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王子變公主

恍惚中，绯戚發現自己又做夢了，而且還是一個非常奇怪的夢。

在夢裏，他竟然變成了一個女人，穿著又長又臃腫的奇怪裙子，說著晦澀難懂的語言，和一群陌生的男男女女飲酒作樂。

绯戚很快想，那一定不是他！

緊接著，绯戚就認定，那確實不是他。

少女的容貌雖然和他酷似，前額也有一指寬的無色髮絲，但後面的頭髮卻是淡金色，比他的亞麻色更深也更濃烈。

注意到這一點，绯戚不禁覺得這或許就是一個普通的夢，可就在他準備放鬆心態欣賞夢境的時候，幽都卻出現了。

幽都也說著绯戚聽不懂的話語，這讓绯戚很難辨別他和那個少女的關系，不過看他的行爲舉止，很像是在追求她，只是少女不爲所動，而且心有所屬。

畫面驟轉，少女的心上人在她的面前炸開了腦袋，而罪魁禍首看起來就是幽都。

少女傷心欲絕，以至於绯戚都開始以爲她會刺殺幽都，爲自己的心上人報仇。可少女卻沒有那麽做，她只是拿出了一瓶毒藥，當著幽都的面灌進了自己的嘴巴，自殺了。

绯戚正覺得莫名其妙，一雙手忽然從背後伸了出來，抓住了他的肩膀。

“你在看什麽？”幽都的聲音跟著響起。

“你看不到嗎？”绯戚脫口問道。

“我很想說我看得到，但事實上，我只能感覺到你在看著什麽。”幽都摟住绯戚的肩膀，站到了他的身邊。

绯戚不習慣和鐵面之外的人這樣親近，下意識地想要把幽都推開，但馬上又覺得有什麽事不對勁，就好像他忘記了什麽……

——等等，他不是剛逃出王之谷嗎？

绯戚終於想起了昏倒前發生的事情，一下子清醒過來。

“你對我做了什麽？”绯戚猛然轉頭，與幽都四目相對。

“當然是……做了我想做的事。”幽都故作邪惡地獰笑，接著就話音一轉，“想知道的話，就自己睜開眼睛看吧，我親愛的弟弟——不，從今天開始，你將是我的妹妹，艾薇。”

“你在胡說什麽啊？”绯戚聽得滿頭霧水。

幽都卻微微一笑，消失在他的面前。

——他不會真的是在做夢吧？

绯戚望著幽都消失的位置，對自己的處境愈發迷惑。

雖然幽都讓他快點清醒，但绯戚卻不知道要怎麽從夢境中脫離。以前的他都是睡到自然醒，自然而然地離開了夢境，後來幾次則是被鐵面用扼殺的方式強行叫醒。

不知道怎麽做，绯戚就乾脆什麽都不做，繼續在夢境裏遊蕩，直到耳邊傳來某種聲響，讓他不知不覺睜開了雙眼——

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家具，陌生的人……不，坐在他身邊的人並不陌生，他們已經在夢境裏見過四次了，只不過此刻才真正地看到對方。

看到幽都笑意盎然地坐在床邊，绯戚立刻從床上爬了起來，試圖擺出防禦的姿態，結果剛一起身就覺得身上好像多了很多累贅，險些把自己摔著。

绯戚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換了衣服，由原來的簡單衣褲變成了一條他剛在夢境中見過的臃腫長裙，接著又發現自己的頭髮也變長了，明顯是被換了假發。

“你到底想幹什麽？！”绯戚惱火地瞪向幽都。

“把你帶回去做妹妹啊！”幽都微笑著答道。

“我才不是你的妹妹！”绯戚本來就是帶著一肚子氣離開王之谷的，這會兒又落到幽都手裏，不由愈發火大，目光一掃，發現自己和幽都的距離足夠接近，立刻揮起拳頭，朝著幽都的面門狠狠揍了過去。

幽都毫無防備，再加上他本就不是個身手敏捷的，看到拳頭過來，想躲都沒能躲開，被绯戚正中鼻梁。

幽都頓時一聲悶哼，仰面摔倒，坐的椅子也因此掀翻，發出咣當一聲巨響。

門外的侍衛立刻奪門而入，但一看到房間裏的景象便又停下腳步，沒敢繼續上前。

幽都這時已捂著鼻子從地上爬了起來，用绯戚聽不懂的語言向侍衛們說了什麽，侍衛們馬上躬身行禮，退出了房間。

幽都這才轉回頭，滿眼無奈地看著绯戚，用他可以聽懂的語言說道：“你現在是女孩子，不要這麽凶！”

“我是男人！”绯戚咬牙說道。他有心抓住幽都做人質，但跟著就發現自己身上的魔紋護具都已經被摘掉了，就算靠近幽都，也拿不出可以威脅他性命的武器。

“算了吧，你頂多也就是個男孩。”幽都揉了揉鼻子，感覺不那麽疼了，便放下手，重新走到绯戚面前，“乖，聽我說——”

“你還想挨揍嗎？”绯戚把拳頭又舉了起來。

“你可以再試試看。”幽都眯起雙眼。

“拿我就不客氣……”绯戚正想再揍幽都幾拳，權當是對他綁架自己的報復，但剛要揮拳就發覺身體好像失去了控制，手臂也僵在了半空。

“告訴過你了，要乖乖地。”幽都一邊用精神力控制住绯戚，一邊從旁邊拿起一個很寬的金色項圈，小心翼翼地扣在了绯戚的脖子上。

看到這個項圈，绯戚立刻想起了一直被帝辰玩弄的鷗歌，他的身上就帶了這麽一套東西，連花紋看起來都和眼前這個大同小異，不由臉色大變，心想，如果幽都也像帝辰對待鷗歌那樣對待自己，他就算拼了命也要和他同歸於盡。

但幽都只是把項圈戴在了绯戚的脖子上，接著就向後退了幾步，解開了對绯戚的控制。

“不錯，這樣就完全看不出來了。”幽都笑眯眯地說道。

——看不出來什麽？

绯戚下意識地擡起手，摸向自己的脖頸，隨即意識到那個項圈可能是用來遮擋喉結的。

——他還真要把他變成女人嗎？

绯戚想要質問幽都，但張開嘴便發現自己竟然發不出聲音。

“你不會說我們的語言，還是不開口比較好。”幽都欣賞一般地打量著绯戚。

“你到底想幹什麽啊？！”绯戚氣惱地換成了意念，同時伸手抓住脖子上的項圈，試圖把它摘掉。

“乖，別亂動。”幽都嘴上說得輕柔，精神力卻灌注到了绯戚脖頸處的項圈上。

绯戚頓覺脖頸一疼，一股電流瞬間就竄遍了全身，使得他身子一麻，摔倒在床上。

“瞧，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幽都邁步走回床邊，伸手撫上了绯戚的臉頰，“放心，只要你乖乖地聽話，哥哥就會疼愛你的。”

绯戚很想再給他一拳，可惜身子還沒從電擊中恢複過來，只能用眼睛惡狠狠地瞪著幽都，咬牙切齒。

好在幽都也沒做什麽，在他臉頰上摩挲了兩下便收回手，繼續說道：“記住，從現在開始，你的名字叫艾薇，是我不省心的妹妹，偷偷跟著船隊跑了過來，被我發現後禁足在了這裏。你不用擔心會被人認出來，艾薇雖然沒你這麽凶暴，但也不是個會討人喜歡的，你只要把鼻孔朝天，他們就不會看出你和她有什麽不同。”

“如果我不按你說的做呢？如果我故意讓他們發現我是男人呢？”绯戚用意念問道。

“那我就只能殺掉你了。”幽都無奈地攤手，“我想你已經從三色堇那裏聽說過紫羅蘭的規矩，知道每一代都只能有一個王，一個男性。如果你非要不知趣地暴露自己，讓別人知道還有第二個男性紫羅蘭存在，那我也只能按照規矩將你處死。”

“爲什麽你不那樣做？”绯戚追問。

“爲什麽我要那樣做？這規矩又不是我定下的，爲什麽我一定要遵守它？”幽都反問，“如果你會威脅到我的王位，那我遵守一下也無傷大雅。但你不過是個連紫羅蘭之力都不完全的混血兒，就算我立刻暴斃，都輪不到你來繼承王位，那我又有什麽必要非得讓你去死呢？更何況，你的臉蛋，你的模樣，甚至你的性格都可以讓我感到愉悅，我爲什麽要毀掉我喜歡的東西，讓自己難過不開心呢？”

聽到這樣的話，绯戚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夢境，下意識地問道：“艾薇這個人真的存在？你要讓我做她的替身？”

“你不喜歡嗎？”幽都眨了眨眼。

“誰會喜歡啊！”绯戚氣急敗壞地回道。

幽都燦爛一笑，“可是我喜歡。”

“你……”

绯戚正要爭辯，幽都卻忽地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接著就眯起雙眼，走神一樣地不再看他。

過了一會兒，幽都將目光重新轉向绯戚，“抱歉，我要離開一下，你先休息，順便適應一下這身衣服——就我所知，這身衣服可能會讓你感覺不太舒服。”

說著，幽都彎下腰，似乎要親吻绯戚，但動作做到一半就停了下來，盯著绯戚凶巴巴的臉龐看了看，很快就直起身，微笑著說道：“一會兒見。”

幽都轉身走出房間，順手鎖上了房門。

見他離開，绯戚趕忙活動了一下手腳，從電擊的麻木中舒緩過來，然後再次將手伸向自己的脖頸，想要把項圈從上面摘下。

但用手摸了一圈，绯戚也沒找出開啓的機關，只能郁悶地暫且放棄這種想法，轉頭打量這個房間。

房間的面積不大，裏面的家具擺設也不多，但每一樣東西都做得十分精致，連椅子腿上都刻有精美的花紋。鋪在床上的布料也是绯戚從來沒有見過的，摸上去有一種毛茸茸的感覺，就像某種野獸的毛皮，但又十分地平滑舒適，一點都不會覺得紮手。

目光一掃，绯戚就發現鐵面送給他的白色皮包還在，正放在角落的桌子上，立刻想要起身去拿。但身上的裙子卻比幽都形容的還要糟糕，绯戚根本沒想到它竟然會如此地長而且還如此地重，一腳踩在了裙擺上，頓時重心不穩，向前倒了下去。

绯戚本想控制身體，結果另一只腳也步了後塵，又被長長的裙擺絆住，終是再也控制不住前傾的身體，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使得自己的鼻梁也和地板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雖然地板上鋪有厚厚的地毯，但碰撞的滋味依舊不那麽好受，绯戚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抓起裙擺，呲牙咧嘴地把它拉了起來，讓自己的雙腳能夠踩到地面。

好不容易站起身，绯戚也不敢再把裙擺放回去，就這麽抓著它走向皮包。

走到桌前，绯戚才小心翼翼地放下裙擺，打開皮包，發現那套部落風格的衣服已經不見了，母親留給他的銀鏡倒是還在。

绯戚低下頭，又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身體，雖然魔紋護具都被摘掉了，但手指上的那枚黑珍珠指環卻和皮包裏的銀鏡一樣沒被剝奪。

——只是爲了抹去他的身份標識嗎？

绯戚疑惑地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