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晶瑩的水晶杯，蕩漾的豔麗酒液，和飲者形狀姣好的唇瓣，形成一幅富有韻味的雅致的畫。

　　西塞爾珍惜地喝完了一小杯，然後把空了的高腳水晶杯放在書桌上，低聲說：“謝謝，博納先生。”

　　克萊的表情有刹那的凝固。作為充滿野心的博納家族的控制者，他花了許多錢調查眼前這位純潔之子，知道了西塞爾在家族中遭受的待遇。

　　但是，調查報告裡並沒有詳細地描述這位珍貴人兒的性情。

　　冷漠？疏遠？表面上看起來有點。

　　但經過短短的相處，克萊發覺他其實是溫柔而有禮的，和克萊認識的任何一個吸血鬼都不同，在他身上沒有一絲放縱的痕跡，就像上帝犯了一個離奇的錯誤，把一名天使賜給了邪惡的吸血鬼族群。

　　也許，這才是救贖的真正意義。

　　“再來一杯？”

　　“不必了，謝謝。”

　　再一次，克萊漠視了客人的話。

　　他回到酒櫃前，不是倒一杯酒，而是提著猶有大半瓶紅色佳釀的長頸酒瓶走了回來，拔除木塞，重新倒滿了高腳水晶杯。

　　“看得出來，你很少飲酒。”克萊臀部斜靠在書桌邊上，端起酒杯，悠悠輕晃。

　　“的確。”

　　“真是太奇怪了。美酒和美色，不應該是吸血鬼瘋狂追逐的目標嗎？”

　　“並非所有吸血鬼都如此。至少我不喜歡這些。”

　　“你不喜歡……指的是美酒，”男人踱到坐在椅子上的西塞爾身後，緩緩彎腰，在西塞爾耳垂邊吐氣，“還是美色？”

　　臉頰上忽然傳來的涼意，讓西塞爾微感驚詫。

　　克萊拿著盛滿香醇液體的水晶杯，杯身輕輕滑過西塞爾的肌膚，像一條冰涼滑膩的舌頭沿著臉頰的線條在舔舐。

　　感到西塞爾震驚後迅速生出的一絲憤怒，克萊結束了自己大膽放肆的舉動，直起身，把杯中的美麗液體一飲而盡。

　　然後，挑起西塞爾的下巴，低下頭。

　　“嗚！……”

　　甜美的液體通過完全預想不到的接觸，灌到西塞爾的嘴裡，順著食道滑落胃部，引起一陣灼熱而甘甜的戰慄。

　　幹完這件可惡的事，克萊才鬆開手，微笑地看著俊美的青年因為被嗆到氣管而頻頻咳嗽，仿佛在欣賞自己的傑作。

　　“這種無聊的行為有什麼意義？”儘管非常氣憤，從西塞爾嘴裡，還是吐不出太難聽的言辭。

　　“我說了，適量的酒精對你有好處。至少，你比剛剛進門時可愛多了。”

　　對這一臉可惡笑意，完全不可理喻的男人，西塞爾覺得與其繼續糾纏，還不如把話題轉回到最重要的地方。

　　“我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博納先生。”西塞爾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以富有教養的良好姿勢坐好，抬頭看著他，“你可以告訴我，你的決定嗎？”

　　“什麼決定？”

　　西塞爾知道他在裝傻，怒意在翡翠般的眼眸中一掠而過，但他還是忍耐住了，“關於聯姻的決定，博納先生。”

　　“抱歉，我不同意讓蒙娜麗莎嫁給你。”

　　面對無情的回答，西塞爾並沒有暴跳如雷。片刻後，他從座椅裡站起來，臉色有一絲蒼白，語氣卻很平靜，“在你眼裡，我就是個傻瓜，對嗎？輕易就把無法啟齒的秘密告訴了一個外人。”

　　“你似乎猜到我會這樣回答。”

　　“多少猜到一點。但你說希望我信任你，雖然沒有太多理由，我仍希望你值得信任。”西塞爾唇邊擠出一絲苦澀的笑意，“就在剛才，你說不會讓我受到任何傷害，這句話，當我的父母未曾離開我時，我常常從他們的嘴裡聽到。所以，聽到你說出來的那一刻，我感情用事了。”

　　他似乎感到有點冷，一邊說話，一邊用兩臂輕輕環住自己，顯出一絲冷冽的脆弱。

　　指尖搭在黑色外套上。

　　克萊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麗的手，修長、瑩潤、幾乎看不到突出的骨節，黑色衣料的襯托下，指頭白皙優美得宛如落在黑夜中的雪花。

　　“從家族逃跑的時候，我把自己的計畫告訴了跟隨我多年的管家，他的反應卻是向家族長老會報告。這些年，我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教訓，不應該信任自己以外的人，但我如此愚鈍，一直都沒有學會。是的，博納先生，你的回答讓我很生氣，但我知道這裡面也有我的錯，我總是學不會這種虛與委蛇、陰謀暗算、鉤心鬥角的事。你請我喝一杯女孩子當果汁的甜酒，我就覺得你也許是一個不錯的人。縱使你三番四次地戲弄我，我還是心存奢望，以為你會兌現你的諾言。這是我的錯，我想，我一輩子也無法做一個合格的吸血鬼。”

　　西塞爾轉身，再次向書房大門走去。

　　他發誓，如果這次被男人攔住，他一定會狠狠地給予還擊，即使沒有繁衍的能力，但他畢竟是純潔之子，他的身體裡擁有比一般吸血鬼更為優勝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