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她所不知道的那天的理由

　　夏黃泉在聽到于蕊的驚叫之前，就已經憑藉直覺和微弱的空氣流動感到了身後襲來的某個力道，她連忙回轉過身，下意識拔刀，卻在看清楚情形的下一秒，硬生生地將手中的刀插回了刀鞘中，與此同時伸出左手，試圖用它抵擋突如其來的利刃的攻擊。

　　“啊！”

　　一聲慘叫後，塵埃落定。

　　發出慘叫的人自然不是她，夏黃泉縮回毫毛未傷的手，後退了半步，冷冷地注視著捂住中彈的手在地上翻滾的男子，他身邊橫躺著一隻銳利的匕首，剛才這男子正試圖拿它攻擊她。

　　“槍！那個小子開了槍！”

　　“殺人了！”

　　“不，不是的，是王瑞先想用刀子傷害小夏的！”提前發出預警的于蕊，無疑是旁觀者中除了商碧落外唯一看清楚一切的人，她高聲辯解道，“他剛才還把娜娜抱在懷裡當盾牌用！”她看得很清楚，如果不是因為王瑞懷中的那個女孩，夏黃泉也不會硬生生地將拔出一半的刀收回鞘中。好在失敗後，被嚇壞的女孩已經被一旁的老人搶了回去。

　　不得不說，商碧落射出子彈的時機和方向都精準極了——再早一秒，則很可能射中王瑞懷中的孩子；再晚一秒，則可能射中以手擋刃的夏黃泉的手腕。

　　他無聲地注視著幾乎可以說塵埃落定的一切，淡然地從窗外收回握槍的手。

　　她是本能也好，偽善也可，自我滿足也罷，他都不在乎。

　　但有一點毋庸置疑——在他能確保自己的安全之前，她還不能失去戰鬥力。

　　商碧落微眯起眸，再次雙手撐著下巴看起了戲來。

　　既然被拆穿了一切，王瑞索性不再隱瞞，破罐子破摔地伸出沒有中彈的左手就想再次抓住地上的匕首，手掌卻在與之接觸的前一秒，被夏黃泉牢牢踩在腳下。

　　“為什麼？”居然對她懷著如此強烈的殺意，毋庸置疑，卡住超市門的木棍八成是他的手筆，“為什麼封住超市的門？為什麼想要殺我？”他們之間並沒有仇怨不是嗎？

　　之前圍上的眾人都露出驚訝的面容，任強不可置信地看向狼狽地趴在車上的男子：“王瑞，這是怎麼回事？真的是你把超市的門封上的？”

　　“沒錯，就是我！”王瑞露出個扭曲的笑容，“你們一出門看到圍住車子的喪屍都嚇傻了，我就趁機把手上的木棒塞到了門上，沒想到她這麼命大，居然沒有死。”

　　“為什麼？小夏不僅和我們沒有仇，之前還幫助了我們，要不是她，我們也不會那麼那麼順利地進超市……”

　　“別和我提超市！”王瑞咆哮出聲，“如果不是她說要去超市，我怎麼會被咬！”

　　“……”

　　“……”

　　眾人紛紛沉默了下來。

　　“別以為我不知道！被喪屍弄傷就死定了，就像磊子一樣！我死不要緊，但也絕對不能放過害死我的人。”王瑞一邊喊著，一邊劇烈地掙扎了起來，“張凱我已經弄死了，現在就差她了！”

　　……張凱？

　　夏黃泉猛地怔住，想起路上見到的那一堆白骨，那也是……他做的嗎？

　　“和張凱又有什麼關係？”已經有人替她問出了這個問題。

　　“如果不是他說要去零食區拿糖果帶給那個小鬼，我怎麼會被咬！”王瑞一邊喊著，一邊惡狠狠地看向之前被他抱在懷中當擋箭牌的孩子。

　　“你怎麼能這麼做？”

　　“我為什麼不可以這麼做？我知道了，因為她夠強，所以你們打算犧牲我討好她是吧？我告訴你們，她根本沒把我們當一回事，不然進超市也不會抱著那個殘廢單獨跑開那麼久，眼睜睜地看著我們被喪屍圍攻。她要真有什麼好心的話我怎麼會被喪屍咬傷？他們肯定搜刮了不少好東西吧，留下些不值錢的殘渣給我們，你們還一個個感恩戴德，跟哈巴狗……”

　　“夠了！別說了！”

　　“我偏要說！你們……”

　　夏黃泉覺得自己的心有些涼，胃也有些作嘔，也許她此時該說些什麼或者做些什麼，但她只是移開腿，跳下車，頭也不回地離開——如果說之前還有想要“報仇”的念頭的話，那麼現在已經完全沒有興致那麼做了。

　　就算做，她也不會覺得更開心；就算不做，他也會自取滅亡。

　　沒有意義。

　　如此想著的她，轉身走入了加油站中，從裡面找出了幾個可以裝油的鐵桶鐵壺，雖然塑料容器要更輕些，但也容易產生靜電引發火災，更何況憑藉她現在的力氣，鐵質物品和塑料制物品實在沒有多少區別。

　　也許真的是為了迎接上級領導的檢查指導，加油站中的儲量非常多，可惜的是她只能帶走很少的一部分。將裝滿的鐵桶一個個壘起後，夏黃泉又找了一個繩子將鐵壺圍著最下端的桶綁了一圈，而後雙手抬起這座鐵山，就這麼走出了加油站，在其餘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穩穩地將它們搬到了越野車的後側，而後將較大的鐵桶都塞入越野車的後備箱，鐵壺則放到車上的後排。

　　做好一切後，她重新打開車門，坐上了右側的空位。

　　幾乎在同時，天空開始下起了雨，最初只是幾點雨滴墜落在地面上，但不過片刻，這雨點快速地過渡成了牛毛般的雨絲，淅淅瀝瀝，密密麻麻，視線所及皆是一片模糊。

　　商碧落一邊開啟了雨刷，一邊說道：“八個小時。”

　　“什麼？”

　　“從被咬到轉化成喪屍的時間。”

　　“……哦。”夏黃泉猶豫著轉頭，看了眼商碧落，只一瞬間重又扭過頭去，片刻後，又再次將頭轉了過來。

　　商碧落挑眉：“怎麼了？”

　　“……我之前也救過你！所以我們之間抵平了！”夏黃泉略有些心虛地抬高嗓門，以增強自己的底氣，“而且就算你不開槍我也可以打敗他！所、所以小子我警告你，別指望我會和你說謝謝！”

　　“和我說什麼？”

　　“謝謝啊！”

　　商碧落歪頭，露出一個頗具賣萌嫌疑的溫柔笑容：“不用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三秒鐘後，夏黃泉伸出拳頭狠狠地砸中商碧落的腹部，陰沉臉道，“你這混蛋你在玩我嗎？！”

　　商碧落捂住腹部倒下，被KO！

　　夏黃泉從鼻中發出一聲輕哼，不得不說，揍了這貨後，她從剛才起就一直陰鬱的心情倒是要好了很多，作為寵物，起碼他在『調節主人心情』這一點上做得還不錯，當然，如果人不那麼討厭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