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我好像也愛上你了
明蓉舉著手裡的小瓷瓶子,瞇眼看了看裡頭褐色的液體,還好當時保險起見沒有直接塞顆解毒丹什麼的,不然還到哪裡去見識一下這大清版的毒藥呢?
回到皇宮已經有了好幾天了,毒藥也收集的差不多了,再給兩人喂顆解毒丹應該也就可以了。愛殘顎副
明蓉收好瓷瓶,然後腳步輕快地往乾清宮去了。
所以孝莊真的是個牛人,康熙昏迷了這麼好幾天了,前朝後宮被她壓得一點波瀾都沒起,第一天都聞訊趕著來探望康熙的後宮百花全都在孝莊的鐵腕之下乖乖在窩在宮裡念佛,整個宮裡連個大聲說話的人都找不到。
明蓉到了乾清宮,照例是先給躺在次間的小四先摸脈,然後再去瞧梢間的康熙,只是原本還心情放鬆的明蓉在甫一搭上小四脈搏的時候,臉色就慢慢地變了,驚愕中帶著不可置信,然後一聲不吭地迅速進了裡間去給康熙把脈。
果然!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
「公主,不知皇上和四阿哥情況如何?」被孝莊派來瞭解情況的蘇沫兒見明蓉的臉色不對,忙開口詢問,「可是哪裡不對?」
明蓉回過神來,微笑道:「嬤嬤放心,皇阿瑪和小四很快就會醒的,只是醒來後可能會身體虛弱,明蓉剛才是想著該如何給他們調理。」
蘇沫兒懷疑地看了她一眼,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選擇相信她的話:「如此奴婢也可以請太皇太后放心了。」
「有勞嬤嬤,務必讓烏庫瑪麼不必憂心,另外也請嬤嬤注意著烏庫瑪麼的身子。」
「奴婢遵命。」
目送著蘇沫兒離開,明蓉的面色慢慢凝重了下來,轉身朝小五道:「我有件事需要你立刻去辦!」
***
封閉的宮殿裡光線很暗,充滿了濃濃的酒香。
明蓉手指輕彈,一個看不見的結界展開,於此同時,桌上的蠟燭也被點亮。
照亮了桌子旁席地而坐的身影。
他慢慢地抬起頭來,眨了眨還未適應光線的眼睛,朝她看過來。
因為喝了酒,白玉般的雙頰染上一層瑰麗的紅色,往日裡儒雅、溫潤的氣質也因此淡去,那張清俊的面孔在燈火的映照下竟然生出了濃濃的魅惑之意來。
他看著她,然後勾唇一笑,笑著笑著眼淚便無聲地流了下來。
明蓉只覺得莫名的心酸,她又如何感覺不到他那笑裡的無奈和痛苦。
「為什麼……」明蓉慢慢走近他,聲音有些發乾,「保成,為什麼?」
他笑得越發燦爛,握著酒壺的手在微微顫抖,聲音卻冷靜極了,「你猜……」
「值得嗎?」明蓉澀澀地笑著,「待皇阿瑪退位之後,那皇位就是你的,你又何必……」明蓉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失望嗎?可是她不是一直在幫他謀取皇位嗎?可是,這明明不是她想要的樣子。
「可是我不能等了,」保成低低地笑著,「我不能等了,我不能讓他把你嫁給別人,我不能……」
明蓉微微瞪大眼睛,「你說什麼?」
保成低頭摀住眼睛,聲音冷靜到了極點,彷彿那從他指縫裡滲出來的淚水是明蓉的錯覺,「我沒有想害他,我只是想讓他昏迷一陣子,國不可一日無君,我便可以順勢上位,然後就可以讓他清醒過來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他清醒以後會是怎麼樣?他還正值壯年,他會甘心退位當一個無權的上皇嗎?你是順勢上位沒錯,可是為了皇位他可以隨便挑出一個錯把你給廢了你知不知道?!」明蓉咬牙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我從小跟你說過什麼你都忘了?在他心裡皇位才是最重要的,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瘋了?!」
「我是瘋了,」他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我早就瘋了,你不知道嗎?」
他看她愣愣地不說話,輕笑著垂下眼睛,「幾年前我就開始瞭解他的勢力,策劃著如何讓他提前退位,我等不到他主動的時候了,我滲透了他大部分明裡暗裡的勢力,這樣他清醒過來也是有心無力,所以放心吧,他沒法廢掉我的……」
明蓉動了動唇,「然後你就要那麼一直如履薄冰嗎?保成,你不能這樣,他會殺了你的啊……」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沒有你,」保成扯著微笑看著她,「我不能沒有你,如果得到皇位就可以讓你不要嫁給別人,那我為什麼不去嘗試?」
明蓉愣愣地看著他,不敢相信地問他,「這就是你的法子,讓我不用嫁到蒙古的法子,讓我信你的法子?!你想死嗎?!」
保成低低一笑:「如果能和你在一起,要我去死也可以。」
明蓉直接抬手扇了他一巴掌,「既然你想死,那我為什麼還要和你在一塊?等著守寡嗎?」
「不會讓你守寡,我不會死的。」保成慢慢伸手將她握住她的手臂,然後將她拉到懷裡抱住,「我們都會好好的……」
明蓉無奈地放軟身子:「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你當了皇帝,我還是你姐姐啊……」
保成將臉埋入她頸窩,聞言低低地笑了起來,「你知道什麼是皇帝嗎?皇帝說的話永遠是對的,就算皇帝指著黑說那是白,又有幾個人會說皇帝是錯的?我要說你不是五叔的孩子那實在太簡單了,就說五叔後院的某個妾室嫉妒你額娘的寵愛,在你額娘生產之際,買通產婆將孩子調換,然後再給你安上一個滿洲大姓的女兒的名頭,實在是太容易了,這就是皇權啊。」
「可是皇阿瑪不會同意的,烏庫瑪麼和皇瑪麼也不會同意的,你要同時對抗著他們嗎?而且那樣的事情做得再隱蔽,也會有人知道真相的,亂倫啊,你會被詬病被恥笑的,」明蓉軟著聲音哀求著,「保成,不要這樣好不好?」
「恥笑便恥笑罷了,日子向來都是誰過誰知道其中滋味,我有了你,讓他們恥笑又如何?」
「保成,不能這樣,你往後會怪我的,你逼著皇阿瑪退位你心裡難道好受嗎?你被恥笑了你會好受嗎?就算你不介意可是我會不好受的,保成,我求求你,不要這樣……」
「那讓我眼睜睜地看著你嫁人嗎?」
「那總比我眼睜睜地看著你沒命的好!」明蓉推開他一些,「保成,如果你謀奪皇位是為了我,那你為什麼不帶我走?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
保成撫了撫她蹙起的眉頭,看著她的臉喃喃地說著,「你以為我沒有想過嗎,我想過千萬次,可是我不能,我不能讓你活在無盡的追殺和恐慌之中,我不能讓你整日裡惶惶不安,我愛你,所以我要給你安穩、給你安定,我要給你最好的。」
明蓉鼻子一酸,然後就紅了眼眶,「可是你怎麼知道你給我的就是我想要的?我不想你這樣謀奪皇位,我不想你置身危險之中,我不想你得到皇位後一直如履薄冰,我不想你傷心、不想你難過、不想你痛苦,你告訴我,你一夜沒睡是為了什麼,你喝了一夜的酒是為了什麼,你流淚是為了什麼,你明明在傷心在痛苦為什麼還要在我跟前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你以為你裝的很像嗎?你以為你很冷靜嗎?你以為我是傻子什麼都瞧不出來嗎?!」
明蓉默默地流著淚,「你真的愛我嗎?愛到什麼都不願意和我說?你知道什麼是愛嗎?愛是信任、是分享、是安心、是快樂,可是我一點都不快樂,我真的好擔心你,你讓我信你,我信了,可是你就是這樣回報我對你的信任的嗎?你說你愛我,可是你心裡在想什麼,是高興是難過是還是痛苦,你什麼都不和我說,你讓我總是猜不到你的心思,讓我總是覺得抓不住你,你讓我一點都不安心!」
「你所做的這一切,到底是為了讓我們能在一起,還是為了讓我們越來越遠?!」
「對不起,對不起……」保成把她擁入懷裡,低聲說著,「是我錯了,你別哭,我都聽你的好不好?」
明蓉將頭靠在他肩膀上,抿了抿嘴問道:「保成,如果我有法子讓皇阿瑪找不到咱們,你願意和我走嗎?」
保成低頭輕輕地吻著她的耳朵,聞言歎了口氣,「你還不知道皇阿瑪嗎?若是咱們真的走了,他一定派人追查,不死不休,不就是像你說的那樣,凡是損了皇家臉面的人他都不會放過,咱們一個是太子一個是長公主,而且都是他親封的比較寵愛的孩子,他不震怒那就怪了,到時天涯海角那都是要尋著咱們的。」顯然是不相信的意思了。
明蓉頓了一下又轉而問道:「那你還要那皇位嗎?」
「自然是要的。」不要那他也只有死了,他死了她怎麼辦?
明蓉並沒有看到他臉上無奈的神色,只當他還是想著皇位的,所以將要開口的話也就都嚥了下去,既然這樣還是先讓他登上皇位好了。
「把你那些佈置都給撤了吧,往後的事情你能不能和我說一聲,我不想什麼都不知道,不想你置身危險之中,你若是……我怎麼辦?」
保成心裡歡喜,輕啄著她的眼睛,「好,我都聽你的,大不了皇阿瑪把你指給誰我就去殺了他。」
「怎麼能隨便殺人?」明蓉推開他,瞪了他一眼,然後一揚下巴,「頂多把他腿打斷了,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拒絕了。」
保成笑了起來,「是個好法子。」
明蓉歎了口氣,抱住他的腰,「往後的事往後再說,總會有法子的,說不定這幾年也就可以把蒙古那邊壓死,就不用去安撫了。」
「你說的也不是沒有可能,」保成語氣突然嚴肅了起來,「這次的刺客有幾個就是蒙古那邊的。」
「真的?」明蓉蹙起眉頭來,「不是剛在木蘭圍場那邊接見過嗎?」
保成想要說什麼,復又歎了口氣,「待皇阿瑪醒了再說吧。」
明蓉點點頭,突然又想起件事,然後有些喏喏地開口:「保成……」
「嗯?怎麼了?」某人的唇已經慢慢地移到她的唇角。
明蓉歪頭躲過,低聲道,「我方才……方才過來的時候讓小五去,去阻止十一他們了……」
保成一怔,然後低低地笑了起來,「也許我就是等著你來阻止我的吧,你說的對,雖然和你比起來,皇阿瑪沒有你重要,可是我還是很難受,他畢竟是生我養我的人,他寵愛我、教導我,大概除了皇位以外,他最在乎的就是我了,而我,除了你最在乎的也就是他了,這樣算計他我很難受,可是我更不能沒有你,就想他不能失去皇位一樣。」
明蓉看著他滿含著無奈的眼睛,慢慢地靠近他,然後吻上他的唇,「保成,保成,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好像也愛上你了……」
保成呆住了,明蓉勾住他的脖子,輕輕地咬著他的嘴唇,然後伸出舌頭,頂開了他的牙齒,慢慢地纏住他的舌頭。
而從未經歷過如此吻法的某人剛從被表白的狂喜之中反應過來,隨即又陷入被美女主動獻吻的驚喜當中,然後剛從驚喜當中爬出來又被如此火辣的接吻方式給驚住。
可是這人是誰,可是膽敢利用有利形勢篡位的人啊,反應能力、學習能力以及創新能力那能是一般的嗎,所以很快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以絕對優勢壓倒了師傅。
直到明蓉控制不住地把他給推開,大口呼吸之餘還不忘惱羞成怒地指責,「你之前是不是和哪個姑娘練習過?」
保成的手指輕觸著自個兒的唇,聞言雙眼一瞇,「你這是惡人先告狀?這話也該是我來問你吧?」
明蓉一扭頭,「你整日裡派人盯著我還當我不知道?」
「是保護你!」保成有些漫不經心地應著,目光緊緊地盯著某女那殷紅的嘴唇,然後毫不猶豫地再次上前叼住。
「你……唔……放開……滾……」
於是此次篡位事件由一個壓抑的開始,然後經歷了一個平靜的過程,再到一個有點喜感、有點色感的結局,最後無聲無息地結束了。
第二天康熙和小四全都醒了過來。
明蓉還擔憂地問過保成,那事會不會讓康熙察覺到,保成微微一笑,讓她放心。
明蓉有些忐忑地等過幾日,發現康熙是真的沒有察覺,一如既往地對待她和保成,而且對於她每日對他的床邊不分晝夜的侍疾感到很是滿意,特地賞賜了一批。
而保成那邊,對刺客有蒙古人的疑慮和康熙匯報以後,康熙對他的細心也很是讚賞,加上某人前一日一夜沒睡加上喝酒,面色非常不好,自戀的康熙都當保成是擔心他所致了,也賞賜了他一批。
明蓉無語地低歎,保成真的已經妖孽到那種地步了嗎?那是康熙的勢力啊,他滲透了康熙居然都沒察覺出來,而且那批人可不是明蓉給他的,而是他後來自己培養的啊。
這次就算動作再怎麼隱蔽那也該有些蛛絲馬跡神馬的吧,可是康熙愣是沒發覺。
明蓉再次覺得,這人絕對不是她培養出來的。
其實明蓉只是個很平凡的人啊,除了有了二十八年的生活經驗加上看多了小說,以及來到清穿之後的耳濡目染之外,最大的倚仗也就是空間了。
所以她之前完全是教了保成一些理論知識而已,再加上一點靈泉水,居然也能把好好一孩子催化成這樣子,偶滴神……
所以還是單純的小孩惹人愛啊,明蓉低頭看看睡著的小正太,忍不住上手捏了捏他的臉。
「走開--」某正太揮蒼蠅一樣把她的手給揮開,蹙著小眉頭翻了個身。
好可愛呀,某女閒不住地又去逗他。
小四不耐煩地睜開眼,一看是明蓉,立刻洩氣地嘟嘟嘴,然後拱到她懷裡,「別鬧,讓我睡會兒……」
「該起了,瞧瞧都什麼時候了,一會要用晚膳了,你晚上都不睡覺的嗎小四?」
明蓉將懷裡蠕動的某正太拎了出來。
「看書……」
嘖嘖,這孩子最後不會成書癡吧,她的目標是賢王,賢王!
「瞧了什麼書,莫不是那《山海經》?」
某正太臉微微一紅,「那書我早已不看了,我已經長大了。」
「不看就不看你臉紅什麼?」明蓉笑瞇瞇地湊過去。
小四微紅著臉坐起來,躲過她湊過來的臉,沒有說話。
明蓉覺得好笑,說自個兒長大了,卻還是這麼容易害羞,於是也不逗他了,「這幾日身子可好些了?你這傻孩子,怎麼就想著給姐姐擋那蜂針了?姐姐都大了,你還小呢,身子可吃不住那毒,往後可不許那樣了知道嗎?」
「並無大礙,這些日子已經都好了,」小四認真地應著,「姐姐不必擔憂。」
「既然都好了,那便不要每日纏著你姐姐這裡了,明兒個起還是正常去聽講吧。」保成走了進來,淡定地坐到明蓉身邊。
小四看了他一眼道:「皇阿瑪讓我多歇些日子。」
「你與皇阿瑪一塊兒中毒,皇阿瑪早已忙於政事,你倒是還閒著,連聽講都不願去了,我還說你什麼好?」
「我人小,吃不住那毒,要多歇幾日才是正常。」
保成抿了一口茶,語氣淡淡,「我方才似乎聽了誰說他已經長大了……」
小四臉上有一瞬間的僵硬,然後道:「我再長大那也越不過皇阿瑪,同樣越不過二哥,所以二哥每日來姐姐這裡用膳,怎麼小四就不能來了?」
「我只用膳時候來,你可是整日裡都在。」某人醋味甚濃。
小四點點頭,「那小四往後也每日用膳時候過來好了。」這才是最終目的啊,反正遲早是要去聽講的。
保成暗自咬牙,然後看向明蓉:拒絕他。
明蓉一臉無辜:關我毛事,是你自己鬥不過小四。
保成輕哼一聲,兔崽子,給我等著。
只不過他還來得及教訓小四,自個兒已經先忙了起來。
十九日,諸臣奏「將皇太子出閣讀書事已傳諭漢大學士」,太子「《四書》、《書經》講貫全完,深通義旨」,康熙帝命禮部、詹事府詳查典例,擇吉日舉行出閣典禮;
二十九日,諸臣奏「(皇太子)每歲於春秋二季進講時,應令內閣九卿、科、道等官侍班」,並奏請選用官員、講授內容等;
次月二十八日,議定本年十一月二十四日,舉行皇太子出閣講書典禮,康熙並定「諸王、大臣於皇太子前行兩跪六叩頭禮。」
同年十一月二十四日,舉行皇太子出閣讀書典禮,皇太子胤礽率滿漢大學士、九卿、翰林院、詹事府官員於保和殿行三跪九叩頭禮;六月十七日,諸臣議皇太子講官員缺事,薦熊賜瓚、徐潮。
而在保成出閣典禮之前的十月初一,歷史上的俠王十三胤祥出生了。
好奇的明蓉還特地帶小四一塊去瞧了一趟,剛滿月的小包子很是可愛,而章佳氏也是個很溫柔的人,最起碼,她對過去看她兒子的明蓉和小四還是很溫和的,明蓉倒是難得能在皇宮裡見著笑意如此真誠的女子,所以一高興之下送了小十三一個玉珠。
那玉珠瞧上前很是樸實無華,章佳氏倒是十分感激地收下了,明蓉見狀對章佳氏倒是更加喜歡上一些。
「愛妃倒是好眼光,此番倒是能從這丫頭的手裡摳出些好東西來,怕是連朕也要甘拜下風。」康師傅站外頭聽了會兒牆角便笑瞇瞇地走了進來。
「兒臣叩見皇阿瑪。」明蓉無語地拉著小四行禮。
章佳氏也起身行禮,「臣妾叩見皇上。」
「都免禮吧。」康熙扶起章佳氏,然後走過去瞧瞧搖籃裡的小十三,「他倒是睡得香。」
然後又轉頭來對章佳氏道:「那丫頭給你的珠子你尋了紅線來串了給十三帶上,是個好東西,這丫頭難得送禮,看來小十三倒是合了她的眼緣了。」
明蓉看著康熙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就來氣,嘟起嘴道:「皇阿瑪說的兒臣好似很小氣似的。」
「你本就是個小氣的,不然這些怎麼就不肯給保成送湯水點心了?」
是不給你送的吧?
明蓉低哼一聲,「誰讓他好些日子沒來瞧兒臣?」
康熙笑了起來,「你不知道保成這些日子忙的很嗎?」
「兒臣怎麼會知道,兒臣只知道必定是皇阿瑪讓他忙的。」明蓉朝康熙吐了吐舌頭。
康熙再不明白那真是傻子了,於是擺起了臉,「是保成去你那抱怨了?」
「那才不會,他不知道多喜歡皇阿瑪了,是兒臣這當姐姐的看不過眼了。」
康熙微微笑了起來,「你慣是個管的寬的,小四整日裡跟著你後頭也就罷了,保成你也管了?」
明蓉一扭頭,「兒臣從小時候便管著他了,您怎麼還不知道?」
康熙一怔,「到底是你帶大的,不若你也時常來帶帶小十三?」
「就會使喚人家,人家才不上當,皇阿瑪怎麼不怕傷了娘娘的心,」明蓉朝他扮個鬼臉,然後福了福身,「兒臣告退了。」
康熙哭笑不得地看著某女很拽地走了。
章佳氏笑道:「皇上和公主相處的很好。」
「她是個好的,往後她若是常來瞧小十三你也不必攔著,沾點她的福氣也好。」
「臣妾知道了。」
當晚,保成終於得以到西三所用晚膳。
「是你和皇阿瑪說了什麼?」保成湊到明蓉跟前小聲問著。
明蓉一扭頭,「我可什麼都沒說。」然後就去擺晚膳。
「這個魚還不錯,多用點,你這幾日似乎有些瘦了。」保成取了一塊魚送到明蓉的碟子裡。
只是還不待明蓉回答,立刻有一塊雞後來居上,「姐姐,你不是喜歡吃雞?魚少用些,畢竟是有刺的東西。」
保成瞧也不瞧小四一眼,只微笑著對明蓉道:「快吃吧,一會飯菜涼了吃著不舒服。」
小四一拳像是打到棉花裡,渾身不得勁。
用完膳之後保成立刻起身拉著小四走人。
明蓉看著兩人的背影正奇怪著呢,沒一會兒,某人便去而復返了。
「這些日子想我沒?」保成抱住明蓉,舒服地歎出一口氣。
明蓉推了推他,「我才不想你。」
「不想我那今兒個和皇阿瑪說那些話做什麼?」
「我可什麼都沒說。」明蓉嘟起嘴來。
保成笑了起來,然後低頭吻住她:「我可是很想你……」
嘗過一次甜頭的人啊,總是會越來越得寸進尺的。
明蓉面紅耳赤地推著他,「你該回去了,瞧瞧都什麼時辰了,成日裡在我這像什麼樣子?」
「無妨……」某人含糊地應著,「我是悄悄來的……」
「……」
保成的出閣典禮之後,沒幾日就到了明蓉的生辰,保成依舊給她做了長壽麵,只是又另外刻了兩個布有纏枝蓮紋飾的耳墜子給她,手藝可比那比例失調的簪子好上千萬倍了。
明蓉很是驚喜,當場戴了起來,「好看嗎?」
「……好看。」保成看著她燦爛的笑靨,目光有些癡迷,「真好看……」
明蓉的臉慢慢地紅了起來。
只是這點溫情隨著年節的來到也悄然消失,因為康熙好死不死地在過年的時候給她賜婚,對象就是那個班第,二十七年完婚。
保成什麼都沒說,只是當晚悄悄過來抱著明蓉說了一會兒話。
讓本以為他會失控的明蓉心底既鬆了口氣又泛起一些失落來。
而就在明蓉在考慮著如何才能讓這場賜婚作廢的時候,遠在千里之外的班第童鞋已經「跌」傷了一條腿。
正月二十三日,皇太子毓慶宮講書,講官尹泰、湯斌、徐潮;
二月十七日,文華殿會講,九卿齊集;四月初十日,毓慶宮講書;
五月二十九日,康熙諭大學士於漢大臣內擇其學問優長者,輔導太子;
同年六月初二日,毓慶宮講書;初六日,康熙擇達哈塔、湯斌、耿介三人為皇太子講師;初七日,康熙於暢春園與眾臣探討輔佐皇太子事宜;初九日,胤礽開始於暢春園無逸齋讀書。
保成又忙了起來,小四也每日都要讀書,明蓉每日裡除了去和孝莊和太后嘮嗑,再偶爾去瞧瞧小十三,也沒什麼其他的事情了。
只是令她有些憂慮的是,孝莊的身子越來越差了,有時候和她說著話,說著說著就快要睡著的模樣,明蓉每日裡在湯水中多加了幾滴靈泉水,也沒讓她的精神好起來,明蓉唯有多陪著她。
而一直跟著明蓉的小四也因此時常在慈寧宮逗留。
這一日午覺之後,明蓉和蘇沫兒一人一邊扶著孝莊在慈寧宮裡走動,也算是醒醒困,孝莊蹣跚著移動著腳步,半是迷糊半是清醒的任由兩人扶著走,走到一處狹窄的地方,明蓉便落後一些,讓孝莊先上那石階,誰知蘇沫兒也想著落後一些,於是失去扶持的孝莊一時沒有站穩,意外就這麼發生了。
已經上了兩個台階的孝莊往後仰躺下來,明蓉手疾眼快地上前想要扶住她,可是這體態輕盈的身子又怎麼能阻擋的了那長期攝入卻運動極少而顯得富態的孝莊?
孝莊整個人都壓在明蓉身上,慌亂中揮舞的手肘在下落的時候直接用力地頂到明蓉的肚子上。
明蓉只覺得一陣鈍痛,心思卻在瞬間陡轉,然後扶起孝莊的蘇沫兒便看到,她的下身緩緩地流出猩紅的血液來。
「唉……往後怕是於生育有礙……」明蓉聽著那太醫院使的話,放下心來,然後繼續保持著「昏迷」的模樣,神魂卻已經到了空間裡去修煉了。
她停在元嬰期實在太久太久了,自她到大清以來,修煉從來都是順風順水的,一路飆升到了元嬰期,可是之後卻一直卡在這裡動都不動,倒是前些日子和保成交心之後鬆動了一點點,可是那一點實在是可以忽略不計了,算了,蚊子再小也是肉,她不嫌棄,真不嫌棄。
第二天天還沒亮,明蓉「醒」了過來,一睜眼就見燭火下保成有些疲倦的臉。
呆呆地盯著她的眼睛在見著她醒過來的時候亮了起來,然後裡面充滿了憐惜,低頭撫摸著她的臉,輕輕地吻著她,「沒事了,別怕,反正往後咱們也不要孩子,沒事的……」
明蓉有些呆,然後反應了過來,垂下了眼睛,眼淚流了下來。
「乖,別哭,」保成勉強扯著笑容,「你不是說過,若是咱們有孩子,那生下來的很有可能是傻子,所以咱們就乾脆不要,若是你喜歡孩子,咱們就去收養一個,你說可好?」
明蓉抬起眼睛看向他,水光瀲灩的眼中滿是高興,然後伸出雙臂抱住他的脖子,「保成,保成,你真好,我好喜歡你,我好開心……」
保成直接被她這態度給弄懵了,隨即也不管了,伸手抱住了她,「我也喜歡你,只要你開心就好。」
兩人溫存一會兒,偷偷來守著她的保成不得不照樣小心地離開了,明蓉心底卻很是高興,她是知道這個時代的人總是講究多子多福的,尤其是在皇家,開枝散葉那簡直已經成了強制性的任務,她在那剎那間起的心思,未嘗沒有考驗保成一下的意思。
還記得她和保成說過,她們若是往後有孩子,那生下來的很有可能是傻子,她說這話的時候本身就有點試探保成的意思,可是保成看上去並不相信,所以也就無疾而終。
而這一次,卻讓明蓉滿意了,他沒有嫌棄她無法生育,更沒有想著納個小妾生孩子然後養在她的名下,而是直接不要,或者收養一個,說實話,明蓉真的很開心。
就算是在現代還有代理孕母這一說法,可是保成能夠直接地說出不要孩子,真的讓她很是高興。
不過,這高興的情緒還是趕緊收斂一下吧。
不一會兒,柳絮便進來了,看見明蓉醒了過來,很是驚喜,「主子,你終於醒了。」
面容蒼白的明蓉「虛弱」地笑了起來,「我是醒了,我也很餓了。」
「好,那奴婢給主子捧碗粥。」
明蓉捧著粥喝的差不多了,才狀似無意地問道:「柳絮,我不是就被烏庫瑪麼壓了一下嗎?怎麼肚子有些痛?」
柳絮一愣,然後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明蓉奇怪了:「你這是什麼做派,有什麼話你便只說罷了,主子我還能吃了你?」
柳絮仍是支吾著。
明蓉不耐煩地蹙眉道:「有話就說,算是主子我命令你!太醫怎麼說的你就一個字一個字地學給我!」
「太,太醫說,說,」柳絮驚了一下,然後結結巴巴地說著,「說主子傷了肚子,往後,往後怕是,怕是於生育有礙……」
明蓉愣了好一會,然後手中的碗「啪」地一聲掉在地上碎了,緊接著她閉了閉眼睛,低聲道:「你出去吧……」
「主子……」
「出去!」
柳絮收拾了一下碎掉的碗,慢慢地出去了。
明蓉鬱悶地歎了口氣,不知道接下來會是誰。
她以為會是小四,卻沒料到會是孝莊,這可正是請安的時辰啊。
「丫頭醒了?」
「明蓉給烏庫瑪麼請安……」
「快躺下吧,」孝莊將她的身子按下,然後默默地歎了口氣,「丫頭的身子可好些了?」
明蓉順從地躺下來,「好多了,累烏庫瑪麼憂心了。」
孝莊看向她的眼裡很多愧疚,「是烏庫瑪麼帶累了丫頭啊,你可知道……」
「烏庫瑪麼,」明蓉打斷了她的話,然後輕輕地笑了起來,「明蓉知道,可是明蓉不悔,明蓉只想請烏庫瑪麼也不要為此憂心。」
「你這孩子……」孝莊扭過頭去,半晌才又道,「你且好好養著吧,哀家會給你一個交待的。」
明蓉看著她的背影,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
當初決定這麼做的時候不就已經想好了嗎?反正主謀也不是孝莊,加上如此也能得到孝莊的愧疚以及康熙的讚賞,最重要的是,她沒法生育了,那大概嫁人的幾率也就大大減少了吧?
只是如今看到孝莊這麼難過的樣子,她心裡為什麼還要愧疚呢?
哎,說到底孝莊在她心底一直都是個帶著威嚴的慈祥的老太太而已,待她也一直都很好,她這麼利用她,心裡也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
只是那個主謀,大概這次是再也翻不了身了吧。
過了一天了,康熙怎麼也該查出來了吧,何況還有保成在呢。
而那個主謀,就是咱們烏雅童鞋了。
所以為什麼有那麼多人肉炸彈,為什麼有人膽敢殺人放火,潑人硫酸,原因就是仇恨的力量實在是太大了,遭受冷落的烏雅童鞋在某次把康熙設計上床之後,直接被康熙所厭棄,而這一切全都被烏雅童鞋記到了小四的頭上。
這不講理的人你就別指望她講理,你說你自個兒下了春藥還把康熙給弄醉了,之後強了康熙,你還指望康熙那大男子主義的人放下面子寵你?你腦子沒壞吧?
話說明蓉當初知道這真相之後簡直可以稱之為五體投地啊,尼瑪這貨實在太膽大包天了有木有,好在她聰明地知道用酒吧康熙灌醉以掩蓋了下春藥的事實,否則什麼厭棄啊,敢對皇帝下藥,哪怕是春藥,那也只有被活剮的份!
自尊心受挫的康熙直接把永和宮當冷宮了,可是身為冷宮的主人她不覺得啊,於是沒處發洩怒火和不甘的烏雅童鞋又莫名其妙把這賬算在了小四頭上。
當時明蓉看到的戲也就到此為止了,明蓉覺得有她在小四身邊小四也不會受到什麼傷害,而小四時常跟隨她出入慈寧宮之後她就更鬆懈了,明蓉認為烏雅童鞋再失去理智那也不會腦殘到在慈寧宮下手吧?慈寧宮那是什麼地方?
可是事實很明顯,這烏雅童鞋已經不是腦殘可以形容的了,人家破罐子破摔,光腳不怕穿鞋的,人家還就真的就對慈寧宮下手了。
這時候包衣世家的力量那就凸現出來了,瞧瞧,連孝莊這樣的高手都中招了啊。
當然也不排除孝莊老了精神不好這一原因,也正是這個原因,所以孝莊在聞了內務府送來的提神香之後,精神那是越來越不好,明蓉卻沒有及時地察覺出來,她對慈寧宮實在太放心了,或者說,她是對孝莊和康熙的能力實在太放心了。
只是還要感謝明蓉的是,如果沒有明蓉每天用靈泉水給孝莊做吃食的話,估計孝莊這時候已經沒了吧,那香裡可是毒啊,而且是針對身體虛弱的。
話說烏雅童鞋對小四的既定印象就是--蒼白瘦弱、營養不良。
所以小四沒中招,中招的變成了孝莊。
明蓉只能說,烏雅童鞋,你死定了!
077好,或是好?
烏雅童鞋確實是死定了。愛殘顎副
根本沒費什麼功夫就查出真相的康熙在盛怒之下直接一腳把她踹牆上去了,好吧,誇張了,反正踹的很重,然後烏雅童鞋光榮地小產了。
然後康師傅的心裡也很矛盾啊,雖然這塊地不好,可是畢竟那地裡長的是皇家的小樹苗啊,可是如果沒被他踹掉,那這個惡毒的膽大包天的女人就要因為這個孩子而將死刑變成死緩了,所以康熙實在是不知道對他一腳把小孩踹掉這件事是感到愧疚呢還是感到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樣的矛盾情緒中,烏雅氏被賜死了,膽敢傷害孝莊的,殺無赦,雖然她本來是想殺小四的。--這是原旨意。
經過烏雅童鞋大兒子小四正太的「聲淚俱下」的求情,烏雅童鞋免於一死,便貶到辛者庫洗衣服去了。
哼,怎麼能讓你死的那麼容易?--某一臉哀痛的四正太得內心獨白。
可是康熙卻很感動啊,你說那烏雅氏都這麼對這孩子了,他居然還想著來求情,這孩子真是赤子之心啊,還好當初他一出生朕就把他抱走了,沒留在烏雅氏那毒婦身邊,否則這麼好的苗子肯定會被她教歪的。
所以說康熙這人自戀呢,也不想想,若是當時沒把小四抱走,那烏雅氏能這麼恨小四嗎?估計疼著護著都來不及。
最大的黑手康熙相當滿意小四如此「純孝」的做派,於是大筆一揮,將四四正式記在了佟氏的名下,康師傅的想法是,雖然佟氏對小四也不見得有多好,但是也不至於像烏雅氏那麼喪心病狂吧,而且若是烏雅氏死了還好說,這被捋了封號,打入辛者庫,那他的兒子總不能有一個地位這麼低下的額娘吧?
而康熙的這一旨意到達景仁宮之後,纏綿病榻的佟童鞋狂笑三聲,然後昏迷了過去。
別人不知道佟氏為神馬會這樣,明蓉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烏雅童鞋這人從當初在乾清宮各種引起注意開始,一直到承寵後改變作戰方針,無一不體現她的心計和手腕,她就是再恨小四,再想除掉小四,也不可能這麼衝動、這麼腦殘、這麼不管不顧地想要在慈寧宮就下手,反倒越恨一人,她就會越加冷靜地等待機會,給予致命一擊,同時還會把自己摘得一乾二淨。
而這件事的佈置,實在太簡陋了,根本就不像是烏雅童鞋能做的出來的,完全與她一向的做事風格相悖。可是事實證明,還真就是她做的。
原因很簡單,因為她中了黑手啦。
不得不說烏雅童鞋成功地利用小四將佟氏辟里啪啦一打到底之後,心裡還是很驕傲的,這一驕傲那就壞了,輕敵了,她以為把佟氏搞成那樣佟氏就沒法朝你下手了嗎?
她只會更加想方設法朝你下手啊親!而且,你以為你有內務府的後盾就百分百安全嗎?那些滿洲后妃身邊的宮女有幾個不是家族裡特地拐彎抹角送進宮裡來的?
於是佟氏出手了,給烏雅童鞋下了易躁易怒的藥。
下了一段日子的藥後,烏雅童鞋果然易躁易怒了,尤其是康熙好久沒去永和宮的情況下。
烏雅童鞋忍不住了,開始想法子設計拉康熙上床,佟氏躺床上看得冷笑連連,還特地友情提供了「春風散」,寄希望於一次過後康熙直接活剮她。
可是烏雅氏是暴躁了些,但是智商還在,還知道用酒來掩蓋,所以康熙一直以為是烏雅氏把他灌醉了,然後把他給強了,盛怒之下的康熙直接甩臉子走人,連後頭司寢的太監想問他留不留,然後才喊了句「萬歲爺」就被他冷冷的目光給逼了回去,康熙自尊受損,怒火上頭,直接把這茬給忘了。
然後烏雅童鞋懷孕了,不過她自個兒都還沒來得及知道,佟氏發現康熙只是厭棄她而已,可是佟氏卻是想她死啊,於是加大了藥的劑量。
接著,烏雅氏就在藥物的驅使之下,把各種煩躁的情緒全都堆到她最恨的那人--小四身上,然後不管不顧地出手了。
再接下來就直接被康熙踹流產了。
佟氏聽著笑著,正等著康熙賜死烏雅氏的聖旨呢,誰知小四又跑去求情了,結果烏雅氏沒死成。
佟氏聽著這消息正咬牙切齒呢,這邊又有聖旨把小四記到她的名下,佟氏覺得這也不錯,死不成就讓那烏雅氏受苦去吧,反正她已經把她兒子徹底地搶過來了,也算是發洩了心頭的那股憤恨之氣。
而躺在床上「休養」的明蓉這時才慢慢反應過來,她是不是把歷史上那個神馬「大將軍王」給扇沒了啊?艾瑪,四四該有多麼感謝她啊,轉念又一想,不對啊,應該是保成感謝她嘛,也不對,誰知道這一世十四會是神馬樣子的呀,哎呀,好混亂呀。
明蓉正努力地鑽牛角尖呢,又接著下旨抄了好幾個包衣世家的康熙也終於來探望明蓉了。
明蓉聽著那為不可聞的腳步聲,連忙調動真元,將自己調整為這幾日來的標準上場形象--臉色蒼白、嘴唇失色、雙眼無神、表情呆滯、毫無求生慾望,整個人都散發著濃濃的無望和無謂的氣息。
「丫頭身子好些了嗎?」康熙看著呆呆坐在床上的明蓉,聲音有些壓低了。
明蓉艱澀地轉轉眼珠,然後半天才順著聲音看過去,接著又看了一會兒,彷彿才反應過來一養,呢喃著「皇阿瑪……」
康熙低歎了一聲,「對,是皇阿瑪。」
明蓉愣了一會兒,然後眼淚「刷刷」往下掉,「皇阿瑪……」
「丫頭別哭,朕給你報仇了,那毒婦讓朕貶到辛者庫去了,你別哭。」康熙印象中自明蓉能跑能跳之後那就再也沒有這麼哭過了,這丫頭可是一直都笑瞇瞇的,不過這也怨不著她傷心,於是也上前好言哄著。
「皇阿瑪……你怎麼……怎麼才來……好……好難過……」明蓉哭得稀里嘩啦,眼淚鼻涕全都往他身上抹。
康熙倒是沒嫌棄(估計他是還沒看到),只是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別哭了,朕不是來瞧你了嗎?朕是想著先給你出氣了再來瞧你,你這次是給太皇太后擋了一劫,只是……唉,別傷心了,朕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烏庫瑪麼那裡也難受著呢……」
明蓉一聽倒是抽抽搭搭地忍了下來,然後道:「不怪烏庫瑪麼,明蓉要去和她說,不怪她……」說著作勢要起身。
康熙忙一把扶住,「好好,你且先躺著,朕和你烏庫瑪麼都知道你的孝心,你先將身子養好,旁的到時再說,可好?」
明蓉淚眼朦朧地點點頭,抽噎著道:「兒臣聽皇阿瑪的,皇阿瑪要記得讓烏庫瑪麼不要傷心。」
「好好,皇阿瑪會說的。」
明蓉又哭了一會,康熙也陪著歎了會兒氣,然後再交代明蓉放開心思,好好養著身子便走了。
明蓉聽著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到聽不見了,這才扯了帕子擦擦「眼淚」,所以說沒有水靈根就是不好啊,這種基本小法術都施展的不精準,剛才到了後來明明還要再大哭一場的,結果臨時法術不靈敏,「眼淚」沒怎麼流出來,真是鬱悶呀。
到了晚上,保成又悄悄地過來瞧她,見她的氣色好了一些很是高興,為了避免提到她的傷心事,所以只是將一些他白日裡遇到的事情,或者聽講的收穫之類講給她聽,今天還特地帶了兩冊話本來給她,「你若是白日裡無事便瞧瞧,雖說故事並不怎麼樣,你瞧著就當是個樂子罷了。」
明蓉從他手裡將那話本接過來,然後抬頭瞄了他一眼,又低頭不說話。
保成倒是奇怪了,在她旁邊坐下,摟住她,「今兒個可是出了什麼事?」
明蓉搖搖頭。
「那你怎麼都不瞧我?」保成開始回憶最近有沒有做出什麼讓她難過的事,無果,只好詢問地看向她。
明蓉攥著手裡的書,摩挲著書脊,好半晌終於開了口,「保成,若是……若是……」
保成被她猶豫不決的樣子弄笑了,下巴在她耳邊蹭了蹭,「若是什麼?」
「那我說了你不能生氣成不?」明蓉低著頭,眼中閃過狡黠的笑意,這才是目的,不然我幹麼這般做戲呢。
保成毫無猶豫地點點頭,「成。」
「那我說了……」
「嗯,說吧,我聽著。」
明蓉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極快地說道:「我的病是裝的,我根本就沒受傷!」
保成愣了一下,然後有些遲疑地反問,「你的意思是……你往後還是可以……」他的耳根浮上一點緋色,「可以生育的?」
「嗯。」明蓉肯定的點頭。
保成沉吟了一會兒,然後微微笑了起來,「這就好,這就好,那你身子還有旁的地方不舒服嗎?」
明蓉有些愣了,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我瞞著你,你都不生氣嗎?」
「生氣,」保成低低地歎了口氣,「可是只要你身子好好的,這次瞞著我就瞞著我罷,只是下次不許了,你前些日子還讓我有事要和你說,這下子反倒是你不與我說了,你說,我該如何罰你?」說道最後,他的眼睛習慣性地微微瞇起了一些。
「呵呵,」明蓉訕笑,然後一把抱住他,開始轉移話題,「那你都不問我為什麼要瞞著你,就要罰我了?」
「嗯?那你為何要瞞著我?」保成漫不經心地問著,一邊享受著某女的投懷送抱。
明蓉從他懷裡爬出來,看著他的眼睛,然後認真道:「因為我決定不再逃避了,我想和你一塊兒為咱們的以後努力,我不能讓你一個人想法子,我……」明蓉的臉上浮起緋色,視線開始躲閃著保成那越來越亮,亮得彷彿要將她燃燒起來的目光。
「你什麼?」保成低頭吻著她的眼睛,啞聲問著,「嗯?」
明蓉一把推開他,然後紅著臉掐著腰,揚著下巴大聲道:「我決定要和你在一塊兒了,所以往後你一定要好好待我,不能欺負我知道嗎?!」
保成定定地看著坐在床上裝凶悍的某女,眼中流光溢彩,彷彿其中跳躍著無數的光點,隨後突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越笑越歡,一邊慢慢地抱住明蓉,將臉埋進她的頸窩,身子仍在顫抖著,悶笑聲低低地傳到她的耳邊。
明蓉惱羞成怒地剛想要把他推開,突然就感覺到肩膀上有滾燙的熱流透過她的衣裳,明蓉一愣,手上的動作就慢了下來。
「我好高興,我好高興,」他將她抱得越來越緊,彷彿想要把她嵌入身體裡面去,「我真的好高興,姐姐,明蓉,明蓉,明蓉……」
他輕輕地呢喃著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輕喚著,似乎想要借此確定她的存在,借此把這個名字、這個人深深地刻入心裡。
明蓉要抱住他,將頭靠在他肩膀上,低聲道,「保成,我們一定會在一塊兒的。」
「那是自然,別擔心,還有我呢。」保成以為她是擔心,所以出言安撫,他哪裡知道,明蓉的意思是,就算他登上皇位之前和之時她不能和他在一塊兒,那之後總是可以的。
明蓉翻了個白眼,知道他理解錯了,然後卻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忙直起身子推開他嚴肅地說道:「我差點忘了,你今年也滿十三了,估計很快皇阿瑪就會給你安排通房了,你說你會怎麼辦?」隨後又疑惑,「不對啊,按理你生辰那個時候皇阿瑪就應該給你通房才對啊,怎麼到現在還沒給,真是奇怪。」
保成一手攬著她,看著她這兩年越發嬌俏明艷的容顏,眼中的溫柔彷彿快要溢了出來,聽著她疑惑的話,不由笑了起來,低頭吻了吻她明亮的眼睛,「你現在才想著吃味是不是太遲了些?」
明蓉一僵,然後抬頭冷靜地看向他,「這麼說來,你是有通房的了,而且還同房……」
「不許胡說!」保成用唇堵住了她的嘴,一番勾吮吸咬之後,保成滿意地盯著某女漲紅的臉,然後漫不經心道,「皇阿瑪是想在我生辰時候指通房給我的,被我以讀書不可分心拒絕了。」
明蓉見他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己的嘴唇,羞怒地伸手摀住,然後又發現這動作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沒見某人已經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明蓉瞪了他一眼,然後放下手道:「你拒絕了第一次還能拒絕第二次嗎?我如今還可以用無法生育來拒絕賜婚,那你呢?難道……」明蓉不懷好意地掃了一眼他的胯下,「說你不行?」
保成臉上先是浮起一絲緋色,然後很快就變成青色,直接用力一撲,隔著被子將某女壓到身下,微微瞇起眼睛,唇邊的笑意越加燦爛,「我行不行,不如你親自來檢查一下?」說著已經狠狠地咬住某女的嘴唇,右手也開始惡作劇般地在她脖子上流連,慢慢地移到鎖骨上……
「唔,唔……我錯了保成……我方才可是什麼都沒說啊……我真的什麼都沒說……」某女連忙舉起雙手來求饒。
保成勾纏著她的舌頭,讓她沒法說話,最後還在她舌尖上輕輕咬了一下,才放開,「真的知道錯了?」
「嗯嗯,」明蓉賠笑,「我方才真的什麼都沒說。」
保成卻仍舊沒有起身,又不緊不慢地低頭在她焉紅的唇上啄了一下,「這次饒過你,下次再犯我便直接把你辦了,記住了!」
明蓉忙點頭。
保成這才放過她,慢吞吞地坐起身。
某女沒了壓迫,坐起身來又開始犯怪,「保成,年紀小最好不要有房事,對身子不好,往後身子虛了……」對上某人那又開始微微瞇起來的眼睛,明蓉將被子往上拉了拉,增加點安全感,「我說的是真的,我是大夫,所以你要聽我的……」
保成懷疑地看了她一眼,「皇阿瑪十二歲大婚,我怎麼就沒見他身子虛?」
「等他老了你就能看出來了。」某女信誓旦旦。
卻直接把保成那另一半的相信也給Pia飛了。
保成摸了摸大拇指上的扳指,不緊不慢道:「那我也等我老的時候再說吧,你只要記住我方纔的話就好。」
明蓉微微紅了臉,然後輕哼一聲,岔開了話題,「你還沒說,如果拒絕不了怎麼辦?」
「拒絕不了就收了,反正毓慶宮大的很,住幾個人還是能住的下的。」
「你說什麼?」明蓉瞪大眼睛,然後在瞧見他眼中戲謔的目光時,直接掄起拳頭,「保成你實在太壞了!」
保成一下子握住她的手,然後將她的拳頭張開,輕輕地摩挲著她纖長白皙的手指,眼睛緊緊地盯著她,聲音低低的,卻很是鄭重,「放心吧,我只要你。」
明蓉忍不住想要翹起唇角,於是咬著嘴唇扭過頭,嘟囔道:「我才不信呢……」
保成瞧著她通紅的耳根,低聲笑了起來,「我會好好待你,不會欺負你,所以,你要一直和我在一塊,可好?」
他握著她的手不放,堅持著想要一個答案,明蓉抽了幾下沒抽出來,最終還是紅著臉微微點了點頭。
「我要你說出來,」某人得寸進尺,輕咬著她白嫩的指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快說,好,或是好?」
明蓉氣樂了,「你就只讓我說好了?」
「你自然只能說好。」某人覺得相當理所當然,「快說……」吻落到耳垂。
明蓉輕輕一顫,下意識地就想往後躲,被保成一手攬住,然後懲罰性地輕咬。
「保成……快放開……」
「那你快說……」
「好好好,我說好,你快放開我……」
兩人在一塊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很快就要到子時了,保成被明蓉強硬地趕了回去。
明蓉閉著眼睛鋪開神識,「看著」他極快地閃過夜色,出了她神識的範圍,這才將神識都收了回來,心裡還是忍不住地甜蜜,連又鬆動了一點點的修為壁障都懶得去管了,只想懷抱著他的溫柔慢慢入夢。
明蓉的身子終於慢慢地「好」了起來,那個開朗愛笑的長公主似乎又回來了,只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長公主的眼睛裡全是鬱鬱寡歡,而且往日總喜歡滿皇宮裡亂竄的長公主,現在總是長時間地窩在西三所不出門。
廢話,當然不能經常出門,知道姐為了擺出那「鬱鬱寡歡」的模樣需要多費勁嗎?尼瑪要是再經常出門姐還要不要活了。--某女的內心嘀咕。
她受傷的這段時間,宮裡從三大巨頭到最透明的蘭恪都過來瞧了她,只有小四一個人從來沒有見過她的面,只是時常站在她的門口,隔幾日就是一次,明蓉都快要無語了,恨不得把他拉進來一次,不過明蓉也知道他是愧疚,畢竟是他親生老媽下的手,而且本來也是對付他的,沒想到最後「受罪」的會是明蓉。
更何況,他最後還去康熙那裡求情,保了烏雅氏一命,就算他本來就是起了折磨一下烏雅氏的意思,可是這又如何同明蓉說?所以他實在是覺得沒法來見明蓉了。
而最近,他就算是來明蓉門口罰站的時間都沒有了,因為他現任額娘佟氏又開始磨他了。
佟氏生病啊,你身為新上任的兒子那能不來侍疾嗎?
只是佟氏其實病得也真是不輕,她的身子在被康熙下藥的時候就受了很大的傷害,加上又被氣得早產,身子更加受損,接著月子裡一邊怒火堆積一邊還要想法子去報復烏雅童鞋和小四,那身子能好嗎?再加上小公主去後她的悲傷和憤怒,還有保成也在後頭添了一把火讓她的情緒直接陷入「半瘋魔」狀態--話說保成那裡的藥大都是明蓉友情提供的,空間裡的東西那效果能不好嗎?不管是藥還是毒!--佟氏能撐到現在估計都是一直想看看烏雅童鞋會是神馬下場的吧?
所以仇恨的力量多麼強大啊,就是一支強心劑啊!
更所以,當看到對頭烏雅童鞋沒什麼好下場之後,佟氏的神經一下子就放鬆了下來,雖然還有自個兒新上任的兒子可以折騰,可是她已經漸漸開始有心無力了。
只短短的一個月時間,佟氏已經接近油盡燈枯了。
康熙倒是因此多去瞧了她幾次,康熙向來都是個念舊的人,何況佟氏還是他表妹呢,雖然她做了許多錯事,可是後宮裡哪有乾淨的女人呢?而且,他也是對不起她,不是他那碗藥她也不至於病得這麼重--念舊康熙開始愧疚了。
佟姑娘是誰?
就算明白自己翻不了身那也絕對不會讓別人翻得了身的人,她能不是個聰明的嗎?你以為給烏雅童鞋下藥只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的嗎?
於是這姑娘非常敏銳地捕捉到康熙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愧疚,然後她來勁了,開始哭訴,從她和康熙小時候各種青梅竹馬的事跡開始--小時候康熙親生老媽可是經常把佟姑娘召到宮裡嘮嗑的--各個大大小小的事件全都從她嘴裡過一遍。
基本上那幾天只要康熙一過去,那肯定是在聽佟姑娘念回憶錄。
然後就在康師傅覺得有點煩的時候,時機把握的相當精準的佟姑娘不念回憶錄了,開始換成她自個兒的幻想錄。
此幻想錄的主要內容就是闡述她知道可以進宮來陪伴親耐滴表哥時而產生的一系列幻想,相當純真而樸實的生活憧憬與「殘忍」而「破敗」的現實一比較,康熙的愧疚又加深了一些。
再接著,佟姑娘假裝不知道自己快要掛了,開始和康熙暢談未來,那麼美好的場景實在讓人羨慕啊。
佟姑娘深情脈脈地對康熙道:「從小蕊兒(佟氏閨名)就希望有一日能成為表哥的新娘,後來這個願望終於實現了,蕊兒真的好開心,可是進宮來蕊兒才知道,能和表哥並肩的那個人從來就不是蕊兒,蕊兒真的好傷心,可是蕊兒不悔也不怨,只要能和表哥在一起,就算不在那個可以並肩而立的位置也可以,雖然蕊兒真的好羨慕她們,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表哥身邊……」
然後憐香惜玉的、念舊的、多情的、大男人主義的、色狼康熙又受到觸動了,哎,他真的是有愧於表妹啊。
他這邊一邊走著一邊還在想著憐惜表妹,那邊一直站在他後頭的小四也跟了出來。
「皇阿瑪,兒臣可否和您說幾句話?」
康熙回過神來,看了一眼這個冰冷又倔強的兒子,然後點點頭,「你跟朕來。」
康熙帶著他到了乾清宮,「小四想說什麼?」
小四上前就跪了下來,很直接地問道:「皇阿瑪是想要冊立額娘為皇后嗎?」
康熙的臉色沉了下來,聲音也嚴厲起來,「這不是你該問的事?!」
小四不慌也不怕,「皇阿瑪息怒,兒臣只是想請皇阿瑪三思,不要冊立額娘為皇后。」
康熙深深地看著跪在下面的兒子,這個他懷著愧疚和喜愛的兒子,在他不知不覺間已經長的這麼大了,現在也有了自己的主見。
他剛才被佟氏的話所感,想著立後的事,可是卻一時忘了,他早先可是將小四記到了佟氏的名下,他的身份已經夠尊貴了,若是再立佟氏為皇后,小四就會一躍成為嫡子,倒是對保成的威脅可不小。
沉默了半晌,康熙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倒說說為什麼?這是你額娘的心願你為何還要阻止,你這可是不孝!」
小四一磕到底,「皇阿瑪,請恕小四不孝,也容小四說句更不孝的話吧,這個額娘小四也快要失去了,小四不能再失去帶著小四長大的二哥。」
康熙再次沉默了下去,然後淡淡地揮手:「你說的話朕會考慮,你跪安吧。」
小四恭敬地磕了一個頭,默默地退了出去,留下康熙一個人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又過了兩日,佟氏的身子越來越差,她也加緊了暗示康熙的進程,她是快不行了,可是她還要顧念著她的那個家族,只是無論她怎麼去暗示,那天明顯已經意動的康熙卻再也沒有反應了,甚至今天,康熙只和她略微聊了幾句便讓她好好養著身子不要思慮太多,然後便起身回去了。
她默默地看著康熙的背影,心底正思量著,站在一邊從侍疾之後從來都是默默地任她折騰,從未與她說過一句話的小四突然開口了:「你很想當皇后?」
佟氏一愣,然後蹙起眉頭,「你少管這些事,別以為你記到本宮的名下就能如何了。」
小四仍是板著一張冰山臉,面無表情的彷彿是在照本宣科:「皇阿瑪不會立你為皇后的,你死心吧。」
「你怎麼知道?還說的這麼肯定,你以為你誰?」佟氏雖然心下惴惴,可是一直以來的驕傲還是讓她的臉上擺出不屑的表情。
「因為我請求了皇阿瑪不要立你為皇后。」語調絲毫都沒變,小四毫無感情地瞥了她一眼,那驚愕的不可置信的模樣讓他的心底泛起了一絲變態的快感。
「你,你說什麼?你這個孽種,你怎麼能這麼做,我要是當了皇后你可是嫡子知不知道?!你居然敢破壞了我的計劃,你是不是想死?」佟氏勃然大怒,掙扎著想從床上下來揍他。
小四看都不看她一眼,攬衣在桌子邊坐下,淡淡道:「我並不想當嫡子,可是你想當皇后,」他頓了頓又道:「你現在是不是在想,為何沒趁我小的時候把我掐死?」
「你!」佟是咬牙,然後摀住心口,咬牙切齒地從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來,「我是後悔,沒直接把你掐死……」
小四摩挲著精緻的青花瓷杯盞,慢慢道:「可惜遲了,我沒死,還長大了,我還記得小時候我有多麼敬愛你,雖然得到的永遠都是你的嫌惡和打罵,可是我還是那麼希望你能和我說上一句話,給我一個笑,可惜從來沒有,直到你親口打碎我的期盼,」他低下頭,「你瞧,多麼公平,你打碎我曾經的期盼,如今我也打碎你的期盼,你又為何要怪我呢?」
佟氏突然笑了起來,然後惡毒地咒罵著,「就你這樣的從那包衣賤人的肚子裡爬出的孽種,也想本宮跟你說話對你笑?本宮只恨當初待你太好,居然讓你這孽種在這深宮裡活下來了!我為什麼不能怪你,你這個孽種生來就是礙我的事的,你讓我的小公主早產,剋死我的小公主,如今又攔住我當皇后的路,我恨不得你現在就去死!」
小四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辱罵,平靜地起身,「現在要去死的大概會是你吧,你別生氣了,你身子本來就快油盡燈枯了,再這麼氣下去死的會更快,你不是應該留著點力氣勸皇阿瑪立你為後嗎?說不定皇阿瑪就改變主意了呢?」
佟氏一愣,然後開始喃喃自語,「對對,表哥一定會立我為皇后的,他一定不會相信你這個小孽種的,他一定會讓我當皇后的,一定會的……」
小四沒再回頭瞧她一眼,背起雙手,慢慢地踏著餘暉走出景仁宮。
他慢慢地揚起臉來,閉起眼睛,昏黃的夕陽照亮了他那張已經初顯深邃輪廓的臉,給他嚴肅的表情又染上了一絲堅硬的冷色。
第二日凌晨寅時,皇貴妃娘娘崩逝。
她還沒等到康熙的再次來臨,便已經停止了呼吸,大怒和恐慌之下,那原本就已經接近極限而只是依賴著被立為皇后的希望而硬撐的身子,終於在被小四告知不會被立後的恐慌以及想要向康熙請求的急迫中徹底熄火。
人死了當然是要開始安排喪事,好在康熙最後也未立她為皇后,只是明蓉的品級比她低些,還要帶領著幾位公主一塊兒哭靈,保成就不用了,只要去弔唁就行了。
其實跪著哭這種事情對於明蓉來說也不是什麼難題,純屬技術性的問題,她只是有點擔心小四。
雖然小四自她「受傷」之後就沒怎麼和她碰面,可是明蓉還是在關注著他,尤其是他被記到佟氏名下之後。
佟氏死的這麼快有一部分原因其實就是被小四給氣的啊。
明蓉不知道小四會是怎麼想的,可是他心裡一定不會好受吧。
明蓉的位置很靠前,而身為佟氏名下的孩子,小四是要跪在最前面燒紙錢的。
他沒有流淚,只是眼眶很紅很紅,這種樣子卻比那些流淚的人看上去還要悲傷,還要真實。
明蓉趁他抬起頭來時投去安慰和詢問的眼神。
小四似乎怔了一下,然後低下頭。
明蓉看見他的淚水一滴又一滴地快速落了下來。
因為是皇貴妃,所以喪事之類的並沒有皇后那麼複雜,所以明蓉哭靈之後也就沒什麼事了,倒是小四還累上一些。
明蓉歎了口氣,往後一仰,靠在保成身上。
保成手臂緊了緊,將她擁入懷裡,一邊瞧著手中的書,一邊問著:「歎氣做什麼?」
「你說小四怎麼會這麼做呢,他小時候可是很喜歡佟氏的啊,就算佟氏後來對他不好,他也不至於氣死佟氏吧?」
保成頓了頓,然後道:「他早就有了自個兒的想法,偏只有你一直將他當成孩子罷了。」
「我只是覺得可憐罷了。」明蓉皺皺眉,「而且他那一本正經的樣子也真的是很可愛啊。」
「往後咱們的孩子會更可愛……絲……」
明蓉見他倒抽一口氣,才揚揚眉鬆開捏住他腰間軟肉的手,得意地笑著,「還胡說不胡說了?」
保成丟下書,低頭猛地咬住她的嘴唇,然後慢條斯理地品嚐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笑得很是曖昧:「這買賣我也沒虧。」
明蓉捂著被他咬破的嘴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保成笑著又啄了一下她的眼睛,然後重新拿起了書,卻沒看,若有所思了一會兒才道:「他是真的長大了,心裡的事情也知道藏著了,而且,我不信你就瞧不出他的心思。」
明蓉埋怨地瞪了他一眼,「你偏要說出來做什麼?我不過是想要個弟弟罷了,偏你這人反倒先惹了我,我如今也只好當他是弟弟了,再說,他如今恐怕還迷糊著呢。」
保成睨了她一眼,「你這可是得了便宜賣乖?我哪裡不好了?哼,早些離他遠著些最好,不然總是纏著你,被皇阿瑪瞧見了可不好!」
「你不也總纏著我,皇阿瑪可說些什麼了?」明蓉朝他扮了個鬼臉。
保成的眼睛瞇了起來。
明蓉連忙推開他下了炕,「我去取些水果來。」
落荒而逃……
沒兩日,臉色蒼白的小四便站到了西三所的門口,站了好一會也沒進來,明蓉歎了口氣,讓小五裝作意外發現他,然後帶他進來。
「小四今兒個怎麼到姐姐這裡了?」明蓉放下手裡的書,笑瞇瞇地問著,「快坐吧,這兩日可是累壞了?」
小四動了動嘴唇,然後什麼都沒說,慢慢地向以前一般坐到明蓉的身邊。
明蓉不著痕跡地離他遠了點,然後倒了茶給他,「你也別難過了,保重自個兒的身子要緊知道嗎?」
小四沉默著低下頭,好半晌才低低道:「對不起,姐姐……」
「啊?」明蓉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神色也有些怔忡,「那不怪你小四,真的不怪你。」
他抬頭看了一下明蓉,然後道,「你不怪我去皇阿瑪那裡求情嗎?」
明蓉伸手摸了摸他的光腦門,微微一笑:「不怪,她畢竟是你額娘,你若是不去求情姐姐才會覺得難過,姐姐心裡的小四不是那麼無情的人。」
小四張了張嘴,怔了半晌,眼神在劇烈地掙扎著,然後突然笑了起來,澀澀的,「姐姐你錯了,小四比那更無情,小四去求情是覺得讓她死太便宜她了,小四想讓她受到更多的痛苦和折磨!」
他微微垂下眼睛,淚水無聲地流了下來,濡濕了那顫抖著的長睫,「我恨她,好恨好恨,我想要報復她,可是當我看見她在浣衣房辛苦幹活、受人欺壓的時候,心裡卻一點報復的高興都沒有,我覺得一定是因為我還有一個恨的人要去報復,所以我去求皇阿瑪,我打碎了她的夢,再去刺激她,然後她如我所願地死了,可是我還是不開心,為什麼,姐姐,這都是為什麼,我不是應該高興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