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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的秘密》第97章
97、你被休掉了? ...

 莊洲生氣了。

 凌冬至沮喪的發現莊洲這一次是真的跟他生氣了。就算上一次自己跟夏末說要踹了他,他也沒跟自己生氣,而是帶著貓貓狗狗們長途跋涉的去找他。見了面也沒有說過一句責怪他的話。但是這一次,他居然不理他了,

 吵架的當天晚上他就睡在了客廳的沙發上,凌冬至特意把臥室的門半掩著他也沒進來。早上跑完步回來直接去了客房的衛生間沖涼,還趁著凌冬至洗漱的時候進臥室來換衣服,等他從衛生間出來,莊洲已經下樓了。等凌冬至裝出一臉不在意的樣子追到樓下,這廝已經發動車子頭也不回地出門去了,

 凌冬至目送車子駛出大門,一臉郁卒地跟他的狗兒子大眼瞪小眼。

 黑糖同情地晃了晃尾巴,「你被休掉了,」

 凌冬至磨了磨後槽牙,「還沒。」

 「哦,」黑糖意味不明地應了一聲,自己坐在那裡琢磨了一會兒又問他,「你真的會被我爹地休掉嗎?」

 凌冬至滿心暴躁,「反正我也要被休掉了,乾脆先把你拐賣了算了。就賣進你上次騙我的時候說起的那家狗肉鋪——既然你那麼期待那種情節的發生,我就讓你美夢成真好了。我再讓他給我剁下一條狗腿帶回來做火鍋吃!」

 黑糖背上的毛毛都炸了起來,驚恐的與他對視片刻,哆嗦著後退兩步,夾著尾巴逃了。它爹地現在可不在家,童話故事裡的那些邪惡的後媽都是趁著這種時機把可憐的主角給害死了,它一點兒也不想讓自己變成故事裡的可憐主角。

 黑糖跑了兩步,回過頭衝著凌冬至比劃了一下自己的爪子。

 凌冬至,「……」

 好吧,其實它的毛爪子只有小小一團,幾根指頭也分不開叉,凌冬至無法揣測它是不是真的在衝他豎中指。但是這個猥瑣的動作配上它忿忿的表情,凌冬至怎麼看都覺得自己的直覺沒有出錯。

 「你活膩味了吧?!」凌冬至拿出捉雞的架勢衝著它撲了過去,「老子非把你賣了不可!」

 作為一隻動物,黑糖雖然不理解比劃中指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但電視劇看多了,它也知道被比劃的那一方通常都會十分十分的生氣,於是它無師自通地領會了這是一個很打擊人的動作。果然,看到它這麼比劃,凌冬至立刻就狂化了。

 黑糖抱頭鼠竄,逃出廚房側門的時候還不忘了嘀咕一句,「你虐待我!我爹地一定會休掉你的,一定會的!」

 凌冬至頓時有種想要仰天咆哮的衝動。他的處境要不要這麼悲摧,外有強敵環飼不說,內裡還跟自己的盟友失和,旁邊還有豬一樣的隊友巴望著他被掃地出門……這貨貌似一直都對自己會不會被休掉非常感興趣,誰來告訴他這到底是為什麼?!

 三隻貓貓看出屋裡氣氛不對,早就跑到院子裡去了。凌冬至在空蕩蕩的屋子裡轉悠了一圈,生了一會兒悶氣,決定出去溜躂一圈散散心,順便把自己的早飯問題解決了。

 唉,每天早上的營養早餐沒人給做了……

 難怪黑糖都覺得自己要被休掉了。

 凌冬至溜躂到小區外面找了一家早點鋪填飽了肚子,然後溜溜躂達往回走。他今天沒有課,心情又不好,索性也不去學校了。昨晚莊洲跟他生氣,自然也就沒有履行自己的承諾背著黑糖去買蘋果,只能自己去買。

 御景苑後面,靠近湖邊的地方有家水果店,凌冬至和莊洲晚上沒事了經常溜躂過去買水果,以前買了東西都是莊洲拎著回家,現在卻要他自己可憐巴巴地提著往家走。凌冬至又歎了口氣,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悲劇了。明明被人欺負的是他,怎麼搞到最後他反而變得這麼被動呢?

 不遠處傳來一陣拍打翅膀的聲音,隨即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了起來,「冬至,上課去呀?」

 凌冬至嚇了一跳,抬頭一看,以前樓後的那只鷯哥正晃晃悠悠地站著路邊的白蠟樹上衝著他傻樂。

 「你怎麼跑出來了?」

 鷯哥收攏翅膀,鎖著脖子長歎一聲,「時運多舛,一言難盡。」

 凌冬至嘴角抽了抽,「你慢慢感慨,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鷯哥忙說:「哎,哎,你等等啊。好不容易看見一個熟人,怎麼這麼不理解我激動的心情捏?」

 凌冬至無可奈何,「那你說說吧,你是怎麼跑這裡來的?」

 鷯哥歪了歪腦袋,「你想聽個長一點的故事,還是想聽個簡潔版的?」

 凌冬至轉頭就走。

 「哎,哎,別走啊,」鷯哥呼扇著翅膀追了上來,「我不是逗你玩。我只是看見熟人太高興了,一時有點兒忘形罷了。」

 凌冬至斜了它一眼,忽然覺得它也挺可憐,就像他似的。

 鷯哥不客氣地停在他肩膀上,尖細的小爪子隔著襯衣抓著他的肩膀,癢的他連忙一躲,鷯哥晃了兩晃,差點從他肩膀上掉下去,「哎呀,你站好啊,差點兒摔著我。你還想不想聽我講故事了?」

 凌冬至,「……好像誰稀罕聽似的。」

 鷯哥見他要伸手撥拉自己,也不鬧騰了,老老實實地說:「我原來的主人搬家了,走之前把我送給他的老師,他的老師家裡有個老太太嫌棄我吵,又把我送給了她的朋友,她的朋友去一個老頭子家裡做客,老頭子說我毛毛長得亮,她就順手把我送給老頭子了……」

 凌冬至眼睛裡已經冒出了蚊香圈,「你現在的主人到底是誰?」

 「一個老頭子。」鷯哥說:「脾氣不怎麼好,兒孫們也不喜歡他。不過他對我還行。要不也不會出來散個步也帶著我了。」

 凌冬至納悶了,「你主人呢?」

 鷯哥東張西望一番,翅膀在他脖子後面拍了拍,「那裡!」

 凌冬至往前走了幾步,看見湖邊的木椅上坐著一個頭髮灰白的老頭子,正望著平靜的湖面想心事。兩道濃密微微皺著,看上去居然有種挺威風的感覺。凌冬至心想難怪他會跟家裡人關係不好了,總這麼凶巴巴的,抖M才會喜歡他。

 鷯哥見了主人,丟下凌冬至呼扇著翅膀飛了過去,帶著一臉諂媚的神色停在了老人的腿邊。老人像是被它驚動,抬起頭看了看凌冬至。

 凌冬至被個陌生的老人這樣看著,總不好一言不發,便衝著他微微笑了笑,「大爺,這是你養的寵物吧,剛才飛到那邊去了。」

 老爺子很認真地看了看他,目光落在他手裡的袋子上,一掃又閃開了。

 這麼不友好的老人家真是不可愛。凌冬至聳聳肩,轉身要走的時候聽到這老人家說了句,「這位小朋友,你口袋裡的水果能不能分我一點兒?」

 凌冬至有些驚悚地看著他,這該不會是變相的乞討吧,這老爺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出來要飯的人吶。他心裡疑惑,但還是老老實實的把手裡的袋子提了過去,這意思就是讓老爺子自己挑,看看他想要什麼。反正幾個水果而已,又不是什麼值錢玩意兒。

 老爺子倒也不客氣,翻來翻去的從裡面挑出兩枚枇杷,剝開了皮遞給旁邊的鷯哥。

 凌冬至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他跟自己要水果是為了喂鳥?!這鷯哥否極泰來,攤上了一個土豪,或者說偽土豪主人嗎?!

 鷯哥得意洋洋地吃掉了枇杷,啄啄爪子上濺上的汁水,嘀嘀咕咕地抱怨,「什麼破枇杷,一點兒也不甜,還是香蕉比較好吃。」說完還滿懷希望地看了看凌冬至。

 凌冬至見老爺子又剝開一枚枇杷,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我覺得它比較愛吃香蕉。」

 老爺子斜了他一眼,不動聲色的把手裡的枇杷剝開,遞到了鷯哥的嘴邊。

 鷯哥,「……」

 凌冬至,「……」

 鷯哥很哀怨的往後蹦了兩步。它都把自己的意思藉著凌冬至的嘴表達出來了,怎麼老頭還給自己喂枇杷?

 老頭子又瞥了凌冬至一眼,這一次眼神中明顯的有些遲疑。

 凌冬至很有眼力價地掰下一根香蕉遞給老爺子,鷯哥的願望得以滿足,興高采烈地蹦了過來,不等香蕉片剝開,就一嘴紮了過去。

 老爺子嘴角邊浮起一絲笑紋,頭也不抬地問凌冬至,「你怎麼知道它想吃香蕉?」

 凌冬至拎著水果袋子走了半天也累了,有人跟他說話順勢就在旁邊坐了下來,笑著對老爺子說:「是我猜的。一直覺得我有種神奇的天賦能夠理解小動物們。」

 老爺子搖搖頭,「年輕人還挺愛說大話。」

 「不是大話。」凌冬至伸手在鷯哥背上輕輕摸了摸,「動物的心思都非常單純,所以我能從它們眼睛裡看出它們想要表達的意思。」

 鷯哥在旁邊很不給面子地拆台,「瞎扯的都沒邊了!」

 凌冬至,「……」

 老爺子又說:「那你說說看,它現在在想什麼?」

 凌冬至在鷯哥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它跟您一樣,也覺得我在說大話。」

 老爺子笑了起來,側過頭深深看了他一眼。

 凌冬至歇了一會兒,正要起身離開,就聽老爺子又問他,「你住在這裡?」

 凌冬至知道他說的是御景苑,點點頭,「我愛人住這裡,我搬來跟他同住。」

 老爺子的目光變得意味深長,「住在愛人的房子裡,不覺得有壓力嗎?你也是個男人。」

 凌冬至大大咧咧地看著他,「如果我在經濟上依靠他的話,大概會覺得有壓力吧。但我不是啊,我既不是沒地方住,也不是要貪圖他什麼,怎麼會不自在?」

 老爺子被問住,愣了一下,眼神微微變了,「那你父母知道嗎?他們贊成嗎?」

 「知道。」凌冬至點點頭,「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我最親近的人,無論什麼樣的事情我都不會瞞著他們啊。至於贊成不贊成,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他們會給我足夠的尊重,不會輕易干涉我的決定。」

 老爺子喃喃自語,「……尊重?」

 「當然是尊重啦,」凌冬至知道這個年齡的老人有時候想法是很固執的,試圖給他解釋一二,「如果他們當我是沒有能力安排自己生活的小孩兒,他們就會指手畫腳的替我做決定。如果他們當我是大人,就會給我充分的信任,讓我自己去給自己做決定。」

 老爺子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眼神略略有點兒複雜。

 凌冬至覺得自己也有點兒無聊,居然跟個不認識的老人坐在湖邊閒磕牙。但是天氣很好,陽光曬得人暖暖的,一坐下去他就有點兒不想起來。再說莊洲也不在家,他也不想這麼快回去,多坐一會兒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老爺子,您也住這兒?」凌冬至覺得每次都讓別人開口問他也不好,於是試著主動挑起一個話題。

 老爺子搖搖頭,「我住療養院。」

 凌冬至想起鷯哥說的這老頭兒跟家裡人關係不好,難怪會自己一個人去住療養院,不由得心裡有點兒同情。等凌爸凌媽老了,他才不會讓他們去療養院呢,跟一群陌生人住在一起能有什麼樂趣?

 老人大概從他的表情裡看出了這層意思,微微挑了挑嘴角,「你現在不覺得,是因為你的父母還不算老。人老了可是很麻煩的。」

 凌冬至對這個說法不以為然,「我爸媽老了也不會很麻煩,他們都是通情達理的人,老輩和小輩都互相體諒的話,日子怎麼也不會麻煩起來的。」

 老人看著他的眼神顯得意味深長,「互相體諒?可是現在的孩子們都不會體諒老人的好意,我兒子就是,非得跟我看不上的姑娘在一起,唉。」

 按理說別人家的事跟凌冬至是沒關係的,可是老人這番話卻讓他聯想到了莊洲家裡的那一灘子爛事兒,忍不住皺了皺眉,「冒昧問一句,您兒子成年了嗎?」

 老人失笑,「我都這把年紀了,你說我兒子成年了嗎?」

 凌冬至又問,「他智力怎麼樣?腦子……正常嗎?」

 老人不悅,「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凌冬至反問他,「他都已經成年了,腦子又沒問題,為什麼不能自己挑選生活伴侶?」

 老人不吭聲了。

 凌冬至對這樣的老人可沒有好感,語氣裡也流露出了淡淡的疏離之意,「老爺子你有什麼忌口的東西嗎?」

 老人不知道他為什麼問這個,愣了一下才說:「我不吃芹菜。」

 「如果別人覺得芹菜好吃,營養豐富,還降壓降脂,好處多多,非要逼著你吃呢?」

 老人失笑,「不愛吃就是不愛吃,逼著吃也吃不下去啊。」

 「不愛吃就吃不下去,這種心理是無法克服的,只能說每個人的需求和喜好都不同。」凌冬至淡淡地看著他,「那自己選擇喜歡什麼樣的人,同樣也是一件別人無法逼迫的事情。」

 老人沉默片刻,「你這孩子嘴皮子倒是很厲害。」

 「除了曉之以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拿什麼辦法去對付那些逼迫我的人。」 凌冬至看著老人,眼中神色顯得意味深長,「其實我真的很希望他們能明白一個淺顯的道理:人心都是肉長的,逼迫和壓力永遠換不來別人真心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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