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介於被自己的母上大人“會心一擊”，覺得格外糟心的喬孟決定將自己這股不滿的情緒發洩在始作俑者身上。

於是，趁著這股不滿醞釀出的勇氣尚未消退之時，喬孟深吸了一口氣，惡狠狠地撥通了阿亞的電話，在對方將電話接起來來的一瞬間，陰慘慘地開口：“女朋友？”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心甘情願當你的‘女友’。”電話的另一頭，阿亞的聲音柔和至極，顯然因為喬孟第一次主動聯繫他而心情愉快。

喬孟：“………………”簡直快要給這傢伙的厚臉皮跪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不跟你說笑的！”喬孟丟開自己腦中不由浮現的對阿亞女裝的聯想，強自擺正了臉色，“你怎麼突然去找我媽媽了？還……扮女裝？”

“其實，我也很想用男性的身份前去啊，只可惜，你的母親似乎對於自己的小兒子即將成為同.性.戀這一狀況非常抵觸。”阿亞語帶遺憾。

“你……是怎麼知道的？”喬孟訝然。他從來沒有跟喬母提過同.性.戀的問題——當然，也沒有哪個不打算出櫃的兒子會跟自己母親談論這種話題——所以完全沒有想過喬母會對這一情況有什麼反應。

“你應當知道我的能力是什麼，不是嗎？”阿亞語氣輕快地回答，“我可以構築一個真實無比的境況，將人的意識拉入其中，觀察對方潛意識裏最真實的反應，同樣，也能夠讓對方在結束一切後將這件事情忘得一乾二淨。雖然擅自出手有些抱歉，但是我對你的親人都使用過這種方法，唯一對此尚能夠接受的只有你的哥哥。”說到這裏，阿亞的語氣有些古怪，頓了頓才接著開口，“——當然，請放心，除了讓他們做了一晚上噩夢、第二天稍微精神不振以外，不會留下任何的後遺症。”

喬孟沉默了。

畢竟還是沒有經歷過太多風浪的孩子，喬孟雖然對於阿亞的舉動而動容，甚至潛意識想要給他一個機會，卻從未深想過如果一旦他和阿亞在一起了，將意味著什麼。

在目前的喬孟眼中，比起應付阿亞病嬌鬼畜的性格，同.性.戀什麼的簡直根本不值一提！但是對於其他人而言，卻並非如此。

最近一段時間國內輿論對於同.性.戀的風氣開明了很多，但是那基本上都是因為事不關己罷了。倘若輪到自己的兒子出櫃，絕大多數的父母都無法接受，必定會使出各種手段加以阻止，而原本和睦的家庭也會因此而出現裂痕。

從小備受寵愛的喬孟無法想像父母對自己橫眉立目怒駡申飭、甚至像很多小說中描述的斷絕關係之類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並非儒弱，而是因為他珍惜自己的家人。

比起阿亞，喬孟更在乎自己的家人，他有可能因為害怕阿亞危害到自己的家人而委曲求全，也有可能因為家人而與阿亞徹底翻臉。

倘若家人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阿亞這個“同性戀人”存在的話，那麼這兩者必定成為喬孟無法調和的兩極，而喬孟也將會在雙方的壓力下彷徨無措，甚至崩潰。

無論如何，阿亞以女性的身份出現在自己的家人面前，都是最完美的解決辦法。

喬孟抓著手機，有些不知該如何反應。

——如果是他的話，他願意為了自己的戀人當一輩子女人嗎？即使，只是外表上的？

喬孟不知道，他只是本能地感覺愧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愧疚什麼——明明，他沒有要求阿亞去做任何事情、做出任何的讓步犧牲，全部，都是對方的一廂情願。

阿亞已經細緻地將一切都安排好了，他有能力給這一世的喬孟一個完美的、幸福的、無憂無慮的人生，而喬孟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接受他。

“在想什麼？”耳邊，是阿亞輕柔的呼喚，似乎知道喬孟在走神一般，帶著淡淡的揶揄的笑意。

喬孟只覺得自己的耳朵一麻，紅暈伴隨著熱度從耳廓傳遞到面頰，讓他切身體驗了一把微博彈幕上那些叫囂著“耳朵都要懷.孕啦”的言論到底是怎樣一種情況。

喬孟默默揉了一把自己“懷.孕”了的耳朵：“我只是在想你女裝是什麼樣子的。”

“今天中午跟我一起吃飯，我就讓你見見我的‘妹妹’？”阿亞笑著詢問，蠱惑的意味十足，“無論是禦姐還是蘿莉，溫柔嫻淑、活潑刁蠻還是冷若冰霜，應有盡有哦~”

喬孟：“………………”

“有了我，你就相當於有了整個後宮，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阿亞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話讓喬孟多麼地蛋.疼，逕自說的愉快——一旦將所有YY過的女性角色代入阿亞的臉，喬孟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能肖想三次元的妹子也就算了，你連我YY二次元妹子們的樂趣也要剝奪嗎？！天理何在！簡直喪心病狂！

——果然，你對之前我的那些YY妹子的心理活動並非是大度地視而不見充耳不聞，而是一直在伺機報復吧？！

“不……不用了……”喬孟覺得自己氣息微弱到都快死掉了，“我……一點都不想看你的女裝Cos。”

“那真遺憾。”阿亞的語氣無辜而真摯，卻格外執著地將已經跑到不知道多遠去的話題拉了回來，“中午一起去吃飯？”

“我不……”喬孟反射性想要拒絕。

“說‘不’的話，今天晚上就把你所有的二次元女神都毀的一乾二淨吆~”阿亞愉快的威脅正正好好戳中了喬孟的軟肋。

喬孟：“………………QAQ”

為了二次元的女神們，喬孟屈服了，或者說，他潛意識裏給自己找了一個屈服的藉口。

食堂門口的胡瀟亞顯然經過了精心的打扮，心情愉快之下整個人都有些閃閃發亮，讓原本就極高的回頭率猛增了數個百分點，荷爾蒙肆無忌憚地發散著，路過他身邊的人無論男女都看直了眼，簡直堪稱人形春.藥。

喬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格外不想湊過去，也許是覺得跟對方站在一起頗為丟臉，也許是……有些自慚形穢。

但是，胡瀟亞必然不會給喬孟過多胡思亂想的時間，在第一眼看到他後，便已然邁動步伐，來到了喬孟身邊。

大約是知道喬孟不願意將兩人之間的“關係”聲張出去，也怕萬一當真傳到喬孟家人耳中不好收場，胡瀟亞只是哥兒倆好一般抬手攬住喬孟的肩膀，神態自若地與他勾肩搭背進了食堂，然後在眾人的圍觀下神情坦蕩地買了飯菜，面對面坐了下來。

而原本在食堂用餐的宿舍老大、老二、老三，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

對此，三人的反應是：“…………好演技！”。

倘若不是在宿舍親眼看到兩人接吻，他們當真會以為這倆只是關係好的朋友罷了，除了喬孟的表情稍顯不自在以外，竟然沒有半分曖昧到讓人想歪的痕跡，簡直不能更純潔！

其實，這也不過是阿亞對於周圍人一種潛意識的誤導罷了。

雖然看上去不夠親密，但是這是阿亞與喬孟第一次在現實世界你情我願（？）的“單獨”相處，總體而言還是相當和諧的——除了他們之間的對話以外。

今天晚上，我還要去你的精神空間體驗生活嗎？好累，感覺不會再愛了……”喬孟無精打采地戳著自己面前的雞塊，連他自己也沒有發現，那語氣中無意識帶出的撒嬌口吻。

“你不喜歡嗎？我以為你會很喜歡這樣的夢境。”阿亞替喬孟將菜裏的蔥薑挑出的動作簡直不能更熟練，微帶笑意的模樣電暈了周圍一圈暗搓搓圍觀的人民群眾。

“我哪里像是喜歡啊！”喬孟有些炸毛，“很可怕好不好！都快嚇尿了好不好！”

“那是因為你什麼都不知道，不是嗎？”阿亞相當淡定地反駁，“你不知道自己不會遇到任何危險，所以才會害怕，但是你現在已經知道了。我這麼愛你，怎麼捨得讓你受到一點兒傷害呢？在我製造的精神空間裏，你就像是看一場以自己為主角的恐怖電影一樣，不比抱著電腦打那些恐怖遊戲有趣得多嗎？”

喬孟：“………………”

——媽蛋！這種被說服了的感覺是要鬧哪樣？！

“最後一次。”阿亞抬手揉了揉掙扎糾結中的喬孟的狗頭，輕歎著保證，“嘗試最後一次，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就不會繼續這樣做了。”

喬孟抬起頭，直視著阿亞微微帶著些許祈求的目光，心中微動。

雖然阿亞沒有說出口，但是喬孟也能夠想像得到，對方是多麼想要將那已經變成過去的曾經全都展現給他——即使他沒有辦法感同身受，即使這一切在喬孟眼裏只是一場遊戲，也能圓了他一直以來的心願。

獨自背負著曾經應該很累吧？沒有任何人可以訴說，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獨自回味，於是越發地深刻。作為參與一切的另一個人，雖然早就忘記了一切，喬孟覺得，自己似乎也有義務去分享、去承擔、去接受。

——反正，只是一場對自己沒有任何傷害性的“遊戲”罷了。

喬孟輕輕點了點頭：“……好吧，你可要把握住分寸，別把我折騰狠了。”

阿亞粲然一笑，被這笑容突兀擊中的喬孟心臟狂跳，感覺似乎整個世界都因此而絢爛了起來，半晌才回過神來。

喬孟不由地捂臉低頭，暗暗唾棄自己的節操和堅持是否全都被狗吃了！

從喬孟一開始實況恐怖遊戲，明明被嚇得屁滾尿流卻一直堅持不懈到現在便可以看出，喬孟從骨子裏是渴望著刺激的，也一直在嘗試用各種姿勢去作死。

所以，他輕易地接受了“自己”不平凡的“曾經”，接受了阿亞這只傲嬌鬼畜，並且在傍晚躺到床上後，難以言喻地激動興奮。

——這一次，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心音吐槽，不僅因為阿亞會監聽全程，還因為不久後，這份經歷極有可能會被傳到網上，遭受廣大人民群眾慘無人道的圍觀。

捂好節操，這一次一定要捂好節操，然後當一個高端大氣上檔次的UP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