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徐子青也認了出來,那嚴伯賞自指尖彈出的,正是一滴真元。
而這一滴真元,其中蘊含的力量要遠遠勝過普通的靈力,可說是百倍、千倍於它也不為過。可以這樣說,只有擁有了真元,才有築基的可能,而築基以後的修士,之所以被稱之為踏上築基門檻的第一步,也正是因為這真元。
所謂的修仙之路,最初是要引入天地靈氣,在丹田之中紮下一點靈力本源。之後才能不斷吸收靈氣,不斷增加靈力,以打通穴竅繼而打通經脈,讓靈力暢通運轉,洗筋伐髓,改變體質。
自煉氣一層至煉氣九層,都是這麼個不斷打通穴竅的過程。
然而當終於突破煉氣九層、達到煉氣十層時,這時候體內的十二正經、奇經八脈都已經打通了,靈力在體內運行無阻,體質也算是初步改變成功。
那麼從煉氣十層到築基期這段修仙之路,又是如何呢?此時便不再是量變,而是質變了。
煉氣十層的過程中,修士不斷將靈力壓縮,最終化作一點真元,而後不斷積累真元,直到所有靈力全部轉化,丹田飽滿、無法再度增加時,再以真元來衝擊頭頂百會。
百會穴,乃是經脈彙集之處,也是二十條經脈暢通後唯一還沒能打通的穴竅。只因這個穴竅並非靈力能夠貫穿,而非得以真元衝擊才可。
當這個穴竅被真元衝擊開來之後,就能貫通天靈,開闢紫府。也才有了進一步修仙的途徑。
這就是築基。
同時,煉氣十層也是個比較尷尬的階段。
在這個層次的修士們的確很強大,但是整個階段靈力都在不斷地緩慢地轉化為真元,而真元是凍結的,除非所有靈力全部轉化完成,否則,它根本無法使用。
可是現在,眾修士卻發現嚴伯賞釋放出了真元。
這表明了什麼?
嚴伯賞體內的靈力,已然全部轉化為真元了,所以他才能用出來。
也就是說,嚴伯賞如今只差貫通百會穴,就能夠成功築基!
卓涵雁臉色慘白,丹田之中氣息紊亂,週身靈力更像是被阻礙在經脈中一樣,稍稍運行,就是渾身刺痛。很快地,她那祭起的飛劍就跌落在地上,「乒」,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摀住胸口,卓涵雁知道,自己這回乃是慘敗。「我輸了。」她淒然開口。
嚴伯賞手指一動,那仍在半空盤旋的飛劍立時收回,被納入他抬起的袖口中。而後他溫和一笑,說道:「卓姑娘,承讓了。」
卓涵雁勉強點了點頭,快速回到座上。
她身旁坐著的正是同盟中修為較高的冉星劍,他此時眼中帶有幾分擔憂,伸手遞了個瓶兒過來:「卓師姐,你快快療傷罷。」
卓涵雁這回傷得重了,又是敗者,若是不能盡快痊癒,哪怕最後有機會向勝者發起挑戰,卻也未必能勝,到時候不能留下,就是散修盟極大的損失。
盟中八人中,就只有宿忻與卓涵雁最有機會突破築基期!
卓涵雁也知道厲害,立時吞下丹藥,閉目調息。場中的比鬥,她卻是沒有再看了的。
另一邊,宿忻眼見卓涵雁如此重傷,自然也不能安心看下去。他現下只覺得度日如年,若非唐文飛在上頭端坐著,他恐怕就要起身離去了。
徐子青知宿忻性子急躁,他雖說也有幾分擔憂,卻到底不如宿忻這般深厚,也只是輕輕歎一口氣,並不多言。
餘下幾場便是那些近乎煉氣十層的天之驕子們對戰,即便不如前三場那般震撼,卻也各有精妙之處,很是精彩。
徐子青倒是細細看過,又與雲冽探討一二,只是宿忻全然心不在焉,直到這一日天色漸黑,才消停下來。
只聽唐文飛道:「今日之戰到此為止,明日再續罷。」
眾修士都是齊聲道:「遵唐前輩之意!」
而後唐文飛微微拂袖,便消失於殿中,留下眾驕子或是滿心歡喜,或是心有不甘,各個姿態不同。
宿忻慌忙站起,拉了徐子青袖擺,與他快快向外走去。此時卓涵雁已在冉星劍等人陪同下出了殿,不過到底有傷在身,走得不快,不多時,宿忻就已然趕上去了。
「卓師姐,你還好麼?」宿忻急急問道。
卓涵雁面色仍是難看,苦笑道:「真元所傷,哪裡那般容易。」她一頓,歎道,「我已是百脈俱損了。」
那丹藥也不過是讓她稍稍緩解了痛楚,可於傷勢作用卻不很大。區區五日時限太短,卓涵雁心知,此番她怕是難以留下了。
宿忻神色一黯,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卓涵雁搖了搖頭:「你也勿須如此作態,左右還有幾日,若是不到最後,安能就這般灰心喪氣?我且再多試上一試罷!」
徐子青聽卓涵雁這般說,心中暗讚。果真是一位奇女子,如此大起大落之下,竟還能如斯冷靜,的確當得起散修盟年輕一輩最為優秀之人!宿忻資質的確強過她,然而心性之上卻要遜她數分。
散修盟眾人便各自使了招數,宿忻更是極力讓卓涵雁上了他的飛劍,一行人極快騰空,就一同飛到了卓涵雁的洞穴之中。
洞穴裡頭陳設大小都與徐子青所居那個一般無二,卓涵雁剛踏足其中,就是盤膝坐了下來。此處靈氣旺盛,對她傷勢也有些好處。
其餘七人也都坐了下來,很是憂心於她。
徐子青想了一想,忽然開口:「卓姑娘,可否讓我看一看傷勢?」
眾人都是一怔,齊齊看向這外盟之人。
宿忻腦中靈光一閃,快聲道:「卓師姐,便讓他為你瞧一瞧罷!子青兄乃是單木靈根,體內木屬靈力最是純淨不過,說不得於你有些用處!」
卓涵雁等人也是想了起來,面上緩和兩分。
木屬修士素來生機旺盛,理應也能為人療傷——這自然並非是能治癒百病,而是能引發傷者體內生機,使其更快自愈罷了。不過畢竟大半木屬修士修煉時因靈根不純之故而摻入許多雜質,體內的靈力並不純淨,因此若是那些個雜質靈力是對傷者有害的,有時甚至會傷上加傷。故而木屬修士極少與人療傷,唯恐一個不慎,反倒害了對方。可徐子青卻是不同。單木靈根之下,他體內靈力最是純淨不過,眾修士更不知他曾吸入那乙木之精,生機之盛,只怕無人能比。所以徐子青主動提及要為卓涵雁瞧一瞧傷勢,也是有些把握才會如此。
卓涵雁也並非矯情之人,聞言就伸出手去,說道:「我且壓制體內靈力,你只管查探,若是受了反彈,就同我言明。」到底不是深信的夥伴,她並不能確定體內不會因外界靈力侵入而自主反擊。不過只要小心些,也能克制一二。
徐子青也曉得這個道理,既然是他主動提出此事,便不會有所誤解。
當即就握住了卓涵雁的手腕,緩緩調動一絲乙木靈力,就著那處經脈送入她的體內,細細查探。
好在木性溫和,卓涵雁體內諸多力量雖是霎時掀起波瀾,但很快就因卓涵雁本人心念而壓下了那蠢蠢欲動,儘管還有些波動,卻總算安分。
這時候,那一絲乙木靈力已然飛快地在卓涵雁百脈中飛速地運轉了一圈,而後徐子青立即收手,整個過程,不過一息工夫罷了。
眾人見他動作頗快,立時開口問道:「徐道友,如何了?」
徐子青說道:「與卓姑娘所料並無不同。」略沉吟,又說,「我觀卓姑娘體內百脈確有損傷,不過那位嚴道友出手頗有分寸,這等傷勢並無大礙。只是到底為真元所震,需得慢慢調理將養個十天半月的,才能夠恢復如初。」他的說法與卓涵雁自檢後所察很是貼合。
卓涵雁緩緩點頭:「正是如此。」她自曉得性命無礙,只是這十天半月看來不久,可偏偏就是這段時日最為重要,才讓她與眾散修盟中人都如此心焦。
徐子青想了一想,續道:「卓姑娘此時最大的問題,卻並非是那些傷處,而是真元滯留體內。卓姑娘尚未提煉真元,體內靈力與嚴伯賞打來的真元不能相容,非得運起全身靈力,竭力將其衝擊立體才好。然而卓姑娘百脈損傷,則靈力運行有滯礙,不能聚集,自然也就不能順利將那真元逼出體外了。」
眾人一時默然。
卓涵雁也是沉默片刻,才問:「徐道友,你可有把握引發我體內生機,助我療傷?」
這才是最為關鍵之處。
徐子青一歎,又微微一笑:「若只是促發百脈生機,應當可行。」
卓涵雁當機立斷:「這便足夠。」
眾散修盟修士也齊齊鬆了口氣。
也不過是放手一搏,便是不成,也沒什麼妨礙。然而若是能成,卓涵雁一年之內定能築基,到時不止他們其中能有一人隨她同往大世界,對宿忻這難得的單靈根人才,也能有所幫助。
徐子青雖好,可與散修盟畢竟是結緣短了些,他們到底對他不十分信任,若是只有他與宿忻前往大世界……也不能寄望他當真能與宿忻互托生死。倘使有一個不慎,耽誤了宿忻,就是散修盟莫大的損失。
「如此,就請卓姑娘先尋出經脈損傷最為嚴重之處……」徐子青見眾人神情,溫和開口,「……然後告知於我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