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真心
聶定遠闖進項家來的時候,項望山恰好在自家練武場裡操練完。看到門房的人急匆匆地闖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黑面神似的聶定遠,便知道又有事情發生了。
從容地從下僕手中接過擦汗用的巾子,項望山皺眉道:「你這回又想折騰誰了?」
一邊擦汗一邊習慣性地抬腳往內室走,剛走沒兩步,項望山便想起徐曼青方才說已經備好了水要伺候自己沐浴了,這般讓聶定遠這樣大喇喇地闖進去似乎不大好。
於是硬生生地停住腳步,項望山將聶定遠卡在門廊處。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對於這個不識好歹的小子,項望山如今也沒什麼好聲氣了。
聶定遠道:「大哥,你可知道新科狀元楊文甫求皇上賜婚一事?」
項望山挑眉道:「倒是有所耳聞。不過不知他求的是哪家女子?想必那女子定是出身書香門第、名動京華,才能讓這樣的才子青睞有加。」
聶定遠見項望山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這下也急了。
「大哥,你莫告訴我你不知道那姓楊的求娶人是孔恩霈!」
聶定遠一急,連孔恩霈的閨名都喊出來了。
項望山笑道:「那豈不正好?反正你也看不上孔九小姐,現在終於有人救你於水火了,你就不用跳這個火坑了。」
「大哥!」聶定遠氣急敗壞地道:「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對,但自我在圍場見了那丫頭一面後,我、我就……」
「你就怎樣?」項望山好整以暇地看著聶定遠,就跟看在耍把戲的猴子一般。
饒就是平日臉皮厚如城墻,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聶定遠,這次也不得不脹紅了臉。
「我、我看上那丫頭了!」
項望山聳了聳肩,「那又如何,我聽聶小妹說,現在是孔小姐看不上你了。」
「嘖嘖嘖。」項望山用揶揄的目光從上到下地打量了聶定遠幾番,「想想也是。就算一開始心裡對你有多期待,在木蘭圍場裡聽到你說出那句『孔九麻子』之後,估計全都給澆沒了。我娘子說了,女人的心都是陶瓷做的,一摔就碎了,補都補不回來。」
「要是孔小姐真瞎眼了,那才會放那才高八斗的狀元郎不選,跟你這種魯莽得不知憐香惜玉為何物的武夫在一起。」
項望山的話針針見血,直刺得聶定遠體無完膚。
「我知道那次是我不好,但之後我也不是沒有去補救過!」
若不是想清楚了,他也不會私闖孔府祠堂找到被罰的孔恩霈,還逼她趕緊跟孔大人服軟,好趕緊被放出去。況且為了讓她少吃苦頭,他還不惜把自己名聲弄臭了把事情都扛了下來,誰有料到半路會殺出楊文甫這樣的程咬金?
「我現在是真的喜歡那丫頭,誰會想到孔大人那樣整日只會之乎者也的老酸儒還能教出這樣機靈精怪的閨女來?」
項望山道:「那又如何?都說覆水難收,你之前說出口的話難道還能收回來不成?」
「孔小姐之前臉上不好,對這件事情諱莫如深。一想到不久之後就要與你成婚,為了討你歡心,多番來我這找娘子醫治,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才把這毛病給整治好了。」
「誰知你不但不感恩,在明知她身份的情況下還麻子麻子地叫。若是她當著你的面說你是個只會靠祖蔭混飯吃的混帳二世祖,你會怎麼想?」
聶定遠一想還真是。
若讓他聽到他未來的娘子這般詆毀他的話,別說是娶她了,就連把人大卸八塊的心情都有了。
這種事情,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永遠都不知道有多痛。就算他當時是有口無心的又怎樣?傷口已經在傷人話語說出口的那刻就已經留下了。
思及此,聶定遠臉上一陣青白。
項望山只覺得他是咎由自取,完全不想理會。昨日因今日果,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
兩人正在僵持不下的關頭,項望山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悅耳的聲音。
「定遠兄弟,嫂子且問你一句,你到底是真心喜歡阿孔,還是因為有人跟你搶肉骨頭,你不過嚥不下這口氣,一定要把那狀元郎比下去?」
聶定遠一看,只見徐曼青穿著嫩黃的窄袖上裝,套著青綠的薄紗所製的齊胸襦裙,頭上只插著一支簡樸的銀釵,娉娉婷婷地慢步走了過來。
項望山聽到自家媳婦的聲音便立刻回過頭去,眼底盡是溫柔,語氣也沒了方才的犀利。
「你怎麼出來了?」
徐曼青笑道:「方才聽紅兒說定遠兄弟著急忙慌地闖門了,又猜你們談論之事應該與阿孔有關。事關姐妹,就算我是婦道人家,也忍不住要過問一二。」徐曼青說完朝項望山福了福身子,「還望夫君莫要怪罪才是。」
項望山伸手搭了徐曼青一把:「怎麼會,這件事你也是知情的。且娘子你向來心軟,最見不得人受苦。如今這小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難不成你也要可憐他不成?」
聶定遠見這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地在那演雙簧,當下就知道徐曼青現身,其實就是在給自己台階下了,便立刻朝徐曼青拱手道:「嫂子你與孔丫頭交好,無論如何定要幫幫我才是。」
徐曼青讓這兩個矗在門廊下礙眼的大老爺們進了花廳去,打點下人好吃好喝地伺候上了。
徐曼青一邊給兩人上茶,一邊笑道:「我是個婦道人家,不懂說什麼艱深的大道理,但我比起你們,應該更懂得女人家都在想些什麼的。」
「都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這女子嫁人簡直就跟第二次胎一樣。若是投錯了,遇到一個不知冷熱的夫婿,豈不是要把自己的下半輩子都給搭了進去?」
「像阿孔這樣的女子,是難得能看得透事兒的。若她圖的是門第,就算楊文甫再有才,定遠兄弟你也是絕不會輸的。可是,若她另有所圖呢?」
對聶定遠這樣的倔驢,直接對他說教,恐怕收效甚微,還不如問些啟發性的問題,引導他自己尋找答案。
可聶定遠畢竟年輕,平日裡又整日混在男人堆裡,壓根沒認真考慮過這男女之間的事。
「那,那她到底圖什麼?」
他平日只知道女子要三從四德以夫為天,就像她娘一樣,入了門之後便相夫教子生兒育女,他可從來沒考慮過她娘圖他爹些什麼這種事。
徐曼青嘆氣道:「這大齊的婚姻雖要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女人既然嫁了過去,總難免會期望夫君是個會照拂自己的。若婚後感情經營得好,那便是琴瑟和鳴白頭偕老,若經營不好,那便只能指望著肚皮爭氣,能生個兒子給自己撐門面了。」
「有句俗話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在我看來倒不盡然。」
「若夫妻之間感情很好,就像夫君待我那樣,別說是吃苦受罪,就算是死我也要陪他一起,怎麼可能會忍心苟活?」
「可若是那些妻子沒進門前,庶子庶女就滿屋跑的,或者是進了門沒半年就抬了好幾房姨娘的,想要夫妻同心、相濡以沫,實在是太強人所難了。」
聶定遠聽了徐曼青的一番話沒吭氣,臉上的表情是少有的嚴肅。
他之前還以為只要把女人娶回來往房裡一放,也不必人教,她就懂得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了。
可現在徐曼青說了,這感情竟然跟做生意一樣,是需要「經營」的。想要有收穫,就得多投入、多付出。天下沒有白吃的餡餅,若想別人掏心掏肺地對你,不也得先真心實意地對人家麼?
「嫂子,這道理我好像懂了……」
「可是,可是現在事情到了這節骨眼上,我哪有什麼時間去『經營』?就算要經營,那也得先把人娶進門再說啊!」
如果孔恩霈嫁給了那姓楊的,那就什麼黃花菜都涼了。
徐曼青笑道:「所以我才問你到底是因為不服輸的心理在作祟,還是真心喜歡阿孔呢!」
聶定遠眼神飄忽,捏著手中的杯子半天沒吭氣,直到項望山看他這般扭捏,忍不住在桌下狠狠地踹了他一腳,差點沒直接把人給揣下凳子去,聶定遠才臉紅脖子粗地吼了一嗓子。
「我自然是真心喜歡她的!」
「若是楊文甫那廝是在木蘭圍場那事前冒出來的話,我絕不會像現在這般糾結!」
徐曼青欣慰地點了點頭:「那剩下的事情就是你們大老爺們要商量的了,恕我這婦道人家不發表意見了。」
徐曼青起身朝在場的兩男人福了福身子,便告辭回到內室去了。
過了好半晌,項望山估計是把聶定遠打發走了,這才回了屋裡來。
徐曼青讓下人灌好了水,在淨房裡候著給項望山擦背了。
項望山其實並沒有特意吩咐徐曼青伺候,但他媳婦自覺得很,只要是他的事情都力爭親力親為,盡可能地不假他人之手。一開始他還覺得是不是徐曼青不喜歡別人,特別是女人來伺候自己,可今日聽到徐曼青對聶定遠說的那番話,才知道原來他的媳婦是在用心經營和維護他們之間的感情。
想起方才她說的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的話,項望山只覺得心頭一熱。
趴在桶邊上看著嬌俏的媳婦,項望山忽然握住了那拿著布巾在自己身上忙活的小手,拉到唇邊輕吻了一下。
「我絕不會像我爹那樣,不會丟下你一個人受苦。」
「但……若萬一,我說萬一,真有那麼一天,你且要為你自己活著。若是有人能像我這樣待你好的,你便改嫁了去,我絕不怨你。」
知道項望山說的不是玩笑話,徐曼青眼眶一熱,嗔道:「說什麼混帳話!你且死了這條心吧!你若是不在了,我生無所戀,活著不也是行屍走肉?再說了,這普天之下就得一個項望山,我到哪再找一個去?」
「為了我,你就是爬也得從那邊給我爬回來。」
項望山笑了,低頭想了想,又道:「那為夫的就給你個兒子,讓你有個念想,你看如何?」說罷便將徐曼青扯進了浴桶裡來。
徐曼青本就只著了輕紗所製的襦裙,這一沾水立刻就透了,布料緊貼在身上,將身體的曲線完全勾勒了出來。
「你!昨晚才……節制一些好不好!」
項望山兩下就扯開了襦裙的帶子,架起了徐曼青的腿。
「為夫現在已經很節制了,倒是你,得把體力練好些才行……」
找到了銷魂的入口,項望山駕輕就熟地埋了進去,感覺到自己被緊緊地包裹著,頓時舒服得嘆了口氣。
徐曼青咬著下唇狠狠地捶了項望山兩下,但很快就被強勢的律動衝昏了腦袋,原本想問的話已然被拋在腦後了,只能隨著男人的動作在水中起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