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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無良長姐》第68章
068我會讓你信的

 陪著太后嘮嗑了一會,再帶小四、小五玩了一圈下來,四四小包子剛進寧壽宮時那緊張、戒備的情緒明顯的被緩和了下來,嚴肅的小臉也不再緊緊地繃著,還時不時因為被小五纏著而露出無奈的神色。愛殘顎副

 幸好還沒有被咱們皇貴妃娘娘整到自閉。

 玩了一會明蓉讓小四帶著小五去認字,她自個兒進了寧壽宮的小廚房,開始準備午膳。

 照例是要往孝莊、康熙和保成那邊各送一份,用完之後明蓉將小四、小五都哄睡了,就和太后打了招呼回西三所去。

 只是出門的時候覺得身上倦怠,便想著去和蘭芷、蘭靜說一聲,讓她們今日自個兒去練習,所以從寧壽宮的側門出來。

 剛過了景仁宮,便遠遠地瞧見康熙帶著一堆人呼呼啦啦地走過去,形色匆匆的樣子讓明蓉難得好奇了起來,於是放開神識小心地跟著康熙。

 只見康熙帶人直接進了永和宮,而德妃此時正坐在床上抱著小六默默流淚,那梨花帶雨的模樣真是楚楚可憐啊。

 「小六如何了?」康熙大步走過去,俯身看著她懷裡的小六,「太醫怎麼說?」

 德妃娘娘仰頭瞧著他,欲語淚先流,「回,回皇上,太醫說小六這次著實凶險,差一點就救不過來了,臣妾,臣妾……」說著一下子摀住自己的嘴,淚如雨下。

 「唉,」康熙歎息著拍拍她的手,「你也莫要哭了,小六就過來了就是好事,往後費心調養著便是,不管是什麼藥材,只管用上,朕擇日多賞賜點給你也就是了。」

 「臣妾謝皇上隆恩,只要小六好,臣妾什麼都捨得,不要說是些藥材,只要他好……」美人哽咽凝噎,別有一番風情啊。

 康熙輕咳一聲,「放心吧,會好的。」

 起身又道:「朕聽說你午膳都沒有,一會子還是趕緊用些吧,注意點自個兒的身子。」接著又點了點小六包子的臉,「皇阿瑪走了,你乖乖的,別鬧你額娘。」

 然後直起身子地德妃道,「朕走了。」說完轉身出去了。

 明蓉看到這裡已經完全呆住了,她終於明白為什麼早上保成臨走前說了那些話之後,她總是有種強烈的違和感,可是卻一時沒想起來是怎麼回事,現在親耳聽見康熙的話,她才徹底明白過來。

 明蓉只覺得心煩意亂。

 保成到底知不知道這些話根本就不能亂說的?他到底是單純地在模仿他的皇阿瑪,還是根本就是明白這些話的含義?

 不不,應該是前一種,他才快要八歲而已,而且素來對康熙敬重,一個近八歲的孩子模仿自個兒阿瑪的行為是可以理解的,再怎麼他也是個孩子,何況是一個把自己當大人的孩子,他渴望著快點長大,所以就下意識地模仿著大人的言語和舉動。

 對對,就是這樣,肯定是這樣。

 明蓉輕吐著氣,給了自己一個標準答案,然後把另一種可能給強行壓了下去。他一直都把她當姐姐,他對她的依賴都是因為他缺乏安全感的緣故。

 明蓉心神不寧地回了西三所,靜靜地坐在炕上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許久才對立在一邊的小五道,「去把十五喊來,不要驚動太子。」

 小五有些驚訝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去了。

 十五是潛在保成身邊的暗衛之一,此時聽說明蓉有事喊他,也很是疑惑,「見過公主。」

 這也是明蓉讓他們改的口,本來明蓉覺得人既然已經給了保成,往後保成就是他們唯一的主子,誰知道她居然還有喊他們過來問話的一天。

 明蓉抿了一口茶,然後一個一句地問道:「你們主子這些天,都做些什麼?我是說,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

 十五有些奇怪,但還是思索了一會,才道,「並無特別,主子每日入夜都與奴才們一樣外出……」說著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然後又迅速收斂了臉上的表情。

 可是即便他很迅速,明蓉仍然看見了,「你方纔那一刻想起了什麼?」

 十五猶豫了一會兒,卻咬著牙吞吞吐吐,「回公主……十五並沒有……」

 「你有!」明蓉蹙起眉頭打斷他的話,「快說。」

 十五咬咬牙,然後開了口,「便是前些日子,主子讓十五陪著去了幾次青樓……」

 明蓉一呆,手中的杯子直接被打翻了,茶水流滿了整個炕桌,淋淋瀝瀝地滴到她的衣裳上,湮濕了一大片,小五見狀趕忙上前替她擦拭。

 「你說什麼?!」明蓉心口像是猛然窒住了一般,無意識地揮開了她的手,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著十五,失聲叫了出來。

 十五連忙跪了下來,「主子息怒,太子只是在外面瞧了瞧,並未進去……」

 明蓉沉默了下去,腦子裡亂糟糟的一團,心跳一塊兒急一會兒緩,無意識地喃喃著,「只是在外面瞧了瞧?」

 「是的,公主。」

 明蓉揮揮手,「你回去吧。」

 「十五告退。」

 明蓉呆呆地坐在那裡,心裡慌慌的,整個人都陷入了極其矛盾的情緒裡。

 讓她怎麼去承認,當她發現他用對妻子的語氣和她說話時心裡在慌亂之餘泛起的一點小竊喜,可是這點竊喜在現實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是她弟弟,她是他姐姐,即便實際上她很有可能和他沒有血緣關係,可是這也不能改變她現在已經是他姐姐這個事實,何況是在真相永遠都不能揭露的情況下。

 而且,他才是個近八歲的孩子而已,她憎恨自己心底如此齷齪的心思,可是另一邊還是在想著,若是等到他當上帝王退位之後,她是不是可以教他修真,然後攜手相伴?

 然後就在她假設著未來種種可能的時候,她才知道,她所有的計劃都只是成立在他對她有男女之愛的情況下,可是她忘了,如果保成只是那她當姐姐,只是當她是個可依賴的姐姐,她又該如何是好。

 而事實上,保成也真的只是當他是個姐姐而已,他對她那親呢的語氣也都是因為對大人的模仿而已。

 明蓉無意識地摸了摸心口,真的很痛呢。

 明蓉不知道該自嘲一笑還是大哭一場。

 多麼荒謬啊,想她一個活了兩輩子的人,居然栽到了一個未滿八歲的古代孩子手裡,不過是一個弟弟表達對姐姐的親呢的吻,不過是依葫蘆畫瓢的幾句話,居然讓她動了心,她到底還能不能算是人?肯定是穿越時空的時候被空間亂流搞得腦袋變異了吧?

 嗯,一定是的,不然她怎麼可能這麼反常,她在現代的時候還鄙視正太控來著,她也絕對沒有戀童癖,可是一朝穿越,這樣的行為居然都出現了,所以她一定是變異了。

 既然她已經發現了自己的不正常之處,那就要努力地讓自己變得正常,姐弟就是姐弟,堅決不能亂倫、搞曖昧神馬的,明蓉嚴肅地想著,表示肯定地點頭。

 可以和自己弟弟打鬧,可是和她有些表示親密的舉動,但是一定要保持在一定範圍之類,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謹守姐弟這條線,不要再為他無意識的舉動臉紅心跳加無恥竊喜,這點最重要。

 記住他是你弟弟,永遠都是你弟弟!

 可以保護、可是心疼、可以欣賞、可以喜歡、可以依賴,但是絕不能動心,不能愛!

 他才不到八歲啊,你這個刷了綠漆的老黃瓜到底是怎麼下得了的手的?!

 明蓉自嘲一笑。

 「在想什麼?」一雙手臂從她身後圈住了她的腰,然後耳邊傳來癢癢的觸感,「連晚膳都沒做,今兒晚上可吃什麼?」

 明蓉被那癢刺激的一個激靈,回過神來,聞言看了看天色,果然已經快到晚膳的時候了。

 明蓉低頭抿抿嘴,然後抬起頭來時臉上已經是完美無懈可擊的微笑,輕輕地推開他,轉身道,「你在這坐會兒,我這就去做。」

 「不必了,」他又將她拉了回來,「我方纔已經吩咐柳絮去準備了,你且安心坐著吧。」

 明蓉一笑,不露痕跡地掙開,「我去換身衣裳,方纔這衣裳都被茶水弄濕了。」

 保成皺眉看著她衣裳上一大片水漬,「怎麼這麼不小心,弄濕了還到現在都沒換?這幫奴才是怎麼伺候的?」

 「你也別罵她們了,都是我這主子的錯,她們還敢忤逆我不成,」明蓉無奈一笑,「你且坐著,我去去就來。」

 「去吧。」保成點點頭,目送著她進了稍間,眸子微微垂下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幾句話,然後沉默地用膳,用完之後明蓉朝保成微微一笑,「你快些回去吧,仔細走路。」

 保成抿抿嘴,然後握住了她的手腕,「你今兒是怎麼了?」

 明蓉垂下頭,她也知道,她表現的太差、太反常,可是她已經盡了全力了,抬頭朝他虛弱地笑了笑,「無事,不過是有些倦怠罷了。」

 保成一聽倒是急了,伸手撫上了她的額頭,「是累著了,還是哪裡不舒服,可要宣了太醫來瞧瞧?」

 明蓉下意識地就躲開了他的手。

 保成一怔,面色漸漸冷了下去,停在半空的手也慢慢地收了回去,就這麼定定地瞧著她,也不說話。

 明蓉動動唇,剛想著要妥協去安慰他,可是一個轉念之間,卻也沒有動,只是移開了和他對視的目光,心底泛起苦澀。

 她來到清朝,把保成當做了唯一的依賴和慰藉,全身心地都放到他身上,疼他、護他、有好東西都緊著他用,萬事頭一個都想著他,她捨不得他不開心,捨不得他受到傷害,她只當自己是養了一個孩子,可是誰又知道,造化如此弄人,她居然走到了如今這一步。

 「早些回去吧。」明蓉低低地開口,然後停了一停,轉身就要進去。

 「你告訴我,你這是怎麼了?」保成在她身後一字一句地問。

 明蓉腳步一頓,「不是說過了,只是有些倦怠罷了。」

 「你根本就是不想要我了是吧?」他的聲音裡帶著一些自嘲和嗤笑。

 明蓉眉頭一蹙,「保成,你要讓姐姐說多少次?何況有誰能夠一直陪在另一個人的身邊,生老病死那是人力可以阻止的嗎?更何況,」明蓉抿抿嘴,「你怎麼樣才能明白,我只是你姐姐,我早晚有一天是要嫁人的,能陪在你身邊的,只會是你的太子妃!」

 「那你就嫁給我,當我的太子妃!」

 明蓉皺緊了眉頭,有些不耐煩地低吼,「我是你姐姐,我根本不能嫁給你,要我說多少次你才能明白,才能記到心裡去?!」

 保成有些粗魯地扯過她的身子,「我不管,我要你一直陪著我,所以你一定要嫁給我!」

 「保成!」明蓉用力地甩開他的手,對上他深沉卻有些受傷的目光,終於還是歎了口氣,「我再說一次,我是你姐姐,我永遠都沒法嫁給你,那是亂倫你懂不懂?!會被天下人恥笑的!」

 「為什麼要去在乎天下人?往後皇阿瑪退位,我成為這天下之主,還有誰敢恥笑我們?」

 「住嘴,這話是你能說的嗎?」即使早已布下結界,明蓉還是為他的口無遮攔而生氣得微微發抖,「你想死嗎?」

 保成也發覺自己衝動之下說錯話,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明蓉閉了閉眼,歎道,「保成,你才多大?你根本就還不懂男女之間的感情是怎麼回事,你以為嫁娶之事就像嘴上說的這麼輕鬆嗎?你以為隨便兩個人湊到一起就可以了嗎,你以為……」

 她睜開眼,對上他有些嘲諷的雙眸。

 「我不懂?你以為我不懂?我是還小,可是我親愛的姐姐,你忘了我幾歲的時候你就開始帶我在宮裡四處跑,看了好幾次皇阿瑪和幾個妃子的情事?你忘了你帶我出宮又見到過多少次?你忘了因此我瞧了春宮圖被你訓斥,你忘了你告訴我什麼是男女之事,告訴我孩子是怎麼來的,教育我男女之事的神聖,你更忘了,是你從小就摸我、親我、抱我,是你從小就告訴我,我是你最喜歡的人,是你最重要的人,是你自己保證過,會一直陪著我,一直在我身邊,」

 他慢慢地走近她,帶著濃濃的壓迫性質,目光深沉地像是那漆黑的天幕,彷彿要將她壓抑到窒息,「我當真了,所以我想把你留在身邊,想娶你,所以我白日裡跟著皇阿瑪、跟著太傅學習各種學識道理,晚上抽閒去觀察別人夫妻之間如何相處,去青樓學習房中之事,我時時都在努力著,讓自己學習更多,只為往後好護著你、寵愛你!」

 「可是,我今兒才知道,你根本就是在騙我,你根本就沒想過一直留在我身邊對不對?我費盡心思想要讓自己更好,好到足以配上你,讓你喜歡、讓你滿意,讓你可以心肝情願地陪著我,可最終,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笑話,都是一場空!」

 明蓉已經完完全全驚呆了,瞪著他有些赤紅的眼,無意識地隨著他的步步逼近往後退著,然後一個踉蹌,便往後倒去。

 保成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撈,便把明蓉攬住,然後低下頭,吻上了她的唇。

 他的吻很生澀也很兇猛,而且,也只懂得吻她的唇而已。

 被牙齒撕咬的痛驚醒的明蓉瞪大眼睛,然後用力掙開他的禁錮,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保成身子晃了幾晃,才勉強站住了,然後頓了頓,吐出一口血來。

 「保成……」明蓉看了他看唇角的血漬,再看看剛才扇了他一巴掌而通紅的掌心,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眼淚「刷刷」往下掉,「我,我不是有意的,我……」

 保成卻輕輕一笑,「無妨,不過是掉了一顆牙齒罷了,剛好是最後一顆要換了牙齒,前幾日就鬆動了。」

 明蓉淚眼朦朧地朝地上一瞧,果然那猩紅的血液裡包著一顆牙齒,她顫抖著俯身將它撿起來,抹去了血液,露出潔白而嶄新的原貌,分明是剛長出來不久的。

 她慢慢地握緊拳頭,「保成,保成,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她抽泣著,努力讓聲音不要顫抖的那麼厲害,慢慢道,「你才多大,你才多大,根本就還是個孩子啊,你怎麼能……我是你姐姐,你依賴我沒關係,你想我陪著你也可以,可是你覺得你喜歡我,想娶我,那根本就是因為你害怕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你對姐姐只是依戀而已,等你長大了你就會明白了,你現在還這麼小,往後還有那麼長的路要走,你……」

 保成站在一邊,平靜地看著她語無倫次、泣不成聲,微微自嘲一笑,「說到底,你不過是不相信我對你是男女之情而已。」

 「你……你讓我怎麼相信……你才八歲而已,你根本還不懂……」

 「是我不懂,還是你覺得我不應該懂?」保成一笑,「皇阿瑪八歲登基,十二歲大婚,十四歲親政,我也八歲,為什麼不能懂?何況,姐姐忘了你從幾歲就開始教育我了?」他頓了頓又笑,「其實我也很奇怪,為什麼大哥將小時候的事情都忘了而我卻記得清清楚楚,所以我才一直都以為,姐姐是不會騙我的。」

 「我,我是不會騙你,你若是,若是真想我一直陪著你,我就一直不嫁人……」明蓉腦子裡一團亂,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又正在說什麼。

 「皇阿瑪讓你嫁人你也不嫁?」保成笑著反問,帶著一絲嘲諷,「何況我怎麼捨得姐姐孤獨終老?」

 「保成……」明蓉抬頭來想要說話,卻看見他左邊臉上浮起的紅腫掌印,忙從空間裡拿出一瓶藥來,「我先給你敷藥。」

 「不用了,藥給我吧。」保成將她手裡的藥瓶拿過來,摩挲著上面精緻的紋刻,半晌才抬起頭來看向她,「我會讓你信的。」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明蓉解開結界,呆呆地看著他的身影慢慢消失,然後身子一軟,一下子癱坐到地上。

 怎麼會這樣,到底是哪裡錯了,讓她們走到了如今這一步?

 明蓉實在是不敢相信,一個八歲的孩子,居然有這麼強烈的感情,強烈到讓她都開始懷疑這個時空的真實性。

 她還記得在現代看過的笑話,一個三年級的小孩寫的搞笑的日記,說自己失戀了都不會愛了,她看著不過一樂,誰會相信這些孩子說著如此稚嫩而好笑的話語。

 可是如今身臨其境,被一個八歲的孩子,算是表白吧,她卻無法單純地認為這是搞笑,那麼濃烈的感情讓她差點窒息過去。

 她不停地自嘲,不停地問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她這麼不正常, 土生土長的保成居然也不正常,她是聽說過古人早熟,可是這樣也太早熟了。

 她喜歡她,她應該高興他對她的感情,可是她不敢,她不敢相信他的感情是真的,她怕一頭栽進去之後再也爬不出來,等到他哪一天分清了愛情和親情的差別,她又該如何自處?

 她也怕她信了,然後帶他離開,等到他嘗到了修真這條路的寂寞和孤獨,他會後悔,後悔為了她放棄這麼多的親人,放棄了他原有的前程。

 他還這麼小,往後還有很長很長的人生,還會有很多的變數和機遇,她不敢也不能改變他的路,她怕改變了,往後總有一天,他會恨她。

 ***

 自那天之後,保成再也沒有到西三所來,明蓉每次做吃食仍然會送給他一份,可是兩人再也沒見過一面,就連請安的時候,也都當對方不存在,視線從來沒有放過去。

 就這麼渾渾噩噩地過了不知道多久,二月十五日,康熙帶著保成去永陵、福陵、昭陵告祭。

 他離開了這個紫禁城,明蓉不知道是該難過還是該鬆了一口氣。

 「明蓉丫頭,哀家瞧你這些日子總是心不在焉的,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太后看著在一邊拘著小五認字的明蓉,有些擔憂地問道。

 「啊?」明蓉一愣,然後微微一笑,「並沒有什麼事,謝皇瑪麼掛心。」

 「唉,假話,」太后歎了一聲,「是不是和保成鬧彆扭了?」

 「皇瑪麼怎麼這麼問,沒有的事兒。」明蓉淡淡地否認,低著頭摩挲著識字卡片。

 太后歎氣道,「你當你能瞞過誰?往日你們幾個兄弟姐妹裡,也就你和保成的感情是最好的,也不瞅瞅你們兩個那黏糊勁兒,都教你皇阿瑪吃過乾醋呢,可如今呢,不說你不去毓慶宮,他不去西三所,便是請安的時候碰個面兒,你們兩個都當瞧不見,本來皇瑪麼並不想問,以為不過是吵了嘴,過幾日便就好了,只是你瞧瞧都過了好些日子了,怎麼就真拗上了?姐弟之間什麼事兒不能說開呢,你們小時又那麼好,怎麼就吵了嘴了?」

 明蓉動了動嘴,沒有出聲。

 「哀家就知道你是個倔脾氣,什麼事兒都不肯說,你不若自個兒拿了鏡子瞧瞧,這才幾天的功夫你的下巴都尖成什麼樣兒了,臉色也不好看,你告訴皇瑪麼,是什麼天大的事兒讓你只顧著跟保成鬥氣連自個兒的身子都不顧了?」

 「明蓉知道錯了,皇瑪麼。」明蓉老老實實地認錯,心裡也覺得酸酸澀澀的,太后是真的對她好。

 「你只管嘴上說著罷,待保成回來了,我做主讓他和你好好說話,有什麼事都說開了不就好了,哪裡還有真過不去的坎兒了?你們兩個也是能人,吵個嘴也能斗這麼久的氣,保成也是不好,還是個哥兒,你素日裡又待他那麼好,怎麼就不能讓讓你這個姐姐?」

 明蓉聽著她的話,慢慢地眼淚就一顆一顆地落了下來,「不怪他,是明蓉自個兒想不通罷了。」

 太后將她抱緊懷裡,輕輕地拍她的背,「傻孩子,你縱是再想不通的事兒,也不能折騰自個兒的身子,想不通就不想,順其自然,往往這事兒啊,突然有一天它自個兒就通了。」

 順其自然。

 明蓉突然就想起便宜師傅留下的那本書裡所說的話。

 「真的嗎?」明蓉靠著太后,聲音悶悶的。

 太后輕輕地拍著她,「自然是真的,就像當年皇瑪麼剛到這宮裡,也有很多事兒都想不通,皇瑪麼也愁啊,可是後來想想也就撂開了,有的事兒啊,想通又如何,想不通又如何,既然已經發生了,也改變不了了,那就怎麼順著怎麼來,你瞧,皇瑪麼現在不是好好的,每日好吃好喝好穿,還有你和小五陪著,好著呢。」

 「嗯。」明蓉應了一聲,點點腦袋,然後又問,「那皇瑪麼現在想通了嗎?」

 太后笑了起來,「有的想通了,還有的沒想通,皇瑪麼也不想了,皇瑪麼現在過的挺好,想不通就想不通罷了,又有什麼影響呢,人啊,不要活得那麼通透、那麼清楚,那樣就太累了,有的事兒呢,還是糊塗一些好。」

 「你現在覺得像根魚刺卡在喉嚨裡的事兒,往後再想想,也沒什麼好計較的,讓你難過、讓你憋屈的事兒,待你過了一陣子,你才會知道,正是這些事讓你學會了寬容和釋然。」

 「嗯,皇瑪麼真好。」明蓉點頭應著,這一刻她才發現,這個慈祥寬和的太后才是真正有大智慧的人,她的聰敏如此內斂卻又如此深刻,發人深省。

 「傻孩子,待保成回來了,就去和他說話,縱然是因為這些事兒,你們姐弟的感情不如之前的融洽,那也不能像這樣彷彿不認識的人一般,你烏庫瑪麼和皇阿瑪可都是要有話說的,知道嗎?」

 「明蓉知道,謝皇瑪麼的教誨。」

 「乖孩子。」

 只是保成這一趟,卻遲遲沒有歸京。

 二月二十三日行圍之時,路遇三虎,康熙射殪二虎,胤礽射殪一虎;

 三月初三日,謁福陵,行三跪九叩頭禮,三奠酒舉哀畢,又謁昭陵,如前行三跪九叩頭禮,三奠酒舉哀;初六日,詣福陵,獻玉帛,讀祝,大祭隆恩殿;初八日,詣昭陵,獻玉帛,讀祝,祭隆恩殿;

 消息悄悄地一道道被傳回宮裡,明蓉也放下了那複雜而矛盾的心思,平日裡只在寧壽宮陪著太后,和小四、小五玩耍,聽著植物們議論著這些事兒,也只是有些茫然,不知道待保成回宮後該如何與他說話。

 本來謁陵之後是該回宮了,誰知接著又因為俄國那邊侵擾東北,二十五日,保成跟著康熙去了吉林烏喇地方視察,這一去就一直到了四月二十日,太子才先隨官員從句驪河大路還宮。

 保成回來那一天,明蓉並沒有去見他,直到了第二天午覺之後,明蓉才去了毓慶宮。

 站在眼前的少年讓明蓉有一瞬間的恍惚,三個月沒見,他似乎又長高了許多,甚至都比他高出了一點,黑了也瘦了,卻更有精神,雙眼看上去更加深沉,越發讓人看不透他的情緒。

 「姐姐怎麼過來了,可是有什麼事?」他立在書案旁,抬頭來瞧她,臉上含著一絲微笑,不失禮也不親近。

 「我……」明蓉一瞬間的無措,然後很快就鎮定下來,「只是來瞧瞧罷了,你在外頭也有了三個月,瘦多了。」

 保成禮貌地迎了出來,卻垂下眼睛,「多謝姐姐掛心,保成挺好,在外頭也並未吃苦。」

 「哦,那就好,」明蓉笑了一笑,朝身後的小五擺擺手,示意她將手裡捧的物件放下,「姐姐給你做了兩件夏季的常服,你得空便試試吧。」

 「多謝姐姐,讓姐姐費心了。」保成淡淡地應著。

 然後突然就靜默了下來,明蓉動了動嘴唇,抬頭微笑著,「剛回來保成還是多歇息吧,姐姐就先走了。」

 保成仍是垂著眼睛不說話,明蓉頓了一下,便轉身往外走。

 「姐姐--」

 明蓉不由自主地就停下腳步,等待著他接下來那還沒說完的話。

 「姐姐,就沒有其他的話要和保成說嗎?」

 明蓉低下頭,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話。

 他走近明蓉,然後試探著抓住她的衣裳,見她沒有拒絕,便一點點地彷彿怕她拒絕一般慢慢地抱住了她。

 「我……我好想你……」他似乎很滿足地歎了一口氣,讓臉埋進她的脖子。

 漸漸地,明蓉感到一股熱流濡濕了脖頸,卻彷彿一滴滴沸騰的油,燙在了她的心上。

 她的淚水也控制不住地滴落下來。

 滴到他的手上,他彷彿被燙到一般,顫了一下,然後慢慢地鬆開手放了她。

 「姐姐……我知道我還小,那你,可不可以等我?」他的聲音還帶著剛哭過的沙啞,「等我長大了,等我能證明我真的很喜歡你,等我證明我是真的要娶你,等我讓你相信了這一切,那你可不可以,一直和我在一起?」

 「保成,你這是何苦,你往後還有那麼長的路,你也會有很多女人……」

 「我只想要你……」他打斷她的話,卻又突然自嘲地笑了起來,「我忘了,你不信……」

 明蓉回過身來,看著他已經開始漸漸顯現輪廓的臉龐,伸手撫了上去,「保成,姐姐可以疼你護你,可是不能替你走你要走的路,那是你自己的,不要因為姐姐,而毀了你往後的成就,姐姐的保成,永遠都值得最好的,姐姐不能,毀了你的以後。」

 保成垂下眼睛,「如果沒有姐姐,保成大概都活不下來吧,又哪裡會有什麼以後?」

 「保成!」明蓉打斷他的話,又道,「人家常說,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等你擁有過那一切,之後再說吧。」

 「我不明白。」保成看了看她,見她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於是繼續道,「我只希望,姐姐能等我長大,我會讓你信我,在那之前,姐姐不信我,那我就只是姐姐的弟弟,還像小時候一樣的弟弟,可好?」

 明蓉抿了抿嘴,卻沒有說話。

 保成牽起她的手,用撒嬌的語氣道,「姐姐這是連弟弟都不肯要了嗎?保成好傷心……」

 明蓉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姐姐終於笑了,」保成似乎鬆了一口氣,從懷裡掏出帕子給她擦了擦臉,一邊微微笑道,「謝謝姐姐的衣裳,只是保成身量又抽長了些,不知道姐姐做的衣裳還合不合穿?」

 「你當姐姐是什麼愚蠢之人,你一會自個兒試試不就知道了?」

 「我的姐姐自然是最聰敏的。」

 「那也不看看我是誰的姐姐,有這麼聰明的弟弟,做姐姐的怎麼能不聰明?」

 明蓉開起玩笑來,那凝滯的氣氛終於有點活躍了起來。

 保成讓早已和小五躲出去的十一打了熱水來,兩人都擦了把臉,明蓉這才起身準備回去。

 「姐姐,晚些保成可不可以去你那用膳,有好些日子沒吃著,當真是想念的緊。」

 明蓉一怔,隨即笑道,「自然是可以的,小四、小五也時常過去用膳。」

 保成瞳孔微微一縮,面上仍是笑道:「那兩個也是有福的,這些日子想必都長胖了些吧?」

 明蓉笑了起來,「你當我那是什麼靈丹妙藥不成,不過尋常東西,只是小四這些日子常常出來行走玩耍,性子再不像往日那麼沉悶了,你也可以與他走的近些,他現在的額娘畢竟是這皇阿瑪的妃子中身份最高的,即便往後歸了德妃那邊,他畢竟也是皇貴妃撫養過的。」

 保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保成知道了。」

 「姐姐也知道你素來有些傲氣,不願你那些哥哥、弟弟超過你,只是那樣你未免太累了,而且往後你還費心一直打壓著他們不成?他們是你的兄弟,皇阿瑪那邊最講究『兄友弟恭』,你想著一直壓著他們,還不如做個好哥哥,將他們拉攏過來呢,往後也好替你辦事。」

 「小四這個孩子性子直,是個認死理的人,做事一板一眼的很是認真,若是你能讓他為你所用,必定事半功倍。」

 「所以姐姐才冒了險幫他一把?」

 明蓉點點頭,「我幫了他,也並沒有多麼傷了皇貴妃,反倒自個兒被烏庫瑪麼訓斥了一頓,他都記在心裡呢,而且,雖然我是有些計劃的,可是我也確實是真心憐惜他,他是個敏感不過的孩子,你虛情假意他自是能感覺出來的。」明蓉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我只說到這,旁的你自個兒看吧。」

 「多謝姐姐了。」

 明蓉點點頭,「你心裡有數就成,那姐姐就先回去了。」

 「等會兒姐姐。」保成又拉住了她。

 明蓉抿了抿嘴,「保成可是還有什麼事?」

 保成的臉上微微泛起一絲紅暈,似乎是扭捏了一會兒才道,「我……前段日子隨皇阿瑪去了吉林……」

 「我自是知道的。」明蓉點點頭,有些疑惑,「去吉林怎麼了?」

 「我,我給你帶了禮回來……」

 明蓉一愣,突然就笑了起來,「你給姐姐帶了禮,姐姐很高興,只是你害羞什麼?」

 「我,我沒有!」保成大聲扔下一句,然後匆匆地走了出去,一會就提了一直籠子過來,裡面是兩個毛團團。

 「咦,這是什麼?」明蓉好奇地用手指去戳那毛團。

 保成趕緊握住她的手指,「別,這畜生可是會咬人的,我也只是先給你瞧瞧,待讓人馴服了再給你送過去。」

 「別,我就喜歡這樣的。」估計沒有那個女人不喜歡這種毛茸茸的萌物了,那兩隻睡熟的毛團裡露出一直粉色的可愛小鼻子,無意識地一嗅一嗅的,實在是可愛極了。

 「不行,逮這兩隻畜生的時候可傷了好些人,你仔細些別傷著手。」保成見她又不老實地想要伸手戳那毛團,忙再阻止。

 明蓉消停了,只是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保成見她心思全在那毛團上,於是摩挲了一下她的手指,才道,「是東北那邊的寶,紫貂。」

 「這個很難捉吧?」明蓉目光一動,抿了抿嘴,「謝謝你,保成。」

 保成微微一笑,「只要你喜歡就好。」

 「我很喜歡。」明蓉笑著,又問,「其他兄弟姐妹你可帶了禮?」

 「都帶了,一些皮毛之類,還有帶了幾株人參,已經遣人送去烏庫瑪麼和皇瑪麼那裡。」

 明蓉點點頭,「保成做的很周全。」

 保成笑了起來,「都是姐姐教了好。」

 明蓉失笑:「這貧嘴的功夫難不成也是我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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