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寂冷的峰頂，一道金色的劍芒倏然穿破長空，「嗖」一聲打往正西方向。

　與此同時，一張黃色的符菉驟然打去，很快追上那劍芒，與其相撞，化作一團赤色的火光。

　「轟——」

　劇烈的炸響後，劍芒被打碎，而那團火光也立時消散。

　緊接著，又一道劍芒打向東南方向，同樣有一張黃符貼去，此時卻是爆出紫色電光，眨眼間把劍芒擊成飛煙。

　之後兩道劍芒往東，有兩團水柱衝去；五道劍芒往北，有五縷銳金之氣碰撞！

　來來往往之間，無數符菉炸開，將整個峰頂渲染出成片的硝煙。而那些劍芒也是錯落交織，其方向不定，軌跡不定，速度也是不定，著實讓心驚膽寒。

　如此過了有半個時辰，空中才不再竄出劍芒，那些符菉也不再打出了。

　此時峰頂越發安靜，卻能聽到一輕輕的喘息聲。

　有一個青衣少年，手指間還拈著一張黃符，正無力地扶著膝蓋，汗如雨下。

　「若要以符菉對敵，果然是消耗甚巨……」不多時，他就擦了把汗，抬頭看向右側，「雲師兄，我方才做得可有不妥之處？」

　原來就右面那相距近丈之處，正有一個白衣男子端坐一塊山巖之上。他週身劍氣繚繞，指尖金光隱隱，便是之前打出劍芒之。他聞得少年此問，微微頷首：「你不過練了兩日，能追上兩分力的劍芒，也算不錯。」

　這兩人，便是一同修煉的徐子青與雲冽師兄弟了。

　徐子青聽到雲冽此言，有些失望：「才兩分力麼……」

　雖說他不求現就能追上師兄，可連師兄壓制了力量之後打出的劍芒都只能應對兩分的那種，就難免讓他有些沮喪了。

　不過轉念他又振作起來，師兄素來嚴格，既然他說做得還算不錯，那定然也不是太差的。想想他也的確習練時間不長，待更加熟習之後，應當有所改善。

　徐子青這般想了，心中大定。當下他盤膝行功，將真元補滿，而後手掌一抹，面前就出現了一本古籍。

　這本古籍通體黝黑，像是由一種極古老的樹木製成，顯得相當古拙。同時它又似乎是一種金屬之物，看起來沉甸甸的，觸之有金鳴之聲。

　正是他新得到的《符紋通法》。

　掠過前面的普通符菉篇，徐子青徑直翻到了後面的靈符篇。此篇中的符菉也無疑是種類最多的。

　他的視線就落了五行符上，也是他之前拿出與師兄雲冽對戰的符菉之一，為下品靈符，每一張上都有五條符紋。這五條符文分別代表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法，雖說都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術法，可一旦連連祭出數張，就可以這幾種法門之間隨意轉換，靈活機變。

　然後他又看向天雷符，這一張卻是中品靈符，能打出一道雷電。雷光過處，就如天雷擊打一般，變成焦土，威力極大。另外還有一張暴火符，同為中品靈符，能爆發出巨大的火柱，火性極是旺盛，被它沾上後不易熄滅。

　這三種靈符便是徐子青目前已然正掌握習練的，也是他首先精心挑選而出的。都有不錯的威力，能彌補他功法過於平和的缺陷。

　而且所謂的符菉之道，最為方便之處就於它其中大部分都不計較屬性之別。不論修習的是什麼功法，只要按照規則掐訣祭出，消耗部分真元，就可以釋放出因規則而擠壓符菉中的力量。

　徐子青這幾天便也是練習掐訣的手勢，以及分辨這幾種符菉規則。

　目前已然有了小成，不過若是要宗門大比中顯出能力，恐怕區區三種靈符是不夠用的。

　因此，他又開始向下逡巡，尋找適合的靈符，並且識海中不斷模擬出他所見到的靈符與他四季劍法配合起來會產生的能量。

　雲冽旁閉目磨劍，並不給徐子青以意見。他如今已達到了隨時隨地都能入定淬煉劍意的地步，只要沉心下來，劍意與他便不分彼此，互相印證，互有增益。

　不多時，原只有兩的峰頂突兀地傳來了另一股氣息。

　霎時間，徐子青回過神，雲冽睜眼，兩一齊看向來方向。

　那處正有個身穿灰衣的少年恭敬站立，一副不敢造次的姿態。

　徐子青知道，這少年素來謹慎，早先觀摩了師兄練劍之後，就自覺離去了，不來打擾他們師兄弟兩個修煉，如今若非當真有事，也不會未經傳喚便貿然上來。他就主動開口：「嚴霜，可有什麼事麼？」

　嚴霜做小戮峰的僕役已久，已然很是瞭解此峰主的寡言，便知道尋常時候這位主的師弟出言，也能代表主人的意思。於是立刻回報：「稟徐仙長，山下有想要求見峰主。」

　徐子青有些訝異：「有要求見師兄？」他就看向雲冽，既然是要見師兄的，他自然不能自己拿主意了。

　雲冽掃一眼嚴霜：「何人？」

　嚴霜恭聲說道：「那位前輩自報名姓，叫做駱堯。來到此地是為拜訪徐仙長。」

　這回徐子青越發驚訝起來：「求見師兄，拜訪的卻是我？」

　嚴霜垂頭：「正是。」

　徐子青不由看向雲冽：「師兄，我並不識得此人。」

　雲冽道：「叫他到峰頂來見。」

　嚴霜應言：「是。」說罷便轉身而去。

　徐子青仍記憶中搜尋，但始終不曾尋到此。過了好一會兒，才低呼一聲：「說不得是他？」而後抬起頭，對雲冽說道，「雲師兄，天工閣換取這一本《符菉通法》時，招待的那一個僕役與另一僕役有所爭執，似乎便提及了一位駱姓道友亦很想要這本通法，或者就是此人？」

　雲冽說道：「一見便知。」

　徐子青聞言，就也不再多想，笑了笑：「我知道了。」

　約莫等了半柱香工夫，隱隱約約就有陌生的氣息傳來。

　很快，一道影就出現了峰頂前，逐漸走來。

　徐子青對這位駱姓修士也有些好奇，他就看向那處，靜待其現身。

　將人帶到後，嚴霜很快離去。

　那駱堯則站立當處，與徐子青遙遙相望，揚聲道：「弟子居駱堯，求見小戮峰峰主與徐子青徐道友！」

　他聲音極是明亮，有如雛鳳清音，悠揚悅耳。

　都說相由心生，其實一性情如何，自打這聲音裡頭，也能窺一兩分。

　徐子青還未看清駱堯相貌，先聞其聲，已是心裡多了幾分好感。

　雲冽不曾言語，顯是將此事交予了徐子青來處置。

　徐子青便也抬高聲量：「駱道友請過來一敘。」他的聲音柔和，便是高聲說話，也不會使生出煩躁之感，平日裡與敘話時，更是讓如沐春風，感覺十分親近。

　那邊駱堯聽到徐子青的嗓音，也是一怔，隨後就抬起腳，快步走近了。

　他此時，也看清了這一座峰頂。

　只見此處遍地劍氣，才踏入其上就是遍體生寒，是打從心底地感覺到一種極致的冰冷。就好似每一寸肌膚都被劍氣割裂，彷彿就要四分五裂開來，更是這種酷寒之下生出強烈的驚悸，心腑與眼瞳都不由得因此而收縮起來。

　駱堯知道，這是因為峰頂的氣勢太可怕，那無處不的殺念似乎要破開他的皮肉，鑽進他的血脈深處，似乎要打碎他的道心，鑽進他的四肢百骸，將他整個化作一頭只知殺戮的邪魔！

　他才剛剛踏上這小戮峰峰頂，就被這裡的意境影響了！

　駱堯深深地連續呼吸好幾次，才勉強壓制住這種感覺。

　隨後，他就看向給他這種感覺的——

　那是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冰寒之氣的男子，他的身上，駱堯看不到半點屬於的情感，就像是一切情緒都被凍結，讓望之而生出畏懼。

　他給的觀感，就好似是被無盡殺意包裹住的一柄利劍，雖然好像藏鞘中，卻因為殺戮太重，而讓無法忽視它給的戰慄之感。可是駱堯也知道，方纔他聽到的聲音，必然不是從這男子口中發出。因此，他的視線就向左邊移去。

　這峰頂之上，除了那冰冷如劍的男子之外，其實還有一個少年。

　這少年穿著一身青衣，相貌俊雅，眉目柔和。他盤膝坐地上，正向這邊看來，其眼中有探詢之意，唇邊帶笑，見之可親。

　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很平和，也有生機的暖意，氣質與那男子幾乎是南轅北轍。可也因為他正這裡，就讓這冰窟死地一般的峰頂，顯現出一分生氣來。

　駱堯來此之前也曾打聽過，曉得小戮峰峰主乃是如今天龍榜排行第五的絕世天才，金丹真中的佼佼者，一位修煉無情殺戮劍道的劍修。

　那麼這個少年，就是傳言相助其成就金丹的唯一親傳師弟徐子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