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二)
伴隨著樓上傳來的一陣驚呼聲,程邵鵬一抬頭,看到一個簪子凌空落了下來,直接掉在了自己腳下,簪子上的墜子摔斷了珠子滾在了一邊,三樓窗戶那,楚妙珞一手捂著嘴,正緊張地望著。
「大哥,是亦瑤姐姐。」程藝琳先看到了楚亦瑤,高興的喊了出來,拉著程邵鵬要往裡面走,程邵鵬彎腰撿起了簪子,再抬頭看的時候,人已經不在窗沿了。
楚妙珞匆匆跑下了樓,和正要上樓的他們在樓梯口打了個照面,一手扶著樓梯,楚妙珞看了一眼程邵鵬,瞥見他手上的簪子,輕喊了一聲,「程公子。」
這居高臨下的位置看著,程邵鵬一仰頭便能看清楚她微低垂著頭臉頰上的緋紅,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簪子,溫和著說道,「楚小姐。」
「這簪子。」楚妙珞指了一下他手中的簪子,程邵鵬伸手遞給她,楚妙珞臉上閃過一抹可惜,墜子已經掉了,這麼一摔,簪尾處的雕花也碎開了。
「大哥,你還愣著做什麼。」一旁的程藝琳催道,年紀尚小的她還看不出眼前這兩個人的奇怪,拉著程邵鵬要往上走。
楚妙珞微一側,程邵鵬被程藝琳拉著上去,和她擦身而過,還來不及說什麼,鼻下便縈繞了一股淡淡的清香氣,很快就散開了,回眸去看,正巧和楚妙珞看過來的眼神對上,四目相交。
這一幕恰好落在了後來跟隨下樓的楚亦瑤眼底,前世是楚家花園偶遇,今生是以這樣的相見方式,似乎是真的有緣分,總能有相遇到的機會出現。
「亦瑤姐。」耳旁傳來程藝琳的叫喊聲,楚亦瑤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看著走上來的程亦琳,又向著她身後的程邵鵬打了招呼。
「大同好不好玩呀,去了兩個多月,亦瑤姐你都不記得給我帶禮物。」程藝琳拉著楚亦瑤自顧著進了包廂,反倒是把程邵鵬落在了後面,後者無奈地笑了笑,要跟著一塊進去,樓梯下又是一陣輕呼,剛剛走下去的楚妙珞,不知怎麼地靠在樓梯口那,一手扶著裙擺下的腳,臉上帶著一抹痛楚。
「楚小姐,你沒事吧。」程邵鵬趕下去,沒看到她身邊有丫鬟侍奉著,顧不得這鋪子裡人多,伸手要她搭在自己手臂上起來。
楚妙珞紅著臉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一手扶著那扶梯慢慢站了起來,沒等站直了,神色一變,人又要倒下去,程邵鵬當即伸手另一隻手拉住了她,一個借力,楚妙珞拉回靠在了他懷裡。
那是猛然襲來的芬芳,柔軟的不可思議,程邵鵬微微一怔,楚妙珞很快從他懷裡出來,站在那不知所措,臉頰紅的都快要掐出血了,聲音都有些顫抖,「多…多謝程少爺。」
「侍奉的丫鬟呢,怎麼都沒有人跟著。」程邵鵬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太過於出格了,輕咳了一聲,試圖掩飾那擁抱帶來的異樣,關心起她來。
楚妙珞輕輕搖了搖頭,「是我太急著下來了,她們都在樓上,程公子,能不能麻煩你上去叫一下她們,我就不上去了。」
鋪子裡看的人多了,程邵鵬也不好意思,點了點頭,很快上樓找了楚亦瑤她們,兩姐妹一聽姐姐摔了,趕忙帶著丫鬟下來,扶著她要先回府。
程邵鵬看著她們上馬車,再次要上樓的時候,看到了掉落在地的簪子和墜珠…
肖氏一回來就急著去給女兒找傷藥,聽她說到程家公子幫了自己女兒,還把她扶起來,又覺得這一摔值得了,憑借她女兒的姿色,如何還會贏不過楚亦瑤那個乳臭味乾的小丫頭!
這麼過了五六日,楚亦瑤幫著喬從安一塊看那些送年禮的單子,來來去去數家,其中還有生意往來多的商戶,秋季從大同買來的那一批膳具賣的不錯,甚至出乎了楚亦瑤的意料,一個月的時間,除了特別留下明年年初賣的一批,其餘的都給訂完了,忠叔那收到了幾家訂單,儘管這價格上比一般的還要高,但金陵多的是有錢人,也願意花錢來買個高雅。
這麼一來秦伯伯那的銀子可以還上不少,明年也能留住那些商戶,度過這個危機商行就能平穩許多。
「小姐,程家公子送來了東西,正在前廳等著呢。」寶笙進來稟報,喬從安從楚亦瑤手中拿過了冊子,「你去吧,就剩這些了我來就行了。」
楚亦瑤淨手過到前廳,一直跟在程邵鵬身邊的隨從李行懷裡抱著一個大盒子,有些滑稽的站在那,一面還朝著門口張望,一看到楚亦瑤出現了,趕忙走上來,「楚小姐,這是我們家少爺讓我送過來。」
盒子很大,楚亦瑤打開一看,裡面並排竟放著六個小錦盒,抬頭看李行,「這麼多?」
「這是少爺送給府上諸位夫人小姐的。」李行看楚亦瑤臉上那似笑非笑的樣子,心中就有些打墩子,少爺一出手就送了整個楚府,他都覺得有些不對味。
「可有說這些如何送的。」若是過去楚亦瑤還真看不透這其中的意思,不就是客氣送了全府的女眷,按照程邵鵬平日裡那禮待的作態也是情理之中,不過現在看來,這就是欲蓋彌彰。
一個一個錦盒打開來看,楚亦瑤終於看到了程邵鵬此行真正想送的,看著錦盒內那完好的簪子,她聽到一旁的李行說,「這是送給堂大小姐的。」
「程大哥有心了。」半響,楚亦瑤合上了盒子對李行笑道,「我會把他的心意給她們送過去的。」
送走了李行,楚亦瑤讓寶笙挨個院子把東西送到各位夫人小姐手上,前世她百般阻撓最終落了個心腸歹毒的名聲,還得送上嫁衣賠上嫁妝高高興興送她出嫁,明明該是她的未婚夫,到頭來還得怪她小心眼不肯成全他們。
如今她什麼都不做,也裝一回嬌弱,以靜制動,不就是扮可憐麼,她一個被撬了牆角的總是最委屈的…
快過年了,商行裡越加忙碌,楚亦瑤的胭脂鋪中生意也不錯,那些從大同帶來的調味楚亦瑤都送去讓人磨成了細粉,一小罐的裝好存放起來,等著年初新鋪子開了再放上去賣,大街小巷中鞭炮的聲音漸漸多了起來。
二十六這日,剛吃過午飯,楚亦瑤正在院子裡陪著楚應竹折紙,楚暮遠繞進來,身上還帶著些酒氣,抱起楚應竹在他臉上蹭了蹭,楚應竹揮著小手推開他的臉,一面擰著眉頭喊『臭臭』。
楚應竹不讓,楚暮遠偏要親,兩個人玩鬧了一番,楚暮遠這才放下他坐到楚亦瑤旁邊,「昨天邵鵬邀我喝茶。」
「孔雀,去替二少爺備些解酒茶。」楚亦瑤吩咐孔雀,轉而抱著楚應竹,手把手的教他怎麼折紙花,並沒有接他的話。
「談到了兩家的事,近來走動的也少,邵鵬的意思是來去拜個年,你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去程家了,以前你不是很喜歡去程家麼。」楚暮遠見她對這話題愛理不理,伸手撥了一下她的劉海,楚亦瑤回頭瞪了他一眼,「他的意思?他的意思能替代程家的意思麼,保不齊人程家還不希望我們去呢。」
「瞎說什麼呢,你和邵鵬可是有婚約的,程夫人這些年待你也不差,怎麼會不希望我們過去。」或許是楚暮遠壓根沒有想到那個層面去,也就沒去在意大哥走了之後程家的態度,聽楚亦瑤這麼說,還以為她又在鬧脾氣。
「二哥,口頭婚約算不得數。」
「從小說的親,怎麼就算不得數了,這兩家人都走了這麼些年了。」楚暮遠也拿起一張紙折著,可這剪刀如何都剪不出桌子上放著的樣子,最後挫敗地放下來,還遭到了楚應竹的嘲笑,小傢伙手抖著都比他剪的好看。
「娘走了之後,程夫人可還有來過楚家。」見他還不意會,楚亦瑤放下手裡的東西,抬頭看著他說道,「大哥走了之後,程家除了派人來問候過之外,一個人都沒有前來,程大哥為什麼恰好是大哥出事沒幾天就去了洛陽,回來之後程家又是如何的忙,以至於都抽不出空過來,二哥你不知道吧,程家可是連這年禮都是按最簡單的送。」
「二哥,程家的態度你還不明白麼?」半響,楚暮遠歎了口氣,那些他以為是偶然的事情,從妹妹的口中都變成了必然,程家這樣的疏遠,就是覺得如今的楚家已經不夠資格再做姻親了。
「程家就邵鵬一個兒子,只要他願意的,程家又能如何反對。」楚暮遠想到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兄的性子,又覺得有了希望,「這些年邵鵬對你的好,程夫人難道不看在眼裡。」
「看在眼裡又能如何?」楚亦瑤嗤笑了一聲,「程家如今還不是他程邵鵬能做主的時候,這拜年的事,他們家若是沒有動靜,我們也不必貼這個臉,二哥你更不必去,我倒要看看,她能給她兒子找一個如何得力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