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青春期真是討厭（四）

　綁匪顯然沒有任何報社經驗，握著槍的手一直有些顫抖，頭冒冷汗，眼睛也是飄忽不定的。一直對著監控器嚷嚷，聲音雖大，卻略顯底氣不足，「讓萊昂內爾·盧瑟來！讓萊昂內爾·盧瑟來！不然我就把這裡的人都殺光！你們信不信？我有很多子彈！我可以把這裡的人都殺光！」

　警方表示正在交涉，萊昂內爾·盧瑟正在朝這邊趕過來。

　「你們別騙我！」綁匪說，「你讓他快點來！兩個小時……不，一個小時！一個小時之內！不然我就……我就……」他往四處張望，眼睛盯在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學生們，「我就把學生們殺了殺了！一個小時殺一個！」

　說完他就走出了監控器的範圍——監控器被他轉過方向，只拍得到一個角落。

　這下干的壞事算是不能反悔了，走到這一步，綁匪俄爾的心情從起初的憤怒到後來的畏葸，再到現在，已經是視死的冷酷。別人都不讓他活，他也不讓別人活！

　剛好今天撞上一幫學生來工廠參觀，他順手就把學生們都劫持了，交涉的籌碼又多上了幾分。他想抓一個學生到鏡頭前去示威，結果隨便從外圍拎了一個起來就發現是熟人——他以前曾經做工過的肯特農場家的大兒子——蘭斯。

　「你是俄爾？」比起恐懼來，蘭斯的震驚更多，他不敢相信俄爾會作出這麼可怕的事情來。在他的印象裡，俄爾是那個開著農車載著他們兄弟倆去玩、農閒時還教他們撥弄吉他的老實好人。他脾氣好的像是一團面，蘭斯甚至連他和人爭執的樣子都沒見過。

　俄爾愣了愣，「你、你怎麼在這？」

　「我今天上高中了啊。俄爾。」蘭斯不解地看著對方，不論如何他也做不到平和看待，對方在他眼裡目前是喪心病狂的狀態，「你為什麼會做這種事？」

　俄爾非常激動，幾乎是在歇斯底里地叫喊，「是盧瑟逼我的！是他們害我的！他們害我得了病卻卻不承認，還說我是訛詐騙人！我沒有！我一定會找出真相讓大家都看看！我沒有騙人！騙人的是盧瑟父子！」

　蘭斯說，「為什麼不去找當事人談呢？你真的打算要殺學生和員工嗎？他們和這沒有關係啊！」

　俄爾卻好似比無辜被搶指著頭的人還要委屈，「我是被逼的！我也不想這麼做，我做的一切都是他們逼我的！都是他們的錯！……你走開，我不想用槍指著你，換你的同學來。」說著，他對槍口掃了掃角落，又引得一片瑟瑟發抖。

　蘭斯不知道該怎麼勸，憤怒中的人是沒有思考邏輯的。雖然他不知道俄爾具體經歷了什麼，但是俗話說，人善被人欺，老實人總是會受到許多不公平的待遇，他們很可憐。對，他們是很可憐，但他們也很可惡。往往他們走投無路的時候，對付不了他們怨恨的人，就會把怒氣發洩在無辜者的身上。然後還裝作自己很無辜的模樣，叫囂著把所有責任都推向社會，把自己說的清白善良。

　不知道為什麼，對著俄爾，蘭斯同情不起來，他覺得俄爾很不男人，他看上去很硬氣很凶悍，但他不敢把槍指向始作俑者，只敢威脅無關的無法抵抗他的老弱婦孺，這證明了他只是個懦夫。

　蘭斯搖了搖頭，他可不能退後。他可以保證自己被子彈擊中不會受傷，但不能保證他那些脆弱的同學被子彈擊中不會出事。

　俄爾：「你給我回去！」

　蘭斯站著不動。

　俄爾用槍指著他，「你給我回去！」

　蘭斯還是不動。

　蘭斯後來才知道就是因為他這次的挺身而出讓許多人對他產生了好感，不僅本來就把他當大佬的男生們更加敬畏他了，還有很多女孩子因此而迷戀上了他，覺得他雖然瘦弱，但是是個非常有責任感非常可靠能給人安全感的好男人，年級舞會舉辦時好幾個女孩都提出邀請想成為他的舞伴……讓克拉刻苦惱了好一陣子。

　呃，這是後話，暫且按下不提。

　妥協讓俄爾的氣勢變弱，要是讓這裡的人覺得他不敢殺人，到時候房間裡被他劫持的十幾二十個人集體反抗起來，他的行動就失敗了。此刻因為他的不忍心和蘭斯的不退後，角落裡蹲著的人質開始微微騷動起來，他們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著，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打量著他鄙夷著他，還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俄爾腦袋裡的某根弦忽然一斷，「安靜！！」他朝著牆壁開了一槍。

　子彈擊中牆壁鏗的一聲，就在學生們的頭頂，然後被牆壁反彈出去，正好打中了桌面上的控制電腦，電腦零件散花一樣的炸開，被破壞的電線辟里啪啦地閃著電火花。

　房間瞬間安靜下來。

　只有電弧碰撞的微響和俄爾粗重的喘息聲。

　俄爾用槍指了指蘭斯，「那就你，去監控儀前面說話。」

　——

　「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瑪莎摀住嘴巴，「是蘭斯。」

　他們在可以和工廠內進行聯絡的儀器前面，強納森看到是蘭斯就想要去搶話筒，但是旁邊的人比他更快——萊克斯·盧瑟。

　「俄爾，你有什麼事情可以好好商量。不要傷害無辜的人。」

　「哈，無辜的人。你有臉說不要傷害無辜的人？他們無辜，難道我就不無辜了嗎？我被你害的這麼慘，你們把我當做無辜的人了嗎？你們和我好好商量了吧？」

　「你現在的做法什麼問題都解決不了。你現在放手，我可以幫你治病。」

　「我知道我已經活不了了。就算我的病治不好，我也要讓所有人知道你們這些姓盧瑟的人的真正面目！」

　「你開槍了！你剛才開槍了！你是殺人了嗎？」

　「不，我還沒有。」說著，俄爾把蘭斯推到監控畫面的最前面，用槍捅了捅他的肩膀，「說話！」

　蘭斯說，「裡面還沒有人受傷。剛才拿槍打在電腦上，是他在示威。」

　「你們看著，要是你們不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我真的會殺人……這裡是二十幾個人，我一個小時殺一個，有的是時間跟你們耗著。你們逼我，我就逼你們！」

　萊克斯剛想說什麼，話筒卻被一個陌生人搶走了，「你是誰？快把話筒還給我。」

　對方卻完全不理會他的話，更有一個人高馬大作保鏢裝扮的白人把萊克斯隔開。對方只專心地說，「你好，俄爾。我是蘭斯的父親維吉爾·斯王恩。」

　「如果你不想和盧瑟進行交易的話，你可以和我進行交易。相信我，我的錢比起盧瑟來只多不少。」

　「我覺得你應該進行正確的選擇：放了蘭……人質，我會給你主持公道。我可以幫你打發掉這些警察，幫你申訴冤屈……警察說你因為殺人而被通緝，但我覺得你是無辜的……我可以幫你洗刷冤情……你好像還生病了？我還可以給你一筆錢……一百萬……不，兩百萬怎麼樣？對付一個小公司的能力我還是有的。」

　萊克斯忍不住看了這個誇誇其談的男人一樣——你口中那個「小公司」的擁有者就站在你旁邊謝謝。當著我的面和別人商量要整垮我？你真是認真的？

　萊克斯打量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他穿著款式老氣的毛衣，看起來像是在超市大降價時搶購的廉價商品，看他的髮型就讓人覺得他不修邊幅，帶著過時的圓形粗框黑色眼鏡——聽說他和自己父親擁有不相上下的身家，但他們倆從穿著打扮到氣質都沒有半點共同點。

　俄爾沉默了一下，似乎是被斯王恩博士動搖了，在考慮他的建議。

　然而過了一會兒，俄爾忽然笑了起來，「你們有錢人是不是都是這麼考慮事情的？覺得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解決？你有了錢你們就可以躲過法律的制裁的，有了錢你們就可以肆意地更改真相……你們覺得有了錢什麼都能解決，誰都會被錢收買是不是？……不管你說的再好聽，我再也不會相信你們有錢人說的話了。你們翻臉比變天更快。我是有多愚蠢才會相信過你們這種人說的話。我已經受過幾次騙了。我絕對不會再相信你們說的話了。」

　「我不和你進行交易。我等著萊昂內爾過來，我要和他說話。」

　說完，他又把攝像頭轉向了牆壁。

　斯王恩博士也沉默了一會，他柱住桌面的雙手緊握成拳，捏的指骨泛白，青筋暴起，他把話筒丟給萊克斯，「小子拿好！要是你解決不好這件事情，連累到了蘭斯……我會毫無保留地讓盧瑟家族承受我的怒火。」

　萊克斯輕哼了一聲，他看了看話筒，「那也請您小心一點。」

　「壞了我自然能修，要是死了……你別以為我斯王恩十幾年前是真的完全退出了市場。你知道自己名下有多少產品在使用著我發明的專利嗎？」

　「情況怎麼樣了？」

　突然又一個聲音插了進來，可以聽出說話人是如何的焦急。

　斯王恩博士轉過頭看到來人，愣了愣，態度瞬間軟和下來，然後轉為壓抑的激動，「克拉克……」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咬了咬牙，眼睛裡是一片堅毅，然後他把克拉克拉到角落去，「我問你，你是不是有救蘭斯的能力？」

　克拉克啊了一聲，一頭霧水，他聽不懂斯王恩博士意指什麼。

　斯王恩博士闔上雙眼，像是在放下什麼沉重的東西，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吐出，沉著嗓子說。「我是說……我知道你來自氪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