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翼獵手 番外 守望巔峰3

　淩子寒看著父親和呂鑫走出家門，坐在那裏漫不經心的看了會兒電視，這才關上大門，上樓回房，打開電腦，開始做父親佈置的作業。

　午飯是保姆過來做了，催著他吃的。下午他到地下室裏的健身房去練習體能和格鬥技巧，直練得渾身大汗，筋疲力盡，這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晚飯的時候，雷鴻飛跳了進來，哈哈笑道：“子寒，我媽做的燉乳鴿，香得很，你嘗嘗。”

　淩子寒笑眯眯地看著他獻寶一般把拎著的保溫盒打開，放到自己面前，一陣撲鼻的香氣立刻襲來。他拿過小勺，喝了一口香濃可口的湯，微眯著眼品味著。

　雷鴻飛盯著他的表情，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樣？好吃吧？”

　“嗯，好吃。”淩子寒點頭，對他笑了笑，又繼續吃起來。

　雷鴻飛開心地坐下來，毫不客氣地拿過碗，盛了飯便狼吞虎嚥。

　這幾年來，他也一直在學習之余被父親訓練，雖然只有十一歲，看上去體格卻很健壯，高大敦實的身體給人威武的感覺，身手卻十分靈活，瞬間擊打力很強。如今在學校裏，他已經是打遍天下無敵手，一雙鐵拳常常讓同學叫苦連天，被打得頭破血流的學生的家長常常很生氣，鬧到他家裏去的事情不計其數。雷震為兒子好鬥的天性十分苦惱，卻也為兒子的戰鬥力暗自驕傲。

　淩子寒看著他風捲殘雲般的吃相便忍不住好笑。他自己仍然斯文地吃飯，喝湯，看著桌上的菜被雷鴻飛一掃而光，心裏感覺十分痛快。

　雷鴻飛拿起還剩了一點菜的碟子，將上面的蟹黃豆腐趕了一半到淩子寒的碗裏，其他的便全都掃進自己碗中。

　淩子寒笑道：“你越來越能吃了。”

　“這叫不浪費。”雷鴻飛嘻皮笑臉地說，隨即嘩啦嘩啦地將碗中的飯菜往嘴裏扒。

　淩子寒面對永遠吃得無比香甜的雷鴻飛，每次都會胃口大開，這時也跟著把飯菜吃完，這才心滿意足地帶著雷鴻飛上了樓。

　雷震現在是大校，住的仍然是公寓，雖然寬敞，到底不如淩家的別墅寬大，雷鴻飛特別喜歡在這裏爬上竄下，感覺特別自由自在。

　兩人在院子裏到處跑，把每個角落都玩了一遍，雷鴻飛才拉著淩子寒跑回去，上網玩了一會兒四國軍棋，又打開電視找好看的節目。

　換頻道的時候，螢幕上忽然出現了兩個男子親吻的鏡頭。雷鴻飛便停下了按搖控器的手指，好奇地看了一下。要是在家裏，蔣玉蘭是無論如何不會讓兒子看到這樣的節目的，可在這裏就沒人管了。

　這是一部愛情電影，兩位主人公似乎正在熱戀中，火辣辣的吻持續了很長時間。

　雷鴻飛一直看到兩人分開，忽然轉頭看向坐在旁邊的淩子寒，興致勃勃地說：“子寒，反正將來我們是要結婚的，不如試試看，親一親。”

　淩子寒對結婚什麼的也是懵懂得很，跟雷鴻飛的概念基本一樣。他看著螢幕上兩個英俊男人親熱的鏡頭，心裏也挺好奇的，便點了頭。

　雷鴻飛立刻丟下遙控器，把淩子寒摟住，笨拙地將嘴唇湊了上去。

　兩個孩子的唇貼在一起，就不知道下面該怎麼辦了。感覺了半天，也不覺得有什麼異樣，便只得分開。

　雷鴻飛搔了搔頭，疑惑地嘀咕：“也沒什麼啊，奇怪，他們幹嗎親了又親？”

　淩子寒也想不明白，便不去深究，只笑了笑，提議道：“太晚了，我們睡覺吧。”

　“嗯，好。”雷鴻飛立刻不再想這事了，把電視一關，咚咚咚地跑上樓，沖進了浴室。

　兩個孩子都被父親的大運動量訓練弄得很累，很快就沉入了夢鄉。

　午夜，有人悄悄進了別墅大門，無聲無息地上樓，推開淩子寒的房門。借著外面的路燈光，他仔細辨認出床上的淩子寒，便伸手輕輕推了推他。

　淩子寒很快被弄醒了，迷迷糊糊地問：“誰啊？”

　呂鑫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子寒，快起來，我帶你去看你爸爸。”

　他的話很輕，淩子寒卻一個激靈，立刻清醒了。

　他抬眼看向呂鑫，清澈的眼睛仿佛洞悉了一切，讓呂鑫本來準備好的所有婉轉的說明和解釋全都說不出口了。

　淩子寒一言不發，什麼也不問，翻身便下了床。他的動作十分輕巧，沒有驚動身邊的雷鴻飛。

　呂鑫看著這個孩子在黑暗中走到牆邊，打開衣櫃，找到自己要穿的衣服，然後輕輕關上衣櫃門，悄無聲息地往浴室走去。他的一舉一動都非常冷靜，大有乃父之風。

　淩子寒直接走進浴室，換好衣服，打開冷水，用手掬了潑在臉上。直到這時，他才感覺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他看著鏡中的自已，默念著“冷靜，冷靜，爸爸需要我”，恐懼的心才慢慢安定下來。

　他狠狠地咬咬嘴唇，恢復了平靜，這才擦幹臉，拉開浴室的門對呂鑫說：“我們走吧。”

　忽然，雷鴻飛的聲音響了起來：“子寒，你要去哪兒？”

　淩子寒和呂鑫同時轉頭看去。

　雷鴻飛已經從床上坐起來，正睡眼惺忪地看著他們，顯然還搞不清初狀況。

　呂鑫看了一眼淩子寒，決定讓他解釋。他私心裏想看看這個孩子應付這種突發情況時的表現。

　淩子寒走了過去，輕描淡寫地說：“我爸爸病了，我要去醫院看他。”

　呂鑫微感驚訝，這孩子好敏銳的洞祭力，好強的自製力，實在是了不起。

　雷鴻飛立刻赤足跳下床，關心地道：“我陪你去。”

　淩子寒略一猶豫，轉頭看了呂鑫一眼，見他沒有表示反對，便點了點頭：“好。”

　兩個孩子很快上了呂鑫開來的車，風馳電掣地向六4三醫院奔去。

　淩子寒緊緊握著雷鴻飛的手，臉上的神情很平靜，牙齒卻暗暗地咬緊了。

　雷鴻飛任他握著自己的手，另一隻手安慰地摟緊了他的肩。他也不過是個孩子，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就只得這麼默默地抱住身邊的人。

　淩子寒靠在他身上，心裏覺得好過多了，身體也不再那麼僵硬，漸漸恢復了正常。

　呂鑫直接把車開到六4三醫院的特別醫療處門外，帶著兩個孩子下了車，隨即走進大門，直奔二樓的重症監護室。

　外面的護士看到他們三個人，做了個阻攔的手勢，輕聲說：“溫院長特別交代，你們只能進去兩個人，停留時間不能超過半小時。”

　“好。”呂鑫看向雷鴻飛，溫和地道。“你在外面等一等好嗎？”

　雷鴻飛懂事地點了點頭。

　淩子寒被護士帶進去，穿上消毒的淡藍色大褂，戴上帽子和口罩，這才被呂鑫領著進了裏面的屋子。

　淩毅躺在床上，緊閉雙眼，臉色慘白。

　圍繞著他的床頭有許多醫學監控設備，旁邊的電子輸液器裏是鮮紅的血漿，正一滴一滴地送進淩毅的身體。

　淩子寒不由得握緊了拳，以便控制住自己顫慄不已的心和身體。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床邊，低低地叫了一聲：“爸爸。”

　呂鑫站在他身後，雙手搭在他的肩頭，一邊看著病床上的淩毅一邊輕聲說：“你父親在工作時遭到敵人派來的暗殺者襲擊，受了重傷。”

　淩子寒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懂得理清自己的思緒。他緩緩地問：“我爸會有生命危險嗎？”

　“目前他尚未脫離危險。”呂鑫不打算向這個冰雪聰明的孩子虛詞掩飾。“但你父親曾經經歷過無數次危險，每次他都堅持下來了，我相信這次他也仍然會挺過來。他是一個非常強悍的人，在任何時候都是。”

　淩子寒聽著他話中洋溢的對父親的熱愛和敬佩，一直出神地看著父親。他從來沒有看見過父親像現在這樣虛弱、蒼白。這一刻，他小小的心靈裏忽然湧出一個強烈的念頭。

　他要變得非常強大。

　他要保護自己的父親。

　想著想著，他忍不住內心的衝動，伸手握住了淩毅冰涼的手，認真地說：“爸爸，你一定要醒過來，我還沒有長大，還沒有成為像你那樣的人，你要教我，要看著我。爸爸，我愛你，求你不要離開我。”

　呂鑫的眼睛頓時模糊了。

　淩毅那非常緩慢的心跳忽然急跳了幾下，隨即變得又立起來。

　呂鑫欣喜地看著這一幕，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淩子寒的肩，急急地道：“子寒，快，再跟你爸說話，別停。”

　淩子寒用暖暖的小手握緊了父親的大手，鄭重地說：“爸爸，我要成為像你這樣的人。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等我將來長大了，也不會和你分開。爸爸……”

　隨著他充滿童稚的不斷的要求和保證，淩毅的呼吸從輕緩變得深長，各種生理指標都開始向正常值靠近。

　外面的護士發現了這一可喜的變化，立刻通知了院長。很快，溫誠便帶著幾個醫生進來了。

　呂鑫把淩子寒帶到一邊，以免影響專家們為淩毅做檢查。

　淩子寒睜著秀氣的大眼睛，始終看著昏迷的父親，緊抿的雙唇顯得特別堅強。

　呂鑫忍不住拂了一下他的頭髮，輕輕地說：“子寒，你真的想成為你父親那樣的人？那可是一條非常非常痛苦非常非常危險非常非常艱難的路。你父親不一定希望你加入，或許他更希望你成為普通人，過正常的生活。”

　淩子寒頭也不回，眼睛始終盯著父親。過了一會兒，他才轉過頭來，仰頭看向呂鑫，眼裏燃燒著一簇隱隱的火焰。他的聲音也很輕，卻不容置疑：“我明白。但是，那是爸爸走過的路，我希望能與他走在同一條路上。”

　呂鑫注視著他。這個孩子全身都充滿無畏的銳氣，這讓他明白了他的決心。片刻之後，呂鑫重重點頭，向他伸出手來：“雖然還要履行一系列手續，雖然你父親也許會責怪我，但是，子寒，我歡迎你加入我們。”

　淩子寒毫不猶豫地伸出手去，與他緊緊相握。

　雷鴻飛獨自呆在病房外的走廊上，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他一會兒原地轉磨磨，一會兒跑到門窗邊張望，想看清楚裏面的情形。

　不知道過了多久，淩子寒才推門走出來，微笑著對他說：“我爸脫離危險了。”他的小臉上不但有欣喜，還有一種奇異的堅毅。

　“太好了。”雷鴻飛自然察覺不了他神情之間的變化，一聽就高興地跳了起來，隨即要往病房裏沖。“我去看看淩叔叔。”

　淩子寒一把拉住他，笑道：“今天就算了，我爸還沒醒。明天我們再來吧。

　“哦，也好。”雷鴻飛聽話地轉過身，拉住他的手，眉開眼笑地說：“那我們是不是要回家？”

　“嗯，我們回家吧。”淩子寒已經放下心來，決定也已做出，這時只覺得一身輕鬆，便與雷鴻飛手牽手地往外走。

　呂鑫走出病房，默默地看著兩個孩子漸行漸遠的身影，輕輕籲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