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先前因陳霓裳姐妹場，劍神令之事只是略提了些，並不曾說得細緻。如今兩人已是退去，徐子青思及此事，就問了出來。

　雲冽便答道：「有此物手，不論何時何地皆可前去。」

　徐子青松了口氣：「若是如此，師兄倒不必急了。」

　想來也是，劍神令不知有多少枚，也不知什麼時候被什麼人得到，若是當真劍靈塔還得定時開啟，恐怕許多劍修就算得了令牌，也不能及時前往。那劍靈塔之存在，就沒了什麼意義。如今這般，方是常理。

　只是他一轉念，又有些歎息。

　修仙之路果然漫長，即便他與師兄已是同修道侶，似乎也是修行愈久，便聚少離多。

　他剛剛修行那些年，才與師兄相聚不幾日，師兄為能淬煉劍魂，怕是又要同他分別……

　這般一想，總是有些難捨。

　雲冽看他一眼，說道：「劍神令可引五人同往。」

　徐子青不由怔住。

　可引……五人？

　是了是了，這般難得之物，若一人持有只可引得一人，也著實浪費了些。原來竟也是有名額。

　徐子青略一思忖，就道：「我欲與師兄同往。」

　這倒並非單單眷戀師兄之故，也因他閉門苦修已到一個極處，當多多遊歷、磨合經驗，方容易進一步。現下有機會前往九虛之界一行，也叫他有些好奇。正不知那處是否也能遇上什麼機緣。

　雲冽略略頷首：「你為一人，尚餘三人。」

　徐子青想了想，這卻是個問題。

　劍神令既然有這用處，他並非劍修仍要同去，已是借了師兄風光，但剩下三個空子，還是由劍修補上為好。

　但這劍修實力卻不能太過不濟，否則入不得劍靈塔，也是白白進去一場。

　有劍神令者，能帶四人同去九虛之界，劍意大圓滿者，方能入劍靈塔淬煉劍魂。

　半點也沒有虛假。

　雲冽此時說出，也是同徐子青商議這剩下三個人選罷了。

　徐子青思索片刻。他能想起劍修，不過就是傾隕大世界裡一位叫做奚凜劍意第三境者，但那人雖對師兄很是推崇，到底與皇子相交甚密，不好深交。何況，傾隕大世界與乾元大世界相隔甚遠，他們輕易不能回去，那裡人物，也只能作罷了。其他……他所見過劍修，就只有求劍會館中這些人了。

　其中劍意第四境倒是有一二個，離圓滿卻還差得不少，唯獨那姬文靖同師兄境界彷彿，可那姬文靖身為一族嫡系……他並不能信他幾分。姬文家為劍道大族，內中牽扯過多，叫人不得不警惕一二。

　這般算過，徐子青居然一個人選也不能提出。他微微苦笑，就看向雲冽：「我想不出，師兄可有人選？」

　雲冽略作沉吟：「回歸宗門，先行問過域主。」

　徐子青心裡一動：「這倒是個法子。」

　杭域主總領五陵山域這許多年，管眾位師兄皆不是劍修，但未必不識得幾個知交好友。若是他們能提出可信人選來，也算是溝通了人脈，未嘗不是一樁好事。若是後仍不可得……再來考慮他人也是無妨。

　兩人商定了，就不此事上糾纏。

　次日，因陳霓裳姐妹已屈身為僕，這蘆川城裡自要跟隨他們一同來去，故而雲冽與師弟前往求劍會館時，兩姐妹也隨著一起進入會館之中。

　這一舉，就叫那些劍修訝異起來。

　他們只想著：談論劍道乃如何莊重之事，怎麼卻將侍妾帶到此處？

　原本心裡玩笑兩句歸玩笑，但真正遇事，卻不能這般輕佻。

　當下有性情耿直劍修皺起眉頭：「徐道友、雲道友，因何將侍妾帶來？」

　這一問，就叫徐子青愣住了。

　姬文靖也提了一句：「這兩位姑娘並非劍道中人，就算留此處，也不過讓爾等徒生雜念罷了。雲兄與徐道友若是有意，待論劍大會之後，我姬文家旁支亦有美貌與資質並重好女子，到時便送一人與兩位做個妾室就是……現下還是莫要叫她們留下了罷！」

　徐子青哭笑不得，這真是越說越不成話。他連忙說道：「幾位道友莫要誤會。昨日我城外修行，將她二人自惡徒手中救下，因她們無處可去，故而立下血契，收作了僕從，可不是什麼侍妾。」他頓了一頓，續道，「姬文道友好意心領，不過我與師兄……」

　雲冽神色不動，直言道：「早已對天盟誓，仙途共享，永生長伴，絕無二心。」

　徐子青聞言看去，目光柔和，情意繾綣。

　那耿直劍修見狀，當下慚愧道：「原來如此，倒是我多言，反而污了兩位姑娘名節。真是對不住了！」

　陳霓裳姐妹也知這些劍修多半都是元嬰境界上高人，忙稱「不敢」「無妨」。

　她們如今境況，凡是有些眼力人一見便知，惹人疑竇實屬平常，自然明白對方並沒什麼侮辱意思。

　姬文靖也是詫異，隨即就知自己日前誤會了，立時也賠了不是。想一想也不奇怪，他自己一心追尋劍道，除非族類事務，對其他事情並不掛心，亦不曾親近女色，如他這般有些道行修士，大多都是心無旁騖，嗜好美色之人甚少。如今這位識得雲兄有那般劍道修為，有知心道侶已很奇異，再說侍妾，著實不太可能。而能被這雲兄看中道侶，又怎麼會是貪圖溫香軟玉之輩？

　早先果真是他急於與雲兄結下交情，才想岔了路，如今拋去那些，倒覺得先前念頭有幾分可笑起來。

　誤會解除了，陳霓裳姐妹既然是僕從，跟隨主人便也無妨。只消不是論劍時反而把妾室帶來玩樂、玷污劍道，僅僅旁聽罷了，卻是不算什麼。

　故而眾人不這話頭上耽擱，只各自比劃，又論起劍道來。

　從此陳霓裳姐妹就隨著二人，白日裡總是徐子青先行隨雲冽會館裡旁聽片刻，之後又到城外林中入定修行。兩姐妹因與雲冽並不十分熟悉，往往陪徐子青身後，也是苦修不綴。而若是有什麼不解之處，她們也能詢問，徐子青不吝指點，短短數日間，就叫她們兩個解決了許多疑難，一些平日裡積攢下來滯礙處皆是迎刃而解，體內修為也增長許多。

　這般日子過了來，竟要她們有了從前與陳彩練大姐師門裡修行感覺，正是她們許久不曾體會輕鬆愉悅。

　盤桓了半月後，雲冽又論劍大會上闖蕩一回，因著無人抵擋、許多劍修劍道劍術亦已見過，所得漸漸不多。而求劍會館裡，眾人劍道已說了數回，再講不出多少意，雲冽與姬文靖彼此切磋也有多次，總是伯仲之間，同樣少有領悟。

　到這時，徐子青也已明白，以師兄資質，再此處停留下去，也不會有所進境了。

　會館中人自也看出，雖是意猶未盡，卻不能強留雲冽。

　姬文靖尤其頗有不捨，到後來乾脆取出一塊信符，送到雲冽手裡：「難得於劍道上尋得知己，我知雲兄即將離去，就將此物相贈。雲兄日後若有論劍之心，只消憑此到姬文家任一產業之內，我便能得雲兄消息，再同雲兄大戰一場。」

　雲冽看他一眼，也將信符收下：「來日再見。」

　姬文靖見他這般坦然，也極歡喜：「來日再見了，雲兄！」

　徐子青一旁見到，對這姬文靖觀感就好了三分。且不論此人心思是否深沉，身後背景又有多少牽扯，但對他師兄確是一片赤誠，於劍道上也是師兄難得對手。如今他這般示好，師兄若是真與他相交，似乎也無不妥。這般想了，他卻不曾顯露出來。一切只看日後緣分罷。

　告別求劍會館眾人後，雲冽與徐子青便帶了收下兩個僕從，一齊往周天仙宗飛回。

　一路而行並不急促，過了些日子後，也就順利回歸了。

　因著此回有陳霓裳姐妹隨同，故而不能直入內門，只能外門處，就降下了雲頭來。

　但周天仙宗那一品仙宗，本身又上三千世界裡，相比起中下大世界裡大型宗門可要強了太多，就連傾隕大世界裡巨頭五陵仙門，也不過是其旗下一處分支罷了，堪稱龐然大物，叫人見之駭然。

　陳霓裳姐妹也算見多識廣，可如今不過僅僅只外頭隱約見到了這宗門輪廓，就已然震驚不已。

　哪怕只是區區外門，佔地之光也已是難以想像了。

　待落下地後，是驚異無比——她們上空見到外門裡門派、家族林立，可站地面，所見每一處勢力都十分巨大，其巍峨景象，比之她們原本師門，都要強上許多。

　而這竟然不過只是外門中某幾個不甚出頭門派罷了。

　也是直到這時，姐妹倆方知自己能做徐前輩僕從，都堪稱極有造化。

　同時，她們也對日後多了幾分信心，亦多了幾分忐忑。

　一行人立一條街道上，徐子青就回過身，對兩姐妹說道：「我與師兄為內門弟子，但有幾位師兄同居一處山域，不好將你二人帶入。如今我有心叫爾等此處經營勢力，不知爾等意下如何？」

　這兩姐妹多年走南闖北，心性堅韌，善忍耐蟄伏，想必應有幾分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