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歸來的洛桑小隊

兩天後的下午，洛桑率領的那一隊也返回了營地。

洛桑這隊人也沒有出現死亡，但幾乎人人帶傷，洛桑自己也身負重傷，被人從沼澤裏擡了回來。

洛桑這隊的收獲也遠不如鐵面率領的那個小隊，他們沒敢去招惹迷沼巨鳄這樣的群居型凶獸，只獵殺了一只綠斑巨蟒和一只落單的沼澤巨怪。

憂郁沼澤裏的沼澤巨怪遠不像花崗岩森林裏的獨眼巨怪那樣巨大，個頭只是比人類略高，最巨大的那種也不過就是兩個成年男子那麽高。沼澤巨怪的模樣也和巨怪相距甚遠，膚色大多介乎於綠色和土黃色之間，喜歡將沼澤裏的植被披在身上做裝飾，這也使得它們一旦隱匿就很難被發現。

在很多記載凶獸的典籍裏，沼澤巨怪都被認爲是一種只是名字叫做巨怪的凶獸，與真正的巨怪沒有半點血緣關系，真正的祖先應是蜥蜴型異獸和猿猴型異獸的混血，或者是其中一種異獸的意外變種。

但就危險性來說，沼澤巨怪並不比體形龐大的巨怪更容易對付。相反，因爲它們隱匿性強，喜歡三五成群地活動，具有可以控制藤蔓類植物的異能，成年沼澤巨怪的肌膚上還含有毒性，一旦遭遇就是一場惡戰。

能夠遇到落單的沼澤巨怪是很難得的事，以至於洛桑那隊人一度想將這只沼澤巨怪活捉回來。因爲活著的沼澤巨怪最爲值錢，很多氏族的祭司都願意高價收購，然後將它們飼養起來，從它們身上提取新鮮的汁液和器官，制作成珍貴的藥粉藥劑。

但洛桑他們低估了一只沼澤巨怪在危機關頭的爆發力，在連續數人因爲傷損而失去了戰力之後，洛桑不得不下達了滅殺的命令。可即便如此，還是又增加了好幾個重傷員，洛桑自己也因爲救助一名同伴而被沼澤巨怪的利爪劃傷了大腿，中了劇毒。

看到洛桑的傷勢和鐵青的臉色，鐵面趕忙把绯戚叫了過來，問他會不會配制沼澤巨怪的解毒藥劑。

“我只知道大概的配方，沒親手配制過。”绯戚緊張地說道。

海彌拉氏族收集了很多與水相關的凶獸資料，沼澤巨怪也在其中。對於如何應對沼澤巨怪，破解它們身上的劇毒，還有沼澤巨怪身上的材料都有哪些應用，可以配制出什麽藥劑，绯戚記得滾瓜爛熟，但親自動手實踐的經驗卻是完全爲零。沼澤巨怪本就難以捕獵，它們生存的地界也與海彌拉氏族相距甚遠，海琅自己都很少有機會接觸，更別說連學徒都算不上的绯戚了。

“死馬當成活馬醫吧！”鐵面拍拍绯戚肩膀，讓他放手去做。

绯戚只好先去檢查了一下洛桑的傷勢，見他已經陷入昏迷，再不想辦法解毒就要有性命之憂，而且中毒的人其實也不是只他一個，有兩個甚至比他還要嚴重，只是在隊伍中的地位不如洛桑高，這才沒有被人提及。

見情況緊急，绯戚也只能硬著頭皮將沼澤巨怪的屍體要了過來，按照自己在典籍上看到的解毒方法，用刀子割開沼澤巨怪的咽喉，從下面的胸腔裏取出幾個袋狀的孢子囊，擠出裏面的汁液，盛在陶碗裏，讓人趕緊送到洛桑那邊，給他們餵食。接著，绯戚又找了副結實的皮手套，戴上後，小心翼翼地割開巨怪的表皮，從巨怪表皮下方的肉筋裏引出無色的血液，將它們也用陶碗盛好，再次端到洛桑等人那裏，塗抹在他們已經變色的傷口上。

“眼下只能這麽處理了。”做完這一切，绯戚回到鐵面身邊，疲憊地說道，“如果可以，最好派人再進沼澤一次，去沼澤巨怪聚居的地方尋找一種羊蹄蕨，有了那東西才能配制最徹底的解毒劑。”

“我親自去吧，你跟我一起進去。”鐵面說道。

“就我們兩個？”绯戚一愣。

“怎麽可能！”鐵面擡手將猴子叫了過來，讓他看好營地，自己則挑了三個靈活敏捷的，準備再次進入憂郁沼澤。

看到鐵面已經開始收拾行裝，绯戚忽地想起配制純粹的解毒劑也需要用孢子囊和巨怪血，趕忙又跑到巨怪的屍體那邊，把孢子囊全部收集起來，又擠了一些新鮮的巨怪血，拜托留守的猴子把這兩樣東西看管好。

等绯戚忙完，鐵面也已準備就緒。绯戚沒什麽可帶的，背上鐵面給他的皮包，跟著鐵面和他的手下再次進入了森林。

他們這一趟倒是還算順利。鐵面和其他三人全都行動迅速、靈活敏捷，绯戚仗著自己有精神力和魔文護身，再加上鐵面的刻意照顧，倒也沒有掉隊。他們也沒有一直摸到沼澤巨怪的聚居區，進入沼澤的第二天下午，绯戚就在一個泥潭旁邊發現了幾株鮮嫩的羊蹄蕨。

由於中毒的人數並沒有多到需要大批量制作解毒劑，采下這幾株羊蹄蕨之後，鐵面就帶著绯戚等人回了營地。

他們回到營地的時候，洛桑等人均已脫離了危險。洛桑還有些虛弱，幾個身體抗毒能力較強的家夥已經和正常人一樣活蹦亂跳，再看不出半點受過傷的模樣。

雖然看起來已無大礙，但鐵面還是讓绯戚把解毒劑配制出來。

到了這會兒，绯戚才猛然想起，配制解毒劑光有材料是不行的，還得有專門的制藥工具。可眼下哪會有那些東西，绯戚絞盡腦汁一琢磨，覺得只能在現有條件的基礎上用精神力進行輔助。

但這麽一來，他就不能當著衆人的面配制解藥了。好在配方這東西一向都是各大氏族的機密，他倒也不需要額外找什麽理由，和鐵面打了聲招呼，讓他過來幫忙，然後就和鐵面一起鑽進了帳篷。

正式動手的時候，绯戚發現他還是想當然了。他的精神力並不能達到隔空攝物的程度，更沒辦法靠意念去提取材料中的精華。

“不行，恐怕配不出來。”绯戚沒有辦法，只能將自己的窘境告知鐵面。

聽绯戚說完，鐵面想了想，開口道：“用精神力和我鏈接，然後告訴我要做什麽，怎麽做？”

“你……行嗎？”绯戚一愣。

“不試一試，你又怎麽知道我不行？”鐵面反問。

绯戚遲疑了一下，隨即就覺得反正事情已經不能再糟了，不如就讓鐵面放手一試。

绯戚當即放出精神力，與鐵面鏈接在一起，然後用意念將每一步細節告知鐵面。

讓绯戚吃驚的事發生了，雖然鐵面一開始也失敗了幾次，但很快就像找到了訣竅一般，讓需要被提煉的材料逐一漂浮起來，進而將配制解毒劑需要的精華從這些材料中慢慢提取分離，按照精准的配比調兌在一起。

當第一份解毒劑配制出來之後，鐵面已是滿頭大汗，绯戚則是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爲什麽我就做不到？”绯戚下意識地問道。

“因爲我的精神力是攻擊型的，放射性較強；而你是輔助型，更擅長融合、接納、傳達。”鐵面一邊說著，一邊讓绯戚去看好門口，以防有人闖入，然後摘下自己的鐵面和假臉，把上面的汗水擦拭幹淨，接著又把鐵面和假臉重新戴了回去。

見鐵面忙活完了，绯戚才再次問道：“是不是就像不同氏族的氏族天賦的區別？”

“差不多吧。”鐵面隨口答道。

“就是說，我們真的不是親族。”绯戚繼續追問。

“這一點我好像早就告訴過你。”鐵面有些不耐煩了。

绯戚卻沒有就此打住，“所以，我們和阿南大陸的其他人有著不同的血統傳承，是不是？”

聽到這個問題，鐵面沒有立刻作答，沈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你確實可以這樣理解。”

绯戚沒再問下去，他聽得出來，這個問題已經觸及到了鐵面的某種底限，再追問下去，鐵面未必會給他滿意的回答，發脾氣的可能性倒是更大。

於是，绯戚沒再追問，將話題轉回到配制好的解毒劑上，自言自語地嘟囔道：“是不是應該先想辦法試一試藥效？總不能就這麽直接拿給洛桑他們吃吧？”

“找只兔子什麽的，先抹毒，再灌藥，不就……”鐵面話未說完就注意到绯戚表情古怪，立刻心下一動，問道，“你不會是沒有收集沼澤巨怪的毒囊吧？”

“……我忘了。”绯戚尴尬地撓頭。

“我去問問其他人。”鐵面無語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出了帳篷。

幸好，鐵面的手下都不是吃閑飯的。雖然绯戚忘了吩咐，但沼澤巨怪的屍體還是被按慣例處理過了，毒囊都被割了下來，表層肌膚上的毒液也被收集了很多。

鐵面親自出去捉了一只野兔，先在它身上割了一個傷口，把沼澤巨怪的毒滴了一點進去，過了一會兒，等兔子快要毒發的時候，又把配好的解毒劑餵了它一口。

解毒劑成功地生效了，兔子並沒有就此死去，原本已經青黑的傷口也很快恢複了正常的血紅。

鐵面這才叫上绯戚，和他一起把剩余的解毒劑給洛桑等人拿了過去，讓他們服下。

等到晚飯之後，這些人的氣色便全都恢複了正常，洛桑也能在別人的攙扶下起來走路了。

洛桑立刻讓人將自己送到鐵面的帳篷，向救了他的绯戚表示感謝，並奉上了一份禮物。

绯戚不由有些心虛。他之所以給洛桑解毒，爲他們配制解毒劑，不過因爲這是鐵面的吩咐，根本就和洛桑本人無關，他也沒生出過他是在挽救生命之類的高尚情懷。

不知該怎麽回應的绯戚只能一邊故作腼腆地微笑，一邊暗暗祈禱他的笑容看起來不要太假。

好在鐵面也不喜歡聽這種感謝詞，很快就把話題接了過去，並讓人將猴子也叫了進來，說起了有人和外界私通的事。

說這些事的時候，鐵面沒有讓绯戚回避。但绯戚還是知趣地沒有插言，像背景一樣老老實實地坐在一邊，擺弄洛桑送給他的禮物——一串用獸牙和寶石穿成的項鏈。

這樣的項鏈一般只有祭司才會佩戴。純粹的戰士更喜歡獸牙，而氏族的大人物則偏愛更加昂貴的寶石，只有祭司會將二者混合在一起，制作成有特殊寓意的珠串。

绯戚不知道洛桑是從哪弄來的這種東西，而且說實話他也不是很喜歡，只不過這畢竟是洛桑的好意，他又正好無事可做，便裝作喜歡的樣子在那裏把玩。

鐵面也沒有和洛桑商談太久，把猴子發現的事簡單說了一遍，然後就告訴二人，他會在明天午飯的時候處理此事，讓兩人做好準備。

交代完正事之後，鐵面就讓人把洛桑送回了他自己的帳篷，並將猴子也攆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