫了什麼字,願為你妻,與你同裘。如今若還真的能找到,她絕對會找個地方燒了那牌子,再將那灰埋了,越乾淨越好。
「這子時去寺廟的習俗倒是和徽州的差不多呢。」一旁的刑紫姝捂著嘴輕笑著,「不過我們去的是村裡的家廟,每年的這個時候,三妹總是困的要大哥背著去,小的時候吃餃子到一半她就開始打盹了。」
「二姐你又說我!」一旁忙著吃杏片的刑紫蘿抬起頭來,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大哥可告訴我了,你小時候也要他背的。」
刑紫蘿這麼一說就輪到刑紫姝不好意思了,她抬頭很快看了程邵鵬一眼,隨即低下頭去,雪白的領子襯著那緋紅的臉頰尤為吸引人,程邵鵬跟著笑了,臉上未見半點瞧不起,好奇道,「村裡的家廟不是宗廟嗎?」
「不是呢,家廟旁邊才是宗祠,我們是女子,進不去那裡的。」刑紫姝搖搖頭,柔柔的解釋道。
「徽州的楚家也有宗祠,每年祭拜我們也都不能入內。」身後傳來楚妙藍的聲音,她自然的坐到了楚亦瑤旁邊,挨著她笑道,「刑姐姐,說來我們都是徽州的,你們在哪個鎮上的呢?」
刑紫姝報了個地名,楚妙藍臉上露出些疑惑,隨即莞爾笑著,「沒聽過呢,也許是太偏了,那離鎮上一定很遠吧,來去多不方便呢。」
楚亦瑤實在是不想看她天真無邪的在那裝傻說不是,一句駁了回去,「徽州這點大的地方妙藍你都不曉得麼,還有離鎮上遠的村子?表姐她們那村子可一點都不比鎮上差。」
在楚妙藍她們眼底,即便是同從徽州出來的,那也得分個三六九等,徽州楚家可是個大家族,和這鄉下人比起來,楚妙藍自然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可今晚這情形,讓這幾個鄉下人出盡了風頭,姐姐還在那挨凍了,楚妙藍忍不住就想酸上幾句。
「若是回去了,一定要過去看看呢。」楚妙藍順著接了楚亦瑤的話,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楚亦瑤身旁的刑紫蘿輕哼了一聲,撇過臉去繼續吃那些杏片,她又不笨,這不就是在說姐姐和她都是鄉下來的村婦,沒見過世面。
「聊什麼徽州,時辰差不多了,我們該去建善寺了。」一旁的王寄林早已經呆的悶了,一屋子的女眷有什麼好聊的,也就邵鵬性子好,他才呆不住。
王寄林這樣的說話語氣逗笑了屋子裡的人,程邵鵬點點頭,轉身柔聲問楚妙珞,「楚小姐,夜深天冷,要不先送你回楚府。」
「不礙事,聽說建善寺那每年的守歲夜都很熱鬧,我和妹妹們一起過去瞧瞧,程公子不必過於在意。」已經被搶了風頭了,楚妙珞怎麼可能就此回府,披著兩身的披風上了馬車,懷裡還抱著楚亦瑤給的暖爐。
「姐姐,你的臉紅的很,要不先回去吧。」楚妙菲擔心她,剛剛摸著手涼,如今看著她臉紅的有些異常,像是燒著了。
「我沒事。」楚妙珞搖頭,「剛才屋子裡的暖盆子燒的熱,兩身披著不會冷。」她咬了咬牙,回去的話這心思恐怕是白費了,抬頭看向楚妙藍,「三妹,讓你帶來的盒子呢。」
楚妙藍遞給她一個錦盒,楚妙珞拿起那支簪子藏入懷裡在楚妙菲耳邊輕輕說了幾句…
守歲夜建善寺的人很多,階梯兩旁都點了燈籠,亮如白晝。
程邵鵬帶著他們到了許願樹旁,即便是掛了許許多多的許願牌上去,那樹依舊枝繁葉茂著,樹枝上垂掛著一條條的許願帶,紅的黃的皆有,樹旁還立著兩塊牌子,牌子上也掛滿了大大小小的許願牌。
「在這裡寫了去那供拜一下,再掛到這上面去。」寶笙付了銀子,楚亦瑤一人一塊分給她們,刑紫蘿好奇的很,拿起筆在那想著,楚亦瑤走到一旁賣平安牌的師傅身邊,「師傅,能否借你的刻刀一用。」
接過那師傅遞過來的刻刀,楚亦瑤看著手掌般大小的牌子,拿起刀子在牌子上刻下了四個字:家寧,人安。
「這回寫了什麼?」身後傳來程邵鵬的聲音,楚亦瑤下意識的去捂,眉頭一皺,那沒來得及拿開的刻刀刮破了手心。
「怎麼了?」程邵鵬見她忽然皺了眉頭關切道,楚亦瑤忍著痛搖頭,「沒事呢,程大哥,表姐她們該寫好了,麻煩你過去幫她們掛上許願樹。」
「好,等會你好了我替你掛上去。」程邵鵬看她恢復了神色也沒細想,轉身去了刑紫姝她們那,楚亦瑤輕輕拿開手,那刻下的安字上沾滿了血,殷紅刺目。
「小姐。」寶笙趕緊拿出帕子包紮了她的手,楚亦瑤讓她把刻刀去還了,站了起來捏緊了手中的帕子,觸到傷口一陣刺痛,可她連眉頭都沒動一下,這點痛算不得什麼,她的記憶裡,比這加劇千百倍的她都體會過。
眼前映入的是楚妙珞踮著腳想要把牌子掛上去的畫面,楚亦瑤嘴角勾起一抹笑,看著她因為伸手那厚重的披風竟鬆開了帶子順著落了下來。
「啊。」楚妙珞驚呼了一聲,那披風已經掉到了踩腳的凳子下面,周圍站著不少人,她穿的單薄,風一吹那裹胸的裙擺把她的身形襯的展露無遺。
楚妙珞彎下腰想要去撿,聽到周圍的人竊語,心中一緊張,腳下便站不穩了,沒等楚妙菲來扶她,凳子一晃動,楚妙珞直接朝著一側摔倒下去。
摔下去的那一刻程邵鵬還在刑紫姝她們那一臉驚訝的看著這邊,楚妙珞直接閉上了眼倒下去,卻摔入了一個懷抱中,還沒睜眼耳畔就傳來了王寄林吃力的聲音,「楚小姐,你能不能自己站起來,我…我扶不住了啊。」
因為王寄林的話,週遭哄笑了起來,楚妙珞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不是算好了剛剛程少爺還在她旁邊的,怎麼一下人就去了那裡,這還怎麼見人啊!楚妙珞心中想著,完全不理會抱著她的王寄林說什麼,乾脆撐著不睜眼,直接裝暈過去。
「大姐。」楚妙菲趕緊撿起披風給她蓋上,見她緊緊瞇著眼擔憂道,「這可怎麼辦。」
「程大哥,妙珞姐可能是暈倒了,你趕緊抱她去馬車那吧。」楚亦瑤在一旁也說道,該看的也看了,該散播的消息年後也該有人知道,她若是不推這一把,豈不是對不起堂姐的良苦用心。
人都暈過去了,哪裡還顧得了這麼多禮節問題,程邵鵬點點頭從王寄林手中接過了楚妙珞抱著往寺廟門口走去,楚妙菲和楚妙藍隨即跟了上去,寶笙接收到小姐的示意,也跟了上去。
楚亦瑤環看了一下四周,視線落在楚妙珞踩腳的凳子上,守歲夜人這麼多,很快程夫人就該知道自己兒子英雄救美的一幕了,不過這任何一個版本怕是她都不會高興聽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