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擊

　　安格斯自然是不會因為路易斯王子一句話就自我放鬆無節制的飲酒了，Ｏｍｅｇａ的崇拜對他來說真的就只是個屁。

　　於是路易斯王子只好自己給自己圓場：「看來安格斯真的是個自我克制的人呢……不過我很好奇，安格斯你這樣優秀的人真的已經完美到足以被封為聖人了麼？你總該有什麼興趣愛好吧？」

　　「興趣愛好麼？」安格斯頓下刀叉，微微思索片刻，「我比較偏愛古典音樂和盆栽養殖。」

　　「真是和安格斯你完全不是一個風格路數的愛好呢。」路易斯笑了笑，「一般來說，安格斯這樣的Ａｌｐｈａ的愛好不都應該是機甲、戰鬥之類能讓人熱血澎湃的東西麼？音樂和植物……倒是有點像是我們Ｏｍｅｇａ的愛好呢，這真讓我意外。」

　　「愛好的話，和性別扯不上關係的吧？」安格斯已經就餐完畢，用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感謝軍人的訓練有素，「我沒記錯的話，貴國皇太子最大的愛好不就是騎士小說創作？」

　　路易斯舉起了酒杯：「安格斯你說得沒錯，的確是我錯了。」

　　「小事而已，不必如此鄭重。」安格斯也舉起酒杯，雖然最後依舊是只抿了抿酒。

　　在神聖帝國待了還不到一個月，安格斯就先後參加了十幾次舞會，每次舞會都會有幾個Ｂｅｔａ或者Ｏｍｅｇａ向他表述真心，希望能夠一夜｜情（Ｂｅｔａ）或者標記（Ｏｍｅｇａ）。

　　琳達的表情越發幽怨了，雖然她也仗著年輕美貌能力強去勾｜搭過幾次情人，但是那都是些希望能夠藉著她認識安格斯的Ｂｅｔａ，於是一夜｜情也就只能是一夜｜情了。

　　龜毛潔癖而且腦子有病的克魯斯議員閣下在到了神聖帝國之後就全面發作了他的那些特點，從生活的點點滴滴中向別人灌輸「他是個不好說話的人」這一信息，在與神聖帝國外交部的幾次接觸中也是友好而不失強硬的洽談關稅、匯率之類數字的制訂。

　　克魯斯不讓安格斯接觸這些：「反正你也不懂，你只要在面對所有人的時候都表情恐怖的無聲威嚇就好了。」

　　——於是克魯斯的各項任務都順風順水的順利進行著。

　　這天早上，安格斯正咬著煎蛋思考應該如何推掉那些帝國貴族的熱情招待時，琳達一臉同情的走了過來，將光腦雙手奉上：「中將，元帥大人的急電。」

　　安格斯表情複雜的看著琳達手裡的光腦：「……如果現在說我被路易斯強行帶走去聽歌劇了，元帥會不會放過我。」

　　琳達將頭壓得更低，臉上滿是同情：「大概不會。」

　　雖然您真的被路易斯殿下打包帶走過，但是元帥不會因為這麼一點小事就放棄。

　　「……」安格斯果斷起身，「就說我被帶走參加野營了。」起碼能夠躲幾天。

　　「晚了。」光幕自動彈出，亞力克面無表情的看著打算跑路的安格斯，「安格斯中將，請告訴我你並沒有將我的話當做耳邊風依舊潔身自好著。」

　　「我認為潔身自好並不是什麼令人厭惡的特質，」安格斯頭微低，被抓包什麼的真的不是令人愉快的事情，「這是人類的美德之一，元帥。」

　　「服從命令也是軍人的美德，安格斯中將。」亞力克自然順暢的一拳打回去，「我在兩個月前給你下達的命令是——盡快提高你的雄性因子活力，但是我剛剛接到了隨行軍醫剛剛發給我的文件——你的體檢報告，現在你的雄性因子活力已經下降到了１４％了，對此你有什麼解釋麼？」

　　琳達看著安格斯的眼睛中同情越來越重了，雄性因子失活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沒法讓Ｏｍｅｇａ懷孕生孩子！這是Ａｌｐｈａ的恥辱啊！

　　安格斯特別想把自己八卦的副手扔出去，但是他不能當著亞力克的面這麼做：「實際上，我已經在和神聖帝國的Ｏｍｅｇａ和Ｂｅｔａ們在接觸交往了……或許只是時間尚短，所以效果並沒有良好的體現出來。」

　　「琳達上尉。」亞力克也不理會安格斯的狡辯，直接點名了在旁邊看熱鬧的琳達，「安格斯中將在到了神聖帝國之後和別人上了幾次床？」

　　琳達被嚇到了：「呃……這個……」

　　安格斯對琳達使了個眼色。

　　「請說實話，琳達上尉。」亞力克催促道，「這關係到軍部的一項實驗，請務必回答我真實數據。」

　　琳達扭頭避開了安格斯的目光威脅：「報告元帥，中將他……一次也沒有。」

　　安格斯：「……」或許他該換個副手了。

　　亞力克冷笑一聲：「很好，安格斯中將，我剛剛接到隕石星域又有星際海盜出沒的消息……看來我不用繼續考慮該派誰去了，一個月後，我希望你能在隕石星域對我匯報戰況。」

　　「是。」

　　通訊結束，安格斯長出一口氣：「算了，我寧願去清剿星際海盜。」多積攢點軍功，早點晉陞為上將，早點弄死亞力克那傢伙。

　　琳達小心翼翼的問：「中將，您的Ａｌｐｈａ本能它還好麼……？」渴望Ｏｍｅｇａ渴望後代什麼的，呵呵。

　　安格斯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它很好呢，還讓我替它向你問好呢……所以現在我決定讓你見識一下Ａｌｐｈａ的暴力程度，你說怎麼樣啊，琳達？」

　　「哦不——！」

　　當天晚上，安格斯帶著臉上還殘留著淤青的琳達參加了皇家晚宴，當眾宣佈了自己接到清剿星際海盜的緊急任務，次日便會離開神聖帝國。

　　「別這樣，我的心都要碎了，安格斯。」路易斯雙眼含淚，深情地看著安格斯，「你明明知道我有多麼的愛你……」

　　安格斯拍拍路易斯的腦袋：「別這樣，路易斯。我只當你是我的朋友。」

　　路易斯抓著安格斯的衣袖，忍不住嚎啕大哭，哭到後來一邊打嗝一邊哀求安格斯今天能夠和自己一起住在皇宮裡——理由是希望在喜歡的人離開之前能陪他一起看一晚上星星。

　　安格斯很不想答應，但是周邊人無聲的催促和路易斯紅腫的眼睛最終還是讓他點了頭。

　　琳達捂著臉上的淤青，羨慕嫉妒恨：「路易斯王子一定是被中將您的Ａｌｐｈａ信息素折服了，想要藉著這個機會獻身，和您完全結合呢……主動要求成結什麼的，我也想要一個如此主動而又優秀的Ｏｍｅｇａ啊！」

　　安格斯拿著外套的手一僵，然後才說：「不會的，你想多了。」

　　結果在他的手錶發出代表警告的紅色光芒的時候，他才知道琳達一點也沒有想多。

　　「Ｏｍｅｇａ強制發｜情藥劑。」安格斯後退兩步，靠在迴廊的柱子上，「路易斯，你非要這麼作踐自己麼？」

　　「我喜歡你啊，安格斯。」相比中將先生而言，身為尊貴的Ｏｍｅｇａ王子的路易斯根本一點自制力都沒有，很快就進入了發｜情狀態，恍恍惚惚的微笑著說，「可是你都不想要我……我只好用Ｏｍｅｇａ信息素來吸引你了……」

　　安格斯竭力平穩自己的心跳與呼吸，盡可能少吸入空氣中飄散的藥劑——這種藥劑對Ａｌｐｈａ信息素偽裝劑有一定的破除能力：「我對各類信息素的分辨能力為零，你應該早就知道，就算你這樣……我也不會對你有感覺的。」

　　「但是你現在的臉很紅。」路易斯貼了上來，一邊呵呵癡笑著一邊伸手去摸安格斯的臉，「你看，你對我還是有感覺的，安格斯……抱我，和我結合，永久標記我……然後永遠留在我這裡，不好麼？」

　　心臟猛烈地跳動，噗通——噗通——似乎要掙脫所有的束縛不過一切的跳出來一樣……

　　安格斯感受到了久違了的難過感覺。

　　那種就像是沸騰了的鐵水在血液裡飛快奔騰的感覺……

　　他忍不住抓著自己繫好了每一顆紐扣的軍制襯衫，硬是扯開了幾顆紐扣，好熱，好疼，喘不過氣來了……

　　路易斯忍不住在他稍微裸｜露出一點的的胸膛上親吻：「你看，你的信息素開始波動了呢，安格斯，你是想要我的。」

　　這一句話就像是一盆冷水一樣兜頭澆在了安格斯頭上，他瞬間就清醒過來，他手腕上的手錶已經爆發出猛烈的紅色光芒來。

　　在他身上作用了五十多年的Ａｌｐｈａ信息素偽裝劑終於……終於在它已經開始效力衰退的時候被這一劑Ｏｍｅｇａ強制發｜情劑打破了，他現在這個狀況可以理解為Ｏｍｅｇａ的發｜情本能衝擊Ａｌｐｈａ的意志力。

　　他一把掀開不斷在他身上磨蹭的路易斯，將襯衫拉好，也顧不上被他扔在一旁的軍禮服外套，落荒而逃。

　　他必須在偽裝劑完全失效之前，解決現在的狀況，將自己的身體回歸原樣。

　　——也要馬上就規劃怎麼弄死亞力克那傢伙了。

　　中將先生不知道他是怎麼回到住所的，他拒絕了小希他們的關心，把自己鎖到了房間裡，不讓任何人打擾。

　　難受……全身上下沒有哪裡是不痛的……

　　他的手錶閃爍著的光芒已經逐漸穩定下來，並且逐步消弱……安格斯殘存著的理智告訴他馬上就要結束了，他體內的信息素會在Ａｌｐｈａ信息素偽裝劑的作用下再次平穩下來，然後恢復正常的Ａｌｐｈａ信息素強度。

　　「呵呵……」他的雄性因子活力經此一役，應該完全歸零了吧，想到亞力克那傢伙可能會因此而大發雷霆，安格斯不由得笑了出來，但是隨之而來的新一波信息素衝擊讓他悶哼出聲，原本還能勉強繃直保持他靠牆而立的雙腿猛地一軟，中將先生直接就臉朝下撲在地上了。

　　幸好房間裡鋪了足夠柔軟厚實的地毯，減輕了摔倒帶來的疼痛感，但是這小小的眩暈感也讓他的胃翻騰起來，不由自主的乾嘔起來。只是他還沒有用晚餐，現在除了味道難聞的消化液之外什麼都吐不出來。

　　眩暈持續了很久才逐漸消退，身體其他部位的不適感卻沒有一同離開他，安格斯只能無力的趴在那一灘嘔吐物旁邊。當久了身體強健的Ａｌｐｈａ，安格斯早就忘記了還是Ｏｍｅｇａ時期的自己身體有多嬌弱，現在這種狼狽的狀態讓他不爽極了。

　　不知何時他睡了過去，等到他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柔和溫暖的日光已經透過窗戶照射進來了。

　　他從地上爬起來，嫌惡的看著自己襯衫上面沾染的嘔吐物，隨手把它脫下來扔進了垃圾桶之後就進了浴室。

　　溫熱的水流打在他身上，安格斯因為不良睡姿而堅硬的身體逐漸放鬆下來了，他思考著昨天自己那麼莽撞的跑回來可能造成的後果以及應當怎樣處理。在編好了給路易斯、小希、克魯斯、琳達等人的回答之後，他在目前亟待處理的事務表上添加了兩項內容——

　　一、一年之內殺掉亞力克

　　二、尋找之前他用過的那種偽裝劑

　　經過昨天他才發現，或許現實比他想像得更糟糕，最起碼他已經無法變回一個Ｏｍｅｇａ了。

　　琳達小心翼翼的看著臉色奇差無比的安格斯，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明顯是身體和心情一同欠佳的中將大人順著窗戶扔出去：「中將，按照計劃，我們今天就應該出發了……」

　　臉色蒼白的安格斯面無表情：「那就出發吧，你現在來問我……是軍艦還沒有修整好？還是克魯斯那裡的護衛隊的分配出現了問題？」

　　「都已經處理妥當了……但是，」琳達嚥了嚥口水，心裡高呼著「求中將命定Ｏｍｅｇａ趕緊出現救命」，「但是中將您的身體……不適合立刻開始星際旅行……」

　　「不適合……」安格斯冷笑一聲，不知道是笑自己剛剛露面就被壓制回去的Ｏｍｅｇａ體質還是琳達這種明顯是違背命令的建議，「不用管我，一個小時之後，出發。」

　　「……是。」

　　敲門聲響起，安格斯心情惡劣，口氣也惡劣：「是誰？」

　　「中將大人，」小希怯怯的聲音透過門傳進來，「路易斯王子殿下求見您，請問……」

　　安格斯的臉色已經不只是白了，都透出鐵青色了：「讓他進來。」

　　路易斯推門而入，臉色比安格斯好不到哪裡去：「安格斯，你昨天就那麼丟下我！明明、明明你對我……」

　　「明明我始終沒有表現出對你有什麼好感，路易斯王子，」安格斯恨不得咬死他，但是身為一個Ａｌｐｈａ軍人，他還真的沒法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弱Ｏｍｅｇａ動手，「我想不到我有什麼必要回應你的發｜情……你以為每個Ａｌｐｈａ都是只靠本能行動的麼？」

　　路易斯咬緊了下唇，將它咬得發白：「我只是……喜歡你……我想讓你留下……」

　　「可是我對你並沒有類似的感情，而且我是一個軍人，沒有什麼能讓我違背命令。」安格斯不自覺的瞄了一眼他的手錶，「而且，昨天晚上，我並不是被你勾｜引住了……近距離的Ｏｍｅｇａ信息素爆發，讓我……信息素紊亂。」

　　「……信息素紊亂？那是什麼？」

　　「我對各類信息素的接受能力為零，Ａｌｐｈａ雄性因子活力也是遠低於正常水平的，所以我之前從來沒有真的如此接近發｜情的Ｏｍｅｇａ——更別提你這種強制發｜情信息素爆棚的……」安格斯面不改色的胡說，「所以，信息素帶來的衝擊讓我的Ａｌｐｈａ信息素紊亂……」

　　「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這是一種極其少見的病症。」安格斯一邊編造謊言騙人一邊在心裡把所謂的「病症」與自己的實際情況一一對上號，他決定以後就拿這一套去堵亞力克的嘴了，「我想絕大多數醫師都沒有聽說過它。」

　　路易斯：「……」

　　在安格斯終於騙走路易斯之後，琳達再次來到了他的臨時辦公室：「中將，一切都準備好了。」

　　「……走吧。」

　　幾天後，軍艦上。

　　亞力克在聽完安格斯的一串病症之後，做出總結：「……所以說，不是你不想努力，而是你發現你怎麼努力都沒有用？」

　　安格斯一臉的大義凜然：「安格斯願意將一生都奉獻給聯盟的和平！」

　　「我現在只希望你能把健康的精｜子獻給聯盟做研究。」亞力克直截了當的說，「原本你這次護送任務完成回來之後就可以舉行的授勳儀式恐怕要無限期延後了……一切都等你這次清剿完畢再說。」

　　「是。」

　　亞力克恨鐵不成鋼的又瞪了低著頭的安格斯一眼，然後切斷了通訊。

　　琳達看著剛剛光腦投幕投射出影像的地方，一臉感歎：「元帥的脾氣真是越來越差了。」

　　老處男的脾氣通常都比較古怪。安格斯心裡這麼說著，表面上卻是毫不在意的一揮手：「還好。」

　　「可是您的授勳儀式……」

　　「那個沒關係。」

　　反正那個位置已經是他的了，別人也搶不走，這個儀式的舉行只是早晚的問題……沒關係才怪！他現在的情況很糟糕，被路易斯的Ｏｍｅｇａ強制發｜情劑那麼一刺激，隨時都有可能因為藥劑失效而恢復Ｏｍｅｇａ身份。

　　安格斯看著隕石星域的３Ｄ星圖，又看一眼桌面上擺放著的關於最近在隕石星域流竄的星際海盜諾古查拉一夥人的資料，決定把他們作為犧牲品，順帶……

　　中將先生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反竊聽反干擾警報模式啟動，他在自己手錶上按了一下，發出通訊請求。

　　很快對方就接聽了：「哈嘍～我是迪諾～」

　　「院長，是我。」

　　沒有光幕投影，對方的警惕性很強，只是接受了語音通訊。

　　「……你是……哪個小可愛來著？」

　　安格斯早就知道對方會是這麼個反應：「我是埃文，現在叫安格斯的那個。」

　　「哦，打了偽裝藥劑那個，你馬上就要晉陞為上將了吧。」院長的聲音稍微正經了一些，「怎麼？藥劑要失效了？」

　　「快了，之前有人用Ｏｍｅｇａ強制發｜情劑，我不小心中招了。」

　　院長震驚極了：「你被人知道是Ｏｍｅｇａ了？……不不不，你現在的樣子我知道，哪個Ａｌｐｈａ這麼重口味啊？！」

　　「不是，是一個想追我的Ｏｍｅｇａ……」安格斯的腦袋又疼了起來，他辯解到一半才想起來自己聯繫院長的主要理由可不是敘舊與別人分享自己的糗事，「我要和你說的不是這個，院長！」

　　「那你就是來找我要藥劑的咯～」院長漫不經心的回答，「很遺憾啊，我給你的回答是否定的，雖然我剛剛找到一隻藥劑的下落……但是我不能給你。」

　　「理由，」安格斯平靜的說，「給我『不能』的理由。」

　　「你已經用藥強行改變自己身體五十多年了，你的身體發育都受到了藥劑的影響，有一部分偏向Ａｌｐｈａ，但是更多的部分是被壓制了的Ｏｍｅｇａ。如果你再次使用藥劑的話，你已經超載負荷了的器官必然會因此而衰竭……你會死的。」

　　安格斯沉默半晌，然後問：「有活下去的幾率麼？」

　　「什麼？」

　　「如果我調理好全身器官……再去使用藥劑的話，我有活下去的幾率麼？」

　　「你瘋了麼？！」院長猛地咆哮起來，「我把那只藥劑給你不是希望你逼死自己！」

　　「我沒有別的選擇了……」安格斯的聲音帶著痛苦，他用力的抓著自己濃密的頭髮，「我不能接受自己會成為一個不如我的Ａｌｐｈａ的附屬物……我不想變回一個Ｏｍｅｇａ……」

　　這回輪到院長沉默了。

　　之後他說了一句話就結束了通話——

　　「如果你想要的話，那就用事實告訴我，你這麼做是值得的。」