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逼婚
龍飛玉任由飄影在大街上漫步,低頭沉思,自然也沒有留意身後或痴情或好奇的眼神,他還在想要怎麽樣才能在避子湯裏做手脚。
尋常的大夫是沒用的,宮裏的禦醫也不行,皇上說只能找司徒長樂或者是君子悅。金多多天資雖高但生性懶散,更沒有行醫救人的大志,司徒長樂的醫術反而是君子悅學得更爲扎實。
司徒長樂肯定不會幫這個忙,所以由皇上去信把跟隨師祖出游的君子悅召回來。皇上很高興做這事——憑什麼讓他一個人在京城裡受罪。
“嘿嘿,子雲啊,如果真是個丫頭,就給朕做兒媳婦吧,三個皇兒隨你們挑。”
“臣的女兒怎麽也算是皇上的師妹,這合適嗎?”
“你還是朕的表弟呢。再說,朕幫你這個忙,將來肯定會惹麻煩,你不得給點慰勞?”
“慰勞?等成了再說吧。”
如今已過去一個月了,却還不見君子悅回來。正想著,龍飛玉突覺眼前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會吧?怎麽那麽像君家的小子!”
龍飛玉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策馬追上去,却見那道身影進了醉花樓。龍飛玉跳下馬背,把飄影留給身後的夜影,跟了進去。
龍飛玉跟到二樓的雅間外,聽到裏面傳出說話聲。
“藏冬姑娘,這家酒樓是京城裏最出名的,菜式也是最好的。”這聲音可不正是君子悅。
一個爽朗的女聲響起:“不就是吃頓飯嘛,隨便找家店就可以了,何必來這種地方,一個青菜都要那麽多銀子。”
“呵呵,是我請藏冬姑娘吃飯,怎麽能隨便。我推薦的菜式保證你會喜歡。”而後便聽到他對著小二報出了一堆菜名。
龍飛玉暗笑,這小子一定又是被所謂的江湖道義所誤,又被什麽落難女子纏上了,做了冤大頭還喜滋滋的,連自己都覺得羞愧。若是讓多多知道了,少不了又要教訓他,還敢誇口醉花樓是最好的,也不怕被他師父丟到無雙樓裏去打雜。
龍飛玉不由地想起了兩年前與金多多在豐寧城重逢的場景,心想,不如我也如法炮製,既解了君家小子的桃花債,又免了他被多多訓斥。如此,他必定感激于我,要他辦的事自然也就不會推托。
龍飛玉想好了主意,待小二出來後,便推門而入。
裏面坐著的正是君子悅,一身白袍,滿面含笑,正稱得上春風得意。旁邊坐著個綠衣女子,濃眉大眼,不同于龍飛玉平時所見的千嬌百媚。這樣粗魯的女人怎麼配得上君子悅,龍飛玉心中不免有些輕視。
看見龍飛玉,君子悅一愣,站起身來說:“世子爺?您怎麽來了?”
龍飛玉走上前去,拍打著君子悅的肩膀說:“子悅,果然是你啊!不是我想教訓你,雖說少年風流本是平常,但你也不能一走大半個月毫無音訊,留下家中妻妾整日哭鬧,讓世伯和伯母好生煩惱。”
“世子爺,您胡說什麽!我哪來的……”
“子悅,我這可不是胡說,我這是在幫你啊!”龍飛玉語重心長地說道。
“好你個君子悅,虧得本姑娘還真信了你,以爲江湖上的傳言都是假的,却原來更加可惡,妻妾都有了還敢在外坑蒙拐騙!”那個綠衣姑娘也站起身來,氣呼呼地說道。
君子悅慌了,忙說:“不是的!不是的!藏冬姑娘你別聽他胡說,他說的都是假的!”
“哼,我看他與你也不像是有仇,你倒是說說他幹嘛要說你的壞話!”
“他、他……”大概是昨晚被師父關在門外了吧。
“自己做錯的事還不敢承認,玄天宗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弟子。這次算我自己瞎了眼,以後再讓我見到,見一次打一次!”說完,對著君子悅揮了揮拳頭,扭頭就走。
“藏冬姑娘!藏冬……”
“別追了,沒聽見人家說見一次打一次嘛。不過這姑娘還挺有意思的。”龍飛玉拉住了欲走的君子悅。
“你還有臉說!我到底哪裏得罪世子爺了,竟然如此對我!”君子悅真的生氣了,也顧不上龍飛玉世子及未來師丈的身份。
“不是說了是幫你嘛,惱成這樣幹嗎?”
“既然是幫我,爲何說我壞話把藏冬姑娘氣走?”
“那你還想如何?還想等到她像上次的鳳姑娘一樣要你下聘迎娶?”
提起以前的倒黴事,君子悅面色微紅,但還是不服氣地說:“藏冬才不會呢!”
“她若沒那心思,何必對你死纏爛打?”
“她才沒有纏著我!”
“呵呵,她沒有纏著你?難道是你纏著她?”龍飛玉笑聲還沒停,却見君子悅面色通紅,奇道:“你……真的是你纏著人家?”
君子悅兩肩一塌,坐下身去,無奈地說道:“誰纏著誰還有必要知道嗎?反正人都被你給氣跑了。”
龍飛玉大爲尷尬,他從沒想到一向被女人纏怕了的君子悅也會有纏人的一天,想來是對那個叫藏冬的女子動了真情。這可如何是好?如果真被自己捧打鴛鴦,不但不能指望君子悅幫他,恐怕還會被金多多埋怨。
龍飛玉忙坐在君子悅身旁,安慰道:“別擔心,這人雖然跑了,還可以追回來。”
“怎麼追?人家都說見一次打一次了。”
“嘿嘿,俗話說男怕烈女、女怕纏郎,只是像藏冬姑娘那樣英姿颯爽的江湖女兒是不能只靠獻殷勤的。不過你放心,既然是我害你跑了心上人,就一定會幫你把她追回來。”
“你行嗎?你以前追過女人?”
“我以前哪用得著追女人,自然有人投懷送抱。唉,都是和你師父在一起之後,不得不費點心思……”
君子悅想起他和師父之間的曲折,頓感同病相憐,說道:“好!只要你幫我找回藏冬,我就認了你這個師丈!”
“好!只要有你幫手,我一定能做你師丈!”龍飛玉開懷大笑。
“客倌,這菜、這菜還上嗎?”在外面站立許久的小二顫顫微微地問道。
“上!當然上!”君子悅說完回頭看向龍飛玉,“這頓飯你請客!”
龍飛玉心裏高興啊,雖然花了不少銀子,但君子悅答應幫忙,讓他覺得花多少銀子都值得。
“爺,這樣做真的好嗎?”
龍飛玉停下脚步,轉回頭,眉頭微蹙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爺,如果多多姑娘知道我們騙她,肯定會生氣的。”
“胡說!我與她兩情相悅,怎麼說得上是騙呢?再說,你難道想你家爺一輩子娶不了妻嗎!”
“當然不是!我當然希望爺和多多姑娘白頭到老,只是……”
“那你有何妙計?”
“小的沒有,可還是覺得此法不妥。”
龍飛玉被身邊親信潑了冷水,心中不悅,這就好比行軍打仗,最憎長敵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心裏不由地起了報復之意。
“夜影啊,你今年也二十有三了。”
“是,爺。”
“唉,這幾年總是讓你鞍前馬後,却也耽誤了你的婚事,爺也覺得過意不去。”
“爺言重了,這都是夜影該做的。”
“這樣吧,等此事成後,爺就幫你說個好姻緣,也不枉費你這些年的辛苦。”
“不敢勞煩爺費心。” 夜影不知為何突然說起自己的婚事,有些惶恐。
“不費心,不費心,這人選爺都已經想好了。”龍飛玉知道夜影和金多多的丫環翠濃是死對頭,每次見面都少不了爭吵,若說將他二人配在一起,夜影會做何反映?
“就是多多身邊的丫環翠濃。”
夜影聞言果然面如土色,張口結舌。
龍飛玉見報復成功,禁不住哈哈大笑,半晌才聽得一向能說會道的夜影扭捏地說道:“爺……可要說話算話。”
司徒長樂快馬加鞭往京城趕。平時他不喜騎馬,都是步行,可這一次他必須趕在祥瑞八年的新年來到前到京城。不是怕誤了過年,而是怕誤了寶貝徒弟金多多的婚事。
上次離開京城時,雖然龍飛玉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可他心裏還是有些擔憂,畢竟沒有正式成親。一接到龍飛玉的傳信說是要辦喜事了,心中自然大喜。
金家沒有尊長,他這個師父無論如何都要到場。何況十多年的相處,他已經把多多當作自己的兒女,能見她有個好歸宿,也是一個安慰。只是龍飛玉的來信上還說請他務必先到靖南侯府一聚,有要事相商,難道這婚事背後還有什麽隱情嗎?司徒長樂心中更是焦急,恨不能飛回京城。
到了侯府,司徒長樂不但見到了龍飛玉,還見到了君子悅和微服出宮的東方思棋。龍飛玉臉上既有喜色又有些憂色,但司徒長樂對君子悅更為好奇。
“子悅,你這是怎麽了?”司徒長樂一眼就看出君子况身上著了人的道。
君子悅笑笑,沒說話,因爲他說不出話來,扭過頭示意龍飛玉說話。
龍飛玉不敢隱瞞,說出他們三人如何用計換了金多多喝的避子湯,終于在一個月前讓金多多有了身孕。苦于自己發過的誓言,金多多點頭答應了婚事,却又遷怒衆人。換藥的君子悅第一個倒了黴,被金多多用封了穴位,成了啞巴。
“你們倆怎麼沒事?”
龍飛玉不好意思地說:“多多說了,以後有的是時間……”
東方思棋則不承認自己有參與此事,“朕只是傳信把子悅叫了回來,其他的事都是他們倆做的。”
司徒長樂笑了,多多再怎麽生氣也不會氣糊塗了,當然不會讓一國之君也變成個啞巴。
“莫非子悅自己無法解穴?”司徒長樂更為好奇,多多對自己的徒兒也是疼愛的,下手應該不會太重,依著君子悅的醫術,不可能解不開。
君子悅笑著搖了搖頭,龍飛玉則冷哼了一聲說:“他捨不得。”這小子現在就仗著自己說不出話,成日可憐兮兮的,硬是把那個藏冬姑娘哄得心軟,真是丟盡了男人的臉。
“那為何喚我前來?”
東方思棋和君子悅齊齊看向龍飛玉,龍飛玉則把司徒長樂拉到一旁,低聲說出了他的擔憂。原來,他雖然用了商融的計策成功抱得美人歸,可還是感覺出金多多點頭時的絲絲不情願。
“世子既知多多心裏是有你的,如今也親口答應了婚事,自然不會生變,又何必擔心呢?”
“因為……我不想她有任何不情願。”
“你是想讓我去問她有什麼不情願?還是想讓我去勸解她?”
“不,我只是想請司徒先生問問她是不是真的不情願,如果是,那我、我寧願取消婚事,就像以前那樣過……我去問她,她是不會說的。”雖然有些不服氣,但不得不承認司徒長樂在金多多心中是不可替代的。
司徒長樂嘆了口氣,真沒想到龍飛玉對多多竟如此用心,不知多多到底有什麽不情願啊。
雖然新春將至,但天氣依然寒冷,金多多裹了件銀鼠披風,坐在暖閣內和司徒長樂說話。
“呵呵,美人師父,丁姑娘可能是上次被嚇壞了,居然都沒有來給您送點心。”
“多多,師父這次可不是來吃點心的。”
“知道,美人師父是來吃喜酒的。”
司徒長樂沉默了片刻,還是問出了口:“多多,你是不是真的不願嫁?”
“師父為何這麼問?是他要您來問的?我不是都答應了嘛,他還想怎麽樣?”
“他使計騙你,你如果不是在師父面前發過誓,又怎麽可能如此輕易答應他。”
“哼,那也是他活該!”
“唉,多多啊,師父原來也想著既然你已經爲世子生兒育女,自然是只能嫁與他。可現在,一想到你也許只是因爲那個誓言而不得不嫁給他,師父就心生愧疚。”
“師父!您怎麼會這麼想?”
“師父知道你是喜歡世子的,世子也是疼愛你的。可你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為這次懷孕,你會答應他嗎?”
“我……”
“師父不想你錯過好姻緣,更不想你嫁得不如意。……世子也是這麼想的。他說如果你真的不想嫁,他也不勉強你,寧願就像現在這樣過下去。”
“他、他真這麼說?”金多多有些懷疑又有些欣喜。
“他是真心待你啊!我也是聽了這句話才覺得可以放心地把你交給他。師父也不想勉強你,可是多多啊,你究竟在猶豫什麼?是擔心做了世子夫人會不自在?世子說,侯爺夫婦已經答應不會逼你退出無雙樓,現在怎麽過以後還怎麼過。師父也相信以你的才智做個世子夫人是綽綽有餘。”
“師父,這些道理我當然懂。再說,飛玉爲了我已經忍讓了不少,我也該爲他分擔些。我只是、只是有些怕……”
“怕什麼?”司徒長樂大感意外地看著這個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徒兒。
“唉,師父,您不知道艷紅姐在遇上宋哥前有過一個心上人,是她從冰天雪地裏救回來的。她爲他請醫買藥,甚至答應接客爲他籌措上京趕考的盤纏,就因爲那個人說此生永不負她。可後來,那人高中後就娶了京裏高官的女兒。還有死了的嫣然姐,一心盼著心上人來救她出火海,最後寧爲玉碎,不爲瓦全,可那人現在恐怕連她長什麽樣都忘了。師父,您知道這兩個負心郎是誰嗎?一個是治家有方的宋左相,一個是自命長情的周侍郎。”
“那是因爲她們所托非人。師父相信世子決非薄情寡義之人,以前的姬妾他是沒有真心喜歡過的,對你是絕對不會如此的。”
“我知道飛玉不是那種人,可就算是重情重義之人也不見得就好。皇上不就是個例子。他宮裡的妃嬪哪一個不是如花似玉,他卻沒一個放在心裡。好好一個宋大才女,都變成木偶了。”
“那、那他是皇上啊!即使是延續皇家血脉也是關系天下的大事,自然不能講求兒女情長。”
“不是皇上也會。比如……比如美人師父您!”
“我?”
“從小我就見慣了鍾情于師父的女子,師父想必也已經見慣了。可您知道嗎?這些女人爲了讓師父能喜歡上她們,也用了不少的心,吃了不少的苦,可最後或是傷心別嫁,或是獨身至今,又或是鬱鬱而終。那些女子中也有非常出色的,可遇上了師父這樣出色的男子也還是免不了心碎。”
“可、可師父是修道之人,怎能、怎能談及婚嫁!”司徒長樂大為尷尬,從沒想過多多心裡還有這個芥蒂。
“我也知道這錯不在師父,可我還是怕,怕有朝一日我也會像她們一樣……所以我才會不想嫁人,當初挑了飛玉只爲了生個孩子,可想不到還是喜歡上了他。我不答應嫁給他,就是爲了保住最後一分自己,如果將來、將來……那我還可以是原來的金多多!”
司徒長樂第一次在金多多的臉上見到哀怨的神色,這孩子以前總是那麽的無憂無慮,心中不免有些酸楚,伸出手去,把金多多摟在懷裏,仿佛她還是個孩子。
“傻丫頭,你的心裏既然有了他,就算不成親,也不再是原來的你了。至於那些曾經鍾情於我的女子,也並非都是心碎至今。也有不少人得遇自己真正的良伴,比跟著我可要幸福得多。這個世上傷過心的人很多,但只要自己放得下,又怎麽可能會真的心碎。就像艷紅,現在一家人不是過得挺好嗎?”司徒長樂用手指在金多多頭上點了點,接著說:“就你是個傻丫頭,這些事都不是你自己遇上的,却如此防備,即使有了兩情相悅的人選也不敢嘗試。你還是那個膽大包天的金多多嗎?”
金多多趴在師父懷裡,想起甘草狀元也曾經這樣說過她。是啊,自己不是一向自詡膽大嗎?連未婚生子、居而不婚的事都做得出來,將來他若變了心,又怎麽會連忘了他的勇氣都沒有了呢?
金多多坐起身來,說道:“師父說得極是,我也曾經和飛玉說過,他要是變了心,我只會離開他,好好的活下去,比他活得還好。既是如此,那嫁給他也是無妨。”說到這,金多多眼珠子一轉,笑道:“不過,我一定不會給他機會的。呵呵。”
司徒長樂也笑了,這樣古靈精怪的多多才是他的多多。
小喜招認:狐狸要在無雙樓打工到多多成親這個橋段不是小喜的原創,學自典心大大的《天下第一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