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叔叔你好叔叔再見

　　商碧落說得沒有錯，現在心中已經淚流滿面的夏黃泉，臉上正掛著看似冷艷高貴其實有點，咳，那啥的表情，他沒有開口，只仰著頭，似笑非笑地注視著她。

　　“……哈哈哈哈。”夏黃泉乾笑了兩聲，撐著椅背坐直身體，“其實，我只是在……”

　　“啊！抱歉！其實我什麼都沒看到！”言必行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一把捂住眼睛，痛不欲生地搖頭道，“真是的，你們也太黏了，大白天的怎麼可以老做這種事呢？”

　　“……”誰做那種事了喂！而且那個特意加重音的『老』字是怎麼回事？一種深深的猥瑣感從其中傳來。

　　“蘇上校，抱歉，他們兩個總是這樣，哈哈哈，我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就是個電燈泡，你覺得呢？”

　　“……”蘇玨沒有開口。

　　“……”夏黃泉扶額，此時此刻，她已經深深地意識到了豬隊友的危害性所在。

　　蘇玨依舊一言不發，只彎下腰，一把抓住夏黃泉的手腕：“跟我來下。”

　　夏黃泉就這麼老老實實地被拖走了，並不是不能反抗，只是覺得那樣做會很尷尬，雖然其實她真的很無辜。

　　言必行靠在車上，注視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嘿嘿一笑：“做得好！”說罷點了點頭，“果然完美地貫徹了我的方針啊！”

　　“方針？”

　　“哎呀裝什麼傻……”言必行伸出手拍了拍坐起的商碧落的肩頭，“就是那個嘛，沒有打不敗的小三，只有不努力的老二。”

　　“……”商碧落略一挑眉，想起剛才的事情，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容。

　　“你、你怎麼了？”言必行跳起來猛搓手臂，“你這個超級鬼畜的笑臉是怎麼回事？被妹子玩壞了嗎？！”

　　商碧落扭頭注視著她，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看起來親和又無辜：“你說什麼？”

　　“……不，沒什麼。”看似和平時沒什麼兩樣的笑容卻讓言必行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一直以來弄錯了些什麼。

　　不遠的另一邊，夏黃泉的處境並不比商碧落好多少，雖然蘇玨沒有對她發脾氣，只是拖著她一言不發地往前走，但這渾身上下隱約散發出的怒氣是怎麼回事？好像她做了什麼了不得的錯事一樣，嫉妒？吃醋？怎麼可能！根據加載的背景，“她”和蘇玨相處的年紀是五歲到十五歲，更何況對方還比她要大十一歲，根本不可能萌發出愛情這種玩意，除非他有戀童癖，更何況他們現在是分別三年後的首次會面。等等，莫非他是……

　　正疑惑間，身前的男子突然定下了身形，深吸了幾口氣後，轉過身如此說道：“黃泉，等眼前的事結束後，我覺得我們需要談一談。”

　　“……嗯。”這種肅穆的語氣，所以說，這傢伙真是把自己當成她爹了？救命，年紀也就算了，對著這張嫩臉她真心喊不出「爸」好嗎？！

　　大約是夏黃泉認罪態度良好的緣故，蘇玨眨了眨眼眸，臉上重新掛起了笑容：“那，就這麼約定了。”

　　“好。”夏黃泉點了點頭，趁機說道，“尋找實驗室，能讓我們幫忙嗎？”

　　“太危險了。”蘇玨皺眉，“你還是好好地待……”

　　“別小看人，我可是很強的。”夏黃泉從對方手中掙出手腕，撫摸著腰間的武士刀，認真道，“我絕對能幫上你的忙。”

　　“……好吧。”蘇玨嘆了口氣，“反正我如果不答應，你也一定會偷偷跑去吧？”

　　“哈哈哈……”回應他的是一陣乾笑。

　　“但是，我希望你向我保證一件事。”蘇玨雙手搭上她的肩頭，褐色的眼眸中滿是認真的神采，“資料固然重要，但你的生命對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所以，一定不要逞強，明白嗎？”

　　夏黃泉怔了怔，就算這份關懷是源於虛假的記憶，但被人關心的感覺絕不可能是壞的，她勾起嘴角，用力點了點頭：“嗯，還有……謝謝。”

　　“傻瓜，”蘇玨揉了揉女孩觸感極好的腦袋，“和我需要道什麼謝呢。”而後從衣袋中拿出了一把信號槍遞到她面前，“遇到危險的話，就用這個通知我。”

　　——多慈祥的語氣啊，雖然臉嫩了點，但蘇玨不管怎麼看都是很合格的長輩啊，比起「阿玨」他其實更想聽自己喊他別的稱呼吧？雖然「爸」什麼的不可能叫出口，但叔叔之類的偶爾喊一次還是沒問題的。

　　夏黃泉於是點頭接過槍：“我記住了，蘇叔叔，你也要小心點。”

　　說罷，她略不好意思地轉身去找另外兩人，所以完全沒有注意到，她身後的某人背景是一片晴天霹靂，萬里烏雲。

　　蘇叔叔……蘇叔叔……蘇叔叔……蘇叔叔……蘇叔叔……

　　以至於，若干分鐘後，那一聲聲“蘇上校”終於將蘇玨從漆黑的噩夢中喚醒時，他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看我老嗎？”

　　“……”某士兵擦了擦頭上的汗，心想著男人都不喜歡別人說自己“嘴上無毛辦事不牢”，於是回答道，“蘇上校你看起來非常成熟。”

　　“……”Orz。

　　“……”他說錯了什麼？為什麼蘇上校看起來比剛才還要絕望了？

　　當然，夏黃泉不可能預料到自己的話語會有這麼大的威力，她正一門心思地想要拿到資料，而首先要做的就是——

　　“言小哥，地圖能給我看下嗎？”

　　“沒問題！”

　　言必行將地圖遞到女孩的手中，興致勃勃地湊了過去：“你要做什麼？”

　　夏黃泉沉默片刻後，嘆了口氣：“本來，這是一個秘密，但是，我覺得現在可以告訴你。”多虧商碧落的『提醒』，她意識到，以後她恐怕還會和這兩人相處挺長時間，就算她刻意隱藏，有些東西遲早還是會暴露的，那麼還不如趁這個機會自己先揭開帷幕，如此想著的她突然伸出手，扯下了左眼上的眼罩，將那隻琥珀色的『黃泉之眼』展露在了青年的面前。

　　商碧落微眯起眼，雖然第一次看到它時他看似不動聲色，其實心中還是有些許在意的，那隻眼眸中自然散發出的不祥感覺，被那深紅色的瞳孔注視時就像被毒蛇盯上的獵物，讓人渾身不舒服，和她本人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卻又在某點上微妙地契合了。

　　矛盾又統一。

　　“這個是……”言必行和他的小夥伴（並沒有！）驚呆了！

　　“這隻眼睛叫做黃泉之眼。”十分熱愛偵探小說和電視的夏黃泉雖然自己沒那份智商，卻也清楚地記得——所謂的說謊，就是要真話和假話摻雜在一起說，事實上她現在也就是這麼做的，“以失去左眼為代價獲得的，用它我可以看到某種東西。”

　　“……某種東西？”

　　“嗯。”夏黃泉的眼眸掃過周圍那倒在地上死氣盡散的喪屍，又看向不遠處的士兵們，他們身上的顏色濃淡不一，有些人，就快要死了……她抿了抿脣，接著說道，“簡而言之，我可以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東西，”抬起頭注視著天上的小箭頭，“而這種東西，有時可以成為指引行動的提示。”

　　言必行摸下巴：“雖然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但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喂！”夏黃泉晃了晃手中的地圖，“總之，我現在就用給你看！”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圖紙高舉到天上，一副‘發功’的高深模樣。

　　商碧落饒有興趣地注視著她的動作，從剛才她的語調和表情判斷，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但綜合在一起，總給人一種虛假驚和違和感，是在關鍵的地方隱瞞了，還是用真話構建了一個謊言呢？

　　不可否認，他對此越來越有興趣了。

　　“我知道了！”

　　“這樣就知道了？”

　　“不然呢？”夏黃泉無語地注視著言必行，那副欲求不滿的模樣是怎麼回事？

　　“這也太敷衍了。”言必行抗議道，“至少來個招牌動作，或者來句口號啊！比如『賜給我力量吧眼睛！』或者『咿……呀！』之類的。”

　　“……你夠了！”那三俗到了極點的口號是怎麼回事？電視看多了吧喂！夏黃泉扶額，“總而言之，我已經知道接下來要去的方向了，言小哥，開車！”

　　“了解！”

　　夏黃泉則直接打開副駕駛的位置坐了上去。

　　言必行一愣，而後用非常羞澀的語氣道：“哎呀，妹子，你終於發現了我的美好嗎？”

　　“……”夏黃泉默默走下車，跑到後座打開車門提出商碧落，朝副駕駛座一丟，“最能發現你美好的是他。”

　　“……妹子，我性取向其實真的很正常。”

　　“嗯，我的眼光其實也很正常。”

　　言必行淚流滿面，所以說他是被鄙視了還是被鄙視了還是被鄙視了？

　　商碧落默默伸出手，拍了拍言必行的肩頭，就在對方受寵若驚地回望時，他挑眉一笑：“沒有不努力的小三？”

　　“……誤會，其實這真的是誤會。喂，別那麼對我笑，我害怕到手抖開不了車啊！”

　　夏黃泉坐在後排，托腮看著兩人的互動，突然覺得，有兩個豬隊友也許也是不錯的事情，雖然煩人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