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夏澤晚上做了一個夢,夢中彷彿又回到了鳳凰小區。他和池以衡在那裡幸福的生活著。他大學畢業,他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他和池以衡去國外結婚,他們一起過了很多年,然後一起慢慢老去。
這個夢境太長太真實,彷彿是真的經歷了一切一樣。夏澤早晨睜開眼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差點分不清自己在哪裡。他看了一眼時間,才早晨七點,今天是週末,又不需要去找池以衡補課,他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浪費。這樣想著,夏澤翻了個身,拉著薄毯蓋住臉想要繼續睡一會,可清醒的神智卻是怎麼也睡不著了。
夏澤鬱悶的起身飛快的沖了一個澡,頂著濕漉漉的頭發出現在了餐廳。父親和周含清昨晚留在了老宅沒有回來,夏凱估計是還沒起床,偌大的餐廳只有夏澤一個人。
不知道是不是夏澤的錯覺,他總覺得廚房的幾名幫傭阿姨看他的眼神十分古怪,似乎隱隱帶著同情。
同情?
夏澤疑惑的看向了離他最近的幫傭阿姨,兩人視線一碰,幫傭阿姨和藹的衝著夏澤笑笑,一邊順手塞給了夏澤一盤小包子。夏澤茫然的接過包子,感覺更加摸不著頭腦了。
一直到他吃完早餐,偶爾落在他身上的視線還是讓他覺得哪裡有問題。夏澤滿腹疑慮的回到了房間,隨手拿起手機才發現昨晚手機充電早晨一直沒開機。
夏澤摁下了開機鍵,腦海中正胡亂的想著今天要做什麼,就聽到一條接一條的短信提示音響起。十幾條短信全是提醒他有未接電話,其中未接最多的電話來自池以衡。他捏著手機遲疑半晌,猜不透表哥一早急急給他打電話是為了什麼。正猶豫著要不要回撥回去,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電顯示是白曉齊。
夏澤記得剛看過的未接來電裡面好像也有白曉齊的電話,他摁下了接通鍵,神情不解道:「白曉齊,出什麼事了?」
「臥槽,夏澤你終於開機了,你看新聞了嗎?」
「什麼新聞?」
「我就知道!」白曉齊暴躁道:「夏澤你快點開電腦,我給你幾個地址,這次你可是出名了。」
「我?出名?什麼意思?」夏澤一邊開電腦一邊茫然的問道。
「一句話說不清楚。」白曉齊努力梳理著,「就是有神秘人出來替沈嘉石翻盤,爆料說沈嘉石和夏志傑在一起是被迫的,他其實是夏濱的戀人,還放了一段沈嘉石和夏濱在一起的視頻。」
夏澤剛想說這有我什麼事,白曉齊又接著道:「後來又有人爆料說是沈嘉石在視頻事件之前其實已經和夏家鬧翻了,因為夏家逼著他偽造古籍字畫,他不肯。大概就是你爺爺去世前給你留了不少的東西,好像是字畫什麼的。你家人沒告訴你這件事,預備著偷偷分了這批字畫,還逼著沈嘉石臨摹贗品換出其中的真跡,打算用假東西忽悠你。對方還說你們家這麼多年不遺餘力的培養沈嘉石就是為了做這個,沈嘉石不肯,被你爸打擊報復,連他家的房子都被你爸給佔了。」
白曉齊一口氣說完,只覺得和夏家的狗血三角戀﹑遺產風波比起來,他爸的小三私生子劇情簡直是弱爆了。
夏澤此時已經打開了白曉齊發來的幾個地址,和上次的視頻事件一樣,這些爆料並沒有出現在主流的網絡媒體上,而是一些雜七雜八的小論壇。可即使這樣,這篇新聞下面的點擊也讓夏澤驚心不已。
夏澤沉默的將這條新聞看了好幾遍,大概猜到了這個所謂的神秘爆料人就是沈嘉石,聯繫到那幅《月下廬山圖》,他心底其實已經相信了沈嘉石的話。哪怕沈嘉石說的這些是為了故意噁心夏家,大部分內容也都應該是真的。夏澤想起舅舅帶著那幅廬山圖找到父親時,父親不自然的表情,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早晨表哥的未接電話,餐廳幫傭阿姨眼中的同情,如今看來也都有了原因、
「夏澤你看完了嗎?」白曉齊問了一句。
夏澤嗯了一聲。
白曉齊聽夏澤這種語氣,琢磨著這條新聞估計是真的,夏澤現在心裡應該不痛快。他想著該安慰夏澤幾句,可讓他擠兌人沒問題,安慰人可就要了老命了。白曉齊對著電話遲疑了半晌,鬼使神差的擠出了幾句話,「哈哈,我還以為只有我爸渣,你爸比起來也不差。」
夏澤:「……」
白曉齊:「……」
臥槽!臥槽!臥槽!白曉齊心裡一大群草泥馬呼嘯而過。他對天發誓是真想安慰夏澤的,他也不知道怎麼就禿嚕了這麼一句。白曉齊正想著該怎麼找補回來,夏澤拿著手機低低的笑了起來,「你說的對。沒事我先掛了,我得回老宅一趟。」
白曉齊隱約覺得夏澤現在的情緒似乎不對,可夏澤這樣說了,他也只能說沒事掛斷了電話。夏澤要回老宅?不是要回去鬧一場吧?
夏澤其實自己也不清楚他回老宅想要幹嘛?拉著奶奶追問新聞的真假?他心裡其實明白這條新聞應該是真的,起碼關於爺爺給他留了東西的事是真的,回老宅確認根本是一件沒必要的事。可他不甘心!不說這一世,就說上一世他活到二十歲都沒有見過任何爺爺給他留的東西,甚至連聽都沒有聽過。他就想問一句為什麼?他不在乎那些東西,他就想知道為什麼他不知道?為什麼沒人告訴他?
夏澤很快收拾好東西攔了一輛車趕往了老宅。在他出門之際,池以衡正好到了夏家老宅。
事實上,池以衡最早看到了這條新聞,他第一時間就給夏澤打電話。可夏澤手機關機,在聯繫不到夏澤的情況下,池以衡直接找到了夏志成。
老宅書房內,夏志成和池以衡相對而坐。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並不怎麼融洽。屋內低氣壓密佈,頗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池以衡沉穩的坐在那裡,彷彿感受不到屋內的氛圍一般。他神情專注的看著面前的夏志成,嘴角微揚,一副晚輩面對長輩時的恭敬模樣。池父現今不在海城,兩日前去了中京,他此時是代表池家,正式來向夏家交涉夏爺爺遺囑的事。
池以衡的對面,夏志成低頭品著茶,神色看似平靜,腦海中卻在飛速的轉著池以衡剛剛說過的話。
夏澤已經十八歲了,有些東西該給夏澤了。
池以衡的口氣太過篤定,就像是知道些什麼內幕一樣。夏志成摸不透池以衡知道多少,或者說是池家知道多少。如果池以衡僅僅是憑著今天的新聞和猜測虛張聲勢,他完全可以打個太極輕輕鬆鬆的將這件事推回去。可要是池以衡知道的更多呢?當初那幅《月下廬山圖》和《報春圖》池以衡都是見過的,具體怎麼回事池以衡也清楚。夏志成現在有點後悔讓池以衡替他出面和怡然居交涉了。
「這是你父親的意思?」夏志成不敢冒險,放下茶盞問了一句。也算是變相的承認了夏家手裡確實替夏澤保管著一些東西。
池以衡笑笑,語氣不失恭敬道:「父親原來想著夏澤年幼,這些東西由夏家保管最是妥帖。可如今夏澤已經成年,父親覺得夏澤也是時候該學著承擔自己的責任了。」
依著池以衡原先的打算,這些東西先不急著要回來。東西留在夏家的手裡,夏家為了「自己」的東西,才有可能盡心盡力的排查真假,追回之前流失出去的字畫。可如今網上的新聞一出,池以衡立刻意識到這是另一個機會。一個通過沈嘉石和夏家博弈,真正逼著夏家吐出全部東西的機會。
幾乎是在看到新聞的瞬間,池以衡就猜到了所謂的爆料人是沈嘉石,而他的背後站著的必然是陳輝。池以衡雖然不知道沈嘉石怎麼會蠢到和陳輝聯手對付夏家,卻不忘利用這個機會。在來夏家之前,他已經通過墨御暗示陳輝,想從沈嘉石手裡買一筆消息。沈嘉石既然知道夏爺爺遺囑的事,那麼夏爺爺到底留了些什麼東西給夏澤,他應該也會知道一些。與其等著夏家良心發現,不如逼著夏家沒有了退路,藉著這件事給夏澤爭取到他應得的東西。
池以衡說的冠冕堂皇,夏志成聽著嘴角微扯,勉強露出了一絲笑容。他雖然摸不透池家到底知道多少,卻是肯定池家知道這件事絕對是在近期。也許那幅《月下廬山圖》根本就是池父故意送回到他手裡,為的就是試探他的反應。還有之後的《報春圖》,什麼池以衡的朋友買下,指不定就是池家自己找的畫,藉著朋友的名義詐了夏家一千萬。
夏志成心裡猜忌著,面上卻是絲毫不顯。如今不論是夏家還是他的處境都正是最尷尬的時候,他們正需要池家這個盟友。關鍵時刻池家一句話可比夏家自己出來洗白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