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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瀕死之綠》第82章
82、你自夢中來(3)

「你是隊長的朋友,」

穿著一身款式老舊的囚衣,科學家急於擺脫釜底游魚的困境,一聽見問話就忙不迭地朝著眼前這個衛隊士兵點頭——靳賓真是個可怕的極端主義者,這些衛隊青年都清一色的高大漂亮,穿著有型有款的黑色制服,戴著黑色軍帽與紅色袖標,遠看過去的時候簡直就是一個人。

芬布爾監獄還未從暴亂中完全恢復,處處透露著一種燭芯將熄的陰冷氣息,慘白冰冷的燈光罩於頭頂。看守的衛隊士兵完成了一次交接班,現在守衛科學家的兩個青年早見過他好多次,一次在審判霍蘭奚的頓河廣場,一次在V1中隊的駐軍基地,一次在扣押他上路的蔬菜園……記不清了,反正這傢伙每次出現都跟著他們的隊長童原,活像一塊追隨英俊武士的盾牌。

另一個衛隊士兵問:「你知道自己可能被槍決嗎?」

費裡芒又點了點頭,黯然地垂下了腦袋。他還不想死,明明從未有一刻心甘情願地加入這些慘無人道的實驗,他覺得自己挺冤枉。

兩個士兵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其中一個倏然拔槍打開了科學家手腕上的鐐銬,隨即就說說笑笑著背過身去。

費裡芒吃了一驚,然後馬上意識到這兩個人根本是故意疏於對自己的看管,應該是衝著童原的面子放了自己一馬。

身穿囚衣的小個子男人轉身要跑,突然又被身後的士兵喊了住。

「你就這樣出去,當別人都是瞎的嗎?」

費裡芒擔心對方改了主意,可沒想到那人只是一臉厭棄地皺著眉頭,用目光指了指扔在一邊的一件黑色制服。

這些士兵連說話、睨眼的模樣都和他們的隊長一個德行,費裡芒不滿地撇了撇嘴,卻一刻不待地撿起地上的制服套在身上,還煞有介事地佩戴起了袖標與帽子。穿戴齊整的那刻,這傢伙刻意壓低了帽檐,表面上裝作不動聲色,可心裡早覺得自己帥呆了!

兩個衛隊士兵重又背過身去,他們聊起了一些與梅隆星人相關的話題,還提到了議會長已經關閉了許多星際航道上的「美杜莎之盾」,似乎是為了進一步得到軍方與帝國財閥的支持……他們只當身後那個躡手躡腳的小個子不存在,任由他悄悄離開了監獄的審訊室。

一開始還只是慢慢往外挪著腳步,當他意識到整座監獄都疏於守衛,簡直就可以算得上是撒腿飛奔。

這個夜晚霧氣出奇濃重,盤踞在牆垣、樹腰、高壓鐵絲網以及視線可及的每一個地方。費裡芒跑得很急,每一步都大有向前栽倒之虞,寒冷的氣體從嘴裡直接灌入肺腔,刺得他說不出話,也喘不上氣。儘管沒跑幾步就感到體力近於透支,但這個毫無運動細胞的科學家一刻也未放緩腳步。他一心只想趕快見到他的「小女兒」。

還有那個脾氣糟糕透頂的傢伙。

就在芬布爾監獄外,童原剛剛幹掉了一個衛隊士兵。他清楚了解芬布爾監獄每一處布防的暗哨,潛入進去並不太難,但卻沒料到會暴露行蹤節外生枝。國防衛隊裡有的是願意為他拼命的兄弟,當然也有不買賬的傢伙——被童原幹掉的這個男人是羅曼的親信,雖然新任的衛隊長倒了台,他也不可能對老的那個太過恭敬。今天早上他還帶著一票士兵前來抓走了費裡芒,這會兒又撞破了童原的行跡,打算將他一併拿下。

暴露行跡後兩個男人真刀真槍地搏殺起來,互相揮擊重拳,毆打對方的要害部位,很快就血濺當場。最後稍占上風的衛隊長扭過了對方持槍的胳膊,將槍口對準了他的心臟位置,連著扣動扳機十來下。

小丫頭茱妮驚呆在一旁,眼神空洞洞地望著士兵的屍體,就像兩隻蛀出黑洞的臼齒。

「下次做點什麼,好嗎!」童原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一邊拖動屍體,一邊對身旁的茱妮惡聲惡氣地下令,「別忘了,你是軍人。你曾發誓要向敵人開槍!」

衛隊長理所當然地感到有些惱火,倒也不全是因為自己和士兵搏殺時,身旁的小女孩卻袖手旁觀。「如果我還是隊長,這些傢伙絕不敢向我動手,甚至……」

甚至他們應該主動釋放他的朋友,甚至他們根本不該帶走他。

「你來放哨,可以嗎?」童原懊喪地揪了揪自己的頭髮,吩咐完茱妮,又把那屍體往別的地方拖動起——他打算把屍體藏在一個隱秘些的地方,否則會被監獄高牆上不斷旋擺的監視器發現。

小丫頭重重點了點頭,隨後就將手槍握在了指間,提醒自己必須全神貫注,決不任人再打擾他們的救援行動。然後她就看見一個人朝著自己奔跑過來。彌漫四周的夜霧讓她看不清那人的長相,但卻能認出那身獨屬於衛隊士兵的制服,認出那閃亮的牛皮腰帶、輪廓硬挺的軍帽還有臂上的紅色袖標,這個小女孩突然滿心憤怒,為自己死去的父親,為被抓走的另一個。

她毫不猶豫地抬起了童原送給自己的槍,對著那個飛撲向自己的衛隊士兵扣動了扳機。激光束洞穿身體的瞬間只發出非常微弱的聲響,發出開猶如開啟了歡慶的香檳。那個士兵輕輕「哼」了聲就倒向地面,再沒爬起來。

一槍就撂倒了那個奔跑中的衛隊士兵,茱妮覺得自己幹了一件非常勇敢的事兒,迫不及待地向童原邀起功來:「你看,我打中他了!」

「好樣的!」童原將一具士兵的屍體拖向了灌木叢中,又著手去處理被茱妮幹掉的另一個。

他向那個倒在地上的士兵走過去,即將來到那傢伙身前時,突然僵硬不動了。

茱妮看見童原前進中的腳步極其突兀地停滯了住,然後整個人就似過電般顫慄起來。他顫得那樣厲害,張口瞠目,拳頭緊捏,手背上爬滿了戰慄的青筋。

倒在地上的費裡芒意識到童原走近了自己,就支起腦袋,使勁朝他擠了擠眼睛。他艱難地動了動沾滿鮮血的嘴唇,本想說上一句「我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或者「嘿,你看我穿這身有多帥!」

可由於脖子上的動脈已被一槍貫穿,這傢伙除了發出「嘶嘶」的聲音,什麼話也沒能留下。

他朝茱妮在的方向轉了轉眼球,抬起胳膊做了個「噓」的手勢,便笑盈盈地咽了氣。

在這四目交投的最後時刻,童原幾乎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她是他的女兒,是他的寶藏,是他在一片貧瘠荒蕪中挖掘出的一朵小南瓜花。他請求自己為他守住這個秘密,他得守護好她。

看出童原那一剎那呈現的僵硬與顫慄,牢牢跟隨身後的茱妮很緊張。她絞著手指,忐忑地問:「我做錯了嗎?」

只差一秒這個男人就會蹲在地上失聲大哭,但他選擇遵守對朋友的約定,努力以個帶笑的聲音回答:「不……你做得……做得對……」

「那我來幫你!」得到肯定的茱妮展露出一個天真笑顏,歡快地跑上前,似想幫助對方一起拖動屍體。

「你還是繼續放哨吧……」用身體擋住茱妮的視線,童原安安靜靜地流完一行眼淚,然後拿起軍帽,蓋住了費裡芒的臉。

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他將他的屍體拖向灌木叢中。

小女孩到底沒能救回自己的「爸爸」。那一夜她像個真正的軍人那樣持槍荷彈,跟著一個男人跑東跑西,最後好像白忙一場。

童原將茱妮交給了一對家境殷實的中年夫妻,帶著那夜對費裡芒的承諾重新回到軍隊之中。他相信親人離逝的痛苦終究會被時間慢慢抹平,這個小女孩仍會無憂無慮地長大,戀愛,嫁為新娘,成為母親,並且一生不會為那夜的錯誤困擾。

他偶爾會想起靳賓常說的那句「唯死者永守秘密」,這個男人一生都太過篤信權力的力量也太不信任旁人,殊不知有時甚至神諭都不能勸說一個饒舌的人緘口不言,愛卻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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