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 金色功勛 27

淩子寒的車行駛在崇山峻嶺中，車尾揚起薄薄的煙塵。天上一彎新月如鉤，灑下淡淡的清輝，將群山映襯得更加寂靜。

這裡是海拔五千米以上，淩子寒感覺到了輕微的不適，便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快要撐不住了。他不動聲色，也沒吃藥，始終看著面前的螢幕。

“黑狼”駱千秋帶著半個中隊的戰士已經跳傘了，另外半個中隊的特種兵則掩護著一個醫學專家小組越過國境，進入阿富汗境內，向縱深地帶挺進。

螢幕下方顯示出了兩邊的行動指揮官的姓名和軍餃，一邊是大校駱千秋，另一邊竟然是少將林靖。

淩子寒看著林靖的名字，想了幾秒鐘，便沒有過問。他已經來了，總不能讓人退回去。再說，“野狼”林靖在這一帶打了十幾年仗，非常熟悉這裡的環境和形勢，由他帶隊，當然是極佳的人選。

螢幕上分成四個小格，分別顯示出趙遷、駱千秋、林靖的行動情況，還有一個小格則是衛星對那個穀中建築的各種探測數據。

淩子寒目不轉楮地看著那些畫面和數據，不斷與衛天宇和羅瀚溝通。

在羅瀚的協助下，衛天宇已經突破了那個建築裡的網絡安全系統，悄悄潛入進去，在裡面呆了五分鐘，查到了一些重要資訊。

“費爾蘭多？德古拉沒在裡面，但他的兩個高級助手都在。”衛天宇將那兩個人的圖像顯示到螢幕上。“他們正在與費爾蘭多通話，我已經查到費爾蘭多的電話號碼，正在鎖定他的準確位置。”

“好。”淩子寒的聲音很輕，卻充滿表達出了對他們工作的滿意。“對那個建築的用途能否進一步肯定？”

“可以。”羅瀚答道。“那裡確實是個病毒研究所，有很先進的設施設備。我們下載了一些他們數據庫中的資料，與六四三醫院提供的相關病毒數據進行比對，基本吻合。我已經把資料全部傳給了周醫生，他正在研究，看疫苗在不在那裡。”

“好。”淩子寒沒再說話，讓他們繼續工作。

喀布爾時間淩晨兩點四十五分，他們與駱千秋率領的部隊幾乎同時到達會合地點。趙遷正在那裡等他們。

夜色中，駱千秋帶著隊員們穿著沙漠迷彩服，從山腰上急速奔過來。

淩子寒的車子停在遠處的山坳裡，他帶著幾個隨行人員步履輕捷地上了山。

沒有客氣的寒暄，趙遷直接將淩子寒和駱千秋帶到觀察點，一邊介紹情況一邊將監測器交給淩子寒。

谷地裡依然安靜，那幢主建築仍是燈火通明，外面的巡邏隊也沒有絲毫異樣，以同樣的規律交叉巡視。

淩子寒看了一會兒，便將監測器交給了駱千秋，隨即輕聲問趙遷︰“他們有多少人？”

“地面大約有兩百八十多人，其中，主建築裡有一百三十多人，外面有一百四十多人。”趙遷清晰地報告著。“目前尚未發現這裡有地下建築。”

淩子寒點了點頭，駱千秋接著向趙遷詢問了許多問題，趙遷一一回答，並與他討論起行動方案來。

淩子寒只是傾聽著，同時看著手錶上林靖的信號。他正在向這邊移動，如果途中沒有遇到突發事件，他們得以順利前進，大概會在清晨到達這裡。

聽趙遷和駱千秋討論了一會兒，他便插言強調︰“那幢主建築是個醫學研究所，裡面有病毒，很可能還有疫苗，我們行動的時候一定要注意這個問題，務必將病毒和疫苗都完好無損地拿到手。還有，我們的人不能感染病毒，一定要穿戴好防護裝備。”

“明白。”駱千秋和趙遷同時點頭，隨即又開始研究行動計劃。

一個多小時後，羅瀚對他說︰“周醫生打來電話，那個研究所裡肯定有疫苗。”

“好，我知道了。”淩子寒控制住心裡的一絲欣慰，對趙遷和駱千秋說。“已經肯定了，研究所裡有疫苗，我們必須拿到手。”

“是。”駱千秋和趙遷都面露喜色，接著籌劃起來。

淩子寒接通了衛天宇，問他︰“你那兒情況怎麼樣？查到費爾蘭多的位置沒有？”

“查到了，他在埃及，撒哈拉沙漠中。”衛天宇將精確的經緯度送到他的手錶中，隨即問道。“需要我去嗎？”

“不用，遊弋和羅衣在那邊，他們可以應付。”淩子寒的聲音很輕。“你那邊的工作也很重要，那邊有消息嗎？”

“有，他們要求我們提供吳捷確實在我們手上的證明。”衛天宇沉著冷靜地說。“我把你上次發病後到醫院去檢查的一些數據給他們發了過去。安蒂諾沒時間看到這份資料，應該不會有疑心。”

“很好。”淩子寒對他很放心，沒什麼太多的囑咐。“你要盡量抽時間休息，大戰還在後面呢。”

“我知道，你放心。”衛天宇微微一笑。“你也注意安全。”

“好。”淩子寒看了看表，便接通羅瀚，簡明扼要地說。“天宇找到費爾蘭多的位置了。”

“我知道，他已經將坐標傳過來了。”羅瀚立刻點頭。“我已經通知了遊弋和羅衣。他們馬上就帶人趕過去。”

“好。”淩子寒結束通話，轉頭看向谷地。

駱千秋立即向他報告︰“我們今晚不能行動，明天白天再觀察一下，完善行動方案，夜裡就動手。”

趙遷在旁邊點頭︰“對，我們爭取明天夜裡行動。”

“好。”淩子寒打量了一下周圍。“這裡草木不生，白天無法隱蔽，千秋，你看是全員後撤，只留偵察員，還是就地潛伏？”

駱千秋多年前曾在這裡圍剿過恐怖分子，對這一帶也比較熟悉。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道︰“還是後撤吧，這裡留一個小隊觀察情況就行了。”

淩子寒點了點頭，隨即看向趙遷。

趙遷立刻說︰“我也贊成。我會留個小組在這裡，其他人撤下去，好好休息。”

“行。”淩子寒同意。“那就撤吧。”

離這裡大約十多公里的地方的山中有個大岩洞，裡面洞中套洞，地形複雜，是隱藏的好地方。他們藉著夜色的掩護，悄然後撤，一路急行，來到了這個山洞中。趙遷和駱千秋立刻佈置好守衛，隨即安排自己的人休息。

他們的能力是很強的，淩子寒不必操心這些瑣事，便靠著洞壁，閉目養神。

那縷讓他熟悉的陰寒之氣正逐漸向全身蔓延，他早已習慣了接踵而至的疼痛，但這是高海拔地區，喉間的輕微痙攣使他呼吸困難。他放鬆全身，努力地深深吸氣，再緩緩呼出，盡量緩解那種難受的感覺。

趙遷交代完事情，便趕過來看他。藉助微弱的光芒，他看不清淩子寒的臉色，只是關切地問︰“老大，你怎麼樣？”

淩子寒不打算硬撐，便輕聲對他說︰“給我氧氣。”

趙遷一驚，低低地問︰“你怎麼樣？身體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沒有太大問題，只是覺得有點悶。你去找小馮，他帶著氧氣。”淩子寒輕聲吩咐。“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趙遷與其他獵手一樣，從來沒有高原反應，用不著吸氧，因此沒帶那東西。他跑到淩子寒的隨行人員中，找到淩子寒的行動秘書馮堯，悄聲說︰“小馮，你帶上呼吸器，過去照顧老大。動作輕點，別讓其他人知道。”

那個年輕人已經跟隨了淩子寒兩年，專門在行動方面協助淩子寒的工作。童閱還專門教過他怎麼照顧淩子寒，尤其是他發病的時候怎麼進行緊急處理。他一聽趙遷的話，心裡便明白了，卻什麼也沒問，只是默默點了一下頭，便提起隨身的小箱子，動作敏捷地移動到淩子寒身旁。

“部長，你怎麼樣？”他湊近淩子寒，聲音很輕。“要用藥嗎？”

“不用。”淩子寒的聲音很穩定，聽上去沒什麼異樣。“給我氧氣罩就行。”

馮堯便不再多說，立刻打開箱蓋，從裡面拿出氧氣過濾面罩，遞了過去。淩子寒隨手接過，罩住口鼻。過了一會兒，他便感覺好多了。

馮堯還背著一床內置自動電熱絲的薄毯，以微型生物能源蓄電池帶動。他展開毯子，裹上淩子寒的身體，輕聲說︰“部長，現在沒什麼情況，你就睡會兒吧。”

淩子寒點了點頭，便閉上了眼睛。

黎明時分，林靖帶著人趕到了。

趙遷和駱千秋親自下山迎接他們，將他們帶到山洞中。趙遷對他說︰“我們老大太累了，正在睡覺，你們也休息一下吧。今天白天都不會行動，時間還比較充裕。”

“好。”林靖答應著，到底不放心，還是去找到淩子寒，蹲在他面前打量了半天，聽他呼吸平穩，確實沒什麼大問題，這才放下心來。

他們都奔波了整整一夜，趙遷的人更是連軸轉，辛苦了兩夜一天，這時既然三方人馬都已順利會合，便全體休息。直到下午，他們才陸續醒來。

淩子寒、林靖、趙遷、駱千秋和醫學專家組的組長聚在一起開了個會，把羅瀚傳來的更多更新的資料詳加研究，再結合偵察小組白天看到的若干情況，修改行動計劃。醫學專家則對有關病毒和疫苗的大致形態和盛裝方式進行了介紹，特彆強調了一些注意事項。

下午五點，行動方案便確定下來。

趙遷、駱千秋和專家組長分別去召集自己的人，佈置行動計劃，並特彆強調與其他部門人員協同作戰的部分，更要精細，不能脫節。

淩子寒和林靖則繼續商討行動方案，對一些緊急情況的處理措施反覆推演，以便確認沒有任何遺漏。

大白天，山洞裡也明亮了不少，林靖便看出來了，淩子寒的臉色十分蒼白，再加上他不時使用氧氣面罩，顯然身體上有些不妥，這讓林靖很擔心。

“子寒，你是不是不舒服？”林靖關切地看著他。“要不，你還是先撤回國吧，這裡有我。”

淩子寒搖了搖頭，對他微微一笑︰“我沒事，用這東西只是為了防患於未然，保護身體。”

林靖聽他這麼說，也覺得有理，便沒再勸，只是叮囑道︰“今天的行動你就在後面指揮，不準上去。”

淩子寒一聽就笑了︰“這倒有點像當年的格局。你們衝上去，我在後面呆著，什麼也不做，最後功勞還要分我一份。”

林靖想起了七年前的那些事，不禁也笑了起來，調侃道︰“是啊，就是那樣，你是太子爺嘛，我們自然要巴結。”

駱千秋過來匯報工作，聽到了林靖的這句話，忍不住也笑了，興致勃勃地說︰“淩副，這次我們又能和你並肩作戰，實在是太高興了。”

淩子寒看向林靖︰“聽見沒有？這也是群眾的呼聲。我們是要並肩作戰的，你不能把我扔在後面。我又不是老弱病殘，不需要照顧。”

林靖看著他清秀的臉上那縷略帶孩子氣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來，輕輕揉了一下他的頭髮，溫和地說︰“好吧，我們一起上。”

淩子寒笑著點頭，這才和林靖一起，聽駱千秋匯報準備情況。

到了晚上，一切就緒，全體人員吃了飯，又休息了一會兒。

淩子寒避到一旁，再度與衛天宇聯絡，輕聲問︰“那邊情況怎麼樣？”

“安蒂諾對我傳過去的吳捷的醫學檢查情況應該沒有懷疑。三個小時前，海因茨又與我聯繫，堅持要見吳捷本人，我讓他見了梅林。”衛天宇的眉宇間略有疲憊之色，神情卻依然冷靜。“安蒂諾和傑克始終沒有露面，都是海因茨和我們說話。他跟提諾斯直接通過視頻進行了交談，大套交情，希望能免了安蒂諾當面道歉這個條件，提諾斯卻堅持，不肯讓步。他說要考慮一下，現在還沒有回音。”

淩子寒點了點頭，便結束通話，轉而聯繫羅瀚，要他把遊弋和羅衣帶隊行動的信息隨時傳過來。

為了安全起見，遊弋和羅衣他們那一組保持著無線電靜默，暫時沒有信息發回。

淩子寒的話也很少，每次通話都控制在一分鐘以內，一說完情況便立刻切斷，以免被敵人發現。

非洲那邊的情況尚算平穩，淩子寒便不必分心，可以全神貫注在即將展開的行動上。

今晚濃雲密佈，星月無光，對他們是一重掩護，風很大，沙塵飛揚，對他們又是一重掩護，雖然行進時會有些困難，但對於他們來說，這不算什麼大問題。

晚上十點，淩子寒對駱千秋和趙遷下達命令︰“開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