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伊的小冒險（二）

　　強納森從小肌肉發達頭腦簡單，讓他寫出一封信來可不大容易，但是現在趕鴨子上架，也只能上了，結果就是——

　　瑪莎放下信，緊蹙的眉頭和睜大的眼睛流露出她的震驚和憤怒，對上強納森期待的目光，她點點頭，說，「我現在真想捅你幾刀。」

　　強納森：「……」

　　瑪莎揉了揉額角，長長歎一口氣，「好吧，就這樣吧。……我相信我爸爸看到這封信，估計下輩子都不想見到你了。」

　　強納森點點頭，抱住妻子，撫摸著她柔順的紅色長髮，「我很抱歉，瑪莎，我很抱歉。但是我們不得不這麼做，我知道你很難受。都是我的錯。」

　　「不，強納森，我明白的，我能忍受減少和爸爸的見面，但是我無法想像失去兩個孩子。」瑪莎在強納森懷裡仰起頭，「我已經是大人了，我不是離不開爸爸的小女孩。但是蘭斯和克拉克不一樣，他們還那麼小，我不能讓他們有出事的可能性。」

　　強納森將她緊緊摟在懷裡，輕輕地吻了吻妻子的發頂。

　　溫存了好一會兒，瑪莎才從強納森的懷裡出來，把信紙疊好，放進信封裡，她拿起膠水，深呼吸，然後把信封仔仔細細地粘好。接著遞給強納森，「你下午兩點不是要去鎮上拿飼料嗎？順便去一趟郵局吧。」

　　「爸爸媽媽在幹什麼？」和蘭斯一起蹲在牆角問的克拉克問。

　　「他們準備把寫好的信寄給外公。」蘭斯神色嚴肅地回答，然後忽然想到了什麼，嘴角弧起一抹詭異的弧度，對克拉克說，「我們來玩一個遊戲怎麼樣？」

　　「什麼遊戲？」克拉克把兩隻小手放在膝蓋上，歪著頭問，像一隻蹲在枝頭的小松鼠。

　　「我們把爸爸寫的所有東西都找出來。」蘭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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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支筆足足花了蘭斯五分之一的儲蓄，但是金錢化在刀刃上嘛，而且這次的不是以前那種一次性商品，能多次使用的話，平均下來也不算貴，所以他也不是很心疼。在把他和克拉克一起收集到的所有強納森寫的文本都進行了初步錄入之後，從幾億種語言中跳出地球語，再從地球語分類下選出英語。裝好墨水，就可以開始用了。興致勃勃地拿起筆來試了試——

　　「克拉克先生，我在這裡向您表示最真誠的歉意。」

　　「強納森·肯特。」

　　真是的是一模一樣……（劃掉）哎呀哎呀，以後考不及格就可以自己簽字了啊。= =+（劃掉）

　　這支筆書寫的時候尤其神奇，它彷彿有自己的思想，能根據你手的動作判斷出你要寫字，然後進行微妙的改動，帶動著你的手寫出你設定好的筆風。

　　事不宜遲，蘭斯醞釀了有一段時間了，這會兒唰唰唰就以強納森爸爸的口吻寫出了一篇誠懇深刻催人淚下的懺悔信，他深以為，都寫到這份上了，威廉·克拉克不說感動的老淚縱橫，對強納森稍微改觀一些也總是可以的。

　　但是臨到要換信的時候，蘭斯突然又猶豫了。那顆被熾熱的父愛澆的滾燙的心驀地就冷靜了下來——

　　……我真的要這麼做嗎？我這麼做真的對嗎？

　　如果，如果威廉·克拉克和他想的不一樣呢？如果他真的會對克拉克有害呢？那他這封信會不會害了克拉克？

　　不是人人都像肯特夫婦一樣，對一個撿來的小孩都當作自己的孩子來撫養。對於瑪莎和強納森來說，克拉克是他們心愛的小兒子，是他們費盡心機也要保護起來的孩子。可對於威廉·克拉克來說，這個孩子卻算不得是他的孫子，畢竟他們沒有血緣關係。咳，好吧，連物種都不同。

　　但是威廉·克拉克應當很愛他的女兒……

　　等等。蘭斯突然想到，正是因為他太愛自己的女兒了，才會對克拉克造成威脅。假如他知道了克拉克是外星人，還有著讓人難以置信的超能力，他會怎麼想？他會擔心這個孩子會不小心傷害到自己的女兒；他會擔心自己女兒的生活被外星人打亂；他會擔心這個外星小孩為自己的女兒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他會捨不得瑪莎，卻不一定會愛屋及烏捨不得克拉克。

　　蘭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冒這個險。

　　為了一個素未蒙面不知秉性的老人而拿克拉克來冒險？

　　蘭斯想了想，發現自己做不出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習慣了無論考慮什麼事情都把克拉克放在第一位上。

　　人不可能面面俱到，要得到什麼就要付出什麼。系統教了他這一點，瑪莎也教了他這一點。瑪莎選擇了丈夫，背棄了父親；而這回，她再一次面臨選擇，又一次背棄了父親，選擇了一個都不用說是親生的，甚至連物種都不一樣的外星小孩。

　　在經過一番沉重的考慮之後，蘭斯找了一盒火柴，點火把自己寫的那份信給燒了。

　　——他們是肯特夫婦。在沒有自己的那個平行世界，把克拉克·肯特教導的正直善良的像個傻子一樣的優秀父母，沒有自己的參與，他們就已經把克拉克·肯特教的很好了，自己應該相信他們的選擇。

　　總之，蘭斯也沒有辦法在克拉克的安危和一個老人的好感之間選擇後者。

　　對他來說，克拉克才是最重要的。

　　蘭斯在淺檸檬色的午後陽光中目送強納森離開，他看著汽車輪胎滾動而致使地上揚起的滾滾塵埃，心知這下是真的做出決定了，那個用特別的方式愛著自己女兒的父親將會被傷透心。

　　他側過身，昂首看著瑪莎的表情，她像是有點失落有點難過，剛才強納森臨走前對她重複了一遍自己要去郵局的行程計劃時，他看見瑪莎的眼神——她像是看到有什麼無法挽回的東西朝著與她背道相馳的想法飛快的離去。她似乎下一秒就會哭起來，但又流露出幾分堅毅的決絕。

　　……這是一個多傻的媽媽啊。

　　蘭斯忽然鼻酸。

　　「媽媽。」蘭斯拉了拉瑪莎的手，瑪莎蹲了下來，蘭斯摟住她的脖子，輕輕說，「媽媽，我愛你。」

　　***

　　另一邊。

　　蘇利文家。

　　「你做夢！」克洛伊（十萬個為什麼小女孩，大玉米和小玉米的青梅，天天哭那個_(:」∠)_這樣記起來她是誰了吧？）的父親加布·蘇利文對著電話大叫著，「莫伊拉（克洛伊的媽媽），你在和外面的男人鬼混的時候怎麼沒有想到克洛伊？啊，現在想起自己是一個母親了？想要見見她？哈，我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克洛伊的撫養權給了我，而我是絕對不會讓她見你的！」

　　「為什麼？你還好意思問為什麼？」

　　「我殘忍？你作為一個母親卻不做好榜樣！我是絕對不能讓克洛伊和你這樣的母親待在一起的。萬一她學去你的樣子怎麼辦？我可不想自己的女兒變成那樣子。我的克洛伊還是一個好女孩。」

　　「你去告啊！你儘管告！我怕什麼？我既沒打你也沒罵你，還那麼爽快的簽了離婚協議，更沒有讓你淨身出戶，已經仁至義盡。我只是在每次前妻來行使探望權的時候不小心不在家而已啊……以後都別打電話過來了！」

　　說完，他有些粗暴地掛上電話，雙手支著桌子，氣憤難平的喘氣吁吁。

　　克洛伊站在門邊，露出小半的花裙子，委屈的期盼地問，「爸爸，是媽媽的電話嗎？」

　　加布（加布·蘇利文，克洛伊的爸爸）看到自己的女兒，臉上瞬間掛上了一個笑容，他走到克洛伊身邊，半跪在地上，溫柔地同她說話，「不，不是媽媽，只是一個陌生的女人。」

　　「但是，我聽到媽媽的聲音了。」克洛伊說，「爸爸，你為什麼要騙我？」

　　加布嘴角的笑容一僵，沉默了片刻才說，「你爸爸媽媽已經離婚了。以後你都再也見不到媽媽了。」

　　「為什麼我會再也見不到媽媽？」克洛伊問，藍眼睛裡蓄起晶瑩的淚珠。

　　「因為我們離婚了。」加布暴躁起來，但還是努力按捺住快要爆發的情緒，「不要再問那麼多為什麼了，我的克洛伊，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為什麼。我還想問問你媽媽為什麼。」

　　克洛伊扁了扁嘴巴，眼睛一眨，眼淚啪嗒掉了下來，「為什麼你們要離婚？」

　　加布感到心靈的疲憊，他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小小的女兒，摸了摸她的頭頂，「爸爸不知道，你去問媽媽吧。」

　　克洛伊一個人在客廳裡站了一會兒。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登登登跑出家，在垃圾桶裡找到今天早上扔的垃圾袋，在殘渣菜葉之間翻出幾片碎紙，信封的碎片。

　　克洛伊眼睛一亮，如獲珍寶般把廢紙都收集起來，不嫌髒地把幾張紙拼了起來，上面寫著一個地址。

　　看上去很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