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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只是交易》第5章
第五章:

  1999年9月4日陰周四

  我現在發現這個新的雷耀是個不難相處的人,雖然他的眼神總是迷離不清的,介乎在茫然和思想的邊緣,但有時候我覺得他好象真的在想些什麼。

  今天天氣不好,海面壓著鉛灰色的雲,我去看他的時候,他正在看著海,我坐在他身邊削蘋果,奇大無比的蘋果,就像他們老外總比我們兩個加起來都大。

  他的頭髮有點長了,擋著眼睛,我給他撥開。

  他竟然望了眼我,其實我也習慣他總是像陌生人一樣打量我,但難得他這次沒有加上輕視和嘲弄,我竟象認不出這個平靜眼神的主人了。他的眼睛非常漂亮,銳利地,深邃地,形狀狹長,如同藏在海裡面的珍寶,會發出柔和又迷人的光華,我對“像磁石一樣勾引人,把人的靈魂吸走”什麼的煽情描寫都是不以為然的,但天知道就算他變成這樣,看他的眼睛仍然是件極其危險的事情,我小心翼翼地把門鎖好,我坐在他床邊,讓他的眼睛看著我,我再輕聲徵求他的意見:

  “你讓我摸摸你的眼睛,可以嗎?”

  我清楚我的行徑就是卑鄙無恥的采花狂徒了。但我只是想摸摸他的眼睛,別無其他。

  我想他同意了。

  於是,我就造次了。我做了危險的事情,這個時候,居然心跳會加速地跳動,居然比握住他的男性還要讓我激動。我瞧不起自己。

  他的睫毛是修長整齊的,我觸到他睫毛的時候,他先眨了下眼,我沒動,他仍然看著我,可能他覺得有些好奇,可能這是他出事以來第一次有人摸上他的眼睛,這也是我的第一次,有機會和他如此親近。我一點點地移動手指尖,他的溫度平和,他的氣息也溫暖,他微合的眼瞼,他跳動的血管,他深深的瞳孔,他黑漆的瞳仁裡果然有個緊張的滿頭大汗的我——儘管他沒有拒絕我,自始至終,他保持著一種兼於好奇和高深莫測的姿態,我幾乎覺得他能思想了,但這並不能讓我害怕,我只是因為親密而緊張戒備,一邊懷疑著他會隨時跳起來,大大地咬我一口,一邊,我又兀定他的思想現在恐怕也得受制於我,我有些自我膨脹起來。

  在安靜的海邊上,我靠近他,我摸上他眼睛,他看著我,他不說話,我幾乎覺出我和他的呼吸是融合一起的了。

  1999年9月15日晴風暴過境天氣轉晴周一

  我現在和他相處的時間日漸多起來,聽到別人說我們是好朋友,我也有些偷偷地開心——搞不懂,可能是因為這個不能動,不能說的人真的變得很像我的一個朋友,他當然不是雷耀,雷耀的眼神不會像他一樣溫柔地看著我,雷耀的表情不會像他那樣沉靜到有些孤寂,雷耀的冷酷,雷耀的殘忍,在這個人身上,我一點也感覺不到。

  他是一個很安靜,很自由的人,我總覺得在他的靈魂深處裡,他還活著,而現在的他就好象是一個深深藏起來,誰都看不見的他;我看見了,我很沾沾自喜。

  我現在常常會推他到海邊,在藍藍的海水前面,我們坐著,也有鄰近的小孩在沙灘上玩遊戲,他坐在他的輪椅上,遙遙看著遠方,我赤著腳坐在我的沙灘上,讓沙礫在我的腳趾縫裡穿梭,海水逐漸變得美麗,我開始明白戀人看待海的心情,因為寄託著兩個人的秘密和喜悅,才會在眼裡顯現出不一樣的顏色來。

  我的眼睛變得能夠清楚地看出這些嶄新的顏色來。

  和他在一起,我很平靜,過去和將來都變得不重要,當我將頭枕在這個男人的腿上,安靜聽著悠悠的海風刮過耳際,緩緩看著海上的斜陽慢慢沉入水面,我覺得這世上是有種東西叫作地老天荒。

  儘管我也明白這是我單方面的一廂情願。

  電視已經換了很多頻道,都是外語,我都看不懂。

  我偷瞄了他一眼,他卻在看,眨著眼睛,他慢慢皺起了眉毛——這是他近來表示不滿意的新方法;就算做報復吧,我的破英語和怎麼也學不好的笨蛋腦袋也是他歷來覺得我一無事處的原因之一,所以現在也要他陪著我一起盯著那躍動的畫面。

  已經很順手了,拉著他的手,在看電視的時候,或靜下來什麼也不看的時候,我就能順便拉過他的手,用雙手給他的指頭按摩,這不需要擦油,只要每個關節都能揉捏到,王醫生告誡我說手指和腳趾必須經常按摩,還說它們是最容易壞死,也最容易被忽視的部位,於是,被嚇住的我現在已經養成了像家庭婦女般邊看電視邊打毛衣的好本事,

  搓著他的手,我又跟他絮絮叨叨。

  “我現在的英文已經有長進了,我有去上課,昨天我沒來看你,因為我到鄰近街區裡了,聽說下個月就是他們的聖約翰節,每家每戶都要掛上青藤,你還記得我們以前住的地方?從窗戶往外面看,也有一棵好大的柏樹,樹上面還有兩個鳥窩,要是鳥叫聲可以當鬧鈴有多好。”

  他的手熱了,我抬起頭,腳燈亮著,暈黃的燈光下,這個男人像沐浴在金色裡的阿波羅,他的稜角尖銳又溫存,英俊極了,我摸摸他的臉,清楚自己絕不能因為他的美色,去做出越軌的壞事情。

  電話響了,無一例外,總有關心他的人在。

  他們婆婆挲挲問了一大堆,顛來倒去也就是那一大堆,我也要積極響應他們:他很好,最近越來越好了,醫生說他現在四肢已經有感覺了,再通過復健,完全可以站起來,雖然脊椎受傷了,但他的中樞神經還是好的等等等等。

  他也在聽著,或許也會覺得有趣。

  掛上電話,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急急衝衝跑出來,從包裹帶裡取出昨天遊蕩一天的成果,是趙芩郵寄過來的新片母帶,我識路很差,英語很破,用了一天時間才找到那家拐角的小郵局,它安靜地在包裹箱裡等我,這是他最後一部片子,出車禍前已經拍了大半,後期製作又剪輯了他在前面的一些鏡頭,把後面的空缺補上,現在片子已經出來了。

  我把它塞到錄象機裡,和他一起坐下看。

  這是部人文片,是根據國外的一本獲獎小說改編,據說拍片時,他還跟那個才貌雙全的法國女作家傳出一段浪漫戀曲,終於又因為兩人國籍不同分道揚鑣。鬼的!我才不信他真喜歡上哪個還會顧慮什麼國籍,多半又是大家一起玩玩,我們娛樂圈就是這樣用“玩”把什麼都代替。

  他的演技真的越來越棒,看到後來,我已經忘了我身邊這個,而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故事裡那個魔似的俊美又翩翩的男主角,幾乎可以說是完美的端整面容上,凌亂的覆蓋著總是往後梳齊的淡棕色頭髮,看起來甚至令人為之背寒的冷艷,理想的體型也沒有分毫缺損。這任誰都為之神奪的美貌,微微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慢慢涌起的只能是涼薄的無情;和年長的戀人告別,也絕不會先說再見;而摟抱住對方,也只是給予短暫的歡愉,他是浪子,素來無心,直到最後的死去,才會真心說出,“我的愛”。

  看得我身心發涼,總覺得片子裡生龍活虎的的他好象真能跳出來掐住我的喉嚨,畢竟我現在對他也做出了很多事情,是他在正常時絕對無法容忍的事情。

  他要是好了,一定會恨不得馬上掐死我!我看著電視裡的雷耀,再看看身邊這個他,有些害怕。

  片子裡,他姓原,少見的姓,現在已經沒落了。戀人在親熱時,就叫他小原。

  我輕輕喊他:“小原,你不是雷耀,你現在不是雷耀,我還是端康,但你現在是小原。”

  不知不覺地,在我們倆單獨相處的時候,我會用小原這個普通的代號取代雷耀這個霸氣的本原。

  1999年10月11日有風周日

  今天是外國人的節日,我溜達到別墅旁的幾個街區時,發現很多老外都在綠蔭底下坐著,等待今晚十點的到來,據說會有聖靈降臨。

  這世界上真的會有聖靈嗎?

  安妮護士今天也提早回去了,她也要和家人一起去做彌撒,看她虔誠的模樣,我奇怪外國人和我們中國人差不了多少,起碼在敬畏鬼神上面。

  晚上九點,我給小原洗了臉,讓他早點睡,我拿了本書,在沙髮上看,到了快十點的時候,我抬頭看鐘,發現他還睜著眼睛。

  “睡不著嗎?”我摸摸他的額頭,並燙,他睡覺的時間一向很準。

  “你也想禱告嗎?”我開玩笑。

  他沒有看我。

  “只要雙手合十就可以了。誠心誠意,就會得到神的保佑。”我把他的雙手拉出被子,合起來,他看著他的手,好象在猶豫。

  “快禱告,要十點了,神會來的。”我攏著他的手,裝出很有研究的樣子,合上他的眼睛,自己閉上眼睛,我囑咐他:“小原,一定要誠心地求神保佑你,不然禱告的人這麼多,神就分不清哪個才是你的聲音了。”

  十點鐘聲敲響第一次的時候,我正在求神,求他讓他早日康復,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生活。

  當我睜開眼,小原溫柔地看著我,他的手圍攏在我的手心,我突然愣住了。

  可能有些來不及,在第十響快結束的時候,我乞求神讓他不要忘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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