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青春期真是討厭（完）

　俄爾用槍戳了戳舉著雙手靠近的萊克斯，「脫掉你的防彈衣。」

　萊克斯搖頭，往後退了一步，堅定地說，「不，不，你先放了那些孩子。」

　俄爾抬起槍又放下，緊咬的牙關呼出一口氣，轉身對地上緊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孩子們說，「起來，都出去。」

　俄爾說第一遍的時候還是沒有人敢動，他們深深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俄爾陡然拔高音調，「我說都給我走！你們待在這是想死嗎？！」

　蘭斯大步走過去，把蹲在最外面的那個人從地上拉起來，壓低聲音催促，「走走走，快走。」

　有了第一個人帶頭，孩子們也就沒那麼害怕了，一個接一個地跟著站起來，邁動蹲麻的雙腿朝門外奔跑出去。蘭斯看著孩子們都通過走廊向外面跑去的背影，躊躇著回頭，看了一眼萊克斯，對俄爾說，「俄爾，你會後悔的。我瞭解你，你不是這樣的人。你要是真的做了，你的下半生將在後悔中渡過。」

　俄爾冷酷地說，「我快死了，我已經沒有下半生了。……蘭斯，你差不多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將你當成親侄子，但是你非要逼我的話，我也沒有辦法。」

　「走，蘭斯，走！你要是出什麼事，你爸爸一定會把盧瑟公司折騰死的……」萊克斯幾乎是以懇求的目光注視著蘭斯，「走吧，孩子，這裡不是你能說話的場合。」

　蘭斯咬了咬下唇，轉身離開了房間。

　直到聽到了蘭斯的腳步聲遠去之後，萊克斯才鬆了一口氣。

　「好了，先生，你的目的達到了。」俄爾說著，語氣裡帶著努力壓制的暴戾之氣。

　萊克斯態度配合地舉了舉手以示自己沒有不軌之心，然後解下了自己的防彈衣。

　俄爾用槍抵在萊克斯的額頭上，「好了，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現在，告訴我第三層在哪？」

　萊克斯一臉悲愴地閉上眼睛，他抿了抿嘴唇，然後微微張開嘴，停頓了片刻，說，「我很抱歉，俄爾先生。這個公司真的沒有……」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俄爾的拳頭就吻上了他的臉頰，萊克斯摔倒在地還來不及的站起來，俄爾已經走過來，伸腳就揣在萊克斯的腹部和胸口。

　肯特夫婦和斯王恩博士站在通道口等著他的孩子們回來，可是直到通道都沒有人再出來的時候，蘭斯的身影都沒有出現。

　克拉克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在下沉的鐵門，拉住脫逃出來的克洛伊，「蘭斯呢？蘭斯在哪？」

　「蘭斯在最後。他應該出來了……吧？」克洛伊不確定地說。

　克拉克跺著腳，他跳個不停的眼皮在告訴他——蘭斯十有□還在裡面，他永遠不可能丟下別人身處危險而自己獨善其身。他一咬牙，朝鐵門跑去，在鐵門離地面只有半米的時候險而又險地滾了進去。

　「克拉克！！」蘭斯沒有等到，克拉克也把自己送進危險之中，瑪莎魂都要嚇沒了。她像是一隻護犢的母牛，衝到萊昂內爾·盧瑟身邊，「快點再打開鐵門！我的孩子還在裡面！」

　萊昂內爾瞥了她一眼，「我的孩子也在裡面，女士。還有，我永遠不會向一個恐怖分子妥協。」

　克拉克跑到關閘門的控制室，蘭斯就在裡面，他一腳蹬在鐵管上兩隻手握住操作盤狀的閘口開關使勁兒擰，咬緊牙關臉都紅了，可手下的開關就是紋絲不動。

　克拉克閃到蘭斯的身後，從他的肩膀邊上伸出身，把手覆蓋在蘭斯的手上，幾乎沒有費勁兒就把開關給擰上了。然後克拉克鬆開手，把還在發愣的蘭斯摟緊了懷裡，嗅著蘭斯身上的味道，在他耳畔說，「我那麼擔心你。」

　「我的天，你來了。」蘭斯語氣雖然充滿了感動，手上的動作卻是掰開了克拉克摟住自己的手臂，然後拉住他，「你得去阻止俄爾做傻事。」

　「我知道，工廠確實沒有第三層。」

　蘭斯怔忡，「你怎麼知道？」

　克拉克撿起方才暫時放在地上的一卷紙，「我找到了工廠的設計圖。」

　「我的天，我們得去救萊克斯……」

　積攢了太久的怒氣得到發洩，第一腳踹過去之後俄爾的心底瞬間舒暢起來，像是掃清了什麼礙事的東西——讓什麼善良和忍讓都見鬼去吧！！操，我早就該這麼做了！我早就該用拳頭好好招待這些吸人血的傢伙了！

　他下手愈發重，常年勞作鍛煉加強的黑人體格讓萊克斯完全沒有招架之力，只抱著頭縮成一隻蝦米似的。

　就在俄爾將將要失手把人打死的時候，從他背後突然撲過來一個人，飛身絞住他的雙臂。俄爾的行動被攔了一欄，他像是一隻發怒的黑熊，一用力，就把偷襲他的人甩了出去。

　「俄爾，冷靜！」蘭斯驚訝了看了一眼被俄爾摔出去的克拉克，走上前，把手上的設計圖遞給他，「這是工廠的設計圖，你可以自己看，上面沒有什麼第三層。」一等眼神可怕的喘著氣的俄爾接過圖紙，他就撲過去從地上扶了扶克拉克。

　蘭斯握到克拉克的手，僵硬冰冷的像是石頭，「你怎麼了？」

　克拉克有氣無力地說，「我不知道，一靠近俄爾，我覺得自己變得虛弱。」

　俄爾像是個瘋子，他抓著設計圖，用手指在上面比劃著，「不，不可能，不應該是這樣的。順著這條水管，然後拐彎，坐上電梯，就可以到第三層。」

　「你不相信的，可以自己去找找看。」萊克斯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漬，說。

　俄爾惡狠狠地拎著他的衣領，幾乎是用拖的把他一路拖了過去。

　蘭斯和克拉克不遠不近地綴在後面。

　然後俄爾找了一半就沒能走下去——他的路給一扇門給截住了。

　他打開門，沒有什麼電梯，只有堆滿凳子的雜物。

　俄爾無法相信，他把萊克斯扔到一邊撲在牆上，任由灰塵沾上他的身體，嘴裡神經質的喊著，「不，不，這不可能！」

　蘭斯還沒來得及走過去扶萊克斯，就被牆倒的巨響給嚇了一跳。

　他們看過去，俄爾手上還舉著手，牆上被他砸出了一個洞，殘磚間半埋著一個凹了一腳的金屬箱子。

　俄爾從地上拽起萊克斯，把他的臉按在洞上，「哈，沒有第三層？婊/子養的，你睜大眼睛給我看看那是什麼？」

　萊克斯什麼都沒有說，彷彿很失望，又彷彿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爸爸說的話十句有九句是騙他的，但他每一次都想要去相信那句話是唯一的真話。

　俄爾推倒牆，拉著萊克斯走過去，坐上電梯，按下第三層的按鈕，「你看，還說沒有？」說著，他志得意滿似的哈哈笑了起來。

　電梯門打開，他們的眼前是一片黑暗，俄爾還在笑著，「哈哈，對，就是這裡，這就是第三層。這裡有一大片試驗田，他們每天都會噴灑一種綠色的液體。我要找的就是那個。」他說著，在牆上摩挲著打開了頂燈開關。

　白熾燈一盞接一盞地亮了起來，明亮的光線下，寬敞的房間被照的一覽無餘。

　俄爾走到架在半空中的鐵橋上往下看去，除了灰塵什麼都沒有，「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他抱住頭痛苦地說著，然後猛地轉頭，看到逃向電梯的萊克斯，「騙子！你們又在騙我！」他把萊克斯拖到鐵橋上，把他的臉按在冷冰冰的金屬網上，槍口貼在萊克斯的太陽穴，就要扣下扳機，「你們這些騙子！」

　求生的慾望讓萊克斯不再束手就擒，他同俄爾扭打起來，掙扎中還將俄爾的槍踢了下去。突然，俄爾的身體一僵，這給了萊克斯一個從間隙中抽身的機會，他慌亂地從地上爬起來，朝著電梯跑去。

　然而萊克斯還沒有跑出幾步身下懸空的簡易鐵橋就開始劇烈的搖晃起來了，他壓低重心，跪在地上，側過頭，看到扶著扶手躊躇著的俄爾——這下，他算是知道俄爾真的沒有撒謊了。公司的秘密實驗把他害成這個鬼樣子……

　萊克斯馬上發現自己其實沒有時間同情別人，因為他看到鋼材關節處的螺絲因為強烈的震顫而蹦出，在鐵橋斷裂的時候，萊克斯的耳邊彷彿聽到生命繃開的輕響，他滑了下去。

　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抓住我的手。」

　這個聲音聽上去莫名的熟悉而親切。

　頭頂正對著的白光看萊克斯看不清晰，他辨認出少年的黑髮黑眼。蘭斯整個人貼在傾斜的半截鐵橋邊緣，大半個身子都探了出來，像是自己也快要掉下去。

　萊克斯握住他的手，卻因為重力而控制不住地花開。他緊緊闔上雙眼，又睜開，低下頭，看到距離這裡三層樓距離的地面上俄爾一動不動的屍體。

　他害了人，他害死了人。

　他再仰起頭，看到少年臉上的認真努力。白光閃耀的他眼睛發疼，萊克斯忽然想起，在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就討厭面對陽光，每次站在太明亮的地方，他就覺得無所適從。每到這個時候，爸爸就會扳住他的臉，逼他去面對。萊克斯知道，所有人都是害怕黑暗嚮往光明，他不應該懼怕光明，卻在黑暗裡找到安全感。

　「我抓住你了，萊克斯。」蘭斯說，「我抓住你了。」

　萊克斯聽到蘭斯的話，他仰起頭，終於還是伸出另一隻手，握住了蘭斯的手。

　有一隻手從旁□，抓住萊克斯的手臂，「我們抓住了你了，萊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