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 金色功勛 15

羅瀚、遊弋和衛天宇都在行動局的辦公室裡，各自對著自己面前的電腦，正在緊張地討論著。

淩子寒走進門去，三個人都抬起頭來，詢問地看向他。

淩子寒知道他們想問什麼。他做到自己的位子上，淡淡地說︰“童院長現在昏迷不醒，專家們在他的體內檢測到不明物質，很可能是基因類藥物，或者是利用基因技術改造過的病毒。童院長目前的情況還沒有什麼大的變化，應該是他體內的不明物質還沒有發作。我們現在要爭分奪秒，迅速查明情況。你們這裡怎麼樣？抓到的人審過沒有？有什麼發現？”

遊弋看了看眼前的電腦螢幕，對他說︰“我們在蟻窩裡找到的七個人不是一夥的，天宇和羅瀚在網上進行了查找，已經可以確認，他們分屬於‘締造者’和‘毀滅者’。根據我們的分析，在安蒂諾的眼裡，童院長和吳捷應該是同等重要的，不到萬不得已，他絕不會傷害童院長，這次行動不成功，完全可以等下次。因此，我們認為，給童院長注入不明物質的人一定是‘毀滅者’。我們的人正在審訊他們，但目前還沒有突破性進展。梅林把你們昨天晚上抓住的幾個人也帶了回來，他們同樣分別屬於‘締造者’和‘毀滅者’，我們正在加緊訊問。”

羅瀚接著說︰“趙遷他們的行動很成功，從現場的痕跡來看，他們確實從裡面劫了一個人走，而且很順利地脫離了現場。我們邀請了警方共同勘查現場，他們的結論基本如此，更詳細的報告會在進一步檢驗了物證以後才提出來，但是，消息已經洩露出去了。”

“很好。”淩子寒點了點頭，轉頭看向衛天宇。“莫青海他們到北京了嗎？”

“今天淩晨到的。”衛天宇的眉宇間有絲疲憊，但聲音仍然很清晰。“我們派人把兩個孩子安排好了，莫青海和他的伴侶覃如水就在這邊，我們想立刻開始工作。”

淩子寒看著他們，嚴肅地命令道︰“你們現在都去睡覺，必須至少睡足四個小時才能起來工作，否則下面的行動就沒他的份。”

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異口同聲地說︰“我們還不累。”

“要等到累趴下了才讓人抬去休息嗎？”淩子寒微微提高了聲音。“我們的工作需要全神貫注，反應敏捷，人一累就會遲鈍，會失去準確的判斷力，這你們是知道的。我在六四三醫院的休息室睡了幾個小時，這才過來的。現在，你們都去睡覺，把資料給我就行了。我會找莫青海和他的伴侶談談，這也不需要你們跟著。等你們睡醒後，我們再研究下一步的行動方案。”

三個人確實感到疲倦，見淩子寒這麼說到後來就快要板起臉下命令了，便笑著說︰“好吧，老大，我們就去睡了。”

衛天宇等他們走了出去，才走過去擁抱淩子寒，輕聲安慰道︰“不要太擔心了，童叔叔不會有事的。”

“我也這麼希望。”淩子寒苦笑。“自古以來，第一次發病的人總是不能倖免的。”

“我們不會讓它發作的。”衛天宇的神情很堅定。

淩子寒點了點頭，伸手回抱著他，關切地說︰“你忙了這麼久了，快去睡吧。”

衛天宇不再說話，沉默地擁抱了他一會兒，這才轉身離開。

淩子寒打開自己的電腦，看了一會兒衛天宇整理好了發過來的資料，便打開內部通話系統，問行動局的工作人員︰“莫先生和覃先生在哪裡？”

“他們在休息室喝茶。”

“好，那你請他們到辦公室來吧。”淩子寒淡淡地道。“把他們的茶重新沏一杯，也帶上來。”

工作人員答應一聲，立刻去辦了。

很快，辦公室的門便被推開，莫青海和另外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淩子寒笑著迎上前去，與他們握了握手，熱情地請他們坐。

一位工作人員隨後進來，把兩杯龍井放在他們面前。

莫青海的伴侶覃如水真就是個溫潤如水的人。他比高大的莫青海矮半個頭，比較瘦，五官端正，皮膚也同樣被高原的陽光和風雨變得粗糙，卻沒有莫青海那麼黑。他微笑著坐到莫青海旁邊，一看就知道兩人是感情很好的愛侶。

他們的辦公室分兩個區域，以不透明的刻花鋼化玻璃分隔。淩子寒與他們兩人坐在外面，這裡偶爾用於向上級主管領導匯報工作，介紹情況，極少數的時候有特別來賓需要談話，就像現在。

淩子寒坐在舒適的沙發裡，面前放著一杯白開水。他微笑著看著面前坐在三人沙發裡的兩個人，溫和地說︰“很抱歉，不得不讓你們離開一直生活的地方，好在時間不會長。等事情結束後，我會盡量安排，讓你們回歸過去的生活，不受打擾。”

“沒關係。”莫青海欠了欠身，豪爽地笑道。“我父親是中國人，愛人是中國人，我又在中國生活了這麼久，兩個孩子也都在中國出生，而且我希望他們能一直在中國住下去。現在，有機會為這個國家出力，是我的光榮。”

“對。”覃如水也開朗地笑著點頭。

“那太好了，謝謝你們。”淩子寒愉快地說。“對了，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淩子寒，是國家安全部副部長，我對你們的承諾都是算數的，國家也都會承認，請你們儘管放心。你們有什麼要求，也可以提出來，只要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我會盡量滿足。”

“我沒有什麼要求，但希望你們能幫助他的工作。”莫青海笑著指了指身邊的人，態度很親昵。

覃如水略微猶豫了一下，便道︰“我在青海這幾年來，一直沒有放棄我的研究。當初，他提議帶我去青藏高原，我欣然同意，除了感情之外，還因為我的課題研究。”

淩子寒沒有打斷他，神情專注地傾聽著。

覃如水有些不好意思，倒像是個瞞著大人搞小動作的孩子。他不疾不徐地說︰“其實，我跟羅伯特？喬恩的研究思路有點相似，但方向卻截然相反。他一直在鑽研如何破壞人體的平衡，利用生物的基因變異來攻擊人類，而我研究的是如何保護人類的基因。我想，孩子在出生後，我們都會按年齡的增長按時按量給他們注射各種不同的疫苗，以防止很多疾病，那麼，我就希望自己能夠研製出有效的藥物或者技術，在每個嬰兒出生後，可以根據他的基因圖譜，為他們的身體注入保護基因的盾牌。”

淩子寒微微一震，忍不住讚嘆︰“這是一個偉大的想法。”

覃如水聽著他這毫不吝惜的讚美，不由得臉紅了。

莫青海立刻點頭︰“是啊，我也是這麼說，所以全力支持他。”

“這是值得的，投入多少錢都值得。”淩子寒立刻說。“我會向有關領導匯報，國家肯定會撥出足夠資金，支持你的研究。覃先生，你一個人的力量畢竟有限，我們可以給你配備一個專家組，也可以由你來選擇研究夥伴或助手。你的一切要求我們都可以滿足。”

覃如水有些興奮︰“我建議仍然把研究所放在青海。那裡地處高原，能在那裡生活的所有生物都有頑強的生命力，我需要那樣的基因來研究，包括馬牛羊，野生動植物，以及各種各樣的人。當然，我只是收集他們的基因，絕對沒有傷害他們。”

“我相信。”淩子寒點了點頭。“你的這些要求我都可以答應，你就放心吧。你的研究現在進展到哪一步了？”

“對動物的試驗都過了。”覃如水實事求是地說。“但沒有做過臨床試驗，我沒有絕對把握，現有的條件也不允許。”

“我明白了。”淩子寒沉思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便道。“我們有人被恐怖分子注入了一種不明物質，醫生懷疑是基因類藥物或新型病毒，你能幫著看看嗎？”

“當然可以。”覃如水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好奇。“現在能看到嗎？”

“能。”淩子寒起身進了裡面的房間，通過保密通道接通了六四三醫院的遺傳生物學專家。“蔣教授，您能把童院長的醫學檢測結果發一份過來嗎？”

那位蔣教授在六四三醫院乾了多年，也是治療淩子寒的專家組成員，深知保密守則，這時也不問為什麼，只說了一聲“好”，便把一整套數據用特殊工具加密後，傳了過來。

淩子寒解了密，大致瀏覽了一遍，見沒有什麼需要遮罩的，便將電腦提到外面去，聯接到墻上的大螢幕，將無線電子鼠標遞到覃如水手上，讓他自己調整數據顯示的時間。

覃如水仔細看著那些數據、圖表、顯微鏡下的圖片，從頭到尾看完了，又倒回去再看一遍，對一些數據和圖片看了又看。

淩子寒和莫青海都沒有打擾他，一直坐在那裡，靜靜地陪著他看那些對他們而言是枯燥的不明所以的東西。

良久，覃如水才問淩子寒︰“從這上面看，病人始終昏迷不醒，體徵卻沒有多大變化。”

“對。”淩子寒點頭。

覃如水又沉思了一會兒，才道︰“我不敢肯定，不過，我在那些不明物質裡看到了羅伯特？喬恩當年研究的一些思路和手法。”

淩子寒立刻做出說明︰“這是國際恐怖組織‘毀滅者’向病人體內注入的，而‘毀滅者’中有不少骨乾是當年‘第二十五’中的人。”

“那就對了。”覃如水點頭。“一定是‘第二十五’的人將最初的病毒帶過去了，這些年來又進行改良，製造出了若干新品種。”

淩子寒有些急切地問︰“覃醫生，你有辦法醫治嗎？”

“這是新東西，現在是談不上什麼醫治的。”覃如水有著醫生的理智和冷靜。“我得好好研究才行。如果真是從羅伯特？喬恩當年的思路脫胎而來的，我倒是有些想法。我想你們也已經知道，羅伯特？喬恩曾經用莫青海用試驗，而我治好了他。”

“那太好了。”淩子寒欣慰地笑了。“覃醫生，拜託了，我安排你去醫院，請你醫治這個病人，行嗎？那裡有先進的設備、很好的環境，還有不少國際級專家，可以滿足你進行研究的所有條件。”

“我沒問題，很願意效勞。”覃如水溫文爾雅地說。“不過，醫學研究很多時候都不是立竿見影的事情，需要大量時間，反覆推敲，反覆試驗，要找出那些物質準確的基因構造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病人體內的東西隨時可能發作，非常危險。所以，我建議你們還是盡量找到下藥的人，以便拿到對應的藥物，及時救治病人。”

“我明白，這是我們正在做的事情。”淩子寒誠懇地看著他。“覃醫生，病人的事就拜託你了。”

“好。”覃如水慨然點頭。

“那我馬上安排。為了你的安全和你們將來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我們會給你做一個新身份，再送你去醫院。”淩子寒拿出電話，叫來行動局的技術處長，要他帶覃如水去做一些局部的改容術。

等他們離開後，淩子寒才對莫青海說︰“莫先生，我們請你來，主要想瞭解‘第二十五’的詳細情況、你的個人情況以及其他一些我們想知道的情況，越細越好。”

“這沒問題。”莫青海微笑。“我看跟你們同來的那位先生很像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是不是想要他來偽裝我？”

“莫先生觀察敏銳，思路快捷，讓人佩服。”淩子寒輕鬆地笑道。“是的，我們是有這個打算。之所以不瞞你，就是想讓你瞭解我們的想法，以便我們全面合作。”

莫青海有些感動︰“謝謝你們，對我這樣一個人還如此尊重。我一定會全力與你們合作的。”

“謝謝。”淩子寒的神情始終很溫和，就像是正和一位老朋友在談天。

莫青海被他營造的輕鬆氣氛所感染，也不再拘謹，大著膽子問︰“你們讓人偽裝我，是想和誰接觸呢？”

淩子寒很痛快地回答︰“‘締造者’和‘毀滅者’。”

“哦？”莫青海仰頭想了一會兒，忽然笑了笑。“‘締造者’……我認識海因茨，還跟他上過床。”

淩子寒大吃一驚，表面上卻不動聲色︰“什麼時候？”

莫青海回想了一下，有些感慨︰“將近十六年了，那時候，我還很年輕。”

淩子寒神情未變，溫和地說︰“可以跟我講一下嗎？”

“當然可以。”莫青海長嘆一聲。“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想起來，就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