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致我親愛的弟弟（完）

　 迪塞爾臉色陰沉地看著前路，一隻手操控著方向盤，一隻手放在嘴邊，無意識地咬噬著指甲，發出咯咯嘎嘎的聲音。

　現在，她該怎麼做？

　借刀殺人這招她用的太多遍，早已是無比熟練——原本她的想法就是勾引克拉克和蘭斯兩兄弟供自己驅使，克拉克用來給萊克斯之死背黑鍋，蘭斯則是她在萊克斯死之後的新錢包。卻沒想到她還沒有來得及對那個農場小子下手，那個農場小子就已經對她頗為防備，更或已經調查出了她以前做過的事情，開始懷疑她了……但是總而言之，誰也別想阻攔她的道路。

　跟隨著迪塞爾前進得越遠，蘭斯就越覺得疑惑：這條路既不是去警察局的，也不是去新聞發佈會的，迪塞爾究竟是要去哪。他猛地意識到自己似乎從沒有真正認識過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的身份，背景，他什麼都不知道。迪塞爾到底是誰？她到底在做什麼？

　這疑惑讓蘭斯的頭腦稍微清醒了一些……他覺得在自己的身體裡，灼燙的熱情正在漸漸褪去，在褪去的同時，他們化成了一股龐大的茫然的潮汐。蘭斯自己都忽然無法理解自己究竟為什麼對迪塞爾莫名其妙地就充滿熱情。

　想到自己之前一系列的行為，他隱隱覺得又臊又惱，還有種詭異的心情。

　那樣子真的不像自己的作風啊，簡直像是被下了降頭……想到這，蘭斯打了一個寒顫，像是被酷暑天裡被一潑冰水當頭澆下，外加頭皮發毛。

　這時，迪塞爾的車子停了下來。

　蘭斯跟著下車，這才注意到他們到達的地方是斯莫維爾公立高中。

　蘭斯瞇起眼睛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尾隨迪塞爾進入了教學樓，再親眼看見她偷偷進了學校報社的房間，他從門縫悄悄往裡看——迪塞爾翻箱倒櫃的在尋找著什麼。

　就在這時，蘭斯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

　來電顯示是克拉克，蘭斯只能接起電話來。克拉克似乎是在醫院裡，他對蘭斯說，「克裡普多幫我找到了萊克斯，但是我找到萊克斯時他的情況並不算好，不過幸好沒有危及生命。我送他去了醫院治療外傷。」

　「蘭斯，我必須提醒你一件事。」克拉克說。

　「什麼事？」蘭斯緊張地問，並未注意到身後接近的人影。

　「注意迪塞爾。」克拉克剛說完，就聽到蘭斯那邊傳來咯登一聲，像是電話掉落在地上，然後是一道尖刺的雜音，接著通話被突兀的掛斷。

　迪塞爾把獎盃扔到一旁，抬起踩碎手機的高跟鞋，有點惋惜地看了被她敲昏暈倒在地上蘭斯一眼：「抱歉甜心，我是真的想過要嫁給你。如果你弟弟沒有那麼麻煩、你更聽話一點的話。」

　——

　蘭斯是被燙醒過來的。

　他的周圍是狂舞的火蛇，每一次呼吸都會將許多固體顆粒吸入肺中，叫他控制不住地劇烈咳嗽起來，扶著桌子站起來，卻險些被舔上紙卷的火燒傷了手。

　門怎麼也打不開，蘭斯想從窗戶上跳下去，但三層樓高的距離跳下去可不是好玩的。死亡的逼近讓他開始感覺頭暈目眩。

　在死神接近的時候，蘭斯卻忽然意識到與現在毫不相關的事：他覺得自己是如此的自大，靠著外掛的保護，他曾以為自己無所不能。

　——克拉克被綠氪石接近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種感覺呢？

　像是被擱淺在岸上的魚，試圖掙扎，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感受著生命的逐漸乾涸。

　他以前一直有系統保護著，說是遇見過好幾次危險，實際上卻是從來不必擔心自己的安全。如今撤去了防護罩，真正同死亡近距離接觸，蘭斯才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體會到了絕望。

　超能力進化的時候，同敵人戰鬥的時候，被人用卑鄙手段擊倒在地的時候，克拉克大抵也是這種心情了吧？

　這一回蘭斯是真的差點被燒死，如果克拉克沒有……好吧，蘭斯相信克拉克絕對可以及時趕到。

　直到很多年之後，蘭斯仍然忘不了這次事件給他帶去的陰影。以至於他看到女性就會下意識往弟弟身後躲避，越美的女性他躲的越是迅速，在剛開始的一段時間，他不敢去和某些女性接觸這點嚴重到了影響他正常的社交生活。即使到了後來他不再那麼懼怕同那些有魅力的女性接觸，他也不大敢去嘗試什麼和女性戀愛了，再往後……他就已經有了固定伴侶。

　事實上，蘭斯自己甚至都不大記得那一段經歷，雖然也有他主觀意識在對這段記憶進行排斥，他的感覺就是腦袋一昏，隱約有點自己在行動著的意識，像是吸了毒，意識時起時浮，有些時候連一點印象都沒有。

　在清醒之後，他強烈地悲憤地對克拉克表示，他的口味是奧黛麗赫本那類的美人，他一點都喜歡那種美艷過頭的女人。克拉克的心情就略複雜了。

　——

　「我沒想到你真的還會回這裡來。」萊克斯推開門，對正在房間裡翻箱倒櫃的拚命往行李箱裡塞值錢物件的迪塞爾說。

　迪塞爾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萊克斯，我正準備去醫院看你……」

　萊克斯把一疊紙不輕不重地扔在地上，「克拉克給了我這個。所以，你到底有多需要錢？成為盧瑟太太還不能讓你滿足嗎？我以為我是一個大方的戀人。」

　迪塞爾放下東西，朝萊克斯娉婷走去，再次對萊克斯施展超能力。

　萊克斯往後錯步，他闔上雙眼、還帶著傷的臉顯得格外悲傷，「你越讓我覺得對你覺得熱情，就讓我越噁心你，知道嗎？迪塞爾。克拉克告訴我這一切只是荷爾蒙的作用，可是我不這麼認為。」

　「愛情不只是荷爾蒙的作用。當你深夜給我端來一杯咖啡的時候，我想我是真的愛著你的。」萊克斯垂下雙眸，藍色的眼睛有些暗淡，清冽而憂悒，「甚至某些時候，我覺得自己能為你去死。但是，親愛的，並不是以這種方式。」

　迪塞爾已經完全收起了笑容，她把手握成拳頭擱在嘴邊，不停地啃著大拇指的指甲，眼神陰鷙地看著萊克斯，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說，「不要報警。萊克斯，這件事穿出去對你也不好。我想你應該以這種方式不希望上報紙，會有很多人笑話你的。」

　萊克斯卻微笑了一下，「你知道嗎？迪塞爾，我爸爸經常說做事要留有餘地，我試圖去學習。所以，我給你兩次機會過。那時候我對你還有一絲希望。我就在醫院裡等，我等，想著如果你來醫院看我我就不報警，如果我發現你也是愛我的，我們的婚約就繼續，你還可以成為盧瑟太太，但是你沒有；然後我又想，要是你直接走了，我追不到你的話，也不會對你追究太多，甚至我還可以幫你擋一擋我爸爸派出的人，我還愚蠢的幻想過你是不是會留下一封道歉信給我，但是你沒有；你選了最後一條路，你既捨不得命，又捨不得錢。因為貪婪，你不滿足於我給你的錢，設計圈套要我性命，也是因為貪婪，你沒有馬上逃走，而是抱著僥倖的心態回來搜刮最後的錢。」

　「親愛的，你將你自己送進了監獄。」

　隨著萊克斯的話音落下，警車已經將盧瑟宅包圍起來。

　——

　萊克斯將花束□花瓶裡，他對蘭斯微笑了一下，「感覺真奇妙，你給我探病了那麼多次，終於輪到我給你探病了。」

　克拉克推門而入，手上端著一個碗，碗裡盛著熱乎乎的粥。在床邊坐定，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就往蘭斯的嘴裡喂，蘭斯很配合地張開嘴。

　萊克斯戲謔地問，「這幾天都是克拉克餵你吃飯的。」

　蘭斯老臉一紅，合上嘴，伸手就要去搶克拉克手上拿著的勺子，「讓我自己來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弟弟喂哥哥吃飯有什麼的？」克拉克說，「這回終於明白現在已經是我保護你了吧？蘭斯，我已經長大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蘭斯的臉更紅了。

　「哼，我早就說了那不是好女人。你還不聽我的話。」克拉克說著像是要生氣。

　蘭斯立即討好地說，「好啦好啦，以後我有喜歡的人一定先徵得你的同意，這樣可以了吧？」

　克拉克幾不可察地紅了臉。

　萊克斯默默地看著這兩兄弟，突然輕聲說，「真羨慕你有個弟弟。」

　蘭斯愣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似乎忽略了萊克斯，剛要開口說什麼，一通電話打到了萊克斯的手機上。

　萊克斯走出房間，微笑漸漸褪去，「我要你調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我的弟弟，盧卡斯現在在哪？」

　「不……不用你去把他帶回來，我自己去找他。」

　……我親愛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