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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柳(溫柔攻?X隱忍受)》第10章
☆第10章 深知身在情長在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點,柳鍾意跟著溫衍出了客棧,那人扶他上馬走了好一段他才突然想起來:「我們的馬不是在問劍門?」

溫衍牽馬走在他旁邊,答道:「重新買的。」

柳鍾意點點頭:「但是我們的盤纏也還在那裡。」

溫衍笑笑,道:「我把那顆夜明珠當了,你想坐馬車也沒問題。」

「馬車太麻煩。」柳鍾意皺了皺眉,否決了這個想法。

兩人出城門又走了一段,周圍已經沒什麼人煙,溫衍牽著馬停下來,道:「鍾意,你靠前坐一點。」

「嗯?」柳鍾意有點不解,但仍是按照他的話挪了挪身子,接著就聽耳畔風過,一個溫暖的身軀落在他身後,雙手環過來,抓住了身前的韁繩。

「……」

溫衍感覺到他身體有點僵硬,雖然柳鍾意有武功,失明之後做一些事情與常人差別不太大,但真要讓他一個人騎馬溫衍仍舊覺得不放心,更何況他身上傷還沒好全。

柳鍾意也知道他的考量,故而並沒有反對,又稍稍往前坐了些,低聲道:「其實……馬車也不錯。」

溫衍聽了這話不由得一笑,道:「好,待我們回到漓城就給你買一輛。」

「……」溫熱的呼吸就在耳畔徘徊,柳鍾意有點彆扭的微微偏了偏頭。

溫衍控制著馬匹慢慢跑起來,對著前面那個坐得筆直的人道:「鍾意,我才發現,你長高了許多。」

柳鍾意側著臉聽他說話,聞言微微點頭,「我二十了。」

的確,他又不是一直停留在他記憶裡那個十三四歲的模樣,溫衍不知怎麼的突然生出些自家孩子長大了的感慨來,這種感覺有點莫名,也的確不該有,溫衍不自覺的笑出聲。

「你笑什麼?」柳鍾意這幾日對聲音越發敏感,即使那笑聲很輕,依舊逃不過他的耳朵。

「沒什麼,」溫衍微微抿唇,看到他半側過來的那張俊秀無辜的臉,忽然生出些逗弄之心來,「鍾意,等我們回到漓城,你可要裝得像一點。」

「什麼?」

「你說過做戲要做得真,現在我們的身份,你是富家少爺,我是你的跟班。」

柳鍾意微微挑眉:「我可沒見過少爺同跟班騎一匹馬的。」

溫衍難得見他這般打趣,不由順著他道:「要不小的這就下馬用輕功?」說著作勢要走。

「你……」柳鍾意下意識的抓住了他握韁繩的手,這才發現那人並沒有鬆手的意思,自己這是被騙了,連忙又把手拿開。

其實無論表現得多麼無所謂,掩飾得多麼好,整個世界一片漆黑的感覺肯定會讓柳鍾意缺少安全感。吃飯的時候如果不是把菜夾到他碗裡,他根本不知道菜盤在哪裡,走路的時候沒有人牽引著,肯定會撞到不少人,也分不清楚方向。本來非常簡單的一件事,好像突然就變得很難,本來不怎麼用心便能輕易駕馭的,現在甚至根本做不好。

柳鍾意剛剛抓住他的那一下,片刻都不到,溫衍卻突然明白過來,原來鎮定如他,其實也會有慌亂的時候,只是習慣性的掩藏起來,給人一種無所謂的錯覺。

其實這兩天的一些細節已經表現得很清晰,就如柳鍾意會對他比原來親近一點,究其根源,其實都是因為那個人失去視力之後的不安。

溫衍忽然便生出些疼惜的心情來,多麼奇怪,就只是因為那短短片刻的一個觸碰。

柳鍾意又說了句什麼,被風聲淹沒,溫衍一時沒有聽清:「你說什麼?」

「我說,夜離給你易容了嗎?我可也沒見過……長得像你這樣的跟班。」

「什麼樣?」

「……」

「嗯?」溫衍見他不說話了,雖然猜到了大致意思,卻仍忍不住擺出溫柔逼問的架勢。

「很好看。」柳鍾意轉回頭,說得十分淡定。

溫衍微微勾了唇角,「夜離給了我一張面具,還有鬍子。」

「哦?」柳鍾意似乎很好奇,扭過身抬手摸了摸他的臉,的確是人皮面具的觸感,嘴唇周圍貼了一圈鬍子。

「別拽掉了。」溫衍提醒他。

柳鍾意放過了那撮鬍子,也轉了回去,道:「夜離的易容術很厲害,我也是跟他學的。」

溫衍頷首:「的確十分精妙,不過,要如何去除?」

「這個不能告訴你。」柳鍾意答得一本正經。

溫衍笑了笑,「嗯,那便不說罷。」

兩人回到漓城之後並未直接去問劍門,而是找了間客棧住了下來,畢竟現在柳鍾意要躲避鬼樓的眼線,若是就這麼明目張膽的過去,很容易被拆穿身份。

溫衍將人安置在客棧之後自己先去問劍門悄悄打探了一番,得知袁青峰來之後帶回了易召永與駱南同歸於盡的消息,幫忙重整了門內事務,並主持著讓門中的大弟子接任了門主之位。而安排好這些事情後他便時常獨自待在後山的墓地,不讓任何人打擾。

打探好消息後,溫衍便直接帶著柳鍾意去了後山。

後山平時少有人來,一般都是些砍柴採藥的普通人,因此並沒有安排弟子把守。

因為來過一次,溫衍也還算熟悉,帶著柳鍾意不多時便找到了上次焚化易天行遺軀並安葬的地方。

那地方是易天行生前早就囑咐好的安葬之所,一般問劍門弟子下葬的地方並不在此處,因此林間也只得孤零零的一座墳塋。

遠遠的只見一人坐在那座墳前,身旁放著一壺酒,那人就那麼獨自一個,自斟一杯,再倒一杯於墳前,彷彿與人對酌一般。

「想當年我們三人雲遊四方,何等自在,如今不過二十年,竟只餘我一人在世,」袁青峰握著酒杯喃喃道:「大哥,你倒好,拋下我一人同三弟團聚去了……」

他將面前兩個酒杯一一倒滿,正待再說些什麼,忽聽林間傳來衣物擦過草木的細微響聲,便停住了動作,沉聲道:「何人?」

「袁前輩。」

溫衍並未閃躲,帶著柳鍾意走過去,抱拳一禮,道:「抱歉叨擾了。」

柳鍾意看不到人,便也向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禮,以示敬重。

袁青峰聽出他的聲音,頷首道:「原來是溫賢侄,我料到你會來,只是何故這身打扮?」

溫衍道:「在下同朋友遭人跟蹤,故而易容改扮,掩人耳目,前輩不必擔心。」略微頓了頓,他斟酌著問道:「不知袁前輩在問劍門可曾發現什麼線索?」

袁青峰微微點頭,「確有發現。在大哥房中的那個標記,我覺得十分眼熟,仔細回想後,憶起曾在雲川見過。」

「便是與韶洲相鄰之處?」

「不錯。當年我們兄弟三人曾四海雲遊,北至勒綠原,西至白漠,南及鮫海,雲川也是我們曾到過的一個地方。那裡算得上十分偏僻,許多風俗文化都與中州不同,倒也別有一番韻味。」袁青峰不由得露出些許回憶的神色,過了片刻,方才回了神,道:「那邊氣候濕熱,雖然風景明麗,但也多毒蟲瘴氣,也有人善於養蠱,頗為凶險。」

溫衍略一蹙眉,已然明白他的猜測:「袁前輩是懷疑這次的蠱毒源自雲川?」

「嗯,」袁青峰接著道:「那次我們入雲川是跟著一個商隊,你也知道,雖然去那邊的商旅常常有去無回,但因為能夠賺取暴利,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有不少人想著去一次回來賺的錢就夠花半輩子了。那個商隊帶過去的貨物是些絲綢和精緻的金銀玉器,在雲川本地很是值錢。我們與商隊同行,結果遇上了強盜攔路,一開始只是幾個小賊,很快便被解決了,我們也並沒有在意。」袁青峰皺起眉來,似在努力回憶那日的景象,「結果到了晚間竟有人領著不少人前來尋仇,看他們的衣著,似乎並不是強盜那麼簡單,倒像是一個門派。」

「門派?」

「或許以門派來形容也不妥當,」袁青峰思索一陣,道:「那天晚上可算是一場惡戰,雖然我們合力殺了他們的首領,但是三弟也傷得十分嚴重,幾乎喪命,而商隊雇的那些護衛更是幾乎全被殺了。那群人的衣服上都以蛇為紋,而他們首領的披風上更是用金線繡了那個標誌。」

溫衍微微一驚,「就是易前輩房中的那個?」

「沒錯,雖然時隔已久,但我對那夜記憶猶新,稍一回想,似乎都還能聞到血腥味,那些人的首領披風上那個金線所繡的標誌在打鬥中很是晃眼,我便記住了。」袁青峰解釋道:「而且在那之後我曾畫下那個標誌問過當地的人,但他們都不願對外人多說。」

「那除此之外,可還有其他線索?」

袁青峰頷首:「離開雲川之後我們去過韶洲,那邊有個門派名喚碧陵,一向奉行的是深藏身名的做法,在江湖上雖沒什麼名氣,但其門人武功高強,好幾代掌門都是隱世高人。我們前去碧陵派拜會時,倒是從那裡探聽到了關於那個標誌的消息。」

袁青峰停頓一下,稍作思考,這才慢慢道:「我們從碧陵派得知,那是雲川鳴沙教的標誌,鳴沙教以毒術和蠱術最為強大,但是歷任教主的武功也十分厲害。這個教派在雲韶一帶勢力不小,但是與中州武林卻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只是因為崇尚蠱術毒術而被一些人當作邪門歪道。我們同碧陵派的掌門說了那晚的事後他告訴我們,鳴沙教的標誌是蛇,而群蛇纏繞的那個標誌是教中地位極高者才能繡在衣上的。」

溫衍沉吟道:「如此說來,幾位前輩可能是因為那晚上的事而與鳴沙教結怨?」

「嗯,」袁青峰眉頭緊皺,低聲道:「而且,根據我們的描述,碧陵的掌門懷疑那晚上的那個人,很可能是鳴沙教的教主。」

溫衍一驚,不由得想起那枚只剩下一半的玉珮——若是那個群蛇纏繞的標誌對鳴沙教如此重要,那麼留下那枚玉珮的人身份必然不簡單,極可能也是身居高位的。

他微微偏過頭去看柳鍾意,卻見他眼簾輕輕垂著,面無表情,似乎不為所動。

袁青峰道:「那人的武功的確強橫,雖然我們合力將他殺了,但我們這邊的傷亡更為慘重,那幾個商人嚇得不輕,第二日便選擇了離開雲川。」

溫衍點頭:「袁前輩是否懷疑這次的事情同鳴沙教有關?」

「不僅是這次的事,」袁青峰道:「我懷疑十八年前三弟的死也是鳴沙教所為。」他說著伸手拿起了放在墓碑上的一枚玉珮,拇指輕輕摩挲。

那枚玉珮通體潔白,看起來像是上好的羊脂玉,大約是有人常年握在手中撫摩,看起來分外光滑柔潤。玉珮上雕鏤的是簡單的雲紋,精緻之中帶著飄逸之感。

好一陣,袁青峰才道:「三弟性子閒散,向來不與人結怨,下殺手也少有,滅他滿門者必定是怨恨極深的,當年卻怎麼查也查不出,而駱南恰恰又是在那個地方出現的,我不得不懷疑,這兩者背後是同一股勢力。」

溫衍略略皺眉,道:「若真是如此,鳴沙教的下一個目標豈不很可能是袁前輩?」

袁青峰不由得冷笑:「我倒是想等著他們找上門來。」

溫衍略一垂目,注意到墓碑上還放著另一塊相似的玉珮,那玉珮與袁青峰手中的材質十分相似,連形狀、工藝看起來都有契合之處,想起來應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放於墓碑上的那塊玉珮上雕刻的是只飛鷹,刀工精妙到了極致,連羽毛都根根分明。

袁青峰將那枚玉珮也拿起來,一併握在手中,緩緩道:「若是可以,我必定要為大哥和三弟報仇。」

溫衍道:「敵暗我明,前輩還是小心為上。」

袁青峰閉目長歎一聲,「這兩枚玉珮都是我所刻,一枚原本打算贈予三弟,約定了相見時間,卻等來他的死訊。一枚贈予大哥,如今卻也回到了我手中。袁某這一生,無妻無子,只得這兩個兄弟,如今他們都已不在人世,我也無甚留戀。」

溫衍便也不再相勸,看著眼前這個已經年過半百的人,忽覺歲月匆匆,轉瞬成空,非人力所能強留,身陷其中,也許驀然回首,身邊的人便都不在了。

如此一想,心中不由得生出些感概來。

轉頭看了看柳鍾意,見他精緻俊秀的臉上表情淡漠微涼,眼眸透不出神色,整個人看起來清冷而游離。

「有人來了。」

柳鍾意突然微微偏頭,開口提醒。

溫衍心頭一跳,方才想起他看不見,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正看著他。徵得袁青峰的同意,兩人退開一些,尋了棵大樹藏身。

位置離得並不遠,兩人收斂氣息,便可以聽到那邊談話的聲音。

來的人似乎是隱山派的弟子,言語間似乎頗有幾分著急之意。

「掌門,方才陳師弟去街上採買東西,聽到幾個江湖人士在議論前日有人暗算本派,似乎派中有人傷亡。」

「哦?派中可有傳來消息?」

「不曾。」

「……」

「掌門——」

「我們今晚便回,你讓他們先收拾妥當。」

「是。」

待那腳步聲遠了,溫衍同柳鍾意才重新回到墓前,袁青峰沉吟道:「我今晚便要先回隱山派了。」

溫衍道:「前輩懷疑暗算隱山派的也是鳴沙教的人?」

袁青峰頷首:「不錯,畢竟時隔不久,太過巧合。如果我沒有猜錯,鳴沙教的目標是我,只是我這次出行知曉的人不多,他們大概是撲了個空。」

溫衍微微皺眉,還未開口,只聽柳鍾意道:「前輩,這次的事只怕並不簡單。」

袁青峰不在意的道:「既然他們要報仇,那儘管來便是,因果循環,終有一個了結,不論成敗生死,只求無愧於心。」

柳鍾意欲言又止,終是斂了神色,不再說什麼。

袁青峰俯身將壺中的酒盡數傾倒墓前,淡淡道:「我先行一步了。」

「前輩保重。」

三人抱拳別過,溫衍看著袁青峰離開的背影,不由得輕聲歎氣,直到那人走得不見了蹤影,才開口道:「鍾意,我們要不要也去隱山派?」

柳鍾意沉默一下,才道:「我總覺得似乎有哪裡有所遺漏,可是又想不出來。」

溫衍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道:「天色將晚,我們還是先回客棧罷。無論下一步去哪裡,總得找個機會把放在問劍門中的行李取回來,我身上只帶了少數應急的藥。」

「嗯。」

兩人回到客棧,已經是晚飯的時間,一樓打尖吃飯的客人不少,一派人聲鼎沸的熱鬧景象。

這幾日因為柳鍾意的眼睛看不見有所不便,兩人都是讓小二將飯菜送進客房吃,然溫衍正打算上樓,袖口卻被柳鍾意輕輕一扯,他回頭,只見那人微微皺著眉,偏頭似在凝神聽著什麼。

這般站在櫃檯前一會兒,店小二認出他們是在客棧投宿的客人,便迎了上來,慇勤的問著是要在樓下先用飯還是直接送些飯菜上去。

溫衍明白柳鍾意的意思,答道:「就在樓下吃,」說著掃了一眼大堂,指了指不甚顯眼的一個位置,「就那裡吧。」

柳鍾意也看不到他指的是哪兒,就只是按照他們現在易容後的身份,淡淡的應了一句,「好。」

小二引著他們過去坐下,道:「客官要吃點什麼?我們這兒蓴菜蒸鯽魚可是附近都有名的,要不要嘗嘗?」

溫衍看了一眼柳鍾意,見他注意力顯然仍牽著其他的地方,便問道:「還有什麼其他的?」

鯽魚有刺,他顧念著柳鍾意看不見,吃起來怕是不方便。

店小二又報了好幾個口碑較好的菜名,溫衍頷首,選了幾樣,又叮囑他記得上米飯。

店小二滿面笑容的道:「我們這兒的水晶蝦餃跟香芋地瓜丸也很不錯,兩位是不是要一份做小點?」

溫衍剛想說不必,柳鍾意卻突然開口道:「要一份香芋地瓜丸。」

店小二應聲去了,溫衍打量著旁邊那人,見他仍是一本正經的模樣,又開始聚精會神的聽著什麼,忽而覺得有幾分好笑,彎了唇角並沒有掩飾自己的笑意,反正,柳鍾意也看不見,只要不笑出聲就是了。

過了不多久店小二便端了兩碟菜上來,其中之一便是香芋地瓜丸。一個個圓潤的丸子外表炸得金黃,顯然是裹了一層薄薄的麵粉。

溫衍將筷子遞到柳鍾意手中,然後又夾了一顆丸子放到他碗裡。

帶一點甜膩味道的酥脆香氣瀰漫開來,柳鍾意略微回神,夾起那枚丸子咬了一口。

剛剛炸出來的丸子有點燙,地瓜糅合麵粉製成的表皮外酥內柔,裡面磨碎的香芋混合著融化的糖汁,輕輕一咬便微微溢出來,稍甜的香氣便更為濃郁。

柳鍾意吃完一個,似乎對這味道頗為滿意,抿著唇上沾染的糖汁,微微偏過頭,望向溫衍的方向。

溫衍瞭然的又夾了一個丸子放到他碗裡,不忘叮囑道:「你可別待會吃不下飯。」

柳鍾意沒答話,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倒是繼續夾起碗裡的丸子開始吃。

溫衍頗為無奈的笑笑,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像在哄小孩子,明明操心的是對的吧,對方固執己見不為所動,不同的是眼前這個人不哭也不鬧,而自己也沒那個資格去管他。

店小二端了米飯和另外幾樣菜上來,溫衍將柳鍾意的碗拿過來,盛好一碗飯,又添了好幾樣菜,這才放回他面前。

柳鍾意心不在焉的開始吃飯,溫衍時不時給他添些菜,他也全無察覺的模樣。

這般吃了不久,隔不多遠有一大桌客人離席上樓,柳鍾意緊繃的情緒這才稍稍鬆懈下來。

溫衍也猜出柳鍾意剛剛應當是在凝神聽那些人的談話,故而並沒有立即出聲,待那些人盡數上了樓,才低聲道:「什麼事?」

柳鍾意拿著筷子停頓一下,道:「我要吃香芋地瓜丸。」

這還真是要哄著了。

溫衍有點哭笑不得的夾了一個放在他碗裡。

柳鍾意也看不見他的表情,淡然的夾起丸子吃掉,才道:「那些人好像是鳴沙教的。」

溫衍一怔,「何以見得?」

「剛進來的時候,我聽到一個人問『消息傳出去沒』,然後有人回答『已經傳出去了』。我覺得奇怪,就一直注意他們在說什麼,他們也很小心,之後就一直說些聽起來沒用的話。直到最後似乎是另外有人從客棧外面回來,說『已經走了』,開頭的那個聲音就說『按計劃』。」

那些人說話的時候壓了聲音,若不是柳鍾意這幾日對聲音特別敏銳,大概也很難發現。

溫衍獎勵似的又夾了一個丸子放進柳鍾意碗裡,稍一思索,便理解了他的意思。

那些人說的放在平時也正常得很,只是恰恰對上了他們剛剛從袁青峰那裡聽來的話。如果稍微聯繫一下,就難免猜想到那些人所謂的「傳出消息」指的是暗算隱山派的事,那麼那個「已經走了」很可能指的就是袁青峰等隱山派弟子。至於「按計劃」——

「你懷疑他們是調虎離山?」

「嗯,」柳鍾意頷首:「我終於想到到底是哪裡讓我覺得不對了,袁前輩沒有接到隱山派傳來的消息,隱山派弟子卻是從別處得到小道消息。對於隱山派這種大門派而言,如若出事必然會第一時間跟掌門聯絡,如果掌門都沒有接到消息,除非是整個門派傷亡十分慘重幾無生還。而那時候得到的消息卻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如此想來的確不對,」溫衍沉吟道:「那麼,鳴沙教應該還沒有對隱山派動手,只是放出假消息,而他們的目的……仍然是問劍門。」

就袁青峰所說的當年雲征遙被滅門,大火焚燒之後什麼都不剩而言,這的確是鳴沙教的作風。

柳鍾意低聲道:「可惜他們只說『按計劃』,我們並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動手。」

溫衍微微蹙眉:「既然他們那麼關心袁前輩是否已經離開,很有可能是馬上便要動手,白天不可能……說不定,就是今晚。」

「那眼下應該通知問劍門的人,決不可應付得措手不及,」柳鍾意無意識的捏緊手中的筷子,「只不過問劍門遭逢此劫,元氣大傷,勝算不大。」

溫衍略一思索,道:「若是能將隱山派的人追回來,想必對付鳴沙教就容易得多。」

「你去罷,」柳鍾意頷首:「你去追隱山派的人,我去問劍門——」

「不可,你去問劍門太危險了,」溫衍打斷他:「若是我們沒能趕回來……」

「你現在就走,」柳鍾意當機立斷:「我看不到,根本不能去追他們,這件事只能你去做。」

「若是鳴沙教的人動手,我擔心……」

「若是我現在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了,就算不對上鳴沙教,一樣隨時會死。」柳鍾意冷聲道:「你立刻動身去罷,問劍門的路我已經記下了,可以自己過去。」

溫衍眉頭皺起,搖頭:「我跟你一起去問劍門。」

「溫莊主未免自視過高,你覺得自己可以以一敵十不成?」柳鍾意眼簾微垂,說的話卻半點不留情面,「還是你覺得,問劍門那些人的性命不在你眼裡?」

溫衍靜靜望著他,沉默片刻,低聲道:「我只是不想你出事。」

「我不用你擔心。」柳鍾意微微偏過頭,似是覺察到那視線而有些不自在,聲音更加冷硬。

溫衍拗不過他,只得從袖中取出一塊木製令牌放在他手中,叮囑道:「到了問劍門他們必定認不出你,這是百草莊信物,你帶著。若是鳴沙教動手了,你不要逞強。」

柳鍾意握住那塊牌子,淡淡道:「你放心,我還不想死。」

溫衍深深看了他一眼,那張臉上仍舊冷清得毫無表情,他再說不出什麼來,只能用力一握他拿著令牌的手掌,起身離開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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