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歷史和拳頭-5

　——“阿道夫！”

　　斐無術驚呼出來。

　　之所以會驚，只是因為阿道夫現在的模樣實在是太過不妙。

　　他側躺在地上，身上還是穿著出門時皺巴巴的襯衣和短褲，只是現在上面看上去比之前更髒了。他痛苦的縮成一團，乾瘦的過分的身體不住的顫慄抽搐著，好似骨架子都快全散了，蒼白的皮膚上浸出了大顆大顆的汗珠，將他的衣服打濕了個透，漸漸染濕了身下一大塊土地。

　　似乎是聽到了斐無術的聲音，他艱難的抬起了頭。他的整張臉都痛苦的扭曲了，臉上的肌肉也生理性的抽搐著，可以看見他使勁咬緊牙關繃緊的腮幫子，但即使是這樣，阿道夫的目光卻還是清明的，或者說，他在努力保持著清明。

　　他的目光可以看出，他認出了斐無術。他朝斐無術艱澀的眨了眨被滴入的汗水刺痛的眼睛，尷尬難堪無奈以及深深的歉意……斐無術都看懂了。

　　才一下午時間，這傢伙怎麼搞得這麼狼狽？斐無術移開目光，看向伊莉莎白，阿道夫的性子，怎麼可能被這種溫室的花朵算計到？到底發生了什麼？

　　“今天上午說的挑戰，你是接受呢，還是不接受呢？”伊莉莎白不緊不慢的再次問道，面容上是勢在必得的笑容。

　　斐無術皺了皺眉，正要開口，卻聽見秦弋肅然的聲音：“他快不行了。再拖下去，人會廢掉。”

　　斐無術怔了一秒，隨即反應過來秦弋話中的意思，目光轉冷，看向伊莉莎白：“我接受。把人給我。”

　　“……”沒想到斐無術這次接受的這麼乾脆，伊莉莎白準備好冷嘲熱諷堵在嗓子眼裏，怔怔的看著斐無術，這傢伙不是沒膽子接受挑戰麼？怎麼現在點頭的這麼快？她還有好多話沒說來著！

　　“時間，地點，挑戰方式？”斐無術朝他們走去，語氣不耐，“說清楚了就滾吧，老子隨時奉陪。”

　　大概是斐無術的目光太過於冰冷，又或者是斐無術乾脆坦然的氣勢讓人不由得忌諱，看著斐無術一步步走向阿道夫，伊莉莎白這夥人倒是沒有去阻止，只是眼睜睜的看著，拿不准該做些什麼。

　　“時間就定在今晚。”再次感覺自己落於下風的伊莉莎白語氣強硬的想扳回一城，迫不及待想看到斐無術受到教訓的樣子。她抬高了下巴，“地點就在挑戰台。真實的機甲對戰，絕對不是虛擬對戰那麼小孩子玩意兒的東西，怎麼樣？”

　　“可以。”斐無術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像是驅趕蚊蟲一樣的嫌惡姿勢，“你們可以走了麼？”他扭頭看了伊莉莎白一眼，揚起一個假笑，“難道還要我說晚上見，你才肯走麼懦夫小姐？”

　　“你等著！”伊莉莎白此刻敵視斐無術更甚于阿道夫，這個男人讓她屢屢吃癟，連現在這樣明明是他們佔據主動權的時候，也讓她有落了下風的挫敗感，她非要讓這男人趴在地上，清晰意識到誰才是勝利的那一個不可！

　　斐無術這次連個眼神都不再施捨給她，他在精神世界中飛快的詢問著秦弋，阿道夫這是怎麼了。

　　這傢伙的模樣，看著像是下一秒就會沒氣了一樣。斐無術走到他身邊蹲下，看著阿道夫全身抽搐的模樣，卻連該怎麼伸手去搬動他都不知道了。會不會一碰就散架了……斐無術真有這種錯覺。

　　“讓我來。”秦弋平靜的聲音總是能很好的安撫人焦慮的心情，斐無術毫不猶豫的讓出身體的控制權，在精神世界中看著秦弋手法奇特的打擊在阿道夫的胸腹位置，然後是四肢，來回幾遍的重複打擊按摩，讓阿道夫劇烈的抽搐漸漸有了停歇下來的趨勢。

　　“嘿，嘿……兄弟，我，我沒事。你這手可真，真漂亮。”阿道夫終於可以成功發出聲音了，他虛弱的道，“當，當然，如果能給我一支海蓮娜，我想我會更好點。”

　　秦弋漠然的瞥了他一眼，豎起手刀劈向他的脖子，然後便退回了精神世界，淡淡交代：“送他去治療。”

　　從秦弋奇特的手法中還沒回過神來，這邊卻看見秦弋毫不客氣的劈暈了阿道夫，斐無術沒問為什麼，小弋弋總有他的道理。伸手抱起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濕淋淋的人，他拔腿朝醫務室跑去——

　　他可沒聽漏之前小弋弋說到的那個廢字。他可不想自己的朋友步上自己曾經的後塵。

　　將阿道夫送到了醫生手裏，斐無術在治療室外焦急的等待了一會兒，便看到醫生一臉嚴肅的走出了房間。

　　他湊上去，正要問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卻被醫生直直的迎上來，開口便是一連串嚴厲的指責：“他吸食過量軟毒品，你自稱是他的室友，難道沒有發現嗎！”

　　斐無術茫然：“我知道……可是他精神力八級，毒品不是跟糖果一樣麼，有什麼問題？”

　　醫生瞪了他一眼：“誰說他是精神力八級？精神力六級就敢碰海蓮娜那種高純度毒品，現在成癮嚴重，離不了半天就成現在這幅模樣！再這麼下去，這輩子都得毀了！”

　　醫生每說一句話，斐無術就震驚多一點。

　　不是八級精神力？是六級？

　　我去！沒有精神力八級就敢碰海蓮娜？！斐無術覺得自己該對阿道夫不怕死的精神致以最高的崇敬，他當身體不是自家的麼？這樣可勁兒的折騰？

　　“要多關心同學你懂嗎？”醫生嚴肅的批評斐無術，“幸虧如今挽救還來得及。要是首都學院出了個吸毒死亡的學生，咱們首都學院還要不要聲譽了，啊！”

　　斐無術乖乖點頭聽著，他默默反省，自己也是有責任的。他不該看到吸食海蓮娜的阿道夫，就先入為主的認為這傢伙一定達到了精神力八級。他不該在今天中午阿道夫抱怨的時候，沒有多追問幾句。

　　毒品成癮這種事，他倒是見過那些可悲的傢伙們，無一不是家破人亡下場淒慘……卻怎麼都跟阿道夫這個入學成績第一的傢伙聯繫不起來。

　　“進去看看他吧，人已經清醒了。”醫生拍了拍斐無術的肩膀，歎了口氣，“嘗試幫助他擺脫海蓮娜吧。”

斐無術認真的點了點頭，伸手推開門，走了進去。

　　看見斐無術的阿道夫立即精神起來，賤賤的朝他眨了眨眼睛：“我說無術啊，你最後看我的那眼神帥爆了！我差點以為我就是你腳邊的一隻小蟲子呢。來來來，再來個威懾的眼神兒瞧瞧。”

　　那是小弋弋，不是我。斐無術翻了個白眼，走到他病床邊，笑眯眯的問：“感覺怎麼樣？好些了吧？”

　　“好得不得了。”阿道夫一臉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笑，朝斐無術勾了勾手指頭，“當然，再來一支海蓮娜的話……”

　　“既然已經好了……”斐無術翹了翹唇角，目光驟然暗沉下來，掄起拳頭直接朝阿道夫花一樣的笑臉上砸去，“老子叫你才六級精神力就敢碰海蓮娜！老子叫你落到伊莉莎白手裏！老子今晚的大好時光都因為你這傢伙泡湯了，要給那麼一群無聊的傢伙當陪練！老子叫你現在還敢向老子提什麼見鬼的海蓮娜！”

　　從剛才到現在的擔憂焦急都變成砸下去的一拳一拳，阿道夫卻沒有還擊，只是捂著臉在床上悲慘的哀嚎著裝可憐，一聲又一聲的我錯了，聽得人哭笑不得。

　　“說吧，先今天是怎麼一回事？”斐無術甩了甩拳頭，阿道夫一身骨頭，硌得他手疼，他認真的看著阿道夫，“然後我們再來討論，你的癮該怎麼戒掉的事情。”

　　阿道夫小心翼翼的鬆開捂住臉的手，看斐無術容不得質疑的表情，默默的歎了一聲，沒精打采的低聲講述起來。

　　他之所以會是下午斐無術遇到的模樣，完全和伊莉莎白無關，只是因為斷了海蓮娜，癮發了的生理反應。而伊莉莎白是恰好撿到了他，於是便有了後面的事。

　　他說完，又嬉皮笑臉了：“如果無術你願意讓莫生同學為我提供一批海蓮娜，今天這種情況就絕對不會發生了。”

　　“當然不會再發生了。”斐無術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在我的監督下，你會很快戒掉它的，相信我，阿道夫。”

　　“你不能這麼殘忍啊兄弟！”阿道夫哀嚎，“沒可能戒得掉的！”

　　“是一定可以的。”斐無術朝他揚起燦爛的笑，然後轉身朝門外走去，“你就在這裏好好休息吧，我還得先去解決掉伊莉莎白那些麻煩。”

　　“我會被你折騰死的！斐無術！”

　　啪嗒一聲關上門，把阿道夫的聲音鎖在門內。

　　“小弋弋，真的有藥劑可以戒斷毒癮麼？”他在精神世界中慎重的問。

　　“嗯。”秦弋肯定的回答，頓了頓，又淡淡問道，“為什麼要幫他？”大少對阿道夫這樣的人，從來是不會放入眼中的。

　　斐無術笑道：“我相信之前倒在地上抽搐不已，卻竭力保持著清明眼神的阿道夫。我相信那種眼神，不會是個軟弱的離不開毒品的癮君子。”

　　誰的背後沒有那麼一兩個故事呢？

　　他微微歎息一聲：“我認他是我的兄弟啊，小弋弋。”

　　所以無法視而不見。

　　秦弋沉默片刻，淡淡道：“我對聯邦的藥劑學瞭解還不深入，這次仍然需要蘭洛特的輔助。”

　　“我會記得聯絡蘭洛特的。”斐無術笑彎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兩更完畢\(^o^)/~~~

PS：阿道夫的事情會在今後派上大用場的~~笑眯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