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倌(十九)
在等待下一個月圓的日子裡,一切都過得非常平靜,連慕容疏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三爺雖然不願意還陽,但是似乎還是慢慢接受了自己的身體逐步發生變化的現實,開始嘗試著恢復到活人正常的生活裡。
還有三天就又是一個月圓的之夜,慕容疏既期待又擔憂,他期待著三爺徹底還陽,卻又擔憂著是否會另起事端。
好在三爺一切還算平靜,似乎對方也在默默等待著那夜的到來。
“還陽後,您想去哪裡呢?”慕容疏抱著三爺,在他耳邊溫柔地問。
三爺撥弄了一下自己修長的手指,目光淡漠,“……不知道。”
“上次我說了帶您去江南,就去那裡,好嗎?”
“隨便吧。”
三爺扭開頭,似乎並不喜歡慕容疏對自己如此親昵,他看了眼窗外,似乎在下雪了。
“下雪了。”三爺微眯起眼,若有所感地喃喃低語。
“是啊,下雪了。”慕容疏跟著抬頭,他抱著三爺,把被子裹了裹,絕不願讓對方感到寒冷。
“你爹,喜歡雪。”
慕容疏緘默不語,他親吻著三爺的脖子,手滑到對方的胯間,輕輕握住了對方的分身。
三爺的身體在一瞬間顫了顫。
“慕容疏,喜歡您。”
溫柔的親吻驟然變得狂熱起來,從背後抱著三爺的慕容疏將他壓倒在了床上,他鬆開握住三爺分身的手,轉而掰開了對方的大腿。
比之第一次的溫柔,慕容疏此刻顯得有些急躁,三爺則覺得有些痛。
他微微皺著眉,目光裡難免有些迷離,只是身體卻如往日般順從地趴著,任由背上的人予取予求。
“三爺,慕容疏,喜歡您。”
慕容疏帶著一副幾乎要落淚的表情挺動著自己的腰身,他緊緊地貼在三爺的背上,一直愛憐地吻著對方的肩和後頸。
三爺隨著對方深入自己的身體而低低地呻吟,他還是執拗地望著窗外的落雪,直到目光疲憊。
三天很快就到了。
慕容疏一大早就開始為晚上做準備,他吩咐安生和安寧去城裡最好的酒樓訂了酒水,讓他們帶回來。
三爺像往常一樣大多時候還是呆在床上,直到慕容疏燒好了熱水,他仍舒服地安睡。
“三爺,起床了。”慕容疏輕手輕腳地進了屋,不得意壓低了聲音對正在熟睡的三爺說話。
“嗯……”三爺翻了個身,懶懶地應了句,卻又繼續睡了。
慕容疏無奈地一笑,只好坐在床邊看著他。
又等了一會兒,三爺才緩緩睜開眼,他看見坐在床邊凝望著自己的慕容疏,愣了愣。
“什麽事?”
“沒什麽,想叫您起來洗浴一下身體。”
“喔……”三爺點點頭,已然睡得心滿意足的他撐著身子就坐了起來,慕容疏怕他著涼,趕緊把毛皮大氅替他披上。
慕容疏在一旁往浴盆裡注著熱水,三爺則坐在床上靜靜地看著。
這些年來,一直是這個人不辭辛苦地照顧自己,或說是照顧自己的屍體;對方總是那麽溫柔體貼,讓人想拒絕都不好意思開口。
“三爺,水好了,溫度剛好。”慕容疏放好水笑著便朝三爺走了過來。
三爺見狀要下床,卻被慕容疏一把攔住,“還是讓我抱您吧。”
“嗯。”
三爺苦笑了一下,看來對方還是當自己是無法自由行動的活屍這習慣一時半會是改不過來了。
他靠在慕容疏的懷裡,覺得異常的安心,當他的目光捕捉著慕容疏嚴肅認真的側面時,更是忍不住輕輕一笑。
“三爺,您笑什麽?”慕容疏替三爺搓著背,笑著問他。
“我笑了嗎?”三爺故作不知,看著熱氣氤氳的水面,看著自己的肌膚被燙得微微發紅,記得他仍是具屍身的時候,水再怎麽燙,他也感受不到,他的身體更不會發生變化。
洗完澡,慕容疏看了眼窗外,月亮已經升起來了,高掛在樹梢上。
過了今晚子時,三爺就會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以一個活人的身份。
“三爺,您現在就睡了嗎?”慕容疏想陪著三爺,也為了這最後一刻不再出什麽岔子。
三爺看見他小心看護著自己的眼神,神色疲倦地點了點頭,安然躺到了床上。
白天下了一場雪,如今仍鋪在樹上牆頭,在月光的照射下,銀光璀璨。
慕容疏熄了燈,屋裡仍明晃晃地被窗外一大片的雪倒映得發亮。
三爺的眼裡也是亮的,他朝窗外望了出去,望著天幕上那輪皎潔的明月,又開始出神了。
自他死後在被養成活屍的期間,他的雙眼也常是不自由的,就算偶能視物,眼前的一切也只是昏暗而陰霾,看不出本來的顏色。
現在自己眼前的一切都那麽明豔動人,或許這就是再世為人的感覺吧。
但是這感受中間隔得實在太過久遠,早已讓他失去了耐性。
三爺低眸一笑,懶散地收回瞭望向窗外的目光,慕容疏替他輕捋了一絲額前的長髮,微溫的手指停在他的鬢髮間,輕輕撫弄。
“休息會兒吧,三爺,一覺醒來,就什麽都好了。”
不知道三爺是不是真地困了,他轉了個身,果然沈沈地睡了過去。
子時悄然而過,躺在床上的三爺並沒有太多異變,慕容疏小心地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脈象,和常人無異。
按那書上的說法,只要度過這一夜,三爺就已完全是一個活人了。
慕容疏欣喜若狂地搖醒了三爺,迫不及待地問道,“三爺,您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嗎?”
三爺迷迷糊糊地回頭看了慕容疏一眼,又轉了身過去,“我困,有什麽明日再說。”
三爺說他困了,這就意味著他真正地開始像常人一樣有了作息,慕容疏高興得不知該說什麽,又不敢再多問吵到三爺,只是一臉笑意地坐在床邊,興奮地看著三爺熟睡的背影。
但是他並未看到三爺轉過身後,同樣也是那張困意濃重的臉轉瞬便噙起了一抹得意的冷笑。
冬夜寒凍,慕容疏守在三爺身邊不久也睡著了,直到清晨雞鳴時他才醒過來。
窗外仍是黝黑的,只是月色已淡。
他揉了揉眼,內心中仍不太習慣這是三爺還陽後的第一日,下意識地便去看床上躺著的人。
“三爺……”慕容疏帶著幾分愛戀地低喚著似乎仍在沈睡的三爺,手一伸過去卻發現被子竟已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