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激化

　時間進入寒假，再過十多天就是除夕了，在這個節骨眼上，卻還是有大批大批地難民湧入新南市。若不是實在走投無路了，也不會有這麼多人在大過年的時候選擇背井離鄉。

　聽說在北方產糧區的幾個大城市裡，情況比他們這裡還要糟糕得多，很多外地人都是沖著糧食去的，本地市民和外來人口的矛盾日益激化，甚至已經引發了幾場不大不小的混亂。

　年前那幾天，新南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邱成他們如今在嘉園小區六棟的頂樓平臺建有一個大棚，碰到陰雨天氣，大棚中的高壓鈉燈和金鹵燈就都亮起來了。

　這個大棚是邱成承包給市里的一個工程隊，由他們負責建造的，大棚中的作物並沒有直接種植在頂層樓板上，而是將邱成原先做好的那批木槽在大棚中擺放好，再將作物種植在裡面。

　目前，整個頂樓大棚裡面種植的都是土豆，平時由鄭繼濤等人負責照料，預計到正月下旬就能有收穫。

　冬日裡的下雨天總是又潮又冷，要是再加上吃不飽飯，日子就會顯得尤其難捱。養魚工廠那邊的攤子，即使是在下雨天也是不收的，每天還是有那麼多人頂著寒風冷雨排著隊。

　邱成最近已經很少再把時間花費在“天羅地眼”上面，每天除了早晚兩次打坐和煉製一些玉石和“解百毒”，剩下的時候，就只管帶著阿常在十五樓幹活。

　直到公曆二月一號這天早上，邱成才再次打開了“天羅地眼”，把畫面定格在市中心的售糧處。

　冬日的早晨，空中烏雲密佈，看起來像是又要開始落雨的樣子。售糧處前面的街道上擠滿了人，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往售糧處窗口看去，只盼著這個月也能買到糧食才好。

　糧食局的金局長正站在人群前面喊話。

　“……大家先不要著急！我們新南市的糧食已經在路上了，剛剛從北方緊急借調了一批糧食過來，現在還沒能到位！”

　“大家排好隊！為了讓有限的糧食能更公平地落實到每一個市民手中，今天暫時先向大家發售二月上旬的糧食，等到二月份十一號以後，請大家再來購買二月份中旬的糧食，到二月二十一號以後，再來購買二月份下旬的糧食……”

　關於市里的這項決定，邱成也是一早就知道了的，事實上，根本就不存在什麼緊急借調過來的糧食，他們新南市有幾個幹部被派到北方去購糧倒是真的。

　眼下是什麼時候，別說北方大部分產糧區都在前面的幾個月被一撥又一撥的人，用盡千方百計刮去了大部分糧食。就算他們現在手頭上真的還有糧食，隨著一批又一批的難民湧入，他們自己都已經是自顧不暇了，哪裡還肯往外拿糧食。

　邱成看了一會兒，見沒什麼情況，他便關了“天羅地眼”。

　今天那些過去買糧食的人，其實很大一部分都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這時候金局長說只賣給他們二月份上旬的糧食，好像也就沒什麼不好接受的了。

　不管是五斤還是三斤，總歸還是先買回去再說，誰知道接下來這一兩個月會發生什麼事呢？

　吃過早飯，邱成和阿常到十五樓去幹活，周泉也去忙自己的去了。

　現在這棟樓的十到十二樓，也像之前的十三樓一樣，被邱成全部買下，並且安排了相關的人員負責。

　周泉現在也已經把田鼠交給別人去養了，他現在主要負責安排頂樓大棚的工作，還有十樓以下的，朝南的一部分屋子也種植了少量作物，這些都歸他管。

　至於十樓到十三樓，那些人平時都各幹各的，投入和產出都歸周泉記錄整理，只要在每個月月底進行一次結算就可以了。

　中午十一點左右，邱成正跟阿常在十五樓用青貯的番薯藤和米糠煮豬食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面的大馬路上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音。

　邱成走到朝南的陽臺上去往那邊看了看，就看到浩浩蕩蕩的一撥人正從火車站的方向走過來，不同於以往的幾十個最多上百個人，這一回來的人，邱成估摸著，起碼得有幾千個。

　“哎，怎麼回事呢？這麼多人從哪裡來的？”很快，在樓上幹活的朱燕明等人也發現了外面的異樣。

　“哎呀，這麼多人，還跟著那麼多當兵的，這是怎麼了？”

　“逃荒來的吧？”

　“今天怎麼一下子來這麼多？”

　“快看，他們往新南大學去了，看來這回是打算把人安置在學校裡面了。”

　“哎呀，可憐見的，還帶著小孩呢，這大冷的天。”

　“……”

　樓上的人七嘴八舌地談論著，邱成這時候已經打開了“天羅地眼”，突然間來了這麼多人，事情肯定不尋常，關注一下新南市裡邊那幾個消息靈通的，很快就能知道究竟了。

　新南市中心某棟高級公寓內，艾文海正跟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坐在沙發上說話。

　“長維市那邊，聽說這個月就拿不出來糧食了。”那中年男人說道。

　“是啊，九點鐘的時候我聽火車站的一個朋友說，那邊不少人都買了到我們這邊的火車票，估計這時候人都該到了。”艾文海說。

　“我們這邊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那幫孫子現在都盯著沈定軍那點糧食呢，吵吵嚷嚷的，也不知道要鬧到什麼時候才算完。”那中年男人說。

　“沒那麼容易，個個都想摻一腳，加上沈定軍的老婆又在這個時候提起離婚訴訟，老沈這回不死也得脫層皮了。”艾文海搖頭道。

　“該！你看那孫子囤了多少糧食啊，特別是在眼下這個節骨眼上，八成是沒安好心。”那中年男人笑著說道。

　“他那個人，反正就是成王敗寇那一套吧。”艾文海對沈定軍顯然也沒什麼好印象。

　“老弟你是怎麼想的，真的把所有糧食都給了市里了？你自己難道就一點都沒留。”那中年男人問道。

　“就留了一點弟兄們的口糧，現在手頭上還有幾個大棚幾頭豬，等工廠那邊開工了，靠那幾個大棚的產出大概也能撐一撐。”艾文海說道。

　“哎呀，還是老弟你有先見之明啊，早早就把自己給摘出去了，你不知道市裡邊那些人，現在是三天兩頭找我們做工作，日子不好過哦。”那中年男人搖頭歎氣道。

　“老哥你要想把自己也給摘出來，現在也為時不晚啊。”艾文海笑道。

　“我不行，我不行，我看不開，手裡沒糧，心裡就得著慌啊。”那白胖中年男人也笑。

　“長維市那邊，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過了一會兒，艾文海又把話題給扯了回來。

　“不太樂觀，除非上邊撥糧食下來，要不然留在那邊的人就只能乾熬了。”那中年男人顯然不認為長維市那邊的市政府能靠自己的能力從外地弄到糧食。

　“這一下子又來這麼多人，對我們這邊的影響也不小。”艾文海又說。

　“上邊挺重視，又從臨時基地那邊拉了不少兵過來，估計一時半會兒應該也亂不起來。”那中年男子說道。

　邱成聽到這裡，便關了“天羅地眼”，通過這兩人的對話，他已經知道這批難民就是從新南市旁邊的長維市過來的，而造成這些人大規模遷徙的原因，則是因為長維市的售糧處斷貨了。

　而他們新南市，要是不出意外的話，在這個月中旬也會開始斷糧。邱成不能想像到時候的新南市將會是一副什麼樣的場景，不過可以斷定，後果絕對會比長維市嚴重得多，因為目前新南市的人口比長維市要多得多。

　這時候，樓上的談論還在繼續。

　“……怎麼不把人安排在學生宿舍啊？那教室裡空蕩蕩的。”

　“是啊，這麼冷的天。”

　“大概是為了方便管理吧。”

　“我看他們好多人都沒帶多少行李，不知道要怎麼睡覺。”

　“……”

　中午十二點半，陳嬸子他們吃完中午飯，正在家裡休息的時候，就看到邱成他們把那輛小卡車從車庫裡開出來了，和周泉三個人正往車上裝東西。

　“你們這是忙什麼呢？”陳嬸子閑著也是閑著，就過去看了看，結果就看他們搬的那些東西，有被褥有毛毯有棉襖有插線板有電熱水壺還有各種型號大小的電飯煲等等，這些東西都不是全新的，有的看起來能有七八成新，有的則已經很舊了。

　“往學校那邊送點東西。”邱成說著，就把一捆插線板甩到了車上。

　“那邊給不給送東西啊？好多當兵的看著呢。”陳嬸子問道。

　“給送，剛剛問過那邊的保安了。”夏天收蟲子的時候，老胡他們在新南大學校門口擺了好幾個月的攤子，邱成對那些保安也比較熟悉，幾個重要的號碼他也都記下了，剛剛就打了個電話過去問了一下。

　“那你等等，我家裡也有一點東西。”陳嬸子說著就回家搬東西去了，今天初春，他們剛從臨時基地出來的時候，多多少少都搜集了一些物資。

　陳嬸子跟小區裡的人都熟，她這一搬，就有不少人跟著有樣學樣，等邱成他們出發的時候，卡車後面車廂裡都已經快要被塞滿了。

　他們開著車子出了嘉園小區，剛到新南大學校門口，天空中又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和幾天前不同，現在新南大學校門口的保安室，除了原來那幾個保安，還多了兩名士兵。還好邱成他們和那些保安都認識，事先也打過招呼，很順利就進去了。

　將車子開到對方指定的那棟教學樓前面，邱成抬頭一看，就看到樓上那一排排的玻璃窗內都站滿了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這輛車子上，邱成的心情，頓時就變得有些壓抑起來。

　那一雙雙眼睛，那一個個晦暗不明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