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車是晚上10點的，到站正好是清晨，一天時間應該可以把事情辦妥，後天就能趕回來，我是這麼打算的。就算暫時找不到買主，也可以先把房子抵押給我那個比較有錢的叔叔。

　　他是我們李家唯一一個有本事的人。只可惜他是個商人，只講生意不談感情，一個沒什麼人情味的人。我心裡清楚，如果沒有抵押的東西就算是親兄弟他也不會掏一分錢的，這點十幾年前我就親身領教過了。我父親病重的時候他一分錢也不肯借，直到母親把家裡的地讓給了他，可惜那時已經晚了。

　　這世界就是如此現實，世態炎涼，求人不如求己，如果不是迫在眉睫我實在不想和他打交道。

　　約定的時間到了韓宇沒有回來，眼看時間要來不及了我只好給韓宇發了條短信把碰頭的地點改為的車站，匆匆出了門。

　　車站廣場上的人很多，我怕先進站韓宇來了會找不到我，就站在進站口心急如焚的等著他。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天他都沒有接我的電話，隱隱約約總是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圍繞心頭。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那種不安和恐懼漸漸的將我團團包圍在了其中。周圍嘈雜的聲音越來越模糊不清，最後變成了一片寂靜。我覺得好像越來越冷了，那感覺說不上來，沒來由的冷，還有煩躁不安。

　　不，我應該相信他才對，我們約定好的，他一定會來的。

　　臨發車還有十分鐘的時候韓宇終於趕到了，我的心好像一下子跌到了肚子裡，所有的不安和恐懼頃刻間煙消雲散。我嘲笑自己的胡思亂想，笑容滿面的迎過去拉住他的手，「趕緊進站吧，快到點兒了。」

　　「李凱！」

　　我回過頭不明所以的看著他，他卻不說話了，低著頭好像在猶豫什麼。

　　「怎麼了？有事上了車再說吧。」

　　「我，我不去了。」

　　「為什麼？」

　　「我是想說......我們......」

　　「你到底怎麼了？」他的表情好奇怪，冷淡，對，是冷淡，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疏遠和冷淡，他甚至揮開了我的手。

　　「......有些話還是等你回來再說吧，車快開了，你趕緊進去吧。」

　　「是不是明天還有課？」也不對呀，他們明明已經放假了。

　　「你就別問了，趕緊走吧。」

　　這種情況下讓我如何離開，我拉住他的手帶著歉意說，「對不起，我沒考慮那麼多，如果你有別的事我就不難為你了。」我從口袋裡掏出一百塊錢塞進他手裡，「我最多兩天就回來，你好好照顧自己。」

　　「李凱！我們分手吧！」

　　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了，整個空間好像只剩下了我們兩個人，周圍所有的一切在我的視線裡全都模糊了，那一刻我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剛剛消失的寒意加倍的向我襲來，片刻就奪走了我身體所有的溫度！

　　他把錢塞回了我的手了，苦笑了一聲說，「其實，我早就受夠了。」

　　「你剛才說什麼？」第一句話我剛剛消化，第二句我還沒來得及理清。

　　「你還是先上車吧。」韓宇沒有過多的解釋，最後只留下一句，「對不起！」轉身就走了。這一次他走的毫不猶豫，直到上了出租車都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那一刻，我的整個世界好像都崩塌了！我感覺寒冷，感覺無助和茫然，還有一些不真實的錯覺，眼前的世界模糊不清，窒息的空氣壓的我無法呼吸。行李不知何時掉在了地上，我彎下腰撿起它，失魂落魄的走進了車站。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上的火車，但至少我還知道救命要緊，這種時候不該兒女情長。等到一切都安排妥當了，火車發動了，我忍到極致的情緒才徹底爆發。

　　一輩子都不分開，這句承諾至今也不過才短短的一個多月而已。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人心為什麼會變的這麼快，承諾為什麼會如此的不堪一擊！他為什麼要離開我？為什麼在我最困難最無助的時候還要給我致命的一擊！

　　我想不明白，我忍不住，我給韓宇打了一個電話，響了好久之後這次他接了。

　　「給我一個理由。」其實又何必要多此一舉，如果我能細心一點就能早點發現他的改變。這幾天他就不太對勁，早出晚歸，有幾天甚至根本就沒回來過。現在仔細想想，我大概也能猜到了他的去處。「是不是因為顧峰？」

　　「......對。」

　　「他又威脅你？」像上次一樣，不然韓宇是不會離開我的，對，是他，一定是他。

　　「你誤會了，他的確找過我，但他並沒有威脅我。」他長長的歎息了一聲，輕聲道，「他只是想，送我出國留學。」

　　「你，你答應了？」我硬撐著沒有讓自己的聲音走調，其實早已猜到了結果。

　　「我已經不小了，也該為自己的將來好好考慮考慮了......」

　　「對不起，我知道我沒本事，但是......」

　　「李凱，那種窮日子我真的過怕了。」

　　我的胸口好像被什麼莫名的東西狠狠的砸了一下，痛徹心扉，深入骨髓。可我還是壓制著自卑的心裡尋求哪怕最後一絲希望，「他這麼做肯定沒安好心，你要知道他一直對你心懷不軌，韓宇，你想過後果沒有？」

　　「想要得到某樣東西肯定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就看值不值得了。李凱，我要為自己的將來負責，而且我也不想在拖累你了。你我心裡其實都很清楚，在這種情況下你根本負擔不起我的學費和生活費。」

　　我已經無話可說，一個窮字已經扼殺了我所有的尊嚴。

　　「對不起，在這種時候離開你。幾天前我就想對你說的，可是一直都張不開口，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你明明說過我們一輩子都不分開！」我質問他，其實很清楚這只是在垂死掙扎。

　　「呵，別傻了，那種東西又不能當飯吃！」

　　他用一聲嘲笑湮滅了我最後的一絲希望，我緊緊的握著手裡的電話，眼淚止也止不住的砸在了地上，「我懂了！」

　　「那就好，希望你不要怪我！」他掛斷了電話，連句再見都沒有說。

　　平生第一次，我一個大男人躲在廁所裡狠狠的壓抑著自己的幾乎要崩潰的聲音，哭的肝腸寸斷。百分之二十是因為我那再也無力撿起的自尊，另外那百分之八十全是因為我那匆匆逝去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