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致我親愛的弟弟（二）

　蘭斯發現，克拉克顫抖個不停。他靠過去，感覺到對方寬厚的肩膀一僵，問，「你怎麼了，克拉克，不舒服嗎？」

　「……沒。」過了好半天，克拉克才甕聲甕氣地憋出一個詞來。

　「我發現你最近對著我的時候都有點不對勁啊……」蘭斯納悶的說。

　克拉克怔了一下，然後猛地轉了過去，焦急地辯解，「沒沒沒有！」

　蘭斯煩心自己的事情，黑暗中他靜靜地看著克拉克。克拉克望見蘭斯的黑眼睛，纖長濃密的睫毛一翕一翕，像是一根柔軟的羽毛，有一下沒一下的在他心頭撓著，帶起一陣陣叫他手腳發麻，身體酥軟的麻意，癢癢的，癢的不行，身體深處，四肢百骸，再到他的指尖。

　那雙眼睛像是一團飄渺無依的迷霧，迷霧的後面美輪美奐的仙境若隱若現，蠱惑引誘著他不斷前進，無法控制地往前走……叫他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撫摸蘭斯的鬢角，柔軟而光滑的臉頰，綿綿的耳垂，和絨絨的後頸。

　他覺得自己的靈魂都飄離出了身體，在一旁看著自己荒唐不經的行為——他靠過去，低下頭，在黑暗中尋找蘭斯的嘴唇。

　「嘿嘿。」就在克拉克要親到蘭斯的時候，蘭斯忽然輕輕笑了一聲，眼睛亮了一下，像是遇見了什麼很有趣的事情，「你想親我？」

　克拉克猛地漲紅臉，他看見蘭斯的眼睛一片清澈，單純的像是一捧山泉水——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都在發什麼瘋？這個念頭讓克拉克愈發羞愧，叫他下意識脫口而出，「不！……也許……」

　「怎麼會忽然想到要親我？這是晚安吻嗎？」蘭斯問。他確實沒有發覺克拉克的真實意思，他還以為這一個晚安吻，從小到大他不知道騙了克拉克多少親吻了，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好的。

　「……算是吧。」克拉克悶悶地說，免不了有幾分郁卒。克拉克有點失落，又為自己感到失落這點兒覺得羞恥——他覺得男孩子本來就不應該喜歡上男孩子，更何況這個男孩子是他的哥哥……正鬱悶著，猝不及防的，他的鼻尖被親了一下。

　「現在我親了你了。乖乖睡覺吧。」蘭斯在心裡歎了一口氣——算了，這個親密值看來也是可遇不可求的，能不能刷就看天意吧……折騰了一個月，他發現，沒有系統的日子他也過的挺好的。本來他基本上也就不用系統，所以他對系統並沒有什麼依賴性，他的幸福不是外掛刷出來了……倒是可憐了克拉克，最近被他這個霸道的哥哥拉著東奔西跑。他正胡思亂想著，突然聽見克拉克聲音顫抖著，輕聲的，小心翼翼的問，「我也能親你一下嗎？」

　「哦，當然可以。」蘭斯毫不在意的回答。

　克拉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湊過去，蜻蜓點水地親了一下。進行這整個過程的時候他的腦袋都暈暈乎乎的，好似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過了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好像因為太激動，一不小心親歪了，他本來打算親蘭斯的臉頰，結果卻親到了蘭斯的唇角。像是觸電似的，他覺得心臟都要停止了，「我、我親到了你的嘴唇……」

　蘭斯根本不能理解克拉克在惴惴不安什麼，「是的，你一歲的時候就親到過了。」說著他像是回憶起什麼似的，帶著溫暖的笑意說，「你小時候特別不好哄，力氣還大，老是捏碎爸爸媽媽買的積木玩具，五歲的時候，還在爸爸面前舉起了橡木床，把爸爸嚇壞了。每次你一哭，我就給你糖吃，你就不哭了。有時候我沒有帶糖，就只好親你一下，親你一下你就馬上不哭了。」

　「親我一下我就不哭了？」克拉克懵了懵。

　「是啊，你這好色的小傢伙。」蘭斯調侃地說著，卻不知道自己的無心之言化成一支箭無形之間精準地射中克拉克的小心臟，「有時候還會主動親我，摟著我糊我一臉口水。啊……那時候的你真是超級可愛，不行了，光是想想就受不了……太可愛了……軟綿綿的，牛奶布丁一樣又滑又嫩的臉頰，漢堡一般胖乎乎肉嘟嘟的小手，一搖一擺地跟在我後面走。特別是穿那件兔子裝的時候，圓圓的小尾巴一頓一頓的……唉……看你現在這麼大的塊頭，我都快記不起你小時候像糯米糰子似的模樣了。」

　克拉克不知道說什麼好，「……我現在已經長大了。」他愈發鬱悶，因為他現在發現了，蘭斯還在把他當成小孩子，「在哥譚的時候我還救了你呢。這回是我救你。還有上回在工廠，我也救了你一次。」

　克拉克難道以為自己在嫌棄他？蘭斯趕緊說，「我的男孩，不管你長沒長大，都那麼貼心。」

　「我喜歡你！」蘭斯完全不和自己在一條軌道上的思維讓克拉克太鬱悶了，他一時衝動地說，聲音雖輕，卻堅定且強硬。說完他自己都傻了。

　蘭斯可有可無地哦了一聲，「我也喜歡你啊。對啦，說起來，你廣泛意義上的初吻已經給我了……不知道以後你的女朋友會不會很介意……哈哈哈哈……」

　克拉克感覺自己的心靈一會兒被打碎，一會兒又被粘起來。他有點慶幸，慶幸蘭斯沒有注意到自己念頭；又很難過，難過蘭斯沒有注意到他的念頭。

　晦暗的，卑微的，甜蜜的，酸澀的念頭。

　「我喜歡你！」——這句不受控制地跳進劇本裡來的話不停地在他腦海裡迴盪著，折磨著他微弱的神經。

　克拉克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糾結中成功入睡的，反正他就是睡著了，第二天早上起來，他看見圍著圍裙在廚房做早飯的蘭斯，他正在嘗一片西紅柿。太陽已經從地平線上升起，從他身側的窗戶照進來，落在他身上，給他的身體輪廓描上了一圈光暈，他身邊的景象事物彷彿都淡去，只有他才是明顯的。

　克拉克澀澀地在心裡問自己：這已經很美好了，不是嗎？克拉克，你應當學會知足，不要奢望一些會給別人帶來困擾的事情。

　「爸爸媽媽出門了，今天就我們倆待在一起。」蘭斯說。

　「嗯。」克拉克坐在飯桌邊。

　一切像是恢復了平常。

　「砰砰砰。」

　敲門聲突然響了起來。

　蘭斯探出身子，「你能去開一下門嗎？克拉克。」

　「當然可以。」克拉克說著，跑去開了門，門外站著一位稍微上了些年紀的女士，她穿得正乾淨整潔，棕色長髮，藍色眼眸，「你好，找誰？」

　「我……我找肯特先生和肯特太太。」對方彷彿在壓抑著什麼衝動，只激動地盯著克拉克，像是在用眼神撫摸著克拉克的臉頰，這讓克拉克覺得有點不舒服。但這人雖然古怪，克拉克卻沒有在她身上感覺到什麼惡意。

　「好吧，你可以先進來坐坐。」克拉克說。

　這位女士一走進房間，就到處觀察著，她很快看到了一張克拉克小的時候和父母一起照的全家福，她拿起相片，近乎貪婪的，目不轉睛的盯著看。

　克拉克看到那位女士忽然摀住嘴，然後眼睛一紅，就流下眼淚來，「你怎麼了？」

　「克拉克……」她哽咽著說。

　克拉克皺了皺眉毛，「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發生了什麼？」蘭斯走過去，一邊摘下圍裙一邊問。

　可那邊正在上演著悲情角色的人太過入戲。

　「我當然知道，克拉克……克拉克……克拉克、克拉克、克拉克……如果是我會給你取一個更好的名字的，克拉克。」那位女士啜泣著，卻以不容置疑地語氣說，「我是你的親生母親，克拉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