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陳子愷覺得自己的身高和那些鋼鐵怪物相比之下，被發現的幾率應該是非常小的。可是等到他小心翼翼的貼著角落站起身子，還沒站穩，就從餘光裏看到有兩個人型金屬怪物脫離了原本的隊伍，朝自己的方向走了過來。

　別看這些鋼鐵巨人個頭大，但是走起路來可真是一點都不拖遝。他們一改列隊巡邏時十秒鐘才邁出一步的步調，和陳子愷相隔了一百米的距離，居然一眨眼間就走完了。

　陳子愷被這兩個動作迅捷的巨人嚇得又猛地縮了回去，身體重重的磕在牆面和地面上，讓關節和皮膚都狠狠的疼了一把。他痛得齜牙咧嘴，跌坐在地面上，眼睜睜的看著已經沖到自己面前的兩個黑色的龐然大物在距離自己不到五米的地方站定——這些巨人雖然是金屬構造，但是從四肢到頭顱都是遵照著人類的身材比例，連眼睛鼻子這種所占比例不大的部分也都十分細致，這也是讓陳子愷覺得這裏會有可以和自己溝通的生物的原因。

　但是到底是身高快十米的金屬塊，即使是用不知什麼材質的金屬所做的‘眼睛’看著他，也能把陳子愷看的心裏犯怵。還沒等他在跑還是不跑之間做出決定，這兩個鋼鐵巨人的腹部就分別降下了兩個閃著微弱光芒，大概有兩米高的半透明長方形盒子。而在盒子的門被打開以後，裏面居然走出兩個人類男性來。

　最讓陳子愷驚奇的是，那個方盒子竟然有著類似電梯的功效，把人放下後，又自動升回那座鋼鐵巨人裏了。

　自從出現這個奇怪的地方之後，滿眼就只有巨人和建築物的陳子愷看見這兩個至少外觀和他一樣的正常男性，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僵在了原地，過了幾秒鐘，才又使足了勁眨了下自己的眼睛——他沒看錯！真的是兩個人！兩個眼睛一個鼻子，四肢修長，目測年紀不超過25歲的，活生生的人啊！要不是親眼看到，他真的以為這裏就只有奇怪的建築和那些會走路的大鐵塊了……

　陳子愷差點就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激動心情，直接撲上去了。

　兩個人都穿著一樣的天藍色筆挺制服，肩部還佩戴有陳子愷看不清細節的肩章，看起來還是不同膚色的人種。個子略矮一些的，明顯是個黃種人，頭髮眼睛都是純黑色，而且骨骼也偏纖細，但是卻沒有柔弱的感覺。而走在前面的那個身高馬大的男人，則是五官深邃，金發碧眼，一看就是白人血統。

　陳子愷還在發愣的當口，那個黑頭髮的年輕人就走到了他的面前，給了他一個十分禮貌的微笑：“這位先生？您好？私自闖入政府廣場是違法行為，請出示您的身份證明。”

　“身份證明？那是什麼？”依然沒回過神來的陳子愷看著這個跟自己一眼黑頭髮黑眼珠的男人，剛想熱淚盈眶的撲上去，就被問的一愣。

　聽到他的回答，兩個人對視一眼，眉頭同時皺了起來。

　他們是負責今天政府廣場執勤任務的第三巡邏小隊的正副兩個隊長，在陳子愷突然出現在這裏的時候就發現了他——是的，在他們的雷達顯示屏上，眼前這個穿了一身‘破爛’，手裏不知道還攥著個什麼玩意兒的男人，就是在幾分鐘之前突然出現在這裏的。

　一開始，他們還維持著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繼續巡邏，只是暗中依靠著可視雷達系統監視著這個人，直到他做出想要移動的舉動的時候，他們才按捺不住的走了過來。

　而最讓身負保衛政府廣場安定的職責的他們不安的是，就是這個人雖然外表看起來十分不堪，渾身上下也沒有任何高科技含量的東西，竟然就這麼憑空出現在了他們的巡邏視線裏。

　毫無征兆的，沒有特殊運輸工具留下的移動軌跡，也沒有發現任何時空跳躍過的痕跡，他們那個囊括了整個政府廣場地圖的電子顯示屏上就突然出現了一個代表有活動生命的小紅點——陳子愷。

　這簡直可以變相理解為他在不知不覺中突破了一個機甲小隊的防衛線。

　唯一值得懷疑的就是他手裏攥著的那個小破包——他們仔細打量了一下，發現裏面露出來的是一些疑似本色為白色，但是現在已經變得不知道是該說黑還是灰了的東西。每一個都差不多有手掌那麼長，腦袋是圓的，身子比腦袋要細些——這是什麼？新型的手握式炸彈嗎？！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出現在政府廣場？你手裏的是什麼東西？”站在後面一些的那個金發年輕人語氣顯然不怎麼友好，在他看來，眼前的這個能突然出現在政府廣場內的男人是有著一定的危險性的。

　陳子愷被這一連串的問題砸的暈頭轉向。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難道不應該是自己先問他嗎？那個差點把他嚇死的黑色大鐵塊究竟是什麼東西？他們又是誰？自己連這裏是什麼破地方都沒搞清楚，什麼‘政府廣場’、‘身份證明’的，完全聽不懂啊。

　看陳子愷一直直愣愣的盯著自己不出聲，那個長相東方的年輕人也有些不耐煩了，他轉頭看向自己的上司：“我說，萊茵，這個人是不是個傻子？好像聽不懂我們在說什麼啊。”

　“執行任務的時候請叫我隊長，宋少尉。”金發碧眼的年輕看了站在自己前方一些的男人一眼，隨即皺起了眉頭，“一個傻子怎麼可能突然出現在政府廣場？你叫什麼名字？是幹什麼的？沒有身份磁卡嗎？不知道這裏不能隨便進入嗎？”

　後面的那幾句話顯然又是沖著陳子愷說的，而他的手已經摸向了腰間的便攜式激光槍。

　這會陳子愷到沒有接著發愣了，他從剛剛那個‘少尉’的稱呼裏聽出了面前這兩個人應該是類似於軍人的存在，又看到對方的手臂做出類似於要拔槍的動作，頭腦立刻清醒了不少。他心裏雖然還是有點害怕，但是好歹能說出話來了：“名字是陳子愷……我是個廚子……不小心……”

　“廚子？”金發年輕人的手依然搭在腰間，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了。他打斷了陳子愷的話，用懷疑中略帶著不屑的目光打量了陳子愷一圈，“是廚師的意思嗎？”

　“呃，是一個意思。”陳子愷忙不迭的點頭，對於對方能聽懂自己的職業表示很開心——這就意味著他們是可以順利溝通的吧？

　“有可以證明你廚師身份的東西嗎？”

　證明我廚師身份的東西？難道還要我拿出一個鍋鏟來給他看嗎……“沒有。”陳子愷搖搖頭，“但是我真的……”

　“別逗了，哪有廚師先生是像你這樣的？說！你到底是有什麼目的？”

　陳子愷被他變換得極快的語氣以及作勢要拔槍的模樣嚇了一跳，一臉茫然的看著那個被稱為‘萊茵’的金發年輕人：“我真的是個廚子啊……呃，等等，我能先問一下，你們是誰？這裏是哪裏嗎？”

　“這裏是政府廣場啊，我們是負責巡邏的第三小隊，這個男人，”他指一指略後方一些的萊茵，“是我們的隊長，萊茵瑞克。我叫宋一鳴，是副隊長。你怎麼會連這裏是哪裏都不知道？那你又是怎麼進來的？”

　也許是因為陳子愷的膚色發色和自己一樣，看著還比較順眼，現在又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蹲坐在牆角，宋少尉的語氣明顯要柔和一些。好脾氣的解答了他的問題之後，甚至還帶著點輕快的附贈了一句：“你膽子還真大，冒充廚師可是重罪啊。”

　陳子愷還沒來及充分感受‘宋一鳴’這個明顯帶有中國特色的名字帶給他的親切感，就被他後邊的話給驚到了。

　冒……冒充廚子？

　還是重罪……？

　從裏到外無一不是一個標准廚師的陳子愷先生突然覺得自己的舌頭有點打結，從他進入廚師學校學習，到畢業後去大酒店給主廚打下手，再到終於能自立一方掛上名廚稱號——和‘廚師’這個職業緊密聯系了十幾年的陳子愷，還是頭一次聽說冒充廚師是犯罪的……

　再說了……誰會沒事兒閑的，去冒充廚師啊……

　“這位先生，既然你無法拿出你的身份證明，還請先去看管所暫住吧。”

　“萊茵，有必要嗎？”東方人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我看他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啊，也不像是壞人，我們申請用軍用系統查看一下他的資料就可以了。”

　陳子愷光聽名字就覺得看管所不是什麼好地方，看那個宋少尉還幫自己說了句話，立馬跟著接口：“我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我發誓！我是莫名其妙就掉到這個地方的！本來我是去山上採松茸的！結果不小心跌下山就滾到這裏來了！而且我真的是個廚子！沒有冒充！”

　“你這個樣子也敢說自己是廚師？還什麼滾著滾著就滾來了？”萊茵自動把陳子愷話語裏他不能理解的詞匯屏蔽掉，語調已經從隱隱約約的不屑變成了明顯的嗤笑。陳子愷在他的眼裏已經從一個有武力危險系數的人物變成了頭腦不正常，但是依然值得懷疑的對象，“這位先生，您不會是連帝國裏的廚師先生們是什麼打扮都沒有見過吧？就這個樣子……”

　宋一鳴也在一旁額頭上冒黑線，想讓陳子愷打住這種愚蠢的話頭：“那個，陳……陳子愷是吧？我沒跟你開玩笑，你真的不要再說這種褻瀆廚師這個職業的話了。如果只是私自進入政府廣場，我們稍後去看管所的資料庫確認一下你是帝國居民就可以了，但是你要是再假冒廚師的話……”

　陳子愷被‘褻瀆’這兩個字再次噎了一下，他想，他們說的可能只是發音相同，但是深層意思不同的兩個職業吧……

　“宋少尉，這是規矩。每一個可疑人物都要直接送到看管所，交給政府的人來處理，我們只是從旁協助的。”萊茵看了陳子愷一眼，“如果他還不能提供身份證明，並且執迷不悟的冒充尊貴的廚師的話，就要移交給政府監獄。當然，這就不是我們的事情了。”

　監……監獄？

　尊……尊貴的廚師？

　陳子愷驚悚了……

　這個什麼瑞克隊長要不要擺出這麼嚴肅的架勢啊！為什麼提一下自己的職業都要進監獄啊！廚師只是個炒菜的，有必要尊貴到連名字都不能說出口嗎！？他交不出身份證明難道是他的錯嗎！不是不想交是他根本就沒有啊！

　還有，他們到底要的是什麼身份證明啊！……二十一世紀的中國第二代居民身份證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