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諾恩

　　安格斯並沒有因為對方的話而不愉快，他太年輕，這是資本也是弱項，他早就知道就算他的智商遠遠超過這些掌握著聯盟權利的Ａｌｐｈａ們，有些東西也不是自己能夠隨便算計到的。

　　——比如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聽說過亞力克的老師是誰。

　　「或許我應該回去好好的補習一下聯盟歷史了，」安格斯微笑著回答，語氣誠懇，「我居然完全沒有聽說過這麼一個人。」

　　「歷史教科書上當然不會寫上她的名字。」奇諾恩扯著嘴角笑了笑，「她雖然肆意妄為，但是卻出乎意料的，是個格外低調的人——你知道現任聯盟議會長是誰麼？」

　　安格斯立刻便明瞭，表情有些彆扭：「怪不得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原來亞力克的老師就是傳說中神秘莫測的議會長。」

　　「瑪格麗特可是我見過性格最古怪的傢伙了，知道她脾氣的人都不敢違逆她，」奇諾恩拍拍安格斯的肩膀，「如果她稍微高調一點的話，估計整個宇宙都會知道她的大名。」

　　「聽上去很了不起。」安格斯在心裡給這個人的名字上打了一個重點號，暗自警惕，臉上卻是一臉的嚮往崇敬。

　　「她當然了不起。」奇諾恩半仰起頭看著天花板上懸掛著的裝飾品，表情放空，「如果沒有她的話，聯盟現在肯定會是另外一番模樣。」

　　「其實我也很敬仰奇諾恩前輩的，據說您當初差點就成為了元帥……」安格斯的表情沒有絲毫異樣，「我知道的時候還很驚訝，前輩這樣的人怎麼會輸給亞力克。」

　　「你和亞力克的私交看上去不錯啊，一般沒有人敢開這種玩笑的。」奇諾恩再次看了安格斯一眼，「最近軍部可不太平，你就不怕有人用這個說你什麼？」

　　「雖然就連亞力克本人都跟我說讓我離你遠一點，但是我並不覺得那些事情真的就是你做的，」安格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至於為什麼……我也說不清楚，大概是因為……直覺？」

　　「大概是因為我已經老得快死了。」奇諾恩看了一眼自己花白的鬍子，「活不了多久了。」

　　「那前輩為什麼還堅持呆在這個位置上呢？」安格斯好奇地問，「如果是我的話，我早就退休去做一些一直想做而又做不了的事情了。」

　　奇諾恩同樣好奇的看著他：「想做而又做不了的事情？什麼事？」

　　安格斯孩子氣的用餐刀將盤子邊上的配菜切得七零八落的：「比如說找一個不會挑剔我生育能力的伴侶什麼的……從我的雄性因子活力徹底歸了零的消息傳出去之後，就有很多人跟我說就算我沒有生育能力也不在乎什麼的……有Ｏｍｅｇａ有Ｂｅｔａ，甚至還有Ａｌｐｈａ……會這麼說的人不會不在乎這個，只是他們更看重我其他方面，比如地位。」

　　「說得不錯。」奇諾恩像一個真正的長輩一樣讚許的看著安格斯，「安德烈的眼光不錯，你的確是個有潛力的孩子……不過你似乎往上走得有些太快了。」

　　安格斯無所謂的聳聳肩：「我相信以前也有人這麼對亞力克說過。」

　　「你想做元帥？」奇諾恩好笑地看著他，「到是挺有雄心壯志的。」

　　「不想當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嘛，」安格斯扁扁嘴巴，仍然是孩子氣十足的反應，「每個士兵都有想過『如果我是元帥』這樣的事情吧？難道前輩沒有想過？」

　　「的確，我年輕的時候也想過這種事情，不過……這種念頭已經消失了很久了。」奇諾恩臉上的表情帶了一點懷念，「而且，我現在都離死不遠了……」

　　安格斯飛快地打斷他的話，似乎不希望這個他崇敬的前輩談論自己的死亡：「那個，或許你應該去追求你的心上人？我看得出來，前輩應該是很喜歡議會長的吧，一個能夠有如此成就的Ｂｅｔａ必然不是……」

　　奇諾恩的聲音更低沉了：「瑪格麗特是個Ａｌｐｈａ。」

　　「……」安格斯這輩子第一次做出這麼愚蠢的呆愣表情，而且這個居然是因為他真的被驚嚇到了！

　　「所以我們是不可能的。」奇諾恩繼續撕著自己的傷口，「我和瑪格麗特都知道，所以我的堅持只是讓我們兩個都孤獨終老了……我對她來說，也只是一個愚蠢的追求者而已。」

　　安格斯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然後難得認真地對這個比他更值得人同情的前輩說：「或許你可以用生命最後的這段時間給瑪格麗特議會長留下足夠深刻的印象？反正以她的年齡，也不可能說再去尋找一個Ｏｍｅｇａ伴侶了。」

　　奇諾恩認真思考了片刻，然後點了點頭：「我會認真考慮你的建議的。」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或許我可以去府上拜訪？」安格斯終於拋出了這句準備已久的話。

　　早就被安格斯拋到腦後的亞力克並不知道自己努力阻止的接觸的兩個人已經搭上線了，他現在正著手安排自己一直看好的——可以用來接替奇諾恩位置的中將伊恩接手奇諾恩手上第六軍的事情。

　　奇諾恩沒幾年好活了，亞力克只希望自己今天的話能讓他多消沉一段時間，直到他把奇諾恩手裡那些還沒有被盤剝完的勢力徹底分化完畢為止。

　　與平時頗有些無腦的行為模式完全不同，亞力克在公事上的處理謹慎而又嚴肅，除了他那個神奇到幾乎無所不能的老師之外沒人知道他從登上元帥的位置之後就開始抽絲剝繭的削弱與自己競爭過的勁敵奇諾恩。一百多年的逐漸削弱，讓那個原來能夠單獨和元帥抗衡的奇諾恩削弱到三大上將最弱的那一支，亞力克的耐心讓他的老師都讚歎不已。

　　他其實有些疑惑為什麼奇諾恩現在才開始反抗，現在的亞力克手裡不僅有直屬於元帥本人的第七、第八、第九軍，還暫時掌管著安德烈卸任後暫時移交給他的第三軍……光兵力就是奇諾恩的一倍以上，更別提那些非軍事因素了。

　　亞力克覺得奇諾恩還沒有瘋，那麼就是另有隱情了。

　　而且海德爾頓的事情來得有點太突然了，讓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挪到了軍部的勢力鬥爭上，關注著究竟是誰想要亞力克的命……

　　——沒有幾個人繼續追查諾古查拉的去向了，就算是之前反覆要求他轉移諾古查拉過來的議會都不再追問了。

　　這讓他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從他被人刺殺開始一直到他懷疑奇諾恩，都是那個想要諾古查拉逃走的人一手策劃的。

　　那麼這個人會是誰？

　　亞力克摸摸下巴，將諾古·查拉恩的資料翻來覆去的看了許多遍，最後目光停留在了關於他在Ｍ－７０４研究所研究Ａｌｐｈａ信息素偽裝劑的那一部分上。

　　看來真的是這個東西的存在洩露出去了。

　　雖然安格斯也知道這東西的存在（甚至用親身經歷證明了這東西的可靠性），但是亞力克並沒有想過是安格斯弄走了諾古查拉這種可能性。

　　原因？這還用問麼？

　　安格斯親自抓的諾古查拉，親自把他押到了自己面前，別說安格斯不知道Ｍ－７０４的事情了（這個研究所可是屬於機密），就算他知道，這一路下來也夠他把想問的不想問的事情都問清楚了吧？要放了諾古查拉也早就能放了。

　　亞力克料想的不錯，但是他萬萬沒想到安格斯注射的偽裝劑距離失效沒有多長時間了，現在已經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這一番算計雖然算是兵行險著，但是依靠他的各種佈置卻是發揮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效力。

　　而亞力克因為不明敵手無法施展開，屢失先機，反而被安格斯小看了。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下一步就會挑動奇諾恩真的發起叛亂。」亞力克沉思半晌，終於自言自語道，「然後會趁著這個機會，穩步晉陞，表現出自己的可靠性……如果奇諾恩的叛亂被輕易地平復了，沒有來得及將海德爾頓犧牲掉的話，那麼下一刻被發動的就是銀河聯盟，到時候戰亂一起，海德爾頓無論怎樣都排不上用場了，正是我取而代之的好時機……」

　　他的聲音在略顯空曠的辦公室裡輕輕的迴響著，在窗外的喧鬧歡呼聲的襯托下，顯得格外詭異：「到了這時候，我便再去用原計陷害安格斯，徹底的弄死早就看著不順眼的元帥……安格斯必然承擔不起這樣的責任……」

　　「到了那個時候，整個軍部，唯一具有話語權的人便是剛剛晉陞的我了。」亞力克下定結論，然後慢慢地從代入的角色中退了出來，用元帥亞力克的身份感歎，「真是可行性相當高，手段也相當了得的計劃。」

　　這種人有野心有智謀，放在大宇宙聯盟解體那一段時間，就是一代開國元勳。

　　但是放在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