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隱藏在真實中的謊言

　　“請給予我們知識。”

　　“知、知識？”夏黃泉徹底愣住，無論如何她都沒有想到對方想要的居然是這個，咳，原本以為是新衣服或是增高鞋之類的……

　　“沒錯。”諸葛萌轉過頭，注視著形容蒼涼的南地，側臉的表情染上了一抹感傷，“這一片土地已經完全被毀掉了，無論是建築還是文明，而我們雖然重新獲得了‘生’，但在這個過程中所能記起的僅是過去生活的記憶，而這些都是殘缺不全的。”他重新回首注視著女孩，接著說道，“這片大地一切都要從頭開始，而想做到這一切，我們需要知識。”

　　“僅僅只是這樣？”

　　“當然，如果能提供足夠的器具給我們就更好了。”這位新上任的喪屍王一邊笑著一邊抓了抓頭髮，“是不是太貪心了？不行的話用晶核跟你們交換如何？”

　　諸葛萌在女孩面前鋪開的道路，看起來的確很不錯——喪屍不再食用人類，會這麼做的行屍會被處理掉，晶核最終落到人類手中。而它們所需要的看似並不多，定期給予的血液以及……知識及支撐其使用發展的物資。

　　“我們得到耐以生存的血液的確可能會進化，但你們異能者得到晶核同樣會進化不是嗎？這對我們雙方來說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諸葛萌誠懇地這樣闡述道，“這個世界已經死了足夠多的人，悲劇該結束了，我們一起來阻止它，好嗎？”

　　“……阻止？”

　　“是的，我已經不想再殺害其他人類了，而對於我們這些擁有理智的異變人，你又真的下得了手嗎？”

　　“……”她是真的下不了手。

　　雖然對方的話語如此誠懇，他所描述的未來也是那樣和平，但是，女孩直覺中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所以哪怕對方用滿含失望的目光注視著她，夏黃泉直到這次談判過程結束也自始至終沒有做出任何回答。

　　因為她還是不相信他，同時相信著自己的直覺。

　　“正確的決定。”

　　“哎？”回去後，商碧落這樣的回答讓女孩吃了一驚，她立刻反應了過來，“果然，他在騙我嗎？”

　　青年搖了搖頭：“也不能說是欺騙，應該是真話中摻雜著謊話吧。”不過，這種才是最容易欺騙到人的，看來那位在女孩口中“看似淳樸老實”的青年倒是深諳此道，可惜，沒人比他更清楚，這類人的剋星正是夏黃泉無疑——她的腦中宛如隱藏著隱形的掃雷機，一旦發現不安全的因素就會“嗡嗡”地發出警報。

　　“別賣關子啊！”女孩有些不滿地鼓了鼓臉。

　　“咳！”

　　“……”夏黃泉一臉無語地注視著抱拳輕咳的某人，這貨真是被她“寵”到越來越過分了，有心把他揍上一頓，可是想到這樣太耽誤時間，還是待會再揍吧……但也不能讓這混蛋太得意，於是她很是不懷好意地湊過去一把抱住某人的腦袋，抱在懷裡愛憐地摸上兩把，“乖了乖了，真是個好孩子。”

　　“……”

　　“記得過去的房東還有留下奶瓶和尿不濕，你需要嗎？”邊說著邊伸出手彈了彈商碧落的嘴脣，彎起眼眸燦爛笑，“免費服務哦親。”

　　如果夏黃泉此刻照鏡子，就會發現這個笑容和商碧落的慣用表情想像到了極點，但此刻，她只是被哽到的青年微帶報復性地勾住了腰，這個很沒節操的傢伙居然問：“還有其他服務嗎？”

　　“有哦。”她默默伸出拳頭捏得“嘎吱”響，“鬆骨，要嗎？”

　　“……”

　　“好了，不開玩笑了。”夏黃泉輕車熟路地面對面盤腿坐在某人膝上，伸出手戳了戳他的心口，“快說，他到底欺騙了我什麼？”

　　商碧落握住女孩作亂的手，一邊把玩著一邊說道：“先揭開一個誤區吧。關於喪屍的進化，你認為是什麼？”

　　“不是生育力？”

　　“的確如此，但是，如果我不說，你會這麼認為嗎？”

　　“……”夏黃泉皺眉，隨即反應過來，的確，那位喪屍王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過這件事，倒是反覆地強調現在的它們擁有了智慧以及抑制自己食慾的能力。如果商碧落沒有提前說過，她八成是以為所以的“高級進化”是指這兩點，或者是變得更像人類，不過，“你是怎麼知道的？”連系統都沒有告訴她詳情，為什麼他會知道？

　　“還記得之前在南地的遭遇嗎？”

　　“你是指？”

　　“沒錯，”商碧落微微扯下毛衣的領子——雖然時令已然是初春，但天氣還是有些寒冷，故而他身上還穿著薄毛衣——露出了纏繞著青色藤蔓的鎖骨，“在那一刻，我感覺到了，來自於血緣深處的訊息。”

　　“……”因為他曾經差點轉化成喪屍的緣故麼？這麼說起來，其他人是從自然人轉化成進化人或異變人，這傢伙倒是兩者兼具，該說不愧是boss嗎？可惡，這種主角待遇是怎麼回事？

　　“這就是誤區之一。”青年鬆開手，繼續把玩起女孩的手指，似乎覺得這玩具非常有趣，“正常情況下人們絕對不會想到這一點，因為在我們的心目中，他們哪怕擁有了智慧，也只是‘死物’而已，又怎麼可能具有生育力？這種印象源於我們自書籍影視中得到的觀感，簡而言之，大概是……這不科學！”

　　“噗。”商碧落刻意加大聲音說出的那四個字逗笑了女孩，“然後呢？”

　　被喜歡的女人閃閃發亮的眼眸注視著，任何男性大概都抑制不住“顯擺”的心情吧？畢竟展現自己以贏得異性的芳心可是銘刻在骨子中的本能，即使是商碧落，似乎在這一點上也僅是個普通的凡人呢。

　　“之所以主動提出殺死行屍，除去獲得我們的信任外，大概還因為那群進化失敗的傢伙沒有任何價值。無法再一步進化，也不具備生育的能力，毫無疑問是殘次品，將其清理掉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它們腦中的晶核可以換取物資。”

　　“這種做法就像是進化人殺死自然人一樣。”雖然一直殺死喪屍的她也許沒資格說，但是……

　　商碧落沒有說話，但其實他認為那位喪屍王說的也沒錯，沒有智慧的行屍根本連生物都算不上，僅是違背自然規律誕生的怪物而已，它們的存在所造就的只有破壞，而死去才能帶給人們價值。

　　“第二個誤區，你真的認為他們沒有過去的記憶？”

　　夏黃泉愣了愣：“你是說……”

　　青年點了點頭：“想必是有的，記憶、知識，什麼都不缺乏，之所以那麼說，不過是想讓你們放鬆警惕而已，所謂的向我們學習知識也是騙人的，它們真正的目的是——血液和物資。”

　　“血液和物資……要這個做什麼？”

　　“為了回答這個問題，姑且讓我們回到原點，”商碧落歪歪頭，臉上浮現出的笑容讓女孩心中拉響了警報，果然，下一秒他問出了這樣破廉恥的句子，“你所見的喪屍王，應該是它們中最類似於人類的吧？怎麼樣？帥氣嗎？”

　　“……你真正想問的是比你如何吧？”

　　“呀，被發現了？”

　　“……你個自戀的傢伙！”一巴掌拍下！女孩沒好氣地翻白眼，“你更帥氣！全世界就你最帥氣！滿意了嗎？”

　　青年假裝思索了片刻：“唔，勉強吧。”

　　“……這樣還不滿？”難道要說全宇宙嗎？他這模樣符合外星人的審美麼喂！

　　“如果在前面加上‘在我心中’，就會十分滿意了。”

　　“……”夏黃泉猛地扭過頭，“別隨便說這種破廉恥的話啦！”

　　失望臉：“原來不是啊。”

　　“……少裝啦！”話雖如此，夏黃泉偷偷看了眼青年的表情，明知道這傢伙是在裝蒜，卻不知為何有一點點心軟，“好吧好吧，在我心中全世界你最帥氣！可以了吧？”她只是先早點打發他好繼續話題，其實才不是這麼想的呢！

　　“不是全宇宙嗎？”

　　“你夠了啊！”

　　商碧落深知“見好就收”的道理，於是重新說起了女孩最注意的話題：“雖然喪屍進化出了生育力，但正常人誰都不會想和它們結合吧？”

　　“那是當然的啊！”夏黃泉稍微腦補了下，渾身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當真是細思恐極。

　　注意到她想法的某個壞蛋滿含惡意地笑了，聲音甜膩膩地說道：“比如說突然狂性大發咬斷脖子，再比如說身體的某個部位突然腐爛斷裂，再比如說……”

　　“你夠了啊！”這傢伙到底是有多重口味啊？夏黃泉不滿地瞪他，“別忘了你自己也差點變成喪屍，我現在也開始懷疑你會這樣了。”

　　“……”好吧，這就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毅然轉換話題，“那麼，究竟該怎麼做呢？搶奪人類無疑是最愚蠢的做法，也許最初能得到一定收穫，但後期註定悲劇，更何況，異能者也不是吃素的，真打起來它們也占不了什麼便宜。那麼，最好的方法是什麼呢？”

　　一道閃電驀然劃過夏黃泉的腦海，對方剛才所說的一切瞬間貫通，她驚駭道：“難道是……”

　　“是的，與其這樣，倒不如自己製造人類。”

　　那一批轉化成所謂“異變人”的喪屍中，“死”前身為科研人員的想必不少。這個世界的科技商碧落曾在閒暇時略微查看過，所謂的“克隆”並非不可做到，事實上，每個國家都有那麼幾間秘密實驗室進行此項實驗。

　　可以預見，得到足夠的血液和物資後，那群喪屍的種族會形成一個完美的循環體系。

　　製造人類，而後對其注射喪屍病毒，成功進化成異能者的人類拿去交配，而轉變為行屍的失敗品則殺死挖出晶核交換更多物資。

　　“其實他們這麼做，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商碧落終於說出了自血液深處得到的另一條訊息，“即使與自然人和異能者交配，也未必能百分百生出用有智慧的異變人，雖然後者機率要更高些。”

　　“如果失敗……會怎樣？”

　　“如果懷孕的是人類女性，那麼存在於腹內的行屍會在覺醒那一刻食盡母體的血肉，破體而出；如果懷孕的是喪屍雌性，那麼覺醒的行屍會奪取母體內的晶核，同樣破腹而出。說不上哪種更為強大，但它們到底擺脫不了行屍的本質——沒有智慧，不可進化，更無法抑制食人的本能。”說到這裡，他笑了，“但是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他們體內的晶核會更加高級。”

　　“……”

　　如果說，以前的夏黃泉不明白怪物擁有智慧是怎樣可怕的一件事，那麼，現在的她已然深深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