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比賽（三）

　　一天的預賽有人歡喜有人憂，劉陽和葉書文順利晉級還不能把興奮露在臉上，王亞鑫的100米蛙泳慘遭滑鐵盧，基本無緣半決賽，李逸朋心裏忐忑，800米仰還沒比，勝利和失敗不斷的在心裏煎熬，兩個人情緒低落的幾乎可見雷陣雨。

　　姚小爺自欺欺人的秉著一視同仁的想法進行心裏輔導，眾人口水說乾，才把王亞鑫和李逸朋安撫好。

　　氣氛剛剛鬆下來，大家正吹著小牛，有人來了。

　　因為門沒有鎖，外面的人敲完門就走了進來。

　　三個人，張維佳和徐韓，還有一個不認識的，不過穿的運動衣不難猜出他的身份，紅黃相間的色澤，袖口上還有一個小小的五星紅旗，與那天劉陽在姚燁的行李箱裏看到的一樣。

　　姚燁有些驚訝的站起了身，“魏汶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唄。”魏汶咧嘴笑著，走上前從頭到腳打量了姚燁一圈，口裏嘖嘖的，“姚爺，看起來還那麼精神嘛，什麼時候回去？”

　　“你小子！”姚燁猿臂一攬，勾上了他的肩膀，“哎，給你們介紹一下，他叫魏汶，我小師弟，諾，”他指著劉陽頓了一下，然後硬生生的在寢室裏掃了一圈，“這些，我小徒弟。”接著挨個介紹完人，又扭頭問魏汶，“怎麼的？黃教練想著來請我了？”

　　魏汶無視姚燁的問話，一雙眼一直盯著劉陽看，很含蓄的笑，還帶著些許打量，“你好，劉陽吧，我叫魏汶，今天看了你比賽，成績很不錯啊。”說著伸出了手。

　　雖然劉陽還有點發愣，刻在骨頭裏的禮節機制依然讓他禮貌的站起身反握住他的手，“你好。”

　　“哎哎哎，幹嗎，幹嗎呢？你不會是拿我當藉口來打探軍情的吧？”姚燁臉一唬，摟在他肩膀上的手拼命的抖了兩下，強迫對方看自己，“我告訴你啊，雖然你是我師弟，可是現在我小徒弟最大，別給我耍那些花花腸子。”

　　劉陽這邊眨巴著眼，心裏一直尋思著魏汶的底細，忽然想起了昨天羅教練開會的時候說到的乙組100米自由泳有力的奪金者，國家隊最小的現役運動員魏汶。

　　“啊……那個……魏汶？”劉陽眼冒星光，“我想起來了，竟然是你？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能在這裏見到你太高興了。”情緒激動的握著他的手又狠狠的搖了兩下。

　　劉陽的熱情表現立馬換得了魏汶小朋友更熱情的回報，另外一隻手搭了上來，緊緊的將劉陽的手握在自己手心，跟著一起晃。

　　眾人看著這兩人一起搖，有點黑線。

　　劉陽的表現到也不算誇張，事實上他此刻的心情真有點激動，換個說法講吧，這些破紀錄的運動員平日裏可都是在電視上才看的到，雖然青運會的記錄看著不怎麼打眼，但是這也是代表國內少年游泳運動員最高的水準了吧，所以劉陽看魏汶可不單是順眼那麼簡單，還帶著那麼一點點的崇拜啊。

　　至於魏汶嘛，這孩子本來是來看姚燁的，不過順便看看劉陽而已，可是劉陽這副熱情的架勢一擺出來，他心裏頓時那個舒坦啊，誰不希望自己有人喜歡，有人崇拜。

　　不過還好，大家經歷的都比較多，魏汶在國家隊裏也受到了不少教訓，以至於心裏被迫成長了不少，兩個人搖了幾下，明智的鬆開了。

　　姚燁摸著下巴嘿嘿的笑，對魏汶說：“說吧，你沒事兒不會過來。”

　　“哦。”魏汶恍然大悟，“差點忘記正事了，黃教練這次沒來，不過付教練帶的隊，讓你晚上一起過去吃飯。”

　　“哦。”姚燁點頭應下。

　　魏汶坐了一會，面對七雙在自己身上不斷打量的視線，如坐針氈的告辭了。

　　等到魏汶離開，姚燁一雙眼掃到房間裏或坐或躺的六個人，最後視線定在了張維佳身上，“哎，維佳，你們怎麼跟著魏汶一塊來的？”

　　維佳斜靠在床頭玩手把式的遊戲機，抬頭看了姚燁一眼又飛快垂下，“敲的門唄，說是敲你門沒找到人，我一想你就在這裏，天天和小崽子們粘一起。”

　　葉書文眉毛一挑，小嘴一撇，撲了上去，“我們小怎麼了？你就大了？還玩遊戲機……”邊說著邊把爪子伸向了遊戲機，張維佳措不及防被搶了過去，咬牙切齒的瞪圓了眼，撲了上去。

　　兩個人三下兩下滾到了一塊，接著遊戲結束的音樂就響了起來。

　　張維佳趴在葉書文身上懊惱拍床，葉書文仰面躺著哈哈大笑。

　　大家看著一起笑，可是，這情景也忒……劉陽動了動嘴唇還是沒好意思開口。

　　大家又吹了一會，劉陽陣陣泛乏，懶懶的依在床邊閉上了眼。

　　姚小爺見著手一抬，讓大家噤聲，指著門邊率先走出去了。

　　張維佳就一犯賤的人，出了門就勾上姚燁的脖子帖著耳廓問他，“哎，偏心了啊，那小子一犯困你就趕人，我們犯困的時候你帶頭折騰。”

　　“怎麼的？”姚小爺臉皮厚，擦著他耳朵回了句，“就你這張臉，誰見了誰不待見，我高興折騰，不行啊？”

　　張維佳眉毛一挑，狠狠的推了他一下，“小爺我介帥一哥，你說我不招人待見？”

　　姚小爺被推的撞在牆上，雙眼一瞪，上前一步捏著他的手腕反剪，手肘的關節就頂在了他後脖子上。

　　張維佳被勒的後背挺直，腦袋卻耷拉著，掙了幾下沒掙開，就這麼的彆扭的給按到了牆上。

　　眾人落井下石，一擁而上，張維佳秉承著頭可斷，血可流，髮型不能亂的原則，被整的雞哇亂叫的同時仰天長嘯，“你們這是嫉妒，活生生的嫉妒！！”

　　對於比賽，每個人面對它的狀況都不一樣。

　　有些人賽前緊張，可以將它當成助力也有可能變成阻力，也有些人，賽前不緊張，比賽的時候狀態很好，可是下來了會突然將累積的壓力爆發，俗稱後返勁。

　　劉陽現在就碰見了這麼難堪的局面。

　　午覺睡到半道上突然被腳上的劇痛驚醒，猛的從床上彈了起來，睜眼一看，左腳腳背繃的筆直，腳心處到小腿肚子疼的要命。

　　抽筋了。

　　疼的一圈眼淚包在眼眶裏，模模糊糊的扯著腳尖往上扳，另外一隻手在小腿肚子上拼命的揉，揉了一會感覺好點了，蹦躂著給自己倒了盆熱水燙腳，這才緩了過來。

　　溫熱的液體包裹著整只腳，劉陽抬頭看了一圈，頓時一股子風蕭蕭兮的書生氣息湧了上來，房間裏見不到葉書文的人影，自己孤零零的，再想到這麼大把年紀了，被比賽給嚇的抽了筋，光是想著胃就一陣陣的抽搐。

　　姚燁把葉書文推進屋子的時候正好見到劉陽耷拉個腦袋，氣氛陰沉的坐在床邊，眉毛一挑，“幹嗎呢？”

　　劉陽抬頭看他，繼續低氣壓的回了句，“燙腳。”

　　“燙腳！？”姚燁一下笑噴了，“你沒事吧你，大熱天的燙腳，嫌著水裏沒呆夠是不是？”

　　劉陽垂頭沒說話，繼續雙手捧著自己的玻璃心粘合。

　　葉書文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的掃了一圈，“抽筋了吧？找王亞鑫給你按按，他丫正瘋著呢，把比賽的怨氣都撒在打牌上了，保管把你按的舒坦。”接著整個人就撲到了床上閉眼睡覺。

　　姚燁壓抑著笑，抖著肩膀走了過去，蹲在劉陽面前仰頭望他，“抽筋了啊？”四個字被他說的陰陽怪氣，尾聲顫抖，還帶著點千回百轉。

　　劉陽斜了他一眼，無語。

　　“得嘞，也別去找王亞鑫了，那小子正抽風，我給你按按吧。”姚燁一拍掌，站起來按住了他的肩膀往下推。

　　劉陽半推半就，心裏竊喜，順著姚燁的力道就倒了下去。

　　姚小爺盤膝坐在床腳，劉陽趴在床上，小腿擱在姚燁的手心裏，能夠感受到握著小腿的手溫熱有力，還帶著一些汗水，小腿肚子上能感受到大手的五根手指頭掐在肌肉兩側，轉著圈的揉捏，不輕不重，手法好的讓人昏昏欲睡。

　　姚小爺廢話有點多，按到腿肚子的時候就說他肌肉繃那麼緊，不抽筋才怪。接著握著腳掌開始轉腳脖子，手指頭還在腳心裏猛按，口裏又開始嘮叨，幸虧你燙了腳，要不小爺我才不碰你的臭腳丫子。按到大腿的時候沒話說，一下一下的特賣力，一路上了腰又開始繼續話癆，說是下半身都給按了，乾脆今天免費大奉送，連著上半身一起。接著後背，肩膀，脖子，手臂，一溜按下來，他就說了一路。

　　劉陽閉著個眼睛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話，按的重了就哼唧一聲，後面的人自然就輕了。

　　這種感覺很舒服，就像在溫暖潮汐的海中漂浮，緊繃的身體在強而有力的手指中漸漸放鬆，軟的像灘合了水的稀泥，又像被春風刮過，站在初春的太陽下仰躺，昏昏欲睡。

　　幸福的生活，身邊有他的隊友，還有關心他的教練，心裏有目標和理想，為了心中所想去拼盡全力。

　　他扭頭問姚燁，“魏汶很強嗎？”

　　捏著手臂的大手微微一頓，對視的目光中可以看到姚燁深邃而悠遠的黑眸，裏面多了一些色彩，隱晦的微光。

　　姚燁勾著嘴角淺淺的笑，“你覺得呢？”

　　“記錄保持者啊~”劉陽無限唏噓，想要再探索他目光中的深意時已經一切如常，“去年破紀錄的時候他進國家隊了嗎？”

　　姚燁垂著眼簾並沒有馬上開口，他在想該怎麼回答，去年魏汶那孩子破紀錄的時候還沒有被招到國家隊，這一年多的訓練應該更強了，可是一看到劉陽的小臉就實在不想把打擊的話說出口。

　　劉陽把手臂從他手掌中掙開，側過身子，一直手彎曲著擱在腦下，癟了下嘴，“別說了，看你表情就猜出來了，果然這世界上不缺怪物。”

　　“呵呵，”姚燁笑著，在他小腦袋上揉了揉，“是啊，不缺怪物，你不也是一個。”

　　“我？”劉陽驚訝的瞪大了眼，他自問平時表現的時候可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不過一想起重生這麼回事就有點蔫了。

　　姚燁點頭，半眯著眼思索，“說起來，比起魏汶我覺得你更像怪物，身體素質問題可以靠培養，可是遇見事情的心理分析疏導可就需要的是人生的資歷了。”說到這裏，姚小爺砸吧了下嘴，把劉陽擱在上面的膀子又扯了過來，邊按邊說，“我就尋思吧，你家裏也不算特殊，怎麼就養出你這麼個小怪物來。”

　　“我聰明不行啊？知道什麼叫聰明人的層次不？考試科科滿分，不用讀書都能進大學，只要想要碩士、博士、博士後唾手可得。”劉陽幾分心虛的往大了吹。

　　姚燁果然笑趴，“得得得，您老果然是神人。”

　　劉陽斜了他一眼，轉身又趴了回去，繼續享受姚小爺的按摩服務。

　　晚上姚燁去赴約，劉陽纏著讓他換國家隊的隊服，姚小爺耗不過，只能把衣服穿上了，本來還有幾分不自在，可是一看到劉陽流著口水的羡慕樣就笑開了。

　　他扯了扯胸口的衣服，特得瑟的‘嘖’了一聲，“怎麼樣？哥哥帥吧？”

　　“帥。”劉陽特誠懇的回他。

　　姚燁忍著笑又把衣服給脫了，劉陽眨巴著眼沒明白，姚小爺解釋說，“這衣服太打眼了，在外面穿不舒服。”

　　“誒？不會吧？魏汶不是穿的挺好的？”

　　“剛進隊的都那樣。”

　　“哦~~”劉陽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感情是您老人家已經過了炫耀的年代，習以為常了，守著金山銀山卻愛吃小蔥拌豆腐。

　　姚燁把衣服折好放到行李箱時，劉陽還戀戀不捨的追著看，姚燁忍著笑說，“你要真喜歡就拿去穿。”

　　劉陽下巴一抬，帶著幾分氣勢，“不要，我以後要穿自己的，專門為我定制的。”

　　“行啊，小子，有志氣。”姚燁伸出大拇指比了下，轉身赴約去了。

　　第二天早上劉陽呆著無聊，拉著葉書文去游泳館看了比賽，青年組和少年組看著就是兩種感覺，青年組體力強，身型好，游在水裏感覺就是力與美的結合啊。

　　劉陽熱情澎湃的看了一個多小時，忽然見到徐韓進了場，拉著葉書文指人，當下兩個人就心無旁騖的盯著徐韓看。

　　這徐韓真是超人！劉陽咋舌。

　　200米蝶泳，遊的這叫一個漂亮，姿勢完美，速度快，發揮平穩，整個人就像要從水裏飛出去了一樣，輕而易舉的獲得小組賽的冠軍。

　　說實在話，劉陽對徐韓的印象太過深刻了，這人不愛說話，自律程度幾乎直達自虐上限，簡直就不把身體當自己的。

　　以至於徐韓比完回到觀眾席的時候被劉陽盯的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