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坦白心意

　　常攸在渾身不適中醒來，身上幹幹得特別難受，迫不及待想去水裡泡著，迷茫地睜開眼打量四周，原來已經晚上了啊，房間裡只亮著一盞昏暗的床頭燈。不過還是能看出這是邵臣暮的房間，曾經在這裡留宿過幾晚，對這裡的擺設非常熟悉。

　　身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常攸微微一愣，很快恢復鎮定，轉頭看著熟睡中的邵臣暮。半晌才輕柔地坐起身，輕輕掀開被子，看著仍然是魚尾的下半身，常攸控制意念想像著雙腿的樣子，試了幾次還是沒能成功，只能歎息著選擇放棄，暗暗有點失落，大概精力不夠吧。

　　“小攸？”

　　“臣暮哥，吵醒你了！”常攸坐在床沿擺動著魚尾，回頭望著邵臣暮，猶豫地說道，“臣暮哥，我想去游泳池，好像還是沒辦法變成人類的樣子，身上很幹，不舒服。”

　　“好，現在大家都睡了，我抱你過去！”邵臣暮起身打開櫃子，取出一塊大浴巾，繞到常攸面前，包住他的魚尾，將他打橫抱起，看著常攸身上那件絲滑的袍子，打趣地問道，“你每次恢復成人魚，身上就穿著這件袍子？傳說人魚織水為綃，這件是你用海水織成的？”

　　常攸瞪眼盯著邵臣暮反問道：“難道要我裸奔嗎？”

　　邵臣暮頓時被逗笑了，安慰了常攸幾句，將他抱到游泳池，注視著常攸歡快地在游泳池裡遊著，心裡的大石總算落了地，還能看到常攸這麼有精神，說明常攸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起身說道：“小攸，你先在這裡待著，我去廚房給你熱飯。”

　　“好，謝謝臣暮哥，這麼久沒吃東西，好餓。”常攸游到邵臣暮面前，攀著游泳池邊緣望著邵臣暮，甩著魚尾有節奏地拍打著水面，以後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在邵臣暮面前露出魚尾了，不用再遮遮掩掩的感覺真好，有個能分享秘密的人，心裡也輕鬆了許多，“臣暮哥，待會兒我有很多事情要告訴你。”

　　“好，待會兒我也有很多話想跟你說。”邵臣暮望著眼前盡情甩魚尾的常攸，莫名覺得異常可愛，情不自禁地抓住他的手臂，俯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看到常攸頓時滿臉通紅，迅速沉入泳池底，心情愉悅地大笑，“你還可以試著吐幾個水泡泡！”

　　“不作死會死！”水底傳來常攸帶著水波卻空靈的聲音，“你可以去熱飯了，想要餓死我嗎？”

　　聽著邵臣暮的腳步聲遠去，常攸漲紅著臉慢慢浮出水面，完全沒料到邵臣暮會突然吻他，邵臣暮怎麼會突然對他做這麼親密的動作？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常攸知道邵臣暮非常照顧他寵愛他，一直以為邵臣暮只是把他當成弟弟，現在想想他們非親非故，邵臣暮何必那麼關心他？

　　所以，最終的結論是——邵臣暮喜歡他！

　　想著，常攸臉上好不容易消退的熱潮再次上湧，他心心念念這麼多年的大神日暮歸途，如今不但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還有可能喜歡上他了？可是邵臣暮從來沒表現出會喜歡同性這樣的可能，寫的小說裡若是涉及感情，也都是男女主角，偶爾有幾本曖昧向，被一群讀者腦補成王道cp，寫了不少向同人文。

　　回想起來，他和邵臣暮之間的相處似乎是有點曖昧，邵臣暮誤以為他身體不好，就帶他去s市找程哲檢查。他要去聖洛學院上大學，邵臣暮就幫他打點一切，陪著他去s市住。沒有哪個朋友能做到像邵臣暮對他那樣了吧？要不是邵臣暮喜歡他，怎麼會願意花這麼多時間陪伴他？

　　邵臣暮說有話跟他說，該不會要跟他告白吧？常攸再次面紅耳赤地沉入水底，現在邵臣暮已經知道他不是人類，還能接受他嗎？要是邵臣暮真的跟他告白，他要不要接受？

　　常攸仰躺在泳池底，睜著眼睛思索著，他應該也是喜歡邵臣暮的吧？否則當初聽到雲溪的事，他不會覺得難受，更不會擔心邵臣暮會被雲溪的感情打動，從而接受了雲溪。試想著邵臣暮將來和別人在一起，不再無微不至地照顧他陪伴他，常攸頓時覺得心酸不已，想要霸佔邵臣暮的心情油然而生。

　　只要邵臣暮不介意他人魚的身份，他願意和邵臣暮在一起，他雖然是條魚，至少大部分時間可以維持人類的樣子，只要邵臣暮不說，沒人會知道他是人魚。既然邵臣暮不介意跟同性相愛，更加不會在意孩子的問題，而他身為一條人魚，早就註定這輩子不可能有孩子，將來只要跟常二老坦白，常二老自然不會反對他和邵臣暮的事。

　　打住，邵臣暮都沒跟他表白呢，他怎麼能想得那麼遙遠？常攸使勁揉揉臉蛋，不過既然確定了心意，無論待會兒邵臣暮是不是要跟他表白，他也要主動表明心意。

　　就算是他猜錯了，邵臣暮只是把他當初弟弟，畢竟邵臣暮從小缺乏親情的關懷，想要個弟弟什麼的也很正常，也許會很難過，但是只要邵臣暮不介意，他還是會跟從前一樣，安分地待在邵臣暮身邊。邵臣暮這樣的人，從來不會委屈自己勉強一段感情，所以他很放心。

　　“小攸，快上來吃飯！”

　　聽到邵臣暮的聲音，常攸趕緊浮出水面，游到泳池邊緣，聞著濃濃的香味，頓時感到更餓了。看著邵臣暮將餐盤放到地上，打開一塊浴巾鋪好，示意他坐上去。常攸雙手撐著邊緣，由著邵臣暮將他抱上去放到浴巾上，接過邵臣暮遞給他的碗筷。

　　“你餓不餓？要不要一起吃？”常攸看著一盤糖醋帶魚和一盤鯽魚豆腐湯，都是他愛吃的魚。

　　邵臣暮摸摸他頭笑笑：“你吃吧，我不餓，你今天午飯後都沒吃過東西，現在都淩晨2點了，吃完就回去睡覺，身體剛恢復力氣，要多休息幾天，學校那邊讓梓硯幫你請個假。”

　　常攸想了想說道：“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化成人形，試了很多次都沒成功，海蛇到底含有劇毒，就算當時我剛好在海裡，海水對我有很大的幫助，還是損失了不少精力。明天等筱筱他們回去後，我再去海裡待一晚，說不定就能恢復了。”

　　聞言，邵臣暮皺緊了眉頭，常攸現在身體很不穩定，雖然程哲說已經沒有大礙，他還是不放心常攸一個人去海裡，可是常攸說得很有道理，只有海水才能讓他恢復精力：“明天看情況吧，你一個人去海底，我實在不放心，等明天程哲替你檢查過身體後再說。”

　　“程哲醫生今天來了嗎？”常攸非常震驚，是不是代表著程哲也知道了他人魚的身份？

　　邵臣暮看出他的擔憂，安撫著他的後背道：“嗯，有程哲在，你才能恢復得這麼快，程哲是自己人，就算被他知道也沒關係，反而以後會有很多方便之處。你的身份特殊，萬一有什麼事，只有程哲才能幫得了你，就像這一次。”

　　常攸這才鬆了口氣，忽然又想到了什麼，急切地問道：“那雲簡呢？當時我心慌意亂，擔心被他逃跑後就抓不到他了，衝動之下用魚尾扇暈了他，他現在醒了嗎？有沒有說什麼？”

　　“別擔心，他以為是你撞倒了他，讓他磕到腦袋才昏迷過去，他聽說自己要坐牢，完全嚇傻了，根本沒時間關心自己是怎麼被打暈的。如今被員警扣押著，等你醒了去警察局錄完口供，瞭解當時的情況後，才能對雲簡進行處理。”

　　“雲簡會坐多久的牢？”常攸蹙眉，雲簡這次太過分了，他的舉動完全構成蓄意謀殺，只是最後殺人未遂，海蛇是世界上最具毒性的毒蛇之一，要是當時他沒有醒來，等到毒性發作，他早就沒命了。

　　何況雲簡一開始要報復的人是穆筱，常攸現在想想都有點後怕，如果穆筱受到攻擊而沒有及時發現，出了什麼事該怎麼辦？這一次絕對不能輕易饒恕雲簡，一定要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不知道員警會如何判定。

　　“殺人未遂根據當時的情況不影響定罪，但影響量刑，雲簡是故意傷害你，如果員警判定是輕傷，那麼是在六個月至一年六個月有期徒刑幅度內，確定量刑起點。如果是重傷，則是三年到四年，還有一點就是在量刑起點的基礎上，可以根據手段的殘忍程度增加刑罰量。”

　　“海蛇還不夠殘忍？一個不小心就足以致命！”常攸將空碗放回託盤，緊緊盯著邵臣暮，“有些錯誤值得原諒，但是有些錯誤這輩子都不能原諒，雲簡用這麼殘忍的手段傷害兩個根本稱不上深仇大恨的人，筱筱只不過是沒讓他通過考核，他有必要害死筱筱嗎？還有我呢？我這個曾經被他燙傷過的人，原本連道歉都不要求他，是他的姐姐逼他來的，他就要我死嗎？”

　　邵臣暮一把抱住略顯激動的常攸，摟在懷裡安撫著，他能體會到常攸心底的後怕，那種差點被人害死的心情，沒有經歷過的人根本無法體會其中的恐懼：“乖，這件事情我會處理，你只要乖乖地待在家裡把身體養好，相信我，雲簡一定會得到應有的懲罰。還有雲溪肯定會過來找我們，你可以選擇不見她，交給我處理。”

　　“我現在一點都不想見到這兩姐弟，我怕我會忍不住又要拿魚尾扇他們。”常攸自嘲地說笑著，想起網路上很流行的一句話，見過奇葩的人，沒見過這麼奇葩的人，這兩姐弟其實就是一路貨色，姐姐還會拐彎抹角陰謀算盡，弟弟就更加直接，想到一出是一出。

　　“嗯，有這個機會，我一定讓你扇個夠。我抱你去浴室洗漱，有什麼話待會兒躺著再說，你這樣待著會累。”邵臣暮用浴巾裹住常攸，把他抱到浴室，讓他坐在浴缸邊緣，給他準備好牙膏牙刷和毛巾，他則回到游泳池將餐盤放回廚房。

　　洗漱完，常攸覺得身體恢復不少，泡過水又填飽了肚子，沒那麼難受了，讓邵臣暮將他抱到床上躺著，等到邵臣暮躺到他身邊，才小聲說道：“臣暮哥，我以前對你說了謊……還對爸媽說了謊，其實我沒有失憶，我當時只是在礁石上曬曬太陽，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醒來已經在人類的家裡。”

　　“你可以離開回到海裡，為什麼要假裝失憶被他們收養？你是想要一個人類的身份嗎？”這是邵臣暮最無法想通的一個問題，既然常攸是人魚，就算被人撿到，他也只要隨便找個藉口就能離開，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編造一個失憶的謊言，留在了常二老家裡。

　　何況按照後來跟常攸的相處，常攸明顯在人類的世界待過，否則怎麼會通過聖洛學院的入學考試？又為什麼會知道孤兒院？難道常攸並不是人魚那麼簡單？邵臣暮沉思著，常攸身上有太多的矛盾之處，有很多地方講不通，不過常攸既然主動提起，是打算徹底跟他坦白了吧。

　　常攸藏在被子下的手握了握拳，仿佛下定決心般敘述道：“我會成為一條人魚，我自己也嚇了一大跳，因為我本來就是普通的人類，還是孤兒院裡那種被父母拋棄的孤兒。臣暮哥也知道暑假裡有個孩子掉到海裡淹死了，其實我根本沒有落水，是被一股奇怪的海浪卷走的。”

　　“你是那個孩子？”邵臣暮震驚，隨後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常攸是人魚已經足夠他瞠目結舌了，沒想到還是一條死而復生的人魚。

　　“嗯，醒來我就變成了人魚，後來的事就如我剛才所說，被爸撿了回去。我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了，我本來就是人類，無法成為真正的人魚在海裡面生活一輩子。以前的身份已經不能用，我需要一個新的身份，只能假裝失憶。撿到孩子一定要去警察局登記，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員警也不會來逼問我。”

　　邵臣暮安靜地聽他敘述，常攸這樣的情況，除了假裝失憶真的別無選擇，以前的身體死了，重生後變成了人魚，又化成人類的樣子回到陸地上來。常攸需要新的身份，只能依靠他人的收養，才能繼續以人類的身份生活，也慶倖當時遇到了失去兒子的常家二老。

　　“你很聰明！”邵臣暮笑著將他抱在懷裡，“所以你後來又找藉口讓我帶你去了趟孤兒院？”

　　“嗯，我想回去看看他們，院長對我有養育之恩，她對我們每個孤兒都很照顧，我以後一定要賺大錢，改善孤兒院的生活，他們過得很辛苦。”提到孤兒院，常攸就忍不住心酸，“或許是上天憐憫我和常家二老，我是沒有父母的棄兒，而他們失去了兒子，所以安排我們相遇，讓我成為他們的孩子，彌補了彼此畢生的遺憾。”

　　“那你打算告訴他們真相？”

　　常攸想了想，點點頭道：“總有一天要告訴他們，等我畢業工作穩定，爸媽肯定要替我操心終身大事了，我是一條魚啊，怎麼能娶妻生子？萬一生出一條魚來，豈不是嚇壞了他們？我這樣的身份，註定要獨自一輩子。”

　　“不會！”邵臣暮猛地將他摟在懷裡，緊緊抱住，“我會照顧你，你只要待在我身邊，現在就安心讀書，只要你願意，一直可以讀到博士。要是你覺得將來去社會上工作太危險，你大可以去孤兒院裡照顧那些孩子，賺錢養家的事讓我來，讓你衣食無憂完全不成問題！”

　　“臣暮哥？”常攸定定著望著邵臣暮，察覺到對方認真的表情，忽然覺得心跳加速，如果現在他是人類的模樣，恐怕早就激動得露出魚尾了，好半晌才漲紅著臉憋出了一句很傻的話，“我是一條魚！”

　　邵臣暮無奈地輕笑出聲，伸手在他的魚尾上摸了一把：“我有眼睛，你的魚尾我今天已經看了無數次，知道你是一條魚，還是一條美人魚！”

　　常攸臉更紅，結結巴巴地問道：“可是……可是你不要孩子了嗎？我可不會生孩子。”

　　“不一定！”

　　“……”邵臣暮的笑容怎麼看怎麼邪惡，常攸往後縮了縮。

　　邵臣暮使力將妄想逃跑的常攸撈回懷抱，俯到他耳邊小聲說道：“人魚也許可以生孩子，要不要我們試試，看看你究竟會不會生？”

　　常攸一口氣提上來再也下不去，他可以感受到，現在的他估計連脖子都漲紅了，許久才緩過氣來，怒瞪著笑容得意的邵臣暮：“胡說八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人魚也有雄雌之分，雄性人魚怎麼可能生小人魚？”

　　“所以我說我們可以試試，說不定很快就有一隻小小鮫人出生了。”

　　常攸再一次一口氣哽在喉嚨口，上氣不接下氣，他從來都不知道邵臣暮可以這麼邪惡，盡說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話。等一下，剛剛不是還在表白嗎？他都沒有表態，話題怎麼就轉到生小小鮫人的問題上來了？

　　正在感歎自己後知後覺的常攸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一抹濕潤落在唇上，雙唇已被掠奪，眼前是邵臣暮放大的臉龐，看到邵臣暮眼中濃濃的笑意，常攸趕緊羞澀地閉上眼睛。反正早就打算好，如果邵臣暮不表白，他就主動表明心意，既然邵臣暮率先行動，正好順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