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那一瞬間的心動

　　“是錯覺嗎？我怎麼覺得它們不太有精神了？”言必行撓了撓髮絲，伸出手中的喪屍手臂，賤賤地戳了被『商．妙蛙種子．碧落』的觸手禁錮住的小怪們，得到了幾聲非常不痛快的吼叫。

　　“叫的都沒剛才有活力了啊！”

　　夏黃泉被他的話弄得一陣無語，不過，怎麼可能是錯覺？

　　他也許看不到，但夏黃泉看得非常清楚，幾乎是藤蔓纏繞上喪屍的瞬間，它們身上居然飄散起了某種青色的霧氣，而後順著那些青色的枝條，朝商碧落的方向傳去。

　　這與死氣倒有些相像，但顏色又完全不對。

　　女孩心念微動，突然拔出腰間的刀，狠狠地斬在某隻喪屍的身上——死氣吸收！

　　果然，即使進化後，喪屍的身上依舊攜帶著死氣，它們的顏色也依舊是黑色的，那麼……商碧落的藤蔓所吸收的究竟是什麼呢？

　　“妹子你居然搶怪，無恥啊無恥！”

　　“……”算了，反正遲早會知道，哪怕她想不出，作為操控者的商碧落肯定明白啊，到時候問他就好。不說？打死！

　　於是接下來的時光，幾乎都是言小哥的單人秀。

　　他一會兒玩網球一會兒玩羽毛球偶爾還玩玩棒球來什麼本壘打……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而商碧落，雖然也在使用著異能，但時不時會停下來思索片刻，而後進行細微的調整。

　　以前最忙的夏黃泉反倒閑了下來，只一路上不斷地用長刀剖開喪屍的腦袋，從其中取出晶核。這些喪屍腦補的構造和喪屍王差不了多少，但也許是因為剛剛發生異變等級還太低的緣故，晶體雖然也呈透明狀，卻遠不如之前見到的那顆一樣璀璨，且僅有葡萄大小。

　　見到第一顆時言必行還很興奮，嚷嚷著“鑽石”“發財了”神馬的，但見多了他也麻木了……男人嘛，比起收集閃亮亮的物體還是更喜歡玩轉力量打打怪。

　　於是苦逼的夏黃泉只有一邊背著商碧落一邊幹起了撿垃圾的活兒，就這樣，一路打著喪屍拾撿著物品，幾個人回到了最初的地點，一切都與離開時沒有什麼區別，地上之前被殺的喪屍依舊靜靜地躺著，夏黃泉走上前用刀尖挑開腦袋看了看，大概是為了配合“設定”，它們的腦中都出現了晶核。

　　“哇，這回可真發財了。”摸著下巴蹭到夏黃泉身邊的言小哥很是興奮。

　　女孩毫不客氣地給了他一個手肘：“一路上都是我幫你撿，現在這些都交給你了！”反正進化出異能後就會對病毒免疫，她也不擔心他會出啥狀況。

　　“……不是吧？這麼多都要我來？你比黑社會地主還狠啊！”

　　“少囉嗦！”踹！

　　走了兩步，回頭：“妹子，刀借我用下唄！”

　　“給！”夏黃泉一把就將手中的武士刀丟了出去，在這個世界，這把刀和她相處的時間最長，可以說，她將性命寄託其上，是非常重要的物品。然而，她做出“丟”這個動作時，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眼看著幾個小時前還躺在地上要死要活現在卻又活蹦亂跳的某人屁顛屁顛地跑走，夏黃泉不自覺地勾了勾嘴角，隨即找了塊還算乾淨的地方，將背上的商碧落放了下來，而後自己也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身邊，扭頭看了眼似乎還在沉思的青年，也從口袋中摸出了一顆晶核，對著日光看了起來。

　　這玩意……究竟該怎麼使用呢？

　　不遠處的言必行若有所感，微轉過頭，只見一對青年男女肩並肩靠石板坐著。一人手指輕敲著膝頭，略歪著頭似乎在思忖些什麼；而另一人則右手高高舉起手中的晶核，不斷調整著角度，異色眼眸專注地注視著，似乎其中隱藏著什麼巨大的秘密。雖然沒有任何眼神和語言上的交流，卻自有一股難尋蹤跡卻真實存在的默契，環繞在兩人身上的氣場甚至會讓他覺得有點溫馨。

　　——明明是抖S暴力女和抖M鬼畜男來著，嘖，果然他也被玩壞了嗎？

　　如此想著的青年彷若想起了些什麼，微嘆了口氣，隨即仰起頭注視著秋季那看起來格外高格外藍的天空，微笑了起來。

　　——算了，反正現在這樣也挺好。

　　專注於“研究”的夏黃泉沒有注意到自己被圍觀了，只顧著將手中的晶核反過來復過去地看，時而還換上一顆，然後……還是啥也沒發現！

　　“在看什麼？”不知何時，商碧落湊了過來，說話間，臉孔湊得很近，髮絲撓得夏黃泉的脖子有些癢。

　　她捂著脖子朝一旁躲了躲，才回答道：“看晶核。”

　　“看不出來你也喜歡這種閃亮亮的東西。”也許是心情很好的緣故，商碧落這貨居然開起了玩笑。

　　“喂，再怎麼說我也是女性好嗎？”女性天生對閃閃發亮的各種寶石沒有抵抗力好嗎？不過在上一個世界她作為窮學生倒真沒啥機會滿足心願，現在……她注視著面前那一小堆晶核，漂亮是挺漂亮，但只要一想到它的來源，便完全涌不起愛了好嗎？

　　“好吧，你也是女性。”

　　“……你那種勉為其難的語氣是怎麼回事？！”夏黃泉伸手就是一拳頭搗在商碧落腹部上，做慣了這個動作，她對於力氣的把握十分到位。卻突然感覺到手感不對，如同砸中了一塊鋼鐵，硬梆梆的，雖然不至於震得女孩手發麻，卻依舊讓她訝異無比，“你、你什麼時候練出的腹肌？”

　　“……”

　　看對方的眼神從微得瑟到很無奈，夏黃泉猛然醒轉過來：“不對啊，我幾個小時前才揍過你，那時候沒這個情況啊！”她說著說著就朝青年伸出了罪惡的爪子，突然想到這似乎不太文明禮貌，於是說，“衣服扒起來我看看！”

　　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說的話也挺流氓的夏黃泉被狠狠拒絕了，商碧落似乎早料到了她會這麼說，非常淡定地回答道：“私人場所，生人勿看。”

　　“喂！”又不是沒看過，至於嗎？想當年她還幫他提過褲子呢！

　　彷彿是察覺到了女孩心中的鬱悶，商碧落伸出手錯了戳她有些鼓的臉頰：“不然，給你個不做生人的機會？”

　　夏黃泉眯了眯眼眸：“不用了謝謝！”就知道這傢伙沒安好心！

　　不提還好，一提她突然想起，這傢伙似乎大約或者可能之前……向她那啥啥啥了？如果對他說她不小心忘記了，會不會被掐死？

　　不過，趁著他提起，言小哥不在身邊，危機又已散去，還是說清楚會比較好吧？說到底，她覺得這種事情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喜歡就接受，不喜歡就應該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拒絕。

　　想到此，她張開口：“我……”

　　“這個有什麼奇特的地方嗎？”商碧落狀若無意地拿起一顆晶核。

　　話被打斷了，她再接再厲：“我說……”

　　“倒是在一些書籍中提到過它有用處，你覺得那不是虛構？”

　　“……”對方的神情似乎完全不把剛才的話當一回事，夏黃泉卻覺得他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明明可以硬著頭皮一口氣說完，但看到他的舉動，不知為何，她的心中泛起一絲猶豫，腦海中居然浮現起兩人間相處的一幕幕，最終定格在危急關頭他扶著石板朝喪屍王開出的那一槍。

　　變成喪屍就會失去理智，這件事幾乎沒有意外。那到底是什麼支撐著他一步步走到她身邊呢？

　　不，也許不僅是走。

　　記憶的畫面越加清晰，她的目光不由落到青年的衣袖和膝頭上，那裡有著明顯的摩擦留下的痕跡，只有一步步爬行著挪動，才會出現這樣的印記。

　　即使沒有親眼看過，她的腦中也幾乎可以回溯出這樣的場景——青年費盡全力推開遮擋一切的石板，而後手腳並用地在地面上爬動著，一點點向喪屍發展的雙手指甲緊扣住地面，而後手臂和膝頭同時用力，拖著無法動彈的兩隻小腿竭力前行。漸漸地，原本失去知覺的小腿慢慢涌上了些許氣力，他攀著一旁的石板，在摔了無數次後終於成功站起，扶著它們一路踉蹌前行，跌跌撞撞，時而摔倒又再次爬起，直到找到她。

　　從前看完書後，夏黃泉就發覺到，商碧落是非常驕傲的一個人，哪怕他斷了雙腿，她也覺得這貨總是俯視著看其他人，簡直把所有人品點數都加到了自信上，傲氣到了欠抽的地步。

　　但是，這樣一個人，能夠為她做出那樣堪稱狼狽的舉動，並且，在察覺到她想說的話後，明知不會有用卻又小心翼翼地轉換起話題。

　　意識到這一點的夏黃泉，心臟猛然加速，劇烈地跳動了起來，她下意識捂上胸口。

　　不得不說，女性真的是非常容易被細節感動的生物，可以對天天送到面前的玫瑰不屑一顧，卻也可能因為病中的一碗熱粥情根深種。

　　毫無疑問，她在這一瞬間被打動了。

　　好……好坑爹……

　　驚人的直覺讓夏黃泉立刻發現了這點，而後她只想淚流滿面，這時機也太不對了吧？所以說沒戀愛過就是悲劇，也太容易被騙到手了！

　　如果時間可以重置，她一定要戀愛個十次八次練出個鋼鐵心臟再來！

　　問題在於，世間的事情從來沒有什麼如果，那也只有坦然接受了，她覺得，自己也許該整理一下思緒。

　　於是她鬆開手，認真地看向商碧落：“等回去後，我們好好談一談。”

　　向來鎮定哪怕是生死關頭都面不改色的青年心情居然很是忐忑，因為女孩的反應顯然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一般來說，這種情況下她應該會說“我一點也不喜歡你你死心吧”之類的話語吧？他對此早有預料，並且預感這樣沒營養的對話會持續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結果……？這是什麼情況？

　　不是他太蠢，而是……好吧，這貨已經習慣了被拒絕，所以即使被從天而降的餡餅砸中也一時沒反應過來。

　　商碧落覺得自己一時之間居然無法把握女孩的思緒走向了，好在事情似乎是在朝比較好的方向發展？於是他點點頭，同意了女孩的提議——能把向來充滿自信的BOSS君折磨成這樣沒自信的模樣，某種意義上說，夏黃泉真是人才了。

　　或者說，哪怕再自信再驕傲的人，在愛情面前總會變得卑微。

　　誰愛得越早，誰愛得越多，誰就落入了不可逆轉的下風，再難翻身。但是，即便如此，也很少人能夠當機立斷地脫身而粗，反而陷得更深。

　　如果夏黃泉能意識到這一點，恐怕就會明白，商碧落也許曾經不像個人，但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個真真正正的會因為戀愛而煩惱的世界上最常見的普通男人。

　　但顯然，重新將目光投入晶核身上的她暫時沒有心力關注這個，她只是伸出手指彈了彈商碧落手中的晶核：“你覺得這玩意該怎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