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翼獵手 番外 讀你 9

　童閱不需要再去梅苑後，淩毅有大半年都音訊杳無。不知道是因為工作太忙，還是故意考驗他，或許是為了給他時間讓他冷靜，總之是沒有再出現在他的眼前。

　童閱沒有他的電話號碼，根本無法與他聯絡，但他並沒有覺得沮喪，而是如以前一樣，耐心地等待。

　這段時間裏，他因為工作出色，又出了一個很有價值的研究成果，於是被很快提升到了外科主任的位置上。

　那個研究成果得到了重獎。加上過去的工資和獎金，他的積蓄已經不少，便分期付款買了一套小公寓和一部小車子，隨即搬出了醫院宿舍。

　他仍然努力工作，拒絕所有的追求，一心等待著那個人。

　春去夏來，太陽白花花地灑下，蟬聲在樹上叫得一日響過一日，童閱卻並無焦躁的感覺，仍然一如既往，坐在涼幽幽的辦公室裏，看著電腦上的患者病歷，準備明天的手術。

　忽然，桌上的電話響了。

　他拿起來：“喂。”

　電話螢幕上沒有圖像，話筒裏傳出的聲音溫和低沉，從容不迫：“小童。”

　童閱一驚，繼而大喜：“毅？”

　“是我。”淩毅似乎在輕輕地笑。“你今天幾點下班？”

　“六點。”童閱本能地看了看表，已經快到下班時間了。

　淩毅微笑著問：“你搬家了是吧？”

　“對。”童閱喜出望外，卻不敢多問。

　淩毅淡淡地道：“今天我想去你家，跟你一起吃晚飯，你方便嗎？”

　“當然當然，當然方便。”童閱開心至極。

　淩毅笑道：“我來做飯吧，你什麼都不用管，今天嘗嘗我的手藝。”

　童閱愉快地笑出了聲：“好啊。”

　“你家的地址我知道，晚上見。”淩毅仍然是一向的習慣，從不在電話裏多說廢話。

　童閱很明白他，便道：“好，晚上見。”然後結束了通話。

　說實話，他是真沒想到淩毅會主動給他打電話，他一心想的還是等他什麼時候來醫院的時候再繼續努力。那麼，淩毅的這個舉動是不是表明，他已經決定跟自己交往了？

　從來都是心靜如水的童閱一時間心亂如麻，也沒心思再研究什麼病歷了。看了看時間，差不多該下班了，他脫下白大褂，就穿著簡單的襯衫長褲便走出了辦公室。

　這個時間裏，北京城裏的很多街道都在塞車。等到終於回到北四環以外的家，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

　淩毅是自己開車來的，沒有帶助手和警衛。他坐在車裏，等在那幢剛剛交房不久的公寓樓前，神情十分悠閒，一點也沒有不耐煩的表示。

　童閱知道他每天的工作有多忙，當看到他已經提前到了時，心裏不由得一熱。

　淩毅笑容可掬地從車裏出來，手裏提著兩個大袋子，裏面裝著做菜的原材料和各種調料。童閱連忙接過去一個，與他走進了樓裏。

　他的公寓雖然只是小小的一套兩居室，但佈置得很舒適。

　人一進門，空調便自動開啟，送出強力的冷風，將室溫迅速降下。

　淩毅略一打量，便清楚了這裏的結構，隨即直接進了廚房。

　童閱洗了澡，換了一身家居服，然後走進去打算幫忙。不過，只是略略看了一下，他便知道，他根本插不進手去，淩毅的廚藝真不是普通的高。

　他靠在門邊，邊看邊笑，問他：“你如果去考廚師，可以達到幾級？”

　“特級。”淩毅的動作十分嫺熟，而且速度極快，看得人眼花繚亂。“說實話，只怕有許多特級廚師都不如我。”

　童閱大樂。這好像是淩毅第一次跟他開玩笑吧，以前都是一板一眼的。他仔細地打量著那個在操作臺前熟練操作的人，笑著說：“你瘦了，也黑了點。”

　“哦，我帶兒子去度了個假，難得的。”淩毅一邊泡制著那些海鮮一邊隨口說。“去的地方紫外線照射太強，一下就曬黑了。”

　童閱立刻明白過來：“你們去高原了？”

　“是啊，我和兒子去登K2。”淩毅將清蒸桂魚放進鍋裏，輕描淡寫地說。

　童閱睜大了眼睛：“什麼？K2？你兒子多大了？”

　“十三歲了。”淩毅細細地切著蔥薑蒜。

　“你讓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去登K2？”童閱覺得匪夷所思。

　淩毅的口氣十分平淡：“那有什麼？他能行。”

　童閱瞪了他半天，才算是平靜下來，問道：“你們登上去了？”

　“當然，成功登頂。”淩毅轉頭對他一笑。“我兒子很開心。”

　童閱怔住，半晌才說：“他應該是世界上最年輕的登上K2的人吧？”

　“應該是吧。”淩毅聳了聳肩，接著去收拾龍蝦。

　童閱不由得讚歎：“那可以申請吉尼斯世界紀錄了。”

　淩毅忍不住笑起來：“小童，你就會逗我開心。”

　童閱一想，也笑了。他們哪裡會要那種虛名？自己說出那樣的話，倒是俗了。不過，淩毅用一句玩笑就化解了他事後想起來時可能會有的尷尬，這份體貼讓他感覺很窩心。

　淩毅的工作非常有效率，在燒螃蟹的時候還順便沖了個涼，並且很自然地換上了童閱拿給他的睡衣。

　很快，一頓豐盛而美味的晚餐就端上了餐桌。

　這一頓飯，是童閱自工作以來吃得最快樂也最舒服的。過去，只有回了上海的父母家，吃著父母做的家常菜，才會有這樣的感覺。他一個人呆在北京的時候，都是胡亂吃點簡單易弄的速食，實在沒什麼滋味。

　電視是童閱打開的，一直鎖定新聞頻道，淩毅卻拿起遙控器，調到了歐洲電影頻道。

　童閱一邊微笑著吃龍蝦沙律，一邊心中暗想：“為什麼我的喜好他都知道？到底有什麼是他想知道卻瞭解不到的？”

　他正想著，淩毅對他笑道：“別在那兒腹誹，我可沒有專門調查過你。我從來不會使用國家資源來做私事。你本來就是個很乾淨的人，像透明的水晶，光彩照人卻又清澈見底。”

　童閱的臉微微紅了。這是他聽到過的最動聽的讚美。

　吃完飯，兩人把桌子收拾了，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童閱沏了一杯碧螺春遞給他，自己也抱著茶杯坐下。

　電視裏正在播放一部法國的藝術電影，整個片子都彌漫著一種淡淡的浪漫。它慢慢地講著兩個男人的愛情。一個人永遠在忙碌，一個人永遠在等待，但兩個人只要聚在一起，就是天翻地覆般的激情糾纏。他們之間沒有陰謀，沒有爭執，沒有猜疑，只有大段大段的思念和讓人心裏發疼的短暫相守。

　童閱看著看著，眼前漸漸模糊起來。

　淩毅伸出手去，溫柔地將他摟了過來。

　童閱靠在他懷裏，長長的睫毛上有幾點晶瑩的水光。

　淩毅沒說話，把電視關掉，隨後抱起他就朝臥室走去。

　童閱沒想到這個看上去略微偏瘦的人居然能抱起自己，他雖然是那種江南男子修長勻稱的身段，可天天堅持鍛煉，體重絕對不輕。淩毅抱起他來一點也沒顯出吃力，令他大大地詫異了一下，隨即想起他曾被譽為“國安第一勇士”，果然不是浪得虛名。不過，說起勇士這樣的稱呼，總會讓人想起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漢，跟淩毅這樣長相清秀的人真是對不上號。

　他正在胡思亂想，已經被淩毅放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