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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清晰的一段監控視頻,從單立行把單岩拖起來捂住嘴巴推向窗臺的方向開始,到所有的燈泡一瞬間炸掉,再到另外一段視頻裡單立行因為自己腳步沒穩住摔下了二樓,過程無一漏掉,全部都一清二楚。
程雅勤要否認,也只能從視頻的真偽上去否認,根本無法指責單岩這是假的,因為剛剛她自己都說了,當時在宴會廳二樓房間的也沒有其他人。
這段視頻一播完,股東們甚至都沒有議論,這是不需要議論的,單岩敢說驗證視頻真偽這樣的話,便是心裡有足夠的底氣,一個大廳的人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己的計較和權衡,有些和程雅勤關係不怎麼好或者關係一般的,當然不會站在程雅勤一邊,有些和程雅勤關係好的,也在心裡打自己的小九九小灣灣,棄權也好,重新站隊也罷,自然都好過站在程雅勤那邊為單立行保住股份的繼承權。
程雅勤站在那裡渾身僵硬目光呆滯,她的眼神掃過下方那些平日裡和她交好的股東,然而幾乎所有人都避開了他的目光,就連歐風都只是側頭看著一邊,沒有吭聲說話。
程雅勤最後被主持人請到一邊,表決開始,最後的結果不出單岩意料之外的,一些人投票齊全,其他人幾乎都投了贊成票,贊成剝奪單立行的繼承權,至於那百分之十到底是作為股東的優先購贖,還是給單立嬌繼承,並沒有在這次大會上做出決定。
單岩最後站起來,扣起西裝紐扣,目光淡然的落向程雅勤那邊,轉頭對歐風道:“舅媽現在應該挺難過的,父親不要去安慰一下麼?”
歐風一頓,抬起眼來看單岩,臉色繃著沒有說話。
單岩這次依舊沒有久留,有股東上來打招呼攀談便臥個手說兩句,因為表現得有些匆忙,別人知道他又事要走,也就沒好意思多攀談。
但雷驚萬卻和單岩一起坐電梯下樓,他是有話和單岩說。
雷驚萬:“雖然之前新聞發佈會有說道單立行的事情,但出於公司整體角度來說,我還是希望剛剛那段視頻不要流出去。”
單岩理解雷驚萬的顧慮,這件事情就算是單岩受了委屈,但有些局面一旦產生是無法挽回的,他覺得單岩現在既然好好的站在這裡,那麼問題就不大,問題既然不大,那單立行的事情就不需要鬧得人盡皆知。
單岩看看他,沒說話。
雷驚萬想了想,可能覺得單岩年少氣盛吞不下這口氣,便道:“當然,處於股東的考慮雖然希望這事不要鬧太大,但單立行的這種行為,必須是要受點教訓的。你放心,你雷叔叔保管把這事給你處理妥當。”
單岩其實只是覺得雷驚萬在和自己打太極,並沒指望這人真的給自己處理妥當,再說單岩才是真的受害者,只有他能體會當時內心裡的恐懼和憤怒,怎麼弄單立行才能咽下這口氣當然只有他知道。
可單岩還是低估了雷驚萬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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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雅勤和歐風自兩個月之前就開始有一點小摩擦,那個時候誰都沒有想到,事情竟然發展到了如今這個地步。
歐風坐在自己書房的沙發上喝茶,回想這兩個月以來的點點滴滴,一點點挖細節,卻怎麼都想不通,單岩到底是什麼時候能看見的,又是什麼時候發現了那些秘密的。歐風猜想這裡面可能有單立嬌的原因,那單岩的眼睛?一點預兆都沒有,就突然這麼好了?離開山莊到新聞發佈會出現也不過三周不到的時間,就突然能看到了?
歐風想起了自己在外省出差時帶回來的那個治眼睛的中藥師,叫什麼來著?葉飛?那男的當時似乎是來過幾次的,難道真的是那個葉飛治好的?
他喝了口茶,回想著當時新聞發佈會上單岩的回答——離開家之前請的中藥師,離開之後繼續治療。
難道真是他?
歐風這麼想著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那頭接通之後他對那邊道:“找一下上次我出差帶回來那個叫葉飛的治眼睛的醫藥師。對,就是他,去找。”
掛了電話之後,歐風又想到了那個叫黎夜的男人,CCB股東?海龜的紅酒商?當時歐風聽到單立嬌嘴裡冒出這幾個頭銜的只覺得莫名其妙,他們招聘老師的時候是查過家底身份的,要麼單立嬌在胡說,要麼那個黎夜是故意造了假身份進了山莊靠近單岩,可程雅勤不是說他根本就算不上男人的麼?單岩懷孕了又是怎麼一回事?
歐風喝著茶靜靜思考著,大腦裡飛速轉著,可再怎麼深入思考,他也只能從一些bug的角度去猜想——比如黎夜為什麼能混進山莊?是因為招聘的人收了好處沒有,撒謊說黎夜符合他們招聘的條件,實際上卻是個正常的男人,靠近單岩之後有意勾引。單岩懷孕的事情,可能也是假的。
歐風這麼想著,覺得有道理,正要抬起手臂溫茶水,那邊書房的大門突然被推開了,程雅勤慘白著臉怒氣衝衝的跑了進來,跑進來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拿起茶案上的茶水朝著歐風潑過去,歐風跳起來必然開,才沒有讓燒了一半滾燙的茶水澆在自己身上。
歐風一把抓住程雅勤的手腕,奪過茶壺放在一邊,怒喝道:“你瘋了?”
程雅勤瞪眼,眼中有淚,“我瘋了?對啊,我是瘋了,你兒子都被趕出去剝奪繼承權了,你現在還有心思坐在這裡喝茶?你說我瘋了?我看你才是冷血吧!”邊說著就要掙脫開,一臉要和歐風拼命的架勢。
歐風最受不了的就是程雅勤為了維護兒子失去平日裡該有的理智,他抓開程雅勤要撓打自己的手,抓著女人的肩膀用力一晃,大聲道:“你現在給我冷靜一點!”
程雅勤被這麼一身大喝,終於不再吵鬧了,抽搐著身體看著歐風,嚶嚶哭了起來。
歐風道:“你現在要冷靜,吵鬧根本無濟於事,單岩把立行從單家趕出去了,雖然趕出去了,但你看,股東會是不會允許早上那段監控視頻流出去的,而且新聞發佈會的時候,單立嬌和單岩明顯是知道單立行的身份的,可他們誰都沒有說,只說是養子。這也是他們的顧忌,股東會的顧忌,現在不會說便代表不希望任何人知道。立行雖然不是單家人了,但他還有你這個當媽的,還有我啊!只要我們還在這裡,他被趕出去了難道還會被餓死?”
程雅勤突然就不哭了,歐風的話給了她心裡的一點鼓動暗示,她擦了擦眼淚,抬眼看著歐風道:“你說的對,只要我們還在這裡!”雖然不是單家人了,但他依舊有優越的環境也有錢花,“等他病好了,就讓他出國繼續讀書,以後也不要回來了,或者乾脆給他搞一個投資移民去澳大利亞生活,結婚生子,對對,你說的對!”】
歐風心裡暗歎一口氣,看程雅勤心情如此不好,便也沒有提之前的事情,說來說去,都是單立行這次不應該自己拿主意回國,如果不回國,現在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可歐風不知道的是,他能想到這一點,程雅勤自然也是能想到的,但她這個當媽的,怎麼樣都能給自己兒子找出洗白的理由,他覺得單立行是絕對不可能自己想要回來還一聲不吭的,肯定是被挑唆了,是啊,上次程雅融說過的,就是那對姓蘇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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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芮蘇白前一段時間的日子並不太好過,兩個女人連著被收拾了好幾頓,先是被單立嬌打了,接著又被陸止言家里弄了兩頓,陸母甚至揚言陸止言就算娶一百個老婆回來,他們都絕對不會容忍她蘇白進門。
要不是一直有陸止言在維護蘇白,她們兩個現在的日子可要差多了。
說起來蘇白也覺得自己最近很倒楣,她一向自認情商智商都高,卻沒想過這次連著跌了好幾次,但好在她一直想方設法的抓著陸止言的心。她知道女人在經濟上要獨立,可以依靠男人,但不能寄生在男人身上,所以她也開了自己的店,陸止言給她啟動資金幫她處理一些關係,她自己管理店鋪招人做生意,這幾年裡也賺了不少。
蘇白是防著蘇芮的,她有三家店,一家兩層總共三百多平米的婚紗店,一家在市區的連鎖賓館,一家開了三個分鋪的指甲店,這三個店她全部自己做股東做老闆,沒有讓蘇芮攙和進來,所以這姨侄兩個同船不同心。
蘇芮和程雅融前些日子做生意賠了好多錢,全是程雅勤後來給他們墊掉了,程雅融最近也老實了,被單立嬌扇了兩巴掌之後立刻縮成了烏龜,帶著她養的那個小男朋友出國旅遊去了,到現在都沒回來,蘇芮便沒有活兒幹沒什麼地方去,時不時去去蘇白的婚紗店指甲店什麼的,攛掇著蘇白要入股。
蘇白心裡冷笑,想著我這幾個店時間長得都開了三年了,現在入個屁的股,但面上還是淡淡道:“不用啦阿姨,你的錢留著自己吃吃喝喝玩兒玩兒不是挺好的?我哪能要你的錢啊。”
至於陸止言,現在的壓力特別大,陸家現在看他看得特別緊,單立嬌那邊壓根沒有結婚的意思,可單岩的消息一爆出來,陸家就有點坐不住了,尤其單岩在新聞交流會上正大光明的講,說他會提請董事會把單立行應該繼承的股份轉給單立嬌。
單氏集團那麼大一筆股份,對於陸家這個向來愛好聯姻的大家族來說,實在是一個太過勁爆的消息,陸家裡裡外外長輩們開了好幾次家庭會議,逼著陸止言參加了兩次,陸父冷面肅目大聲呵斥,要求他立刻和那個姓蘇的女人斷掉,好好追求單立嬌,跪下給人認錯也一點都不過分。
陸父陸母一個黑臉一個白臉,陸父呵斥完了,陸母就好言相勸,告訴他,說婚姻的本質就是好好過日子,你看看蘇白和單立嬌,立嬌哪一點不好了,除了性格驕傲了一點,其他都很好,要不然單岩也不會那麼信任她。你以後事業要朝上走,陸家能給你的也就這麼多,可立嬌可以幫你很多,你們相互扶持一起生活,她出生好從小站得高看得遠,很多事情也不會像小女人一樣糾纏,眼光遠大氣。你想想你那個蘇白,沒錢是不是還要想方設法撒嬌向你要錢?背地裡是不是還做點見不得人自以為是的勾當?遠的不說就說近的,慫恿你把自己的訂婚宴搞砸,48輛送婚車,就算是要氣立嬌,那不也是你的訂婚宴麼?她怎麼沒想過這種事情對你也不好呢?她就真的那麼懂事那麼愛你麼?
陸止言本能的就想說點什麼來反駁,可話到嘴邊才突然發現他媽的話竟然無懈可擊。
陸母說的很對,其實這麼長時間以來,他更多的認識了蘇白其他的方面,女人溫柔嬌羞會說話會撒嬌,經營著自己的事業經濟也很獨立,但在某些時候的算計確實是讓陸止言根本就沒有想過的。當蘇白說出一些想法的時候,他甚至會心裡愣一下,覺得不可思議,他想是不是別人告訴蘇白的,可事實上,蘇白確實非常有心計,女人的心計藏在她素日裡的溫婉中,有時候讓陸止言覺得有些面目可憎。
他這段時間有時候會想起單立嬌,想起女人驕傲的抬著下巴惡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抓著自己的衣領說“這事咱們沒完”,還有那天山路上颯爽開車的英姿,新聞鏡頭下瞥頭轉目淡淡的笑容和驕傲的眼神。沒有花言巧語下掩藏的心計,她驕傲得純粹,厭惡的神情純粹,鄙視自己的目光純粹,就是扇自己一巴掌的時候也是那樣的純粹,沒有可憐的眼神令人同情的神色。
他的腦海中是蘇白和單立嬌兩張不停轉換的面孔,可最後,他發現他過去憎惡的女人,如今卻讓他有點遺忘不掉。
而沒多久,蘇白的店接二連三出了事情,先是指甲店有人投訴他們用的指甲油不合規,工商部門上門取樣調查,最後果然不合規,所有指甲油下架不能再使用,罰了好幾萬,責令停業整改;就是停業整改的這期間,門店商鋪的房主要求撤掉租約;接著是婚紗店,偷稅漏稅,員工私下裡爆料高檔婚紗材質不過關,全部都是小作坊出來的婚紗,上了當地台的新聞,馬上引來了工商稅務,責令整改補繳稅款;最後是聯鎖賓館,服務人員操作不當,竟然引發了一場大火,自己的店燒掉不說,還燒掉了旁邊一家開了足有十年最近剛剛花了百來萬重新裝修的KTV,引來了一堆官司!
三家店一個個接著出問題,蘇白直接就要崩潰了,他的阿姨蘇芮一開始還安慰她想著幫一把,最後看把人家KTV燒成那樣,連專修帶這期間的營業額陪個幾千萬一點都不誇張,索性收拾東西投奔國外旅遊的程雅融去了。
蘇白自己怎麼樣也無法承擔如此大的索賠和一連竄的工商和官司,當然要找陸止言,陸止言最近自己公司的事業不順,又被陸家逼著,壓力也是巨大,聽到電話裡蘇白哭哭啼啼的時候,揉著眉心說著:“沒事沒事,我來解決。”可心裡卻想起了陸母說的那些話,他想這個時候如果是單立嬌,大概根本不會這麼哭吧,自己解決都是小意思。
陸止言雖然這麼想著,但還是去把事情擺平,工商稅務那裡都好辦,可旁邊那家KTV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KTV老闆他沒見到,可經理一口咬著要和蘇白打官司,賠錢沒那麼容易,因為一場大火他們可不光光損失的是錢,安全性問題也會讓顧客估計,以後肯定會影響生意。
陸止言和他們談,需要多少,對方一口要價,一千萬,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
陸止言坐在沙發邊上也沒說什麼,他最近雖然經濟周轉不開,但一千萬於他來說並不是大數目,他只是轉頭看了一眼蘇白,蘇白那從偷偷打量他到縮著肩膀抽泣的神色轉換一覽無餘的落入他眼中,男人突然就覺得很累很累,幫蘇白處理事情再不像過去那樣覺得是一個男人該做的很有成就感的事情,蘇白就好像一個擔子,總在無形之間給他增加肩膀上的負擔。
於是陸止言做出了這樣一個決定,他私下對蘇白道:“我幫你處理完這次的事情,賠完該賠的,我們就分手吧。”
蘇白愕然瞪眼,她知道這一次賠得很多,因為自己不想出又覺得反正陸止言有錢便一直躲在他身後,可怎麼都沒想到,男人竟然會做出這種決定,她茫然了一下,立刻無措道:“止言止言,你最近是不是經濟周轉不開,我這幾年也賺了一點的,我把我所有的錢都拿出來好了,你……”
陸止言眉心沒有一點掩飾地皺起,為什麼之前不說這樣的話呢?之前體諒他難道就不會麼,聽說要分手害怕了才這樣說,他覺得失望透頂,終於也覺得沒有一點留戀的必要,不想再聽女人的辯解和可憐巴巴的話語,轉頭開車走了。
男人的分手比女人要乾脆果決,分手就是分手。
於是短短幾天的工夫,蘇白就從一個傍著富豪少爺開著三家店令無數女人羡慕的人生標杆,變成了一個什麼都沒有的被拋棄的可憐女人。
蘇白覺得是有人在整他,杯弓蛇影幾天之後,終於,她遭到了程雅勤的猛烈的報復。
程雅勤現在心裡一肚子火沒發法去,他整了蘇白之後看陸止言甩了她再也不管她了,便開始毫無顧忌的弄蘇白,蘇白住的房子裡裡外外全部被砸了,出門被跟蹤,停車場裡車子也被砸得稀巴爛,走在大街上隨時會有人從後面前面走過來撞她,甚至搶她的包,她去報警,可根本沒有用,想躲,卻發現這麼多年裡她連一個朋友都沒有,蘇芮、程雅融的電話全部都打不通,想離開,卻有人打電話威脅她,如果敢走,就把她弄死在路上。
最後蘇白的精神簡直就要崩潰了,她在絕望將要瘋癲的邊沿給陸止言打電話,說的話卻是語句不通各種前後不搭,陸止言沒有半點耐心地掛了電話把她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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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單岩這邊順風順水,他以剛剛懷孕需要休養為緣由拒絕了公司高層管理和股東的拜訪,專心在家裡通過黎夜來瞭解整個集團目前的情勢。
黎夜就像個駭客,什麼都能給他搞過來。
當然,黎夜這段時間給小崽子重新做了程式,讓單岩每天都能看到他。
但單岩雖然拒絕了拜訪,卻見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梁澤,梁澤來的時候是帶了海外業務的案宗過來的,借著工作的名義來和單岩套近乎,單岩當然也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需要招攬梁澤這樣的人,黎夜給他弄的資料顯示,梁澤這麼多年裡在公司多少有點被壓制住了,多少有點懷才不遇的意思,但做人十分規矩,從來不把自己的親戚朝公司崗位裡安排,也沒有利用自己的職權在外面做關聯業務,只是和自己老婆的娘家哥哥合開了一家傢俱廠,傢俱廠做得還挺大,但最近受整個市場經濟的影響業務不景氣,資金上有點周轉不開,眼看著資金鏈就要斷開了。
單岩招待梁澤的時候沒有讓黎夜避嫌,梁澤便有點受寵若驚,和單岩談了談海外業務的事情,單岩便故意把話題引到了他開的那個傢俱廠,還開玩笑的指著大廳道:“你看看我這個房子的傢俱怎麼樣?都是我姐姐挑的。”
梁澤認真打量一圈,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拍須遛馬,倒是很認真道:“房子裝修的時候想必也沒花什麼心思,看著有點空空的,裝飾得很簡約,傢俱買得也實用,單少爺你看,陽臺那裡那個櫃子可以搬開,這樣不擋光,餐廳的黑色傢俱顯得有點不搭,用白色的話更好。”
單岩覺得梁澤挺實在,快六十歲的人了,和自己不是一個輩分的,但那個時代的人經歷過苦一步步走到現在,比現在那些小年輕要實在踏實多了,就是不知道他那個兒子怎麼樣。
接著單岩又和梁澤聊了聊傢俱廠,單岩道:“如今市場不景氣,我有個朋友說現在傢俱市場也不好做了,資金鏈斷得特別快。”
梁澤道:“是不好做,我家那個傢俱廠現在也在想辦法申請貸款,不過款子不好申。”
送順水人情的時候到了,當然,也是用得上陳喬的時候了,單岩道:“我倒是認識一個銀行大分行的行長,也給我幾分面子,要是需要,我就和他說說,讓他幫你把款子申下來。”
梁澤驚愕一下,有點激動道:“單少爺,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沒幾天,陳喬那邊就把貸款的程式走好了,讓梁澤去走流程,再過幾個工作日就可以有貸款了,梁澤激動得不行,他也認識什麼行長副行長,但面子沒有單岩這麼大,過程也不像這次這麼順利,心裡格外感激,感激的同時也明白單岩的意思,再去單岩那裡的時候便是表忠心戰隊的時刻了。
至於陳喬,從新聞發佈會之後單岩一直沒有聯繫他,他看著單岩那麼牛逼哄哄的把自己表哥擠走了,便一直等啊等,一邊慶倖自己當時選擇對了,一邊又很擔心單岩如今被那麼多人圍繞著,是不是把自己給忘記了。
這次一接到單岩電話,問他能不能給一個人申請貸款,立馬興奮得蹦了起來,屁顛顛表示一定辦好,這才放了心,知道單岩是真的把自己拖上了他的大船。
而梁澤果然也沒有讓單岩失望,單岩看得很准,梁澤這人很實在,實在到表忠心的時候也不忘給自己帶來了一個消息——那是程雅勤和蘇白的。
程雅勤要整蘇白,這事兒無巧不巧傳入了梁澤耳朵裡,本來和他無關,但蘇白開的那家連鎖賓館和他兒子梁一恒的KTV是連在一起的,那KTV是梁一恒舅舅的遺產,因為沒有孩子便給了梁一恒。
單岩聽了程雅勤的事也沒覺得驚訝,但他想起了單立嬌當時訂婚宴的事情,也曉得背後有蘇白這個人,單岩覺得單立嬌幫了自己這麼多,怎麼著也得回報一下,便無所謂的“隨意”對梁澤道:“你看,要是那個蘇白的酒店被燒了,她最多損失點錢麼,要是一不小心燒了其他什麼店,那可就麻煩了。”單岩這麼說也是想試探一下那個梁一恒,畢竟店現在是梁一恒名下的。
梁澤實在,而梁一恒比他爹還要實在,父子兩個一個性格,尤其梁一恒還自覺之前不長眼可能得罪了單岩,他父親梁澤在公司被人壓制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得了單岩的賞識,這麼好的機會,一是表忠誠,二是謝罪,十分幹乾脆脆的,在蘇白酒店被燒的當晚,把那把火引到了自己的KTV裡,實實在在把KTV燒了個精光。
單岩他們聽到這事的時候,黎夜還忍不住說了一句:“這人和實在,父子很像。”
單岩心裡便有數了,他這次給梁一恒打了個電話,道:“你KTV被燒了,當然得讓她賠錢,不要多,一千萬吧,反正那女的背後還有個陸止言。”
梁一恒接到陌生來電的時候還納悶,一接通,嚇了一跳,連忙道:“好好,我明白。”
這一千萬單岩知道對陸止言來說不是什麼,但這個數字是黎夜告訴他的,因為黎夜說陸止言的公司資金周轉不開,大市場不景氣可不是傢俱廠受損的問題,一千萬足夠陸止言白忙活一陣了。
單岩把這事和單立嬌說的時候,單立嬌翻了個白眼兒,道:“尼瑪才一千萬,你應該讓陸止言賠得傾家蕩產,反正他愛白蓮花愛得死去活來的,陪得多才能表現他的真愛麼?”
可誰又想到,陸止言竟然在這件事之後和蘇白分手了,蘇白沒了半點倚靠,被程雅勤整到崩潰邊沿。
人生果然很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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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蘇白在自己被砸得稀巴爛的房子裡崩潰得快要自殺的時候,她突然在黑暗的沒有開燈的房間裡看到了一個影影綽綽的黑影子,她以為是鬼,嚇得連聲尖叫,房間的等突然打開了。
她縮在床腳喘著氣,胸口起伏,半天之後慢慢轉眼,看到一個男人面色沉靜的站在那裡。
蘇白:“你……你是誰,你來我家做什麼?快滾,否則我報警了!”說著伸手去撈床頭的手機。
男人站在那裡沒動,視線垂落,如同降臨世間沒有半絲五感的神佛,他道:“你按照我說的去做,我讓你擺脫現在的境況,否則,我在這裡把你解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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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之前單立行繼承權的股東會上,單岩可是默默記住了公司裡的某些個老油條一般的人物,其中有個男的,是讓雷驚萬都覺得頭疼的人。
男人已經有五十多歲了,很胖身體很虛,但他掌握著不少股份,同時很早就在公司各部門重要崗位上安插自己的人物,和雷驚萬稍稍有些不對付,股東會上,當很多人都投了贊同票否決單立行的繼承權時,他投了一票棄權,單岩一直記得男人當時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面無表情,嘴角一抽,像是看著孩童玩耍一般的不屑和高高在上。
這是個麻煩的人,單岩知道。
但是人總有缺點,男人又胖又虛不是沒有理由的,原因就是他好色。
於是一段時間之後,男人在參加某圈內宴會時,身邊又帶了個漂亮的蓮花般純白的女伴兒,挽著他的胳膊步入會場——赫然正是蘇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