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秦晏的喜愛不是掛在嘴上的,但他要是對一個人好起來,說句寵到天上去也不為過。
翌日一早荊謠是從秦晏懷裡醒過來的,臘月天裡,早起時外面還黑著天,很容易賴床,荊謠昨晚折騰了一頓睡得晚,這會兒沒醒過盹來,迷迷瞪瞪的小聲道:“哥哥……是不是該起了?”
“還困麼?困就再睡會兒。”秦晏將蓬鬆的錦被往上拉了拉給荊謠蓋好了,昨晚荊謠跑出去了一趟,秦晏總怕他著了涼晚上發熱,等人睡熟後就將他抱到自己身邊來了,所幸如今荊謠身子好,並未染上風寒,秦晏輕輕撫摸著荊謠的後背輕聲道,“早上想吃什麼?”
荊謠睜開眼看了看秦晏,半晌清醒過來,昨晚的事回籠,荊謠瞬間紅了一張臉,秦晏一笑:“這會儿知道害臊了?”
荊謠恨不得縮進被子裡再也不出來了,心中又是難為情又是欣喜,看著今早的情形……哥哥昨日說的是真的吧?
秦晏將荊謠的小下巴抬起來看了看調笑道:“昨晚衝著我做春|夢的架勢呢?這會兒怎麼不行了?”
荊謠大為羞赧,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心中突然冒出個念頭來,哥哥這是……要那樣嗎?
荊謠臉上藏不住心事,秦晏掃了他一眼淡淡道:“你還太小,等再大些……我自然饒不了你。”
荊謠剛好些的臉又紅了起來,秦晏看的心裡喜歡,低頭在他薄薄的耳朵上親了親,低聲耳語道:“我好心放過你,你也不許偷偷的自己碰那兒,要是讓我知道了……”
秦晏在荊謠屁|股上不輕不重的捏了一把,低聲笑道:“想要了就跟我說,聽見了麼?”
床下還扔著他昨日換下來的褻褲,荊謠低著頭羞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得點點頭,秦晏笑道:“行了,昨日什麼話都說了,這會兒又不好意思了?跟我有什麼可害臊的,我又不跟別人說去。”
荊謠稍稍放下心來,低頭又在秦晏懷裡縮了會兒,兩人慢慢說著話,直到辰時外面的小丫頭來叫才起來。
府中的膳食分兩撥做,秦晏跟荊謠一同吃,內院秦思自己吃,秦晏給荊謠夾了個蟹黃包道:“慢點吃,反正今日也沒什麼事。”
荊謠咽了一口粥疑惑道:“怎麼沒事?我想去鏡花胡同看看那邊的鋪面,約那邊的人談談……”
“年前不談這些事。”秦晏放下筷子,小丫鬟連忙奉上茶水和漱盂來,秦晏由著她們伺候,擦了擦手看向荊謠,“接著吃啊,剛光發楞了,才吃了幾口。”
高門人家的規矩,長輩停箸後是不好再用膳食的,在秦府是這個規矩,在羿府也是如此,秦晏在荊謠頭上揉了下:“就咱們兩個人,不談那些繁文縟節,吃你的。”
荊謠心中暖暖的,低頭接著吃,秦晏也不走,就坐著看著他,時不時的給他夾些吃食,等他吃飽了才命人過來收拾。
秦晏也不看書,先帶著荊謠在府裡又轉了一圈,看看各處還需什麼添減之物,秦晏時不時的問荊謠幾句,荊謠若是答了秦晏就命人記下來,全按著荊謠說的辦,荊謠有些心不安,趁人不在意的時候跟秦晏小聲道:“哥哥……還是多問問小姐的意思吧。”
秦晏搖搖頭:“她自己院裡自然是問她,這邊就不必了,思兒能在這府裡住幾年?要在這住一輩子的是咱們。”
荊謠鬧了個大紅臉,又怕別人看出來,偏過頭去不說話了。
逛了一圈後福管家尋了來,笑道:“少爺好,荊少爺好,咱們府裡還沒針線上的人,那幾個大丫鬟的針線不很規整,少爺小姐的冬衣還沒著落,針線上的人一時半會兒尋不著,我從外面請了錦繡齋的師傅們過來,少爺先將就些吧。”
秦晏點頭:“錦繡齋的女紅不錯,先給小姐去量身量選緞子吧。”
福管家躬身:“是,兩個女師傅已經帶著人去了,剩下的人在昭瑰堂等著給兩位少爺量身量呢。”
眾人遂先回了昭瑰堂,秦晏懶怠讓人量,只命人將自己平日穿的衣裳取了幾身出來讓師傅們記下尺寸,自己坐在榻上拿過料子來看。
幾個師傅都是做老了事的人,細細的給秦晏講,這料子如何,那皮子如何,這領口的樣式又如何,秦晏點頭選了幾件,沒花什麼功夫,給荊謠挑的時候卻講究起來。
錦繡齋裡男子的料子多是玄色鴉青色等,秦晏自己穿著倒是還好,荊謠穿就有些老氣了,也不鮮亮,但要是挑胭脂色秋香色的又顯得輕浮,秦晏命人將自家庫房裡的好料子取了出來,親自選了一匹鵝黃繡銀色祥雲紋的緞子,一匹大紅灑金的緞子,一件清雅一件富貴,很得當,秦晏順手又挑了一匹月白色的柔紗綾給讓人給荊謠做幾身中衣。
折騰了好一會兒這些人才告退,一會兒的功夫秦晏給荊謠花了不下百餘兩,荊謠等人都下去了輕聲道:“哥哥……太奢了吧?我還在長個兒,這些衣裳做了也穿不了多長時間,用那麼好的料子,怪可惜的。”
秦晏嗤笑:“人家府裡的太太每季置辦衣裳花上千兩銀子也是有的,你這才花了多少?”
秦晏想的很簡單,既已許荊謠跟了自己,那定然是要將他當自己正頭夫人待的,既是自己的內人,那吃穿豈能委屈了?
荊謠面色一紅,小丫頭們都去外間量尺寸了,秦晏往外看了看,見沒人留意一把將荊謠摟進懷裡,低聲笑道:“你少了頭面首飾這一項,已經很能給我省銀子了。”
荊謠聽了這話心裡一甜,怕外面丫頭們聽見竭力壓低聲音:“那……那也不用這樣……”
“不用怎麼著?”秦晏每每看著荊謠羞赧的樣子心裡就像是有隻幼貓在撓似得,輕聲調笑道,“那些銀子,不給你花給誰花?”
外面小丫頭量好了進來伺候,荊謠嚇了一跳,連忙躲開,秦晏鬆手讓他躲了,自己起身去書房看書,荊謠去賬房給錦繡齋的人支銀子。
秦晏坐到書房裡剛看了幾行字福管家進來了,躬身道:“少爺,姑奶奶遣人來了,說中午用了飯就過來看看少爺小姐。”
秦晏點頭:“月前我已經給章府送過信了,說了等府裡收拾好了請姑母過來坐坐,姑母倒是著急,罷了,好好收拾下,讓人告訴小姐一聲去。”
福管家應著下去了。
未時二刻的時候秦雅果然來了,秦晏迎了出儀門,秦雅一見秦晏就紅了眼睛,趕上來拉著秦晏的袖子不住的看,哽咽道:“很好,幾年沒見,已經是大人了,在黎州一向可好?”
秦晏忙勸慰道:“都好,姑母快進屋……”
秦晏將秦雅一路讓進來,裡面秦思也早就等著了,兩人將秦雅送到上座上一同行禮,秦雅連忙攔了,急聲道:“行了行了,自家人鬧什麼虛禮,快讓我看看思丫頭……”
秦雅將兩人扶起,秦思眼睛也濕了,柔聲問了幾句好,又親手給秦雅奉了茶,秦雅見秦思現出落的容貌出挑,身段窈窕,心裡越發高興,連聲笑道:“黎州果然是個好地方,兄妹倆一個比一個的水靈,親家老太太可好?你舅父舅母可好?”
秦晏俱答“很好”,秦雅笑笑:“那就好,老說要去黎州看看,一直不得空,我心裡總惦記著親家老太太呢。”
“年後大約就能看見了。”秦思笑笑,轉身命人給秦雅換了手爐裡的炭,親手遞上來笑道,“外祖母說了,等過了年天暖和些就帶著一家子進京,到時候都得見了。”
秦雅接過手爐來,暗自留意秦思行事做派,只覺規矩端莊,毫無小家子氣,又聽聞如今內院的事都是秦思一手操管,秦雅欣慰之餘心中又是一陣氣悶,一樣的秦家女兒,秦珍就那麼上不得檯面,沒有一處能順自己的心!年後就要議親了,秦雅每每想起來心裡就堵得慌,當初若沒那糟心事,秦思順順噹噹的嫁入自己家做了兒媳婦,那多好!秦雅壓下心頭不快笑道:“思兒的及笄禮我也沒過去,送去的頭面可還喜歡?”
秦思點頭笑道:“喜歡,前兩日還戴了呢,姑母費心了。”
說起這個秦晏想起章云烈秋闈的事,笑道:“秋闈的名次出來了吧?二表弟這回如何啊?”
說起二子來秦雅臉上笑意更甚,還是謙虛道:“跟你當初沒法比,不過是勉強中了。”
秦晏一笑:“二表弟還年輕,已經不容易了,今次春闈可要下場一試?”
秦雅點點頭:“試試吧,中是肯定中不了,且讓他見見場面去,晏兒可準備好了?”
秦晏淡然一笑:“盡人事了,且看天意吧。”
“肯定差不了。”秦雅倒是挺有把握,“從小你們一塊讀書,這些孩子裡面就數你最聰明,你要是再中不了我也就不再勒掯著你表弟看書了,他肯定更沒戲!”
眾人聞言笑了起來,秦雅左右看看昭瑰堂屋裡的擺設連連讚嘆,“這園子我以前來過的,園裡桃花最好,每年春天尚書夫人都請我們過來品茶賞花,以前也逛過,景緻極好,屋子建的也大氣,買這處宅院真買對了,銀子……可還夠?姑母給你帶了些來……”
秦晏連忙笑道:“還夠,等真短了自要去跟姑母要的。”
“真夠?”秦雅見秦晏不是虛讓才放下心,低聲道,“你們兄妹倆支撐這麼大的家業不容易,有什麼難處就來跟姑母說。”
秦晏點頭答應著,秦雅猶豫了下低聲道:“你……真不准備回府裡看看?你這次回京鬧了不小的動靜,一下子買了這麼大的宅院,聽說還要去鏡花胡同買鋪面,京中人家大多都知道了,家裡……定然也知道了。”
秦晏輕笑:“我回去做什麼?我跟思兒在黎州呆了快三年,家裡連一封信都沒送來過,就連思兒的及笄禮家裡都沒遣一人來問問,呵呵……他們既然將我們兄妹倆忘的干淨,我又何必過去討嫌?”
秦雅心裡也明白,秦晏這次回京雖外面看著光鮮,但這幾年在外面到底是受了苦的,當初又是那樣出去的,想來心裡還憋著氣,秦雅想了想道:“你也不小了,這些事自己掂量著來,我倒真不是勸你上趕著那邊,只是……眼瞅著就到春闈的日子了,不得各處打點打點嗎?各處的大人們不得讓你老子帶著你引薦嗎?別因為一時的義氣耽誤了自己的大事!”
秦晏冷冷一笑:“尋常人家出來的,高中後一樣進翰林謀差事,沒聽說那些平頭百姓走了什麼路子,我只將自己當苦寒人家出來的就罷了。”
秦雅見秦晏立意不回秦府也無法,點點頭:“罷了,只是……思兒也不小了,她的事你打算怎麼著?”
秦晏笑笑:“我當初出來得的最大的好處就是思兒的婚事由我做主,我們不稀罕那邊出什麼力,人家我自己找,嫁妝我自己出。”
秦思見兩人談及自己的婚事連忙偏過臉去垂首品茶,不答話了,秦雅見秦晏有主張,又想起來聽黎州人說的,羿家如今生意紅火,其中必有秦晏不少紅利,出手就買了這麼大的宅院,想來這些都出的起,秦雅點頭一笑:“我這姑母也不能幹看著,有什麼好人家我自會幫你張羅著。 ”
秦晏笑笑:“那就先謝過姑母了。”
“說這些!”秦雅想了下低聲道,“只是……府里大概已經知道你回京的事了,若問起我來……”
秦晏淡淡道:“姑母照實說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