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小超人和綠氪石（五）

　萊克斯從來沒有來過這麼髒亂的地方，他在蘭斯的身邊蹲下來，兩隻手放在膝蓋上。扭過頭，看著蘭斯的側臉，東方人的臉沒有西方人那麼突出和稜角分明，他的側臉輪廓看上去十分柔和。黑色的頭髮看上去又細又軟，鬢角的幾綹頭髮被別在耳後，白皙光滑的肌膚像是瓷器……不，說的瓷器又嫌硬了幾分，倒不如說是剛煮好的剝了殼的雞蛋，嫩生生的。

　蘭斯注意到萊克斯望著自己的目光，側了側頭，對他微笑了一下，「謝謝你帶我來這兒。」

　「不用謝……」萊克斯笑了笑，問，「克拉克真的在這裡嗎？」

　「他一定在這裡。」蘭斯把擱在膝蓋上的下巴抬起來，轉頭對萊克斯說。他敢確定，因為他剛才也懷疑了一下是不是購買的商品出了差錯，特地問了接線員，接線員告訴他沒有出錯。

　「可我們已經找過這裡了。」萊克斯說。

　「我肯定克拉克一定在這或者在這附近。」蘭斯站起來，用腳踩了踩地面，「我想了一下，說不定是被關在地下。」

　萊克斯問，「那我們該怎麼找？」

　「我也沒想到。大概我們還是把大人叫來比較好。」蘭斯說。

　萊克斯點點頭，表示同意，「我可以幫你請個挖掘隊過來。」

　蘭斯有點遲疑，問，「能隨便挖嗎？會不會違法？」

　萊克斯乾脆利索地說，「那我把這塊地給買下來。我們就可以隨便挖了。」

　蘭斯愣了愣：「你有那麼多錢嗎？」

　萊克斯摸了摸他蹭亮的小光頭，羞澀靦腆地說，「我存了挺多零花錢的……」

　當萊克斯的白人保鏢推開一塊石頭，在廢棄工廠的角落裡找到一扇暗門的時候，蘭斯不能更感激萊克斯。

　蘭斯、萊克斯還有萊克斯的保鏢站在黑魆魆的洞口向下看去，階梯似乎很長，黑魆魆的望不見底。

　「我們得下去看看。」蘭斯說。

　保鏢叔叔搖了搖頭，「還是我先下去，你們先留在上面。」

　萊克斯沒有拒絕，只誠心地向朝夕相處的保鏢叮囑了一句，「小心點，恩尼斯。」

　保鏢叔叔笑了一下，眼角是帥氣的紋路，然後他從懷裡掏出手電筒和槍，小心翼翼地拾階而下。

　兩個孩子在洞口忐忑不安地徘徊了十多分鐘，下面終於傳來了返回的腳步聲。

　保鏢重新出來，對他們說，「下面沒有人。」

　蘭斯怔了怔，不由的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下面沒有人，現在……但是應該一直在住人，下面有新鮮的食物和水，還有床、炊具、桌子。」 保鏢說。

　蘭斯的眼睛亮了起來，「我可以下去看看嗎？」

　保鏢點頭，只是皺了皺眉毛，「你有帶手帕嗎？」

　「有帶。」

　「用手帕摀住鼻子吧，下面的味道不太好聞。」

　蘭斯跟著走了下去，用手電筒照著這個狹窄逼仄的空間。與其說這裡是一個房間，倒不如說是一個洞穴。簡單粗陋到了極點，連電燈都沒有。蘭斯在桌子上發現了一盞煤油燈，他伸出手摸了摸玻璃燈罩，還是溫熱的。——說明這裡不久前還待過人。

　他把煤油燈點了起來，房間被幽幽跳躍的燭火照亮。

　蘭斯爬上那張簡單搭起來的木板床，臭烘烘的味道熏得他皺了皺眉頭，床還不太牢，他一上去，就吱嘎地搖晃了一下，彷彿隨時都會垮掉。他認真地找著，終於讓他在床頭找到了，幾根黑色的頭髮。

　萊克斯湊過來，「你找到了什麼？」

　蘭斯把手上握著的頭髮遞給他看，「你看，是克拉克的頭髮。」

　萊克斯愣了一下，然後驚喜地說，「克拉克原來真的在這裡！」

　蘭斯把頭髮攫進手心，「……可是他現在不在了。」

　萊克斯安慰他，「克拉克一定沒走遠，我們在附近找一下。」

　蘭斯從床上跳下去，腳不小心踢到了什麼。鬼使神差的，他蹲下去，用手電筒在床底下照了照，幾隻老鼠倉惶地拋開，留下一個孤零零的木箱子。

　不，不能說它是木箱子，準確的說，應該說它是棺材，一個小棺材。

　蘭斯伸出手去拉這個小棺材，但是因為力氣太小，半天都沒有挪動這個小棺材半分。保鏢叔叔自告奮勇，幫他把小棺材拉了出來。

　這個棺材沒有釘，蓋子一推就鬆動了。

　蘭斯費勁兒地把小棺材的蓋子推開。

　揚起的灰塵嗆得他直咳嗽。

　他好不容易才睜開被灰塵迷住的眼睛，和萊克斯一起探過頭去看棺材裡的東西……

　萊克斯被嚇了一跳，摔在地上。

　看恐怖片和親身經歷可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剛才一瞬間，蘭斯的心臟都停跳了——棺材裡裝的還有什麼？當然是屍體。這具棺材裡裝的是一具小孩子的屍體，大概去世很久，都已經化成了白骨。他還是硬著頭皮用手電筒照了一下。

　這個小骷髏身上違和地穿著一件嶄新的裙子，蘭斯一眼就看出來，這是安妮的衣服。

　一想到這，他抓著手電筒的手就顫抖了起來。

　安妮的衣服在這裡……那安妮呢？

　還有克拉克，克拉克去哪裡了？

　在走出地洞之後，他們先將這裡的發現通知了警察。

　萊克斯看到臉色發白神色驚懼的蘭斯，忍不住安慰他，「克拉克一定會沒事的。」

　保鏢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接了一個電話，然後說，「搜索的人說他們在河邊看到了一個流浪漢一樣的男人。」

　蘭斯和萊克斯立即趕去，他們很快就找到了那個男人，因為那個男人實在很吵。

　他一邊走一邊哭，舉止不大正常，身上濕漉漉的，像是從河裡爬出來的水鬼，被打濕的棕黑頭髮像是糾纏的水藻。

　「嗚嗚嗚……沒有了……沒有了……」

　「都沒有了……」

　「死掉了……又死掉了……」

　「嗚嗚嗚嗚……」

　蘭斯看到他的手，臉刷的一白，「他手上拿著的，是克拉克的衣服……」

　保鏢怔忡片刻，然後掏出手槍，堅定地說，「你們留在這裡，我去把他抓起來。」

　流浪漢看到有人朝他走過去，立即停止了哭泣，

　保鏢走過去，問，「你手上的東西是哪來的？」

　流浪漢用戒備的眼神掃他一眼，答非所問胡言亂語似的說，「他、他……我們本來是要去洗澡的！」

　「請你跟我們走一趟！」保鏢說。

　「去哪裡？」流浪漢把小衣服抱在懷裡，縮著脖子問。

　「去警察局。」

　「警察局？我不去警察局！」他忽然生氣地大吼，「你們別想抓我！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

　兩人扭打作一塊。

　流浪漢看上去精瘦精瘦的，可一伸手就把比他還高些的保鏢抓了起來，狠狠地摜了出去，保鏢像個沙袋一樣，摔出去足足七八米。

　保鏢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卻看見流浪漢發現了蘭斯和萊克斯，眼睛冒著光朝他們走過去。事臨危機，他只能拔出了槍，對準敵人的背部。

　然後扣下扳機。

　「——不！！」

　一聲驚呼突然插了進來。

　蘭斯猛地轉過去，看到灌木叢的另一端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克拉克。

　no？……no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