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三百四十三
鄭和覺得臉上有點癢,睜開眼,一隻手正停留在他臉頰上。
「唔?」鄭和低頭,看見白先生睜著眼睛回望自己,又看眼已經全黑的窗外,這才驚覺他不知何時竟然抱著男人睡著了!
「你覺得怎麼樣?」他忙不迭地問道。
白先生笑了笑,視線有點迷離:「還好。」
鄭和一聽就知道白先生是在敷衍自己,給樓下的人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們白先生醒了,鄭和回頭對男人說道:「你今天情緒有點失常,我一時著急就把桑北他們叫過來了,他們現在正在一樓呢,還有醫生,你看——?」
白先生將視線飄到別處,道:「既然來了,那就讓他們上來吧。」
鄭和覺得男人有點怪怪的,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勁,尋思了片刻,還是先讓醫生檢查檢查再說吧。
三百四十四
白先生這次的病況並不嚴重,醫生們覺得還是由於情緒所致,安排好為期半個月的心理輔導,一干人踏著月色離開了。
鄭和把人送到門口回頭見白先生不知什麼時候出來了,驚訝地過去扶他:「藥性剛過,醫生讓你別運動……」
「無礙。」白先生淡淡說道,掙脫鄭和的手,扶著牆走了幾步,又回頭看鄭和一眼,那眼中總像蒙來了一層紗。
「你先上樓吧,我去樓下的客房找幾樣東西。」
「我幫你!」鄭和忙不迭說道。
白先生擺擺手,自己慢慢走過去了。
鄭和的心有開始抽痛起來,糾結一會,覺得可能是藥物的關係,暗自把疑慮擱在心裡。
三百四十五
悠閒的星期六晚上,鄭和特意照著食譜做了頓燭光晚餐,雖然奎寧牛肉被過來幫忙,結果笨手笨腳的白先生不小心煎地一面發焦一面卻帶著血絲,最後被鄭和切成肉丁做成了配菜,但這並不妨礙兩人甜蜜的氣氛。
鄭和深知自己酒量不好,酒品更是差到百里挑一,就沒給自己倒酒。
白先生視線沉了沉,轉而微笑著問:「怎麼不喝?」
鄭和搔搔頭:「我不太會。」
白先生起身,走過鄭和身旁時輕輕點了他鼻尖,道:「那我給你倒杯果汁吧,你喝什麼,葡萄汁可以嗎?」
「好的。」鄭和常常沉溺在男人的溫柔裡面,這次也沒例外。
三百四十六
腦袋好暈……。
這裡是……哪裡?
鄭和感覺到自己似乎躺在一張床上,他摩挲片刻,除了柔軟的布料,身旁什麼也沒有。
「你醒了?」
有個男人用低啞的聲音說道。
鄭和努力想要睜開雙眼,剛瞇起一條縫隙,突然被眼前的高強度光芒刺得閉上。
他旁邊的男人輕笑,『啪』地一聲,他感覺到自己視線一暗。
男人道:「好了。」
鄭和沒有動,他在回憶剛才的事情——
兩人吃過晚餐,他看著白先生把盤子放進洗碗機,他想上去幫忙,可是忽然覺得很睏。
然後呢?
他想不起來了,奇怪的是他從沒有吃完飯就睡覺的毛病,聽別人說患有高血壓的人會得這種病,鄭和擔心起來,要不哪天去醫院檢查檢查?
白先生彎腰,輕輕晃動綁著鄭和手腕的鐵鏈,問:「你就這麼不願意看見我嗎?」
鄭和詫異地瞪眼看著他:「你從哪裡看出來……」他被眼前的一幕赫地消音了。
沒有窗戶的全封閉房間裡掛著許多詭異的工具,光線曖昧不明,黑色床單上是近乎赤‧裸的自己。
男人毫不在意鄭和那意味不明的視線,將鐵鏈那一端認認真真扣在牆壁上,自言自語:「這下應該好了。」
「你鎖我幹什麼?」鄭和掙紮著想要把手從鐵環裡抽‧出來,他一看見這東西就頭皮發麻,當時在山莊裡可折騰死他了。
「鎖住了,」白先生左右端詳牆壁上的掛環,看結不結實,道:「好不讓你逃走啊。」
「我哪裡說過要逃走!」
「安靜。」白先生轉頭,笑著安慰道:「別吵醒了門外的人。」
「……什麼門外?」鄭和以為旁邊還有人,嚇得一下子坐直了身體,還沒適應頭部的暈眩,突然被男人奪取了呼吸。
唇瓣相交,抵死纏綿,鄭和心裡的不安漸漸消去大半,心直白先生這肯定又是心裡面藏著暗結沒說出來,變著法兒折騰自己呢。
「白先生,你這是要做什麼啊。」鄭和一字一頓地說道,強壓下不斷湧出的無奈。任誰攤上個三天兩頭出毛病的戀人相信都會瞭解他的心情,偏偏他這個情人不光心裡頭出毛病,他還有足夠的資本與實力做出來。
「寶貝,你喜歡這裡嗎?」白先生貼靠在鄭和旁邊,笑的和顏悅色。
鄭和晃動手臂,問:「你是說這個鎖著我的鐵鏈子?還是,」他指著牆壁上古怪的工具:「那些那些亂碼七糟的東西?」
白先生點頭:「都有,我很喜歡,你呢?」
鄭和很乾脆地搖頭:「我不喜歡,你要是沒意思了,你把我用這玩意兒鎖上,咱倆過來玩玩還行,你要是天天鎖我,我接受不了。」
白先生臉上虛假的笑終於支撐不下去了,他嘴角一點點垂下,道:「如果說,我偏要拿這個鎖你一輩子呢?」
鄭和沒有發現男人瀕臨崩潰,詫異道:「你好端端地鎖我幹嘛?還有,這到底是哪兒啊,你把我弄來這做什麼?哦!晚餐後的驚喜?」他眼眸裡瞬間閃亮亮了。
「是啊……是啊。」白先生露出個似哭似笑的表情,轉頭茫然地看著四周,忽然從口袋裡拔出手‧槍,喝道:「你們是誰!?怎麼進來的!」
鄭和被白先生今天晚上的舉動弄得一怔一怔的,他還沒弄明白上一個舉動是怎麼回事呢,轉眼又翻下一篇了。
「怎、怎麼了?」鄭和想過去拉住男人,手上的鏈子卻把他束縛住,他扯了扯,沒扯動。
這玩意兒真結實。
鄭和都佩服自己,這種時候他還有這閒心想這些,看來人的潛能真是無限的,虐一虐就虐出無限大了。
白先生好像這才發現鄭和在自己身邊,瞇眼看了看,手上的槍突然調轉方向,抵著鄭和的腦袋,歪頭笑道:「害怕嗎?」
「我……」鄭和語塞了。他很迷茫地看著槍口,又看向白先生。他有十成的把握——白先生這槍是真的,可他不明白為什麼白先生會這麼做。他忽然知道自己一直不怕白先生發病的原因了,是因為無論哪次,男人都不會傷害自己,這點他知道,自己也知道。
可這次——
鄭和眼圈漸漸紅了。
白先生垂下眼簾,注視一滴溫熱的液體滴落在手上。
沒人知道此時此刻兩人心中各想著什麼,就像鄭和不明白自己此刻滿腹的委屈從何而來,竟然能讓他流下眼淚。
一聲簡短的嘆息,白先生忽然俯身抱住鄭和,把對方的臉埋在自己胸口。
「寶貝,你早就知道我並沒有發病,對不對?」
「啊?」鄭和就差腦袋上頂著個問號了,藍貓淘氣三千問都沒他問題多。
白先生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突然把鄭和推到床上,鄭和撲稜著胳膊又爬回來,就見男人單膝跪地,手拿一個精緻的小盒子目光平靜看著自己。
「打開它。」男人道。
鄭和真被嚇怕了,躊躇著問:「這裡面……該不會是個子彈吧?」
白先生沒有搭理鄭和,自顧自把盒子打開,裡面,靜靜放著一枚銀白色戒指。
鄭和的腦袋突然休克了。
無數念頭從他腦海中閃過,如果他是個女人,接下來的劇情一定是白先生求婚,然後他一臉欣喜地撲過去,大喊著我願意;如果白先生是個女人,接下里的情節很有可能是白先生求婚,然後他很不屑地把戒指拿出來,道『才這麼大點的鑽戒還想嫁給我?哼』,隨後他被白先生的手下們大卸八塊、棄屍荒野。
可這是現實,他們倆都是男人。
鄭和的主機顯然跟不上一個高智商精神病的思維了。
「白先生,你……你這是?」鄭和有點顫抖了。
白先生把鑽戒拿出來,道:「把你的手給我。」
鄭和不知怎地突然眼前閃過『他伸出手,然後白先生以迅雷不見掩耳盜鈴之勢從床底下拔出一把刀,把他的手指切斷』的場景。
「你要做做做、做什麼?」鄭和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他甚至能看到白先生垂下的那隻手上握著刀把的銀光了。
「把手給我。」白先生擺出不怒自威的架勢來。
「手來了。」鄭和迅速把手放上去。
白先生臉色柔和些,仔細把戒指套在左手的無名指上,端詳片刻,問:「你喜歡嗎?」
「喜歡……」鄭和心想他能說不喜歡麼:「可……你給我這個做什麼?」
「你還不懂?」白先生挑眉問。
鄭和搖頭。
「嫁給我吧。」
……
鄭和主機爆炸了。
他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悲慘的人,先是被莫名其妙灌一肚子迷藥,然後關在一個不透風的房間裡,又被戀人用手‧槍抵著腦袋,好不容易鬧騰完,求婚了,他手腕上還拴著鐵鏈子呢。
這人生真是無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