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田兄弟記事（六）

　　蘭斯和肯特夫婦是在洛基山脈的一條河邊找到克拉克的，當時他正坐在一個垂釣的老爺爺身邊，全神貫注地盯著水面。看他那優哉游哉興致盎然的樣子，顯然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走丟了好幾個小時。

　　瑪莎最先下車，大聲呼喊起來，「——克拉克！」聲音立即在空豁的大地和山林間迴盪起來。

　　克拉克回過頭，豎起食指點在嘴唇上作出噓的手型，「媽媽，輕一點，你會把魚嚇跑的。」

　　那個老爺爺也注意到了這邊，他把魚竿放在固定器上，轉身對肯特夫婦說，「你們好，我剛才在那邊的樹林發現了這孩子。他說在和爸爸賽跑……是走丟了吧？下回要注意點。這麼小的孩子哪認的路。」

　　強納森看到克拉克也鬆了一口氣，連連稱是。

　　克拉克看到強納森，眼睛一亮，邁開小短腿登登登小跑過去，仰著小臉，一副「求表揚」的表情，神氣飛揚的，「爸爸爸爸，我跑的比你快。」

　　蘭斯面無表情地站邊上默默吐槽：是啊是啊，你快的一瞬間就跑過一個州啊……我該謝謝你沒有跑出地球嗎？小東西。誰和子彈比快啊？只有閃電俠才敢和你比速度好不好？

　　瑪莎看了一眼陌生的老人，不好直白地教訓克拉克，只把這個一臉茫然還不知道自己闖禍了的小東西抱了起來，說，「下次不要跑那麼遠了。」

　　克拉克鬆鬆摟著瑪莎的肩膀，歪頭想了想，「我沒有跑很久啊。才吃一個小蛋糕的時間。」

　　瑪莎打量他一下，覺得他小腦袋上頂著的頭髮被吹亂，衣服也有點不整潔了，一邊給他翻著衣領，一邊說，「是不要跑太遠。克拉克，爸爸媽媽找了很久。蘭斯也擔心極了。萬一走沒了，爸爸媽媽再也找不到你了怎麼辦？」

　　克拉克聽到這話，眨了眨眼睛，「你們一定能找到我的。你們找不到我的話，那就我去找你們。反正我跑很快的。」

　　這時，克拉克偏過頭，看到了蘭斯，立即撲騰起來，「蘭斯蘭斯，我要蘭斯。那個老爺爺給了我一條魚，我要把魚送給蘭斯。」

　　瑪莎把他放下去，克拉克腳一貼地，就朝著蘭斯跑了過去。手舞足蹈地比劃著剛才的冒險經歷，蘭斯瞇著眼睛笑，認真地側耳傾聽。

　　瑪莎和強納森看著這兩兄弟，心中滋味萬千。

　　強納森扯著嘴角，像是一隻瞪眼的鮨魚，他忽然悶悶地開口，「你說，蘭斯是怎麼知道克拉克在這裡的？」

　　瑪莎怔怔的，聳肩攤手，回答，「……我也不知道。」

　　強納森想了想，「或許是他們兄弟心靈相通？」

　　瑪莎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蘭斯平時的表現，他沉穩，不愛哭，不挑食，會自己疊被子上廁所，從不撒嬌，會照顧自己，每天催促弟弟吃飯洗澡，自己看報紙學單詞和數學，還手把手教導克拉克，甚至每天臨睡前，都會拿出童話書講一個故事給克拉克聽。世界上大概沒有比蘭斯更稱職的哥哥了，他對克拉克的喜愛彷彿沒有止境，即使一天到晚和克拉克待在一起也不會膩煩。當然，克拉克同樣也不會對哥哥感到厭倦。

　　她的這對兒子感情真的比親生兄弟還要好。

　　強納森想的卻和瑪莎不同，他想到那一天，兩個孩子跑進巷子之後神奇的消失——這或許和他原本猜想的不同，說不定不是因為克拉克，而是因為蘭斯。

　　而這次，又是靠著他神一般的指路才順利地找到了克拉克在哪。強納森都要懷疑蘭斯身上是不是裝了克拉克探測雷達了。

　　一股玄妙奧秘的感覺像是輕薄的煙霧般在他心底裊裊騰起，比起外星小兒子克拉克，此時此刻強納森更想弄清楚蘭斯這個貨真價實的地球孩子是怎麼長的——蘭斯曾得過一次感冒，去醫院做過檢查，強納森敢肯定大兒子的物種是人類。

　　他們都想起來時的情景。

　　瑪莎著急地像熱鍋上的螞蟻，直打轉，「怎麼辦，這個樹林都找遍了，怎麼辦？我的克拉克弄丟了怎麼辦？」

　　蘭斯安慰媽媽，黑色的眼睛裡像是有一陣溫暖的春風，「不會走丟的，媽媽。我們能找到克拉克的。不然他也會回來找我們的，不是嗎？媽媽，一開始，就是他找到了我們啊。」

　　克拉克的超能力在出現超級力量和超級速度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多出其他變化。只是速度越跑越快，力量也越來越大。

　　到了他六歲的時候他差不多已經能做到收放自如，不會再出現不小心捏碎什麼東西，又或者一跑跑出幾個州的情況出現。其中種種艱辛，從蘭斯攢了兩年還沒有什麼進展的貢獻點數量中可見一斑。

　　蘭斯是在玉米田里撿來的。

　　克拉克也是在玉米田里撿來的。

　　強納森有時候會把兩個小傢伙扛在身上，親暱地喊他們玉米田兄弟倆，叫蘭斯大玉米，叫克拉克小玉米。

　　這一天早上，大家圍著桌子吃早飯。

　　強納森叼著吐了草莓醬的全麥麵包片去開郵箱，打出一疊紙來，有銀行保單、業務促銷、每週兩封之一的來自萊克斯·盧瑟的明信片、還有一封上署收信人為「瑪莎」的信。

　　強納森看來寄信人的名字，下意識地牙齒一合，幸好接的快，不然麵包一定得掉在地上。

　　蘭斯看著萊克斯寄的明信片，這是一張手繪的明信片，上面的圖是萊克斯親手畫的，他足足寄了兩年的明信片，每一張上面的圖基本上都是他自己畫的，要不就是他拍的照片，他那天的所見，看得出非常用心和耐心。但他一般寫的東西卻不多，也不會有特別漂亮的句子，比如：「我家的貓生了兩隻小貓咪」，然後畫上幾隻可愛的花斑貓；「院子裡的薔薇花開了」，他會畫幾朵花，或者拍一張照片。

　　這次的信也和以前差不多，他畫了一盆植物，嫩綠的含羞草——

　　「蘭斯&克拉克：

　　我買了一盆含羞草，養的很漂亮。希望能給你們看看。

　　by萊克斯」

　　蘭斯微笑了一下。

　　抬頭卻忽然發現飯桌上的氣氛似乎有點不對。

　　瑪莎一臉凝重地放下信，抿嘴不語。

　　強納森視死如歸地問，「……你爸爸說了什麼？」

　　瑪莎表情很微妙，有點沉痛和擔憂，但又透著一股飛揚的喜悅，「他說要來看我們……」

　　強納森眼前彷彿浮現出岳父那張死神般冷酷無情的臉龐，一副「狼來了怎麼辦」的表情，「哦我的上帝……」

　　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女婿是爸爸堅決敵視的冤家！

　　瑪莎不爽起來，「你什麼態度？我爸爸要來有什麼不好啊？」

　　「是是是，沒什麼不好的。我很歡迎，很樂意。還有當年的事，我也想好好解釋一下……你看你爸爸那麼多年都沒有理我，這回……」強納森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他看了一眼克拉克，嚴肅地說，「等等，你爸爸真的適合來嗎？萬一他發現克拉克……那可怎麼辦？」

　　瑪莎心裡頓時咯登一下，很是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