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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妝容聖手》第87章
第87章 反譏

  強忍住滔天的怒火,徐曼青皮笑肉不笑地對氣焰囂張的項盛恆道:「現下雖說夫君失了蹤,但跟陣亡畢竟是兩回事,官府那邊尚且還給了半年的寬限期,族叔你怎麼連知會都不知會婆婆一聲,就擅自給夫君銷了戶?」

  項盛恆道:「這種事哪輪得到你們女人家家的出面?」

  雖然很難跟畜生講清楚道理,可現在對方是兵強馬壯,今天找上門來也是早有預謀,連幫手都給找好了,看來是難以善了。

  那項盛恆也怕這事再拖下去夜長夢多,根本就不打算跟徐曼青多磨嘴皮子,直接跟後邊帶來的幫手道:「現下就進裡頭去把嫂子抬出來接回老宅去。」

  雖說現下項家本家祠堂建在咸安城郊西南角,但項家卻是從冀州發家的,故而項家的老宅位於冀州青陽縣轄下的一個小村落裡。之前聽項寡婦提到過那裡的老宅已年久失修無人打理,平日裡偶爾會安置一些特別落魄的族人,會從公中撥款接濟給一口飯吃。但這些只不過是全了仁義一說,保著這些人不給活活餓死罷了。可若要說到生活條件,便就已經跟破廟裡的乞丐窩差不多了。

  如今這黑了心的項盛恆竟然決定要將病重的項寡婦移到這種破落之地去,表面上說的是要替「戰死」的項望山照看老母,實際上卻是要將項寡婦往死裡整!

  雖說項寡婦之前為了過繼子嗣一事與自己有了口角,但徐曼青比誰都清楚如今她和項寡婦是唇亡齒寒的關係——若項寡婦被送走了,她也必定會被項盛恆擅自做主改嫁。

  項盛恆為了霸占項望山名下的資財已經黑了心肝,恨不得把所有跟這些有關係的人全都攆走。若沒猜錯,項盛恆在來煙袋胡同之前必定已經聯繫好了外省的人家,要把她改嫁得遠遠的,最好永遠都回不來。

  眼看著那幾個青壯男人就要衝到內室裡將項寡婦抬走,徐曼青操起一旁的木棍就擋在入口處,就連平日裡最膽小的小翠也不知從拿摸了一把割草的鐮刀,哆嗦著立在徐曼青的身後。

  徐曼青厲聲道:「這位族叔,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今日來的目的。都說人生在世錢財二字,你做這麼多事無外乎是衝著這房宅銀錢去的。」

  「無論你是想把娘送回老宅還是要把我改嫁,不都是想要堵住悠悠眾口麼?」

  徐曼青冷笑道:「可你別忘了,我這個小媳婦雖然沒什麼能耐,但在這四九城裡認識的達官貴人還不少,也算是跟他們結了善緣的。如今你這般強來,到時候莫怪有人看不過眼去,到時候找族叔的麻煩就不好了。」

  聽了徐曼青的威脅,項盛恆冷哼一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小蹄子在想什麼,你說的這些我早就考量過了。敢問我現下做的事情哪件違背了大齊律法?誰規定絕了戶的人家還能由女人來把持家財的?別說你認識的那些勞什子的達官貴人,就是天皇老子來了我也是占理的一方!」

  徐曼青自知在這件事上自己不占法理,但也絕不能讓這黑心肝的族叔給白白坑了去。

  只見徐曼青奪過小翠手裡的鐮刀徑直架到了自己脖子上。

  「族叔,你不就是貪圖這價值不菲的三進宅院麼?不就是想把我婆媳倆逼死之後好獨吞這筆橫財麼?」

  徐曼青獰笑道:「那我就偏不如你願!只要你敢再進一步,我立馬就自戕於此!」

  「我項門徐氏在此立下毒誓:我被逼死後,怨氣會直沖雲霄,魂魄定會化做厲鬼,在這宅子裡縈繞不去。誰昧了良心住進來,我就害誰,誰黑了心腸買下它,我就讓那個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不得好死!!!」

  「你!」

  項盛恆也沒料到徐曼青這個小媳婦處理起來會如此棘手。他倒不介意徐曼青自盡,但她現下放出了這樣的狠話,若真死在這裡事情鬧大了,別說他自己日後不敢住進來,就是想要轉手把這房子賣出去也會成為凶宅,價錢定然不是現在的市值了。

  兩邊正為此僵持著,忽而項家的門又被砰砰砸響,直把做賊心虛的項盛恆嚇了一跳。

  徐曼青給小翠遞了個眼色,小翠趕緊舉著鐮刀繞開項盛恆一小圈,跑去開門了。

  這門一開,便看到紅兒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外,後邊跟著小捕快等一干身著皁衣的衙役。

  徐曼青見紅兒終於把救星搬來了,腳下一軟差點沒站住。

  那小捕快故意不去看徐曼青,反而舉起佩刀用刀柄指著為首的項盛恆道:「我聽聞這邊有人欺男霸女,方才在門外也聽到了激烈的爭吵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有,你們難道不知這咸安城裡不許非法聚眾的規定嗎?這一大群人湊在一起又是怎麼回事?!」

  別看小捕快平日裡對徐曼青和顏悅色的,但他畢竟是官門中人,平日裡處理些賊人強盜一類的多了,雖然威勢上比不得吳岳澤,可身上多少都有些煞氣。如今沉著面孔言詞激烈地這般一嗆聲,也還是挺能唬住人的。

  徐曼青這下也顧不上面子不面子的問題了,趕緊衝過去就跪在小捕快面前淒慘哭道:「官爺,您可得給小女子做主啊!如今這位族叔為了霸占家財,要生生逼死我們婆媳倆啊!」

  項盛恆一聽,登時氣得吹胡子瞪眼的,抬手就想給徐曼青一個大耳刮子,誰知卻被小捕快給擋下了。

  「話還沒說清楚就想當著我的面動粗,當我們這些人是死的麼?!」

  小捕快此話一出,身後的幾個跟班就唰地一下亮出了半截刀刃來,嚇得項盛恆趕緊後退了兩步。

  項盛恆自然深諳民不與官鬥的道理,雖說他做的事情在禮法上完全站得住腳,但若是這些官爺橫插一槓,那就不好說了。

  趕緊放軟了口氣,項盛恆拱手道:「這位官爺莫怪,其實此乃我項家家族之事,內部解決即可,萬萬不敢勞動到官爺。」

  小捕快冷哼一聲道:「你要處理什麼家族事務我是管不著,可方才來報案的丫頭說這是要出人命的大事。若是想在我的轄區內弄出點人命關天的事兒來,那就是在生生地打我的臉!你說我到底能不能管這事?嗯?」

  項盛恆一聽,立馬像咬了舌頭一般說不出話來,況且方才徐曼青也確實是用性命相威脅了,萬一到時候她真當著官差的面自盡了去,他就算是族長也沒法完全撇清關係,屆時因為這事被族人彈劾那就麻煩大了。

  「其實這事都是這刁婦不願服從族裡安排給鬧的!自我堂侄項望山在西南一役陣亡之後,她不肯過繼子嗣到亡夫名下,就是妄圖要侵吞亡夫的家財。誰知她到時候會不會擺著守寡的名義將本屬於我項家的資財拿去便宜外面的野男人?今天我無論如何也要為我死去的堂侄主持公道才是!」

  被紅兒扶起的徐曼青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如今既然已經撕破臉了,她也沒必要再跟這些人擺什麼好臉色。

  「主持公道什麼的,真是說得比唱的好聽!」

  「且不說我夫君只是失蹤而非陣亡這件事兒。自我夫君出征一年多以來,族裡的人有過來給我們這些寡母孤媳的噓寒問暖過嗎?別說是接濟銀錢財物了,就連人影都沒見過一次!」

  徐曼青說罷抹淚道:「沒有族裡的接濟,婆婆又因為思念夫君整日纏綿病榻,官府給的那點救濟銀都不夠付藥費的。若不是為了支撐家計,我又何苦冒著被別人戳脊梁骨的風險外出接妝做活?如今起早摸黑的好不容易才謀得一條生路,夫君卻又在戰場失蹤……」

  「這已經夠慘絕人寰的了,而族叔你身為代理族長卻為了霸占家財,如此不管不顧地要把我婆媳倆往死裡逼,還要將婆婆送到破落得根本不能住人的冀州老宅去!俗話都說有捨才有得,試問項家宗族為這個家做過什麼、捨過什麼了?」

  見徐曼青牙尖嘴利,項盛恆也是被嗆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

  他暫代父親的族長一職也有一段時日了,他的老父一直惦記著寡居在咸安城裡的項望山一脈,還時不時地交待他要從中公撥出些銀錢來接濟項寡婦,可這筆錢財都被他暗中截留了。

  若這件事鬧到老父耳裡,他很有可能連這代理族長之位都保不住了。

  項盛恆氣急敗壞,只得顧左右而言他。

  「你這刁婦休得胡言!你既不願意過繼子嗣又不願意交出家財,是不是要逼我開了項家祠堂、動了家法,你才肯閉嘴作罷?!」

  見項盛恆扯到了項家內部的事情,小捕快雖然有心想幫徐曼青卻苦於無法開口,只能假假地充當中立方暗地裡給徐曼青撐腰,防止項盛恆使用暴力罷了。

  徐曼青厲聲道:「與其過繼你名下一個來路不明的十歲庶出孫兒,我還不如讓項家這支絕了戶的好!免得你那孫兒將我在九泉之下的公公氣得跳起來,日夜掐著你的脖子罵你畜生!」

  徐曼青此話一出,凌厲中竟然頗帶喜感,惹得跟在小捕快身後的幾個衙役都笑出了聲來。

  項盛恆見徐曼青這般不依不饒,差點沒給氣厥過去,指著徐曼青的手指一直發抖,卻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見項盛恆的氣焰被壓了下來,那小捕快趁機「調停」道:「你們這般鬧下去也不是辦法,乾脆好好商量出一個解決的法子來,大家都各退一步,別把事情鬧大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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