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可是……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父親，一個普通的父親，怎麼可能輕易接受兒子的死去？他不堅強，這些年之所以會一直堅持下來，因為有孩子，因為有將軍的遺願。如果沒有了孩子，完成了將軍的遺願，他還能靠什麼堅持下去？哭了整整一個下午，還是沒能將這件事釋懷，何苦發洩在這些沒有生命的玫瑰花上？

　“爸爸，你怎麼了？”梁辰捧著百合，感覺辰源眼圈通紅，似乎哪裡不對勁。

　辰源立即笑道：“啊？沒事，突然覺得眼睛澀澀的，我……我去滴一下滴眼液。”說完便跑了出去，害怕自己因為失態而被懷疑。但自己為什麼不能失態？小辰是我逼死的嗎？他是那時自殺的時候就沒救治回來吧？他心裡在怨恨著我嗎？他現在在哪裡？

　雖然知道哭不能解決任務問題，可是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流，辰源沖到玫瑰花園，將百合扔到地上，發洩似的亂踩一通。是你！是你！是你搶了我兒子存活的希望，為什麼？可是踩了幾下後他卻突然怔住，不，小辰的死不能怪他，小辰自殺是我逼的，是我自己沒有採取好方法。是我把他逼上了絕路，我是個不合格的父親！

　“阿源，又在任性什麼？”

　跪在地上抱著百合花哭泣的男人聽到這個聲音時，肩膀突然一怔。這，這聲音。

　這聲音，無數次在夢裡回味，無數次在耳邊響起，無數次想再聽一次，卻沒有勇氣打開他留下的任何東西。也只有在晚上做夢的時候，才能聽到他那熟悉又極具安全感的聲音。

　辰源抬頭看了男人一眼，搖了搖頭：“我又做夢了，你死了以後我天天夢到你。”辰源一邊說一邊哭，一邊用手去抹眼淚：“你來了就好了，過來抱我哭一會兒好嗎？以前我生氣的時候，難過的時候，你都是抱著我隨便我發脾氣。”男人走過來抱住他，他軟軟的倒進男人懷裡，依然一邊哭一邊碎碎念：“對不起，對不起將軍。我把我們的兒子弄丟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可能，已經開始了下一世，可能，就這樣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對不起將軍，我說過一定會照顧好我們的三個孩子，好好照顧他們，讓他們長大成人，誰也不能出任何意外，可我沒有做到，我沒有做到。小辰……小辰他……”

　頭頂上傳來關切的聲音：“小辰不是好好的嗎？小辰怎麼了？他救了整個國家，他是英雄。”

　辰源用力的搖頭：“不……不是，那不是小辰。小辰不會畫畫，小辰也不會做那麼多新奇的食物。我早該看出小辰的變化，可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小辰會離開我。”

　男人輕輕將辰源抱起來，坐到旁邊的椅子上，讓他倚在自己身邊，低聲道：“聽我說阿源，他是我們的兒子，他是小辰。”

　辰源抬起朦朧的淚眼，望著男人道：“不，我親耳聽到他們說的。小辰已經死了，現在的小辰，只是一個陌生的靈魂。雖然……雖然他人很乖很懂事，可他再乖再懂事，也不是我的小辰。”

　男人捧起辰源的臉頰：“還記得那把劍的力量嗎？”

　辰源抬頭：“劍，嗯，你的劍。劍魂已經被抽空了，我看到了，它是跟隨你一起走了嗎？”

　男人道：“不是，它是去找尋小辰的上一世了。”

　辰源臉上的表情立即露出了訝異：“上一世？小辰的上一世？”

　“對，是小辰的上一世。從前的小辰太軟弱，他身上的屬性沒辦法被啟動，所以我用那把劍劈開了時空隧道，把劍魂放了出去。他帶回了我們兒子的上一世，只是，上一世，我們沒有守在他身邊。現在好了，劍魂找回了他的靈魂，是我沒有操控好，過程中讓他喪失了這一世的記憶，卻留下了上一世的記憶。不過他的確是我們的兒子，你不要為這件事自責，你是這世界上最勇敢最稱職的父親了。”

　辰源張大眼睛看著男人：“真的嗎？”

　“是真的，他就是小辰，是我弄丟了小辰的記憶。你要怪，就怪我吧！我還一度擔心小辰會應付不來，沒想到他竟然輕輕鬆松就適應了這邊。你該欣慰的。呵呵呵……”

　這熟悉的三段笑，每次將軍勸慰完他以後都會笑一次。這種感覺已經太久沒有了，辰源又往他懷裡蹭了蹭，窩在他懷裡太舒服了，雖然現在有些冷，但只要有他身上的味道，他就能很安心的睡著。抱著他，辰源說道：“太好了，小辰還是我們的兒子，嗯嗯，太好了。……啊，你先不要走，讓我睡著了再走吧！每次做夢你都來去匆匆，走了以後我又要哭好久，今天看在我哭了這麼長時間的份上，你再呆一會兒好嗎？”

　男人輕輕撫摸著他的後頸，溫聲道：“好，你睡，我不走。”

　窩在男人的懷裡，辰源很快便睡著了。看著他的手漸漸垂了下去，男人將他輕輕抱了起來，向昂軒的外宅走去。熟門熟路的走了進去，然後不顧別人驚疑不定的眼神，走進辰源的房間，輕輕將他放在床上。拉過被子來蓋好，在他額頭上一吻，出來時廳裡已經圍滿了人。烏凡和莫岑驚疑定的看著那男人，烏凡雙膝一軟直接跪了下來，膝行到他身邊，抬起堅毅的下巴望著他：“老師……”

　男人單手將他扶了起來：“好樣兒的小夥子，看起來又結實了不少，這幾次戰役打得都不錯，我為你驕傲。”

　烏凡站起身後一個堅硬的鞠躬：“恩師過獎！”

　男人抬頭看了看莫岑，道：“成家了？”

　烏凡不好意思的去撓頭，然後招手莫岑，莫岑扶著肚子走了過來：“將軍，您竟然……”

　昂軒從房間裡走了出來，看到將軍後便說道：“你們以為將軍真的那麼容易死掉嗎？呵呵，如果他都死了，這個世界還怎麼繼續存在？”

　烏凡一臉詫異的看著昂軒：“你……早就知道？”

　昂軒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東西晃了晃：“除了將軍，我想不到能有誰能深入喪屍潮，查到所有喪屍的確切數字，這樣我才能準確調動足夠的兵力來對抗它們啊！”

　梁將軍讚賞的看著昂軒，問道：“什麼時候猜到的？”

　昂軒道：“猜了很久，雖然是反手字，也還是有跡可尋的。還好，我找到了將軍的反手字。呃……不，應該是父親大人。”昂軒低頭彎腰，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父親大人，您終於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